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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 再加上她也不喜欢跟人寒暄那些没用的场面话,便率先开口,单刀直入。 鲁郡守也是个高壮的中年男子。 留着浓密的络腮胡。 只是双目细长,眼角向下,颇有些刻薄阴狠的面相,让人喜欢不起来。 沈棠也确实不喜欢,还跟这位鲁郡守在结盟期间闹过不愉快。对方青睐充满阳刚气息的硬汉,而沈棠那会儿身量矮小,相貌��丽,恰恰是他最不喜欢的类型。 此时此刻也不谈这些恩怨了。 鲁郡守仔细辨认沈棠,勉强将沈棠跟一年前对上号,问:“为何现在才至?” 语气带着三分不满和质问。 沈棠:“???” 少冲不满道:“你怎么说话呢?” 天海和邑汝负责人也黑了脸。 其中最尴尬的莫过于鲁下郡信使。 万余大军疾行奔波来驰援解围,不说感激涕零、感恩戴德吧,但至少不是这么��脸色。搞得好像谁欠了他一样。这是嫌流民草寇进攻不够迅猛,想换个对手? 身侧僚属闻言更是骤变脸色,急忙跳出来打圆场,冲着沈棠再三道歉。 “沈郡守勿怪、沈郡守勿怪,吾主并非有意冒犯。只是今日阵前痛失幼子,一时悲恸过度才胡言乱语。主公,沈郡守不计前嫌,仗义派兵驰援,是鲁下郡万千庶民的大恩人啊您怎可、怎可这般说?若是传出去了,必会被天下豪杰耻笑” 说话的这个僚属地位不低。 估计还是鲁郡守啥亲属。 被僚属当着外人的面呛声指责,鲁郡守只是脸色更黑,抿了抿一双干涸卷皮的厚唇,似有怒火在胸臆酝酿,腮帮子紧绷。只是,最后还是硬生生压下多余情绪。 他吐出一口浊气。 生硬地跟沈棠执礼道歉:“人生悲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今日幼子命丧,吾实在是凄入肝脾、泪干肠断一时口不择言,还请沈郡守见谅则个。改日,吾必当设宴,郑重向沈郡守道歉赔礼”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人家也没开口请沈棠进城接风,好好招待远道而来援军的意思这是准备让大军在城外过夜??? 沈棠自诩自己是“大善人”、“好老人”,但她善良归善良,不意味着是个人人搓揉捏扁的包子啊!千辛万苦驰援――虽说她这么干也是为了将流民贼寇阻挡在河尹之外,在人家地盘开战能放开手脚,打坏了不心疼。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一番好心啊。 姓鲁的,老娘是你大翁! 沈棠内心骂骂咧咧。 正准备喷回去,又是那名僚属越过鲁郡守,小心翼翼地道:“天色已晚,沈郡守与诸位将军辛苦赶来为民除害,若不嫌弃的话,不妨在城中好好歇一晚?只是,鲁下郡饱受贼寇劫掠之苦,没什么好的东西能招待大家伙儿还请沈郡守勿怪” 沈棠心下呵呵。 她心下撇撇嘴,嘴上也带着几分不悦:“罢了,也不缺这一顿吃的。既然贼寇已经退去,治所危机已经解除,我等准备在城外暂留一夜,明日搜寻贼寇踪迹。若他们已经改道去往别处,我们也要打道回府了。” 僚属一听这话,登时急了,一个劲儿给面色灰败的鲁郡守使眼色。 谷�M 僭越踩他脚,气急败坏道:“主公!” 鲁郡守道:“慢!” 沈棠冷冷看着他。 鲁郡守深吸一口气,将姿态放得格外低,用夹杂着几分恳求,但又不情不愿的语气请沈棠入城。沈棠纳闷,生出几分戒备,嘴上道:“既然如此,有劳了。” 说罢,紧张僵硬的气氛陡然缓和。 鲁郡守亲自领沈棠入城。 沈棠暗中跟褚曜康时交换眼色。 总觉得有些奇怪。 但又不敢确定。 因为四宝郡结盟的时候,这位鲁郡守就看沈棠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嗯,不止是鲁郡守,大部分都是这破态度,据说跟沈棠酒后闹事有关。 沈棠表示自己很冤枉。 她是酒品不好,又不是人品不好。 岂能一杆子打死? 再说,醉酒沈棠干的坏事儿,关她清醒沈棠几个干系?不兴搞连坐啊! 光看城墙痕迹还想象不出此战之激烈,直至入了城,看到城洞七零八落躺着还未来得及收拾的尸体,大多都是身着破烂葛布的贼寇,还有被打碎的堵门石、堵门木柱静静躺着由此可见,贼寇一度攻破城门,杀入外城城池几度告急! 粗估一眼,有数百具。 城洞已是如此,外城更甚。 僚属见沈棠蹙眉,神色悲悯,便道:“激战方休,还未来得及派人收拾。” 沈棠摆手,示意自己不介意。 只是可惜这些人死得不明不白,若非世道艰难,也不会被逼得落草为寇,命丧于此。这一幕也更加坚定沈棠庇护河尹庶民的决心。只要她还是河尹之主,她就不允许这些东西跑到她的地盘,掀她的摊子。 哪里发现,摁死在哪里! 茅坑发现就在茅坑当场溺毙了! 鲁郡守设宴招待几家使者。 另外搬好酒好菜招待万余兵卒。沈棠暗中命令白素注意那些好酒好菜,看看是不是被人做了手脚。白素纳闷不解:“主公,您的意思是,这姓鲁的要害我们?” 但是为什么啊? 他们是援兵又不是来攻城的。 若将他们搞死了,回头流民贼寇又掉头来攻打鲁下郡治所,以目前守备来看,治所抗不过下一次进攻。这种时候用阴谋对付同盟,无异于给自己灌鹤顶红! 沈棠道:“出门在外,要谨慎。” 小心驶得万年船。 白素虽然不解,但还是领了命令。 褚曜道:“主公也发现问题了?” 沈棠点点头:“确实有问题。你说,城门城洞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一城要害!一度被敌人攻入外城,此等危机情况,为何就自信被打退的敌人不会趁着他们疲劳的机会二次进攻?第一时间清理城洞尸体,再搬石头,甚至是尸体堵门才是正道” 可除了这点问题,其他都没问题。 鲁郡守也确实没动机害人。 来都来了,若因为这个原因拂袖离开,打草惊蛇是其一。其二,若人家没问题,纯粹是杀得没多余人力清理城洞、部署防御,沈棠这么干反而会担上恶名。 此前救援之恩也被抹除。 平白无故多了仇家。 这情报也传递给其他三家。 今晚还得绷紧神经,不能掉以轻心。倘若食物没问题,该吃吃,喝的话,意思意思就行,别让人看出破绽。待天色彻底大亮,再做图谋。众人并无异议。 安全起见,康时、鲜于坚、共叔武等人都没赴宴,找借口将他们留下。 赵奉、褚曜二人跟随。 少冲体内蛊母刚被压制,也不宜现身这种场合,只派了个属官做代表。天海、邑汝两家也是差不多的安排。鲁下郡方面对四家兵力情况不了解,并未察觉。 说是日子艰难穷困,但招待接风用的席面还是过得去的,要酒有酒,要肉有肉。鲁郡守还安排简单歌舞,只是刚刚丧子,没心情吃肉喝酒,以素菜茶水替代。 沈棠也表示体谅。 毕竟,她的酒量也不行。 俩人都喝茶,不多时,白素的消息传来――招待万余兵马的米粮没问题,他们驻扎的临时营地也没可疑人盯梢。沈棠不动声色地消化这一情报 她是不是太多疑了? 其他人随着席间气氛升温,逐渐放开了吃喝,相较于鲁郡守的臭脸,那名僚属倒是热情得很。亲自下来劝众人喝酒,那张嘴叭叭的,会说话,还说得好听。 沈棠被敬酒最多。 灌了足足一壶茶。 她借着室内蜡烛的光,看到鲁郡守其他僚属官吏,随口一问:“诶,鲁公,上回四宝郡结盟那会儿,您那位幕僚去哪儿了?” 鲁郡守问:“哪位?” 沈棠比划道:“矮矮小小的,留着两撇山羊胡,模样四十来岁的策士” 鲁郡守黑着脸道:“吾身边没有这么个人,沈君怕不是记错了” 他最欣赏高大威猛的阳刚汉,例如他这一款的,真男人。任何身高不及他脖子高,身形瘦得跟竹竿一样的,在他看来都是残缺的假男人。根本不会用,更别说带着参加那么重要的会盟了。偏巧沈棠描绘又这么清楚,肯定是她记混了。 沈棠尴尬笑笑,跟对方赔罪。 心里嘀咕:这不是假的 所谓“山羊胡策士”自然是沈棠随口胡诌诈鲁郡守的,对方反应自然,明显是本尊而不是什么伪装手段。就在沈棠要逐渐放下心防的时候,她发现在座鲁下郡僚属中,那名别驾身份,一身策士装束的中年男子,身形 不太符合鲁郡守审美啊。 啧啧啧―― 沈棠的戒备心提起。 借着饮茶的动作,给褚曜和赵奉投去“你懂我意思”的眼神,二者心领神会。其余众人被那名能说善道的僚属哄得一杯酒接一杯酒下肚,但这个时代酒水度数不高,一人喝了三五坛都不见醉意,更遑论他们多是文心文士、武胆武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酒量再好也有一个度。 随着一人砰得一声,倒在食案上,沈棠还跟鲁郡守扯东扯西――具体是沈棠在扯,鲁郡守耐着性子听。她听到动静,扭过头,好笑地道:“唉,就这酒量,啧啧啧!” 鲁郡守:“” 虽然他没有开口说什么,但表情和眼神已经透露了一切。 沈棠的酒量,众所周知。一杯倒的还笑话人家能喝好几坛的? 沈棠丝毫不脸红。 谈得差不多了,她倏忽问鲁郡守:“咦,您这位别驾瞧着陌生啊,此前没有见过瞧这长相就知道是个人才” 鲁郡守:“” 他知道沈棠为人不着调,但不知道这厮正经场合还这么胡扯。顺着沈棠视线看去,道:“你自然没见过,他之前没跟着去四宝郡” 沈棠笑问:“不知先生姓甚名谁?” 374:意料之外(四) 那名策士食案上的酒水没动过,菜品也才动了两筷子,从接风宴开始直到被沈棠点名,此人都是安安静静低半垂着头。不发一语,不吭一声,存在感极其微弱。 他闻言抬起头。 露出一张温润和善的面庞。 是的,温润和善。 仿佛眼角眉梢都精心打磨过, 圆润得毫无棱角。他留着精心修整过的短须,清秀通雅,气质稳重,乍一看就是个饱读诗书带着书卷气息的中年美男子。 通俗解释的话―― 这人若在电视剧出场,绝对正派! 唯一不足的是,此人身形算不上伟岸,又因为气质过于无害,甚至让人产生这厮有些弱不禁风的判断。不管是相貌还是气质身形都不是鲁郡守钟爱的那一款。 以鲁郡守的莽夫脾性, 根本不会让不合自己眼缘的人坐上二把手的位置。 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沈棠不待中年男子反应过来,笑着扭头问鲁郡守:“鲁公可否帮忙引见?” 鲁郡守:“” 他看看沈棠再看看那人。 动了动唇却没开口。 不知何故,气氛莫名僵硬起来。 隐约还有几分肃杀危险气息。 沈棠笑着打哈哈:“鲁公这般小气作甚?我只是问问,也没打算从你手中撬人至于这班宝贝,连引见一下都不肯唉。” 鲁郡守扯了扯嘴角。 但还是没吭声。 那名热情招待众人的僚属不知何故,脸色微青,额头汗出如浆,豆大汗珠从皮肤下沁出,簌簌滚落。有些挂下颌,滴答坠落打湿衣袖,有些贴着脖颈滑入脖颈。 喉结紧张滚动。 趁着众人注意力不在他身上的时候,他背过身擦拭汗水,待他回过神, 发现自己已是汗洽股栗, 连呼吸都跟着紊乱。 就在此时,中年策士开口。 连声音也跟这人长相一样儒雅。 他道:“在下姜胜,字先登。” 沈棠似乎没发现刚才微妙的气氛, 还笑吟吟地问他:“可是‘先登夺旗’的先登?姜先生这名字起得好啊,倒是跟你的气质不太吻合。听着颇有些杀伐之气” 中年策士问沈棠:“在下的气质?” 沈棠嘴巴叭叭个没完,一副自来熟的架势:“姜先生生得清秀通雅,让人见之生喜,亲切异常。看到你就觉得你应该手执书简,临风望月,不食人间烟火。” 此话一出,中年策士眼角笑纹渐深,只是笑意没有深入眼底。 鲁郡守跟鲁郡守的僚属却是脸色微沉,看沈棠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啥时候眼瞎的”。 姜胜端起酒想喝,但不知想起什么又放下了:“不食人间烟火?沈君高看在下了,那怕是坊市话本才有的人物您双眼看到的,不过是一副臭皮囊而已” “皮囊若臭了,这人还活着?” 沈棠的眼神写满了真诚,仿佛这话是发自内心的疑惑而非阴阳怪气。 中年策士:“” 沈棠双目灼灼地看着中年策士。 扭过头对鲁郡守道:“这位姜先生我是越看越喜欢,鲁郡守可否割爱?” 鲁郡守嗤笑:“汝想死?” 沈棠撇嘴:“不割就不割,开个玩笑嘛你怎连这种玩笑都开不起了?” 鲁郡守似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忍着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大口大口灌自己茶水,仅从他的臭脸来看,他此时的心情非常不好, 只差在脸上写着“谁招惹老子谁就去死”的标识了。 沈棠托着腮看了一会儿歌舞。 她又开始挑刺, 没事找事。 问:“这是你府上养的舞姬乐伶?” 鲁郡守没好气道:“是又如何?” 沈棠道:“她们跳得不好, 步伐舞姿跟乐声点子都没对上, 看得人眼睛痛。” 姜胜似被挑起兴趣。 “沈君还精通乐理?” 安静低头吃菜的褚曜手指一僵,赵奉注意到他的异常,关心道:“怎得了?” 褚曜很快恢复如常。 只是夹筷子的频率变高了许多。 他道:“没什么。” 河尹官署有个奇怪的小秘密――自家沈郡守的乐理有轻身瘦体之妙用。 闻者,三日食之无味。 褚曜说完,便听主公非常自信道:“曲有误,周郎顾,约莫就是这水平!” 姜胜居然还信了。 若没有几把刷子哪敢碰瓷周郎? 沈棠扫了一眼几个舞姬乐伶,挥挥手,示意他们全部下去,将舞台让给她!借着接风宴的热闹气氛,让她给大家小露一手。 褚曜见之瞠目,一时间也顾不上这可能是鸿门宴而不是接风宴了。 他急切阻拦,险些破声。 “主公!” 平时在官署自娱自乐就罢了。 为了自家主公,衣带渐宽也无妨。 但,家丑不可外扬啊! 真表演,用不了多久,上南、天海和邑汝都会知道自家主公啥乐理水平。 他们怕是能笑上三年! 但褚曜还是低估了沈棠对自己的信心,她摆摆手,笑道:“无妨无妨。” 褚曜:“” 此刻他在内心祝祷―― 上天若能听到他的心声就发生点什么吧,例如鲁郡守一行人露出马脚! 沈棠刚将玉笛搁在嘴边。 褚曜已经绝望地撇过了脸。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得一声。 屋脊被一道武气击破。 随着瓦砾木屑掉落,一袭黑褐色衣裳的年轻人从洞口跃下。厅内众人闻言纷纷惊醒,作势戒备。鲁郡守先是一惊,当他看到年轻人肩上扛着的人影,拍案起身! 那人影看着纤瘦且娇弱。 不正是他的掌上明珠? 此时却浑身染血。 众人之中,唯独姜胜未动。 谷�� 沈棠神色诧然:“少玄?” 来者正是右手执剑,左手抗人的白素,此时她的脸色极其阴沉,看清厅内形势,果断将人丢给赵奉,退至沈棠身前,化出另外一把剑,厉声道:“主公,有诈!” 鲁郡守沉着脸,没什么动作。 只是瞪圆铜铃大眼,冲着姜胜怒目而视,问白素:“这人你从何处掳来?” 白素听闻此言,似有惊疑。 她道:“什么‘掳’?明明是救!” 沈棠问:“少玄,怎么回事?” 白素:“方才经过一处宅院嗅到血腥气息,还有人呼救声,冲进去一看,您猜属下瞧见了什么?数十妇孺男丁被残害,这唯一的活口还是被长兄以命相护,才保全性命。属下将其救出,才知此人是鲁郡守最小的女儿,鲁下郡治所已被攻破” 话说到这��份上,众人便都看向了鲁郡守,让他为此事给一个交代。 沈棠沉下语气:“是真是假?” 鲁郡守未发一语。 而就在这时候,临时营地方向燃起冲天大火。屋外、厅内后堂冲出来数百手持刀斧的凶悍之徒,将众人团团包围。不止如此,屋外不知何时架起柴火,数百弓箭手蓄势待发。这架势,瞎子也看得出是鸿门宴了。 沈棠面色未变。 她饶有兴致地用玉笛敲打掌心。 问鲁郡守:“你我同盟,何至于此?” 千里迢迢赶来救援,就这待遇? 鲁郡守脑中回荡着白素此前的话语――数十妇孺男丁被残害!唯余一活口! 眼前景色几度明灭。 愤不欲生,七窍生烟。 愤怒冲破极限,反倒他让找回几分理智,只是双目猩红,爬满骇人血丝,五官在怒火冲击下显得狞恶仿若恶鬼。 “啊――”他艰难张开酸麻的口,声如暴怒野兽,武气失控荡开气浪,压迫得白素脸色瞬间煞白,被沈棠文气庇护才好受一些,“你、你们――纳命来!!!” 沈棠暗道这叫什么破事儿。正欲出手,却见鲁郡守红眸一扫闪至僚属身侧,一掌抬起拍碎他的天灵盖。僚属连求饶都没来得及发出来,便咽气归了黄泉。 沈棠一看这就大致猜出点什么。 这名僚属多半通敌了。 贼寇又以鲁郡守家眷或者城中庶民为把柄要挟,哄骗沈棠这些援军进城,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只是,倘若这是一个正常的古代世界,估摸着真能成事。 但这个世界它不讲科学啊。 援军万余兵马每个都能一打五。 贼寇跟援军一样都不熟悉治所城内的情况,两边人马都是一样起点。沈棠这边还有防备,灭了他们偷袭的先手优势,他们又主动放弃城池守城的天然优势 屋外弓弦嗡鸣。 无数火箭射向厅内。 褚曜直接升起了文气城墙。 先前喝酒趴食案上的几人也纷纷爬了起来,再看他们身形矫健,出手迅如雷电,哪里还有一点儿被酒精耽误的样子? “这里太小了,出去打!” 这些手持刀斧的伏兵跟先前的重盾力士一样,各个脸上麻木,悍勇不畏死,若是被他们近身,与己方极为不利。赵奉几个武胆武者更加莽――敌人有人了不起? 他们也有人! 一人能摇来几百号小弟! 武气兵卒顷刻结成人墙阻拦这群伏兵,但二者交锋的瞬间,赵奉就变了脸色。这些伏兵的力气,各个不亚于三等簪袅。 再加上前仆后继的拼命架势―― 沈棠一剑劈开屋顶。 屋外一众伏兵攻击越发密集。 熊熊火焰吞吐火舌,顷刻席卷整个宴厅,鲁郡守用蕴含强劲武气的刀刃劈开两名伏兵,紧跟着又有数人围攻上来。他的双目只看得到仍旧老神在在端坐的姜胜。 “姜!先!登!”他嘶吼着劈砍仿佛杀不完的伏兵,“你这腌�H混沌!” 沈棠一行人已经蹿上屋顶。 她道:“鲁郡守,勿要恋战!” 奈何鲁郡守人不听。 伏兵也跟着窜上来。 沈棠直接“移花接木”把其中一个伏兵跟鲁郡守调换位置,抓着人要去临时营地跟人会合。虽说她很放心康时几人,在有防范的前提下,那一伙流民草寇根本造不成多大威胁,但看这个火势还是有些忧心。 鲁郡守却不想领这个情。 他覆满鲜血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狠厉果决地道:“吾留下来断后!” 沈棠道:“断什么后!跟大部队会合将贼寇反杀,夺回治所城池才是正经!艹,我就说�貌豢科装桑�既然治所已经被攻陷,你但凡给我点暗示,咱们里应外合也比现在好得多――你还骗我,同盟就是这么坑的吗?” 有防备是一回事。 但不意味着被偷袭就不在意了。 不过是损失大小的区别。 见各处升起的战火,身后追兵不断,鲁郡守狠心道:“此事是老哥儿对不住你,来世必定当牛做马报答恩情。倘若此次脱困尚有余力,还请照拂城中庶民与小女一二――他们跟老子的仇,不多杀几个死不瞑目!” 他跟这些贼寇打过的。 深知他们有多难缠,数量众多。 必须要一人留下来断后拖延。 这个人选,除了他再无 说完暗运一道武气将沈棠一行人退至追兵的反方向,脸上多了几分晦暗与骇人决绝!手中长刀划下一道裂痕,武气杀意腾腾,凝聚成一堵足有十数丈高的城墙。 他立在去路中央。 “越界者,杀无赦!” 说完,双颊泛起异样潮红。 沈棠仗着极佳目力,一眼便看出这厮想做什么――他做了跟当初杨都尉相同选择,完全不给自己留有一丝的后悔和余地。而沈棠也不可能像带回杨都尉一样将他带走,唯一能做的便是整合兵力,夺回鲁下治所! “祝君,武运昌隆!” 一众伏兵根本不在意拦路之人。 有人,那就杀掉。 此时的鲁郡守仿佛返璞归真了,周遭气息没有一丝丝进攻性,也不见半点儿先前的怒意杀气,双眸漠然。只是看着伏兵的眼神,仿佛在看数百具无足轻重的尸体。 他抬步向前。 一步、两步、三步 他与伏兵越来越近。 二者即将交锋,鲁郡守身形倏忽一闪,若烟雾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原地炸开的血花、残肢断骸与带着不祥气息的武气。眨眼功夫,最前排数十伏兵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便拿着号码牌上了黄泉路。 刀锋所过之处,必有仇人血债血偿! 但,鲁郡守最想杀的人还是―― 姜胜! 姜先登! 中年策士立于屋脊,冷漠看着场下如麦浪一般成批伏倒的伏兵,还有几乎成了血人的鲁郡守。他漠然撇开眼。 “缘何背叛吾?” “鲁郡守缘何背叛鲁下郡?” 身形扭曲消散,赶赴真正的战场。 375:火牛阵,水淹七军 临时营地虽起了大火,但因为早有提防,并未伤及兵马。伏兵冲入没得逞不说,反而被摆了一道,折损数百人。空气中弥漫着肉类烧焦的臭味,还有凄厉惨叫。 借口身体不好需要修养的少冲,气得拳头都硬了――他虽然不是很聪明, 理解能力也不如十二位哥哥,但也知道自己是来驰援的援军,这会儿在被救者地盘遭袭! 他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委屈! 属官勉强拉住要大开杀戒的红眼少冲:“千万别冲动,敌军伏兵未明,您可不能贸然出阵!先看看其他三家怎么做吧。” 少冲气得连面颊都被熏出浅粉。 他道:“沈君他们可回来了?” 属官道:“还未收到消息。” 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前去赴宴的都是众人中的佼佼者,集结几人之力,想突围出来应该没什么难度。临时营地兵马在几段时间内集结列阵, 各处升起一面面文气城墙,拦截敌方箭矢。 若文气城墙被破, 则有兵卒以各自军阵为单位,凝聚士气以应敌,又有各色武气碰撞轰炸,激起无数强劲翻滚的气浪,距离最近的建筑屋檐都被掀上天。 康时以及其他三家随军文士早已经严阵以待,言灵星罗棋布蓄势待发,四家都保持进可攻、退可守的阵型。看似四家都是不相容的个体,实则守望相助。 敌我双方互相狂射点燃的箭矢。 见没什么进展,只得改变策略。 “肚子里酝酿什么坏水?” 共叔武不敢离大军太遥远,生怕敌人来一个声东击西,他来不及回援。简单跟几名实力不强的武胆武者交锋几回合,拿了仨人头,剩下两个抓着机会拍马跑了。 他率领的数百武气兵卒跟敌军伏兵一番混战,对方同样抛下尸体往回跑。不止他这边, 其他战场皆是如此。但要说敌人就这么被他们打退了,倒也没有。 人家只是退至百丈开外。 不多时―― 鲜于坚等人感觉脚下震颤越发清晰,不远处似有万马奔腾,朝着他们靠近。定睛看去, 好家伙,哪里是什么马,分明是屁股冒着橘红火光,尾巴冒火的牛! 不是一只牛! 这他大爷是一群乌泱泱的牛! 一头牛哀叫是凄厉,无数头牛则是�}人。群牛癫狂,牛背之上还俯着手持长矛的武气兵卒。牛身后似乎还拖着什么玩意儿,康时不假思索,长袖一挥。 随着文气倾泻而出,数面几十丈长、十几丈高,丈余宽的文气城墙挡在他们的必经之路,其他三家文士也紧跟着出手。鲜于坚等武将召回武气兵卒:“土崩瓦解!” 武胆武者使用这道言灵,效果大同小异,皆是武气为刃劈开战壕沟壑。 褚曜那种偏门的效果―― 这会儿也不起作用。 康时神色凝重,看着火速拉近距离的牛群喃喃:“这牛不止千头了吧?” 牛,特别是耕牛,何其珍贵? 不向官署部门报备就宰杀是要判刑蹲大牢的,这些贼寇要是有这么多活牛糟蹋,也不至于落草为寇了。康时一眼便看出这玩意儿其实是“火牛阵”, 需融合文武之气。 以“千牛”为一阵。 武气兵卒可以火牛为坐骑, 一同冲杀至敌军。这种“牛”性情暴戾, 冲击力惊人,牛角捆缚兵刃,牛尾缚苇灌油。只需一声号令,便可点燃激发火牛阵。 牛背之上又有武气兵卒手持长矛。 杀伤力更上一层楼。 大军只需在火牛阵后边儿冲杀,基本能立于不败之地。之所以说是基本,那是因为再强的战术军阵也是可以用暴力强行破开的,或者碰到了天克的战术军阵。 顷刻间。 千余“火牛”一小部分跌入战壕沟壑之中,后边儿的瞧也不瞧,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前冲锋。整个速度并未减缓。直至碰见数道文气城墙,率先抵达的才被阻拦下来。但文气城墙承受的冲击力度是有上限的,再加上这些“火牛”在人为操控下,精准撞击特定的几个方位,以点破面,碰撞的瞬间自爆炸开。 如此一番操作。 第一面城墙没多会儿就失守了。 情势更加危急的是―― 一道流光从敌人阵营射来。 其目标正是文气城墙。 爆鸣声划破天际。只听极其轻微的碎裂声响起,碎裂纹路以箭镞尖端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裂开,第二道文气城墙失守。文气城墙仅有四道,第三道和第四道的施展者功力没康时深厚,要不了几��呼吸也会步上后尘。 “呵,就这?” 康时冷嘲一声。 也顾不上这是在鲁下郡治所了。 若是顾虑这个就畏手畏脚,己方万余兵马迟早会被拖死此处,那可真是丢人丢大了!康时都不敢想消息传回去,他那个冤种“表弟”会怎么嘲笑自己―― 死因,太弱! 电光石火间。 康时以传音秘技向三家文士发出了联合出招的邀请――倒不是他不能独立完成接下来的军阵战术,而是这一晚接连两战,消耗有些大,担心有个万一。 为了稳妥,也为了给敌方一个深刻难忘的教训,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三家文士倒也没意见。 谁让四家就来了一个沈棠?沈郡守还是此行活动发起人――在各自老大不在的时候,自然优先使用河尹这边的作战策略。即便出了问题,问责也问不到他们头上。 “好!” “行!” “但凭差遣!” 其实也不复杂,他们只需要将文气借给康时的星罗棋布就行。 布什么阵,那就是康时的事儿了。 只见文气棋盘纵横十九道,共二百八十七方位――江海河流幻影由虚转实,波涛浪涌之下,拔地而起二百八十七道百丈高、十丈粗的森冷水柱,声势浩大! 康时的声音传入每一个兵卒耳中。 “且请诸君,助吾一臂之力!” 万余兵卒齐声高喝! 文气武气乃至兵卒士气,皆汇聚水流之上,狂涛骇浪,天幕之下隐约有风雷相伴。鲜于坚初时并未认出来,但很快一个熟悉词汇便窜了出来――水淹七军! 鲜于坚:“” 他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自家这个草台班子,人才济济啊。 前有杀人如麻、出手狠辣、上了战场比武胆武者还狂野的褚曜先生;后有看似作战风格中规中矩,性情宽和好说话的啊不,上来就水淹的人,哪里宽和了? 这样阵容,是一个草台班子有的? 谷锴 鲜于坚又一次怀疑师门的教学。 事实证明,康时的确“性情宽和”。 此阵威力已经是克制后的结果。 若全力而为,汇聚万军之势、诸多文心文士和武胆武者的文气武气,水淹七军甚至能淹了整个治所城池,让城中万千庶民丧命。而此时只是冲击千余火牛,熄灭它们的火,冲垮它们的阵型,阻碍它们的前进以及,它们和它们身后敌军。 第四道文气城墙失守,也是水淹七军成型之时,水柱化龙,二百八十七条战意高亢的水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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