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者只有半步能撑撑门面,少玄、守生还在发育中,屠荣年纪小,赵奉还是别人家借来的,不知何时就走……” “所以?” 顾池自动忽略他不懂的词汇。 “多招揽几个武胆武者啊,不敢奢求是赵大义这样等级的,但五六七八等,总能想一想吧?”沈棠已经开始畅想一群武胆武者热火朝天,光着膀子修路的场景了。 顾池:“……” 但凡是个武胆武者,知道自家主公的念头,都会恨不得贴墙走好么…… 一个都别想捞着。 “趁着天色还早,郎主可以想想。” “嗯?” 顾池道:“白日梦要趁早。” 沈棠:“……” 顾望潮变了!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顾池佯装自己啥也没听到。 “哼!白日梦?谁不敢做了?” 沈棠哐得一声将茶碗放下,指天赌气道:“不仅要做,现在就做。有多美做多美!信不信,现在就有武胆武者主动送上门!” 顾池忍俊不禁。 他发现自己跟了这位主公之后,旁的不好说,但笑容是越来越多了,哪怕耳边依旧是嘈杂心声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郎主这话……” 顾池正要打击一句。 倏忽瞥见什么,差点儿一口水呛着。 “怎么了?瞧见熟人了?”沈棠注意到他的异样,循着视线扭头看过去。 ------题外话------ ???°益°?? 淦,卡,卡死了。 邑汝几章之后还有秋收剧情 然后就是一年后了_(:з)∠?)_ 偏偏邑汝这边的剧情不知道怎么安排,脑阔疼……全勤还丢了…… 我先捋顺剧情。 349:怎瞧你面善(二) “噗――” 顾池看到那人还能憋得住,沈棠直接失态,还未咽下的半口茶水险些喷出来。庆幸她关键时刻低头,并未波及顾池。 “咳咳咳、咳咳――” 沈棠咳嗽半晌才缓过劲来。 担心被听到,她直接在内心咆哮: 原来,茶肆旁的官道出现一道沈棠极为熟悉�A青年身影。此人发际线极好、天庭饱满,五官精致深邃,皮肤干净细腻,茂密乌黑的长发扎成许多小辫子。 长发拢在脑后以蛇形银饰束起。 穿着打扮干练利落,双腕戴着一双狰狞蛇纹的铁甲护腕,戴一侧肩甲,腰披裙甲,手中牵着一头几乎与他等高的矫健战马。 身后还跟着十来名年纪不一的随侍。 不就是沈棠的音乐知己公西仇? 顾池被沈棠陡然拔高的心声差点儿搞聋,下意识头往后一仰,拧紧眉峰。 自家主公啥都好…… 只是这心声过于放荡不羁了。 “郎主都不知,吾怎知?” 沈棠用帕子擦拭嘴角茶渍,肩膀下塌,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内心道: 顾池回想公西仇在战场上打了这个打那个,越战越勇,几乎脱离人类范畴的续航战斗力,忍不住吐槽道:“若真是打起来,恕吾直言,谁打死谁还不一定呢……” 沈棠脑洞大开: 彘王见正面战场可能搞不定郑乔于是选择派出最强战斗力,搞一波刺杀? 可公西仇真不是当刺客的料。 说话的功夫,那一行人已经从沈棠几人茶桌经过,沈棠急忙竖起耳朵偷听。 公西仇冲着茶肆老板娘招手。 “来几碗大茶。” 公西仇生得人高马大,在身形上给人极大的压迫力,但他长相讨巧,眉宇间透着几分少年人野性俊俏,无形中增添几分可亲。顾池就听到老板娘的心声从吓一跳到欣赏,毫不吝啬地赞美道: 老板娘笑着迎上前,笑吟吟地道:“客官不好意思,这个点儿人多,里头已经没位置了。您看要不要在外头搭一张?” 公西仇道:“自然可以。” 凑巧这时候,沈棠身边的茶客起身空出位置,老板娘便将他们安顿在这里。 手脚麻利地擦干净桌面。 公西仇落座之后,他带来的一行人里头出来个身形纤细矮小的小厮,摆上一叠精致面点。尽管身着男装,但依旧掩盖不住小厮婀娜苗条的身段,这才是女扮男装啊。 沈棠津津有味地用余光瞧热闹。 猜测这名“小厮”的身份。 “不用忙了,坐下歇息吧。” “小厮”直言不敢,老板娘来上茶,公西仇问她:“店家,此处离河尹可远?” 说着,他还掏出一小块碎银当报酬。谁会不喜欢一个俊俏有礼貌还大方的青年呢? 老板娘当即便回答。 “不远不远,两三日脚程。” “两三日啊……”公西仇喃喃。 “家长――” 跟沈棠有一面之缘的公西仇属官则坐在公西仇右手边,看着天色,欲言又止。 公西仇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另一手端起陶碗:“不用多言,喝茶就行,歇息够了继续上路。我有分寸,不会耽误正事。” 属官闻言只得道:“唯。” 啧啧啧――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一表人才的大好青年公西仇私下也这般风流不羁!听他问起“河尹”,沈棠心下宽慰几分――小伙伴并未忘了自己,不愧是知己! 沈棠看着二人互动,顷刻脑部了一部桀骜野性少将军与看似美艳实则单纯小侍女的感情大戏,集狗血爱恨情仇为一体。 沈棠嗑小伙伴的CP。 顾池磕沈棠的脑洞_(:з)∠?)_ 尽管沈棠只用余光小心翼翼偷看,但公西仇作为武胆武者可不是吃素的。 沈棠注意到他的时候,他也注意到了沈棠一行人。初时并未觉得如何,因为他们一行人搁在普通人中间的效果堪比鹤立鸡群,走到哪里都会惹来行人侧目。 但普通人往往是看上两眼就不看了,而沈棠是看了两眼又看两眼,一直看! 属官洞察力没公西仇强。 但很快也注意到了异常。 心下暗生警惕,手悄悄摸上腰间短刃的刀柄,只是还未拔出就被公西仇摁了回去。 “你作甚?” 属官道:“可那人……” 公西仇低声道:“瞧着没什么恶意。” 若真有恶意,公西仇第一个出手。 属官闻言只得将手收了回去。 茶肆外,两拨人泾渭分明,进水不犯河水,但彼此间的气氛又带着些许微妙紧张。 沈棠心下笑笑: 顾池哑然无言。 公西仇要是连这都发现不了,四宝联盟军早就将他斩下马背,哪还能到处浪? 他更好奇公西仇的目的。 刺杀是不可能刺杀的。 且不说郑乔身边也有高手保护,还有国玺护体,寻常武胆武者很难夺其性命,即便真是来刺杀的,算算路径也不该途径凌州邑汝。更别说他还向老板娘打听河尹。 刺杀追求一个快准狠。 哪会像他一样到处乱跑? 顾池更倾向于另一个猜测――公西仇的目的地就是邑汝!理由也充分,公西仇自身便带着蛊母,邑汝章贺又疑似在搞蛊虫,难保二者之间没有直接或间接的联系。 思及此,顾池心生戒备。 自家主公跟公西仇是音乐方面的知己知音,但这不能证明公西仇是个“好人”,能在彘王帐下效力的,没一个心思简单,同也不能证明公西仇对他们是友好的。 他可没忘记这俩阵前斗将打得多凶,你死我活,恨不得将对方大卸八块。 心思流转间,猜测一个接一个蹦出,结果顾池就看到邻桌的公西仇上身歪向沈棠的方向,问:“你为何一直偷瞧我?” 沈棠道:“这该是我问才对。” 公西仇挑眉,似乎没想到沈棠不仅不心虚,还振振有词,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便道:“我没偷瞧你。” 沈棠问:“你没偷瞧我,怎知我偷瞧了你?即便是瞧了,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位郎君生得高大俊俏,出门也不遮脸,可不就是让人瞧的?怎能诬赖我偷瞧?” 公西仇摸摸脸:“我高大俊俏?” 沈棠道:“是极!” 公西仇细看少年的眉眼。 祈善在沈棠原有的五官基础上做了伪装,削减三分艳色,让五官看着平淡许多,再加上这大半年个头抽长,跟先前算是判若两人。沈棠自信公西仇认不出自己。 本以为公西仇会客气两句,谁知他看过之后,诚实道:“确实不如我好瞧。” 沈棠:“……” “只是,小郎瞧着有些面善,仿佛在哪里见过。”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但沈棠跟他说话毫无畏惧,还不怕死得调侃他的颜色,给他的熟悉感更重三分,“仿佛认识。”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天涯明月新,朝暮最相思。是这种面善吗?” 公西仇的属官差点儿一口茶水呛出来,一侧的“小厮”也惊得面露惶恐。 他们见过不要命的。 但没见过直白找死的。 这是在调戏公西仇吗??? 孰料,公西仇并未勃然大怒。 认真思索:“何意?” 他的言灵文化水平不是很高。 “意思就是你我一见如故。” 公西仇嘴角微抿,不予回应。 他不喜欢沈棠的自来熟,但又不排斥少年的自来熟,看着那双似曾相识的眸子,脑中似有一道人影浮现。公西仇灵光一闪,又仔细打量沈棠,再看看她身边的人。 问:“小郎家住何处?” 沈棠笑道:“河尹浮姑。” 公西仇表情微僵,瞳孔骤缩,试探道:“河尹浮姑……那可真是个好地方。听闻去岁,河尹来了个新郡守,年纪不大,彼时才十一二的样子。又闻沈郡守上任后,手段雷霆,治理有功,勤政爱民,这……可是真的?” 沈棠拍着胸脯,自卖自夸:“自然都是真的。郎君不知,我便是沈君帐下属官。外界传闻只能描述沈君十之一成的好,我跟你说,沈君这人啊,她……amp;amp;*¥#%……” 夸自己? 沈棠能连说一个时辰不带重复。 公西仇连茶水凉了都没了在意。 “玛玛果真有大才!小郎不知,我与你家沈君乃是八拜之交,高山流水遇知音的知音!小郎此行是要去邑汝?正赶巧!”公西仇不顾使眼色快要抽筋的属官,兀自道,“今日有缘,不妨结伴同行,互相有照应?” 沈棠道:“吾正有此意。” 顾池:“……” 公西仇属官:“……” 预想中的剑拔弩张不存在的。 这俩奇葩碰到了就有说不完的话,沈棠直接问公西仇来邑汝的目的,属官急得面红耳赤,奈何自家将军根本不理。 公西仇跟沈棠凑了一桌。 让老板娘上了新茶。 “自然是来找章贺的。” 沈棠皱眉:“你也来找章永庆?” “也?”公西仇注意到这个词。 沈棠倒也没有隐瞒,道:“前阵子,天海、河尹、上南等地都出现了疫病,细查之后才知道是蛊虫作祟,若非发现及时,这场疫病还不知道会蔓延多远,影响多大,听闻――邑汝章贺对此颇有研究,沈君便派遣我等来邑汝请教相关医理,造福治下庶民……” 公西仇倒是没听过这事儿。 只是―― 他直白戳穿沈棠的委婉借口,直指要害:“小郎怀疑章贺是凶手?” 沈棠抿了口茶,不言语。 公西仇道:“应当不是他。” 沈棠诧异:“不是?” 公西仇:“章贺这人还算有良心。” 言外之意,刻意下蛊在多地引起疫病不太可能是章贺干的,或者说,不是他的真实目的,其他的没有多说。公西仇又补充:“只是,那是以前了。人都是会变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玛……小郎还是要亲自见了才知道,我的话仅一家之言,做不得准。” 沈棠不置可否。 喝过茶,天边飘来一团浓云将烈阳遮蔽,日头终于没那么毒辣了。 沈棠一行人准备继续赶路。 公西仇看着衔着缰绳主动跑来的摩托,冲沈棠投去含笑的一眼。 沈棠:“……” 爬上摩托的背,二人并辔而行。 “当下兵荒马乱,郎君怎跑来邑汝找那章贺?莫非他是你的仇人?” 沈棠没有隐瞒自己的目的。 公西仇投桃报李。 “仇人也算不上,只是有些旧时渊源。”公西仇道,“好不容易打听到他的下落,趁着农闲就来看看,待过一阵子又得练兵备战,就没这么多时间到处乱跑了。” 属官在后头听得额头青筋乱跳。 自家将军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沈棠并未细究“渊源”的具体内容。 过了会儿,公西仇主动提及。 “伤势如何?” 沈棠愣了愣,险些没反应过来。 笑道:“早好了,实力亦有精进。” 公西仇的表情写满了怀疑。 据他所知,玛玛从联盟军离开后,整天坐着办公,荒废武学,实力肯定不进反退。 就好比他自己。 若是疏于修炼也会荒废。 武学一道,逆水行舟。 “你若不信,回头切磋切磋。” 公西仇道:“好!” 他们在天黑之前入城,寻到下榻处。运气也好,客栈空房间多。沈棠将摩托交给小二,听到锁链拖地的响声。一扭头,见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牵走了公西仇的马。 说是少年,其实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 年纪约莫十八十九的样子。 双脚赤足,脚板大,裤腿只剩半截。 沈棠道:“这是?” “路上救下来的,据说是在原籍打死了人,被发配流放,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 公西仇解下水囊喝了一大口。 沈棠道:“看起来是一棵好苗子,好好培养,兴许是不错的左右手呢。” 谁料公西仇却说:“他不是我的。” “嗯?” “他似乎是来找你的。”公西仇道,“先前跟店家打听河尹浮姑,也是答应了他,要将他送到你那边。我说我跟你认识,他就跟着我了。谁知道玛玛就在邻桌,少跑了一趟。” ------题外话------ |??ω?`) 350:怎瞧你面善(三) “找、找我?” 沈棠指了指自己。 那种感觉酷似中了个彩票小奖。 钱不多,但意外。 不过沈棠的注意力总是格外奇葩,她仔细一琢磨公西仇的话,品出不对来:“等等,先前听你向老板娘专程打听河尹,还以为是专程来探望我�A,合着我才是顺带的?” 原先还挺感动小伙伴记得自己。 再一想,竟是她错付惹??? 公西仇没有被抓包的窘迫,反而很迷惑沈棠的问题:“这、这不都一样吗?” 沈棠斩钉截铁:“不一样!” 那―― 公西仇疑惑地歪了歪头。 用征求的语气问:“那我道歉?” 沈棠欣赏他的上道。 “嗯,行,那我接受。” 不能因为小矛盾就跟知音闹掰。 公西仇道歉道得干脆利落,沈棠接受也接受得理所当然。仅围观者闹不明白其中的逻辑关联。这、这或许是他们能成为至交好友,而外人只能一头雾水的原因吧? “家长,请用茶。” “小厮”端上一壶茶。 沈棠看着“小厮”饱满耳垂上的耳洞,冲着公西仇意味深长地笑,问:“你这个?” 她竖起小拇指。 公西仇茫然看看自己小拇指。 “这个……是何意?” 顾池:“小拇指属水,指子女晚辈。” 有了顾池错误的科普,公西仇忙解释道:“这不是族中晚辈,是先前义父赏赐的人,我瞧她身世可怜、人又机灵,便留在身边当个侍女,帮忙打点生活用度。” 原先照料他生活的都是侍从婆子。 有了这侍女,公西仇再也不愁找不到随意乱丢的珍珠。这次出门本不想带着她,日夜兼程赶路的压力对于弱女子而言有些重。只是考虑到自己不在,可能会有手贱的上门找麻烦,想了想还是将人捎上。 沈棠:“……” 一个敢解释,一个敢回答。 她的八卦之心被迫熄火。 话题拐回那名奇怪少年身上。 “你说刚才那个少年找我,他是来投奔我的,还是来找我寻仇的?” 沈棠是对自己的魅力非常有自信,奈何世上能欣赏的人不多。加之她的名声还未彻底打出去,应该吸引不了高端人才主动投靠她的草台班子。少年根骨极好,别看人家外形落魄,但看他呼吸行走这些细节,无一不昭示这少年是基础夯实的练家子。 这条件,何必想不开找她呢? 投奔几率不大,寻仇概率就高了。 公西仇的回答倒是出人意料:“应当是投奔吧,先前救下他的时候,他一个劲儿说要找玛玛报恩。说是他阿姊临终前的吩咐,只可惜,他不怎么认路……” “他阿姊?” 脑中完全没印象。 自个儿有救过他阿姊吗? 公西仇看玛玛这反应就知道她也意外,便提议:“要不将人喊来问问?” “也行。” 公西仇让“小厮”去客栈后院马厩去喊人。过了好一会儿,那少年才拖着沉重的锁链一步步走过来。公西仇指着空位,对着少年道:“坐下,有些话要问你。” 少年不知多久没洗过澡。 裸露在外的肌肤满是泥垢,浑身飘着股一言难尽的酸臭。尽管衣衫褴褛,科头跣足,但他面对外人一点儿也不局促,公西仇让他坐下他就大大方方地坐下。 “她就是你要找的人。” 公西仇指着沈棠。 听闻此言,少年波澜不惊的眸子终于有了变化,循着公西仇所指方向猛地转头。开口就是没头没脑的三个字:“就是你?” 也许是很久不跟外人说话,少年的嗓音较之同龄人要低沉沙哑许多。 “什么就是我?” 少年紧跟着又问:“便是你用四十文钱,买走了我的外甥?他现在人呢?” 四十文钱? 买走他的外甥? 什么时候的事情? 沈棠隐约觉得这事儿熟悉,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公西仇免费帮沈棠卖起了安利,恨不得将以下的话强塞到少年的脑子里:“不愧是玛玛,果然心慈好善,有菩萨心肠!原来里面儿还有这么一段渊源。放心,你外甥跟着我这位玛玛肯定过得好!” 沈棠额角突突:“你闭嘴!” 公西仇没料到自己会被凶,神色委屈地垂首,悄悄上移视线观察沈棠的反应。 沈棠:“……” 她想起来“四十文钱买外甥”这事儿了。去岁还在四宝郡孝城的时候,沈棠的根据地在山上匪寨。为进一步扩充匪寨人手,沈棠决定跟祈善一块儿下山采买,就是那一趟买来了吕绝。 而在碰到吕绝前,沈棠看到路边有一妇人怀中抱儿,那儿子肌肤冰凉,早在妇人怀中咽气,但妇人明显神志不清,或者说她不肯接受儿子夭折的事实,看着疯疯癫癫。 沈棠怜悯妇人慈母之心,便花了四十钱从她手中买走那具尸体,安葬后山。 除了这桩事情,没其他的了。 沈棠咽了咽口水,暗道离了大谱! 那妇人应该就是少年的阿姊,仔细一看,二者眉宇间的确有些相似。但,那名妇人怎么就不告诉他,他外甥已经夭折了呢? 她现在上哪儿给少年弄个外甥出来? “咳咳,此事其实……” 沈棠面有难色。 公西仇看到这架势便知道出问题。他佯装调整坐姿,将跽坐改为非常散漫无礼的坐姿,身形歪斜,重心倚在矮桌上。深色劲装下的肌肉已经进入“蓄势待发”状态。 沈棠选择坦白告知。 “那时候,你阿姊抱着他坐路旁,我原以为这孩子是生了病,还有一口气,便想着过去看看。谁知脉息全无,才知他已咽气。肚子硕大,应是被观音土憋死的。你阿姊问我要不要买,我瞧她神志不清的样子,实在可怜,便出钱买了下来,买回去后好生安葬了……以上这些话绝无半字虚言!若你不信我可以告诉你你外甥坟茔所在。” 随着她的讲述,少年眸光一点点暗淡下来,眼眶泛红,涌起水雾,并无任何怀疑、暴怒,显然是有一定心理准备,微微哽咽:“阿姊一家就这么点儿血脉,原以为能找到他,将他好好抚养成人,辗转打听到沈君的消息……没想到会如此……” 怪只怪他回去得太晚。 怪不得其他人。 少年为何不怀疑沈棠的话? 自然是因为他回去后,看到浑身骨瘦如柴,唯独肚子硕大的阿姊,才知家中遭了什么难。一家五口,除了外甥,其他人俱是一样的死相。少年对外甥还活着报以一丝希望,但理智又告诉他可能性不大。 外甥年岁太小,两个比他年长的都夭折了,他能撑到被有好心人买走抚养? 沈棠的回答让他悬吊已久的心落了地,只是那沉重的响声让他黯然伤神。 “节哀。” 沈棠只得如此宽慰。 公西仇听完,也大致明白里头的经过,忍不住哪壶不开提哪壶,神色略带不满,开口指责少年:“你好歹也是个武胆武者,连庇护几个普通人的本事都没有吗?” 沈棠白了一眼公西仇。 道:“外界跟你们一族风俗不同。” 在公西仇的族群,婴孩一般是由母亲和娘家舅舅一起抚育的,族人住得近,互相照应很方便。但在外界,女子嫁到婆家,少年作为小舅子不可能也跟着嫁过去啊。 即便想庇护也有困难。 少年好脾气地没有恼怒。 只是默默低垂着头,不发一语。 其实这事儿还真怪不到他的身上。 少年运气好,还在孩童时期就被人发现根骨,收走当了徒弟。因为家中出了个武胆武者,无形中也给家中父母姊妹脸上添光,她的阿姊还因此找了门极好的婚事。 男方算是临近村落的富户。 少年三年回一次家,每次回去都看到家人过得不错,连四宝郡被郑乔第一次攻陷,家人也都及时逃难。这几年下来,除了生活条件不如以往宽裕,其他一切安好。 家书也是报喜不报忧。 少年便安心学到小有所成才出世。 刚出来就听到四宝郡有彘王叛军肆虐,这两年庄稼收成不好,老天爷也不赏脸,他心中一个咯噔,一边打听一边回家。 才知家中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双亲在逃亡路上被恶霸勒索逼死,他含泪将他们尸骨重新掩埋入土,又去寻阿姊。结果找到的时候,简陋破屋中尸臭冲天,往日明眸善睐的阿姊宛若一具行将朽木的枯骨抱着肚子,蜷缩在已腐烂的丈夫身边。 少年刚从双亲亡故的打击中振作起来,又被破屋中几具尸体打击得肝心若裂,只觉眼前天旋地转。阿姊还有一口气,喝过热汤,精神头明显好转,灰色肌肤透出微红。 少年却知这是回光返照。 阿姊神志清醒着告诉他小外甥被好心人买走,过上好日子,倘若有缘就帮忙照顾一下。口中絮絮叨叨描述那位好心人的样貌、穿着、声音,浑浊的眼睛满是感激期待。 她感激沈棠的好心,期待儿子能过得幸福,并且在这种幸福的期待下咽了气。 少年强忍悲恸安顿阿姊一家。 自此走上寻找外甥之路。 短短几日失去了全部的血亲,少年内心的悲愤积郁心中,难以发泄。他强撑着,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到处打听沈棠的零碎消息。凑巧又碰上逼死双亲的恶霸欺凌妇孺。 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崩断。 一拳接着一拳将恶霸脑袋打成了浆糊,最后被抓,被流放。流放途中听差役说起河尹浮姑郡守,意外发现此人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便暴起打伤差役逃了。 结果又饥又饿昏倒,被公西仇捡走。 后者听他要找河尹郡守,二话不说,答应带着他一起上路。少年安心留下来给人当个临时马夫,权当是报答公西仇的恩。 “也是个身世坎坷的。”沈棠怜惜地看着少年,温声道,“你可有去处?若无去处,不妨跟着我?回头再将你外甥坟茔迁来。河尹地方虽小,但也算一处容身之地。” 少年抿着唇,似乎在迟疑。 他原先投奔沈棠是为了名正言顺照顾外甥,但现在外甥没了,他不一定要留下来。只是沈棠的邀请戳中他的软肋,心下动摇。 公西仇不满抱胸:“有甚好犹豫?” 少年看着他道:“跟着家长更适合。” 公西仇也是武胆武者,直觉告诉自己,这位非常强,硬碰硬也未必能撼动对方。 相较之下,沈君就显得过于斯文柔弱。 谁知公西仇一点儿不欢迎他。 用微不可察的声量嘀咕道:“跟着我?连哪日暴毙枉死了都不知道…… 他拍着少年肩膀,朗声笑道:“我敢拍着胸脯跟你保证,玛玛绝对是世上最好的人。你错过了她,必会后悔终生的。即便你现在跟了别人,兴许以后还是要跟她,搞这么麻烦作甚?还不如一步到位,你说是吧?” 少年:“……” 他并不是很相信。 但从沈棠买下一具尸体、只为宽慰一颗慈母之心的这一举止来看,这确实是一个好人。一个好人,对有识之士而言或许不是明主,但对于庶民而言却是天大好事。 良久,少年道:“吾姓鲜于。” “咸鱼?” 少年没听出来问题。 只是作势臣服状:“鲜于坚。” “愿听沈君差遣。” ―――――――― “没想到此行还真能捡回来一名武胆武者,还是棵好苗子。”私下,顾池与沈棠说笑,“看样子,郎主的白日梦没有白做。” 沈棠撇嘴:“调笑够了?” 顾池识趣止住嘴。 沈棠让虞紫去找一套干净的衣裳给鲜于坚送去,这也是自己的部下了,待遇要跟上,最基础一点就是拾掇个人卫生。 “给章永庆的拜帖准备好了?” 这次出差时间有限。 草台班子人太少,几乎每个人都身兼数职,她在外墨迹太久,窝里的几个文心文士该造反了。她打算速战速决,尽快解决这边的事情。公西仇也跟她差不多的心思。 第二日,约好了一起上门。 虽未表明来意和真实身份,但凭公西仇的武胆虎符,也足以让章永庆亲自接待。讲真,哪个男人能拒绝十五等少上造呢。 哪怕对方不是来投奔自己的,但万一呢?沈棠以为自己揣摩了章贺的心思。 谁知,见面之时,后者的眼神一直落在她的脸上――一直看,就一直看。 沈棠:“……章公这般瞧着在下作甚?” ------题外话------ ?(???)? 351:怎瞧你面善(四) 章贺此人,相貌平凡。 算不上多难看,也算不上好看。 顶多评价一句五官端正,气质尚可,搁在普通人中间算中等偏下水准,但搁在文心文士这个群体,妥妥属于拖后腿的。 康时还曾嫌弃他不够好看,因此心生偏见,不考虑投奔章贺,颜控得理直气壮。 乍一听康时挺过分的,看不上人家就看不上呗,何必颜值攻击、以貌取人? 实际上,这还真不是特例。 大环境便是如此。 要知道辛国灭国前选拔人才,除了明面上考核家庭背景、品行才能、文心品阶,还有一项隐形但不容忽视�A标准――相貌! 一副好相貌,易登天子堂。 倘若长得不好是很难被选中的。 例如章贺这个倒霉孩子。 别看他出身低,好歹也是落寞小族旁支之子,勉强够得上士族门槛,出身这项及格,加上文心品阶中上,品行才能也排得上前列,按理说他出仕中选应该不难。 甚至算得上十拿九稳。 偏偏其貌不扬,在“颜值”这个隐藏环节跌了三次跤――三次参选,三次落选。 章贺自然不甘心一辈子这样。 于是另辟蹊径,靠着一手精湛医术入了辛国太医署,短短几年便升到太医令的位置,稳坐医署一把手的位置。待时机成熟,再借国主信任,便能顺理成章完成转型。 医道,并非章贺最终追求。 只是还未等他真正扬名便突然失踪,外界还曾传出说他被秘密处死的消息。 在西北诸国乱斗的大环境下,区区一国太医令的下落还真没人会关心。 加之辛国没多久便陷入内忧外患境地,又被郑乔率领的庚国大军杀得片甲不留,毫无还手之地,自然无人跳出来追究前任太医令章贺与凌州邑汝章贺的关系。 章贺这些年活得还挺滋润。 不仅被凌州邑汝百姓奉为活神仙,还有生祠供奉、塑像跪拜等高规格待遇。 而现在,这位活神仙正用一种极其复杂的探究、怀疑眼神看着沈棠,仿佛要透过她看到谁一般。见他不作答,沈棠再度询问:“章公这般瞧着在下作甚?” 她问得淡定,内心却打起鼓。 莫非章贺真见过自己? 他知道自己的背景来历? 作为失忆人士,沈棠最怕的就是碰见所谓“熟人”,因为不好判断是敌是友。 一侧的公西仇也注意到章贺的失态,微眯双眸。捂拳抵着嘴角,随意咳嗽一声,落在章贺耳中却似惊雷落地,一下惊醒过神。 章贺面色微白,顷刻平缓翻涌的气息。 煞白的脸色浮现些许红色。 “无妨,无妨,你们退下,不要对贵客无礼。吾只是惊异,小郎相貌与故人相仿,一时失态,还请小郎见谅则个。” 抬手制止暗中护卫拔刀动作。 “全部退下!” 护卫道:“唯。” 章贺歉然道:“让二位受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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