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冷哼了一声。 同样弯弓射箭,眉宇冷然道:“我便大方请你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箭术’,也不枉你来人世走这么一遭!”话音落下,只见周遭天地之气疯狂涌动,往他弓弦、指尖凝聚! 杨都尉和翟乐纷纷脸色剧变! 公西仇见他们的反应,心底咕咚咕咚冒泡泡一般冒出些许恶趣味。他借着涌来的天地之气产生的气旋狂风,提气轻身,竟在众目睽睽下,皂靴踏着气浪,跃至七八丈高空。 他道:“接我这一招!” 嘴上这么说,杨都尉和翟乐也信了他口中鬼话,纷纷凝聚武气至周身。谁知公西仇手中箭矢即将离弦的一瞬,箭簇瞄准的目标陡然一改,移向了孝城城门上擂鼓士兵! 那一瞬,数百上千墨绿流光破空而去。 孝城城墙之上―― 上至将领,下至士兵,几欲傻眼! 完全没想到斗将打着打着就搞大军! 况且斗将场地就在城墙之下,公西仇射箭的位置与他们相当近。这么点距离,即便走神一瞬都可能走上黄泉路跟阎王爷报道。公西仇的目标还是擂鼓,鼓舞士气的士兵! 一旦鼓声停下,造成的士气打击不啻于一军战旗被射落!奈何,他们有心阻拦但实际操作上完全来不及!随着一支支箭矢没入身体,几名擂鼓兵卒被射成了真正的筛子! 但这还不是最让人恼火的。 杨都尉看着从城墙上倒下的尸体,眼皮狂跳不止,额头青筋暴起,被愚弄的愤怒让他血压直线狂飙。缘何说是“愚弄”?公西仇弄出的声势和最后的动静完全不吻合。 数次压缩过的武气凝聚出来的箭矢,莫说射死一群人,即便是射穿孝城城墙也不是不可能!这还不是一支两支箭矢,而是数百上千箭矢齐发,威力足以毁掉半个孝城城墙! 完完全全就是乱杀! 结果呢? 如此浩大声势却只倒下数名擂鼓士兵。 其他人连皮毛都没伤到。 除了恶意愚弄,还能是什么? 只是,他也由衷有些庆幸是“愚弄”。 这戏剧性的一幕,成功让两军安静了一瞬,紧随其后便是叛军气势高涨、鼓声直冲云霄,一万两千士兵振臂高呼“少将军威武”、“战无不胜”之类的赞美之言。 孝城一方的鼓声完全被压制得近乎于无。 暂代统帅的武胆武者见状,切齿大骂,大步流星上前,夺下距离最近的战鼓鼓槌。 用尽力气,调动全部武气!。 咚咚咚咚――一声声比暴雨还密集的鼓声,又沉又重又战意高亢,顺着耳膜一下下敲打在听众心脏之上。这鼓声似有令人血脉狂涌、鲜血奔流的强大力量。 那种效果―― 如同做了一场心肺复苏。 随着血液如浪潮一般拍打、奔涌至全身四肢百骸,逐渐冷寂的手脚再次回暖,士兵一个个面色涨红,更有甚者有些遭不住地流出鼻血。 待天地之气平复,公西仇从高空砰得一声落地。只是还未站稳,两道攻击齐至。 杨都尉的刀、翟乐的枪。 一左一右夹击而来。 刀光枪影,舞得泼水不透。公西仇畅快大笑数声,竟抬起双臂,以双臂武铠护臂硬生生抗下杨都尉的刀锋、翟乐的枪尖。双臂纹丝不动,神色也不见吃力。 见状,翟乐脸上肌肉狠狠一抽! 刀锋枪尖与护臂金属摩擦划开绚烂火花,刺耳的声音穿透耳膜,令人头皮发麻,几欲炸裂!一番力量交锋,竟是公西仇一人逼退杨都尉和翟乐的二人合击!这还是人吗! 翟乐冷着脸喃喃。 这真的是人吗? 即便真是十三等中更也不可能用武铠护臂,硬生生抗下!公西仇抬起眼皮,瞥了眼护臂上被杨都尉看出来的一道裂纹,不爽地啧了一声。旋即随手一甩,肩甲处涌出墨绿浓雾,顺着他手臂钻入护臂,小小裂纹瞬间抚平,好似从未出现。 公西仇笑着问二人:“这会儿就准备‘一鼓作气’,那之后的‘再而衰,三而竭’该如何?” 用言灵强行提振士气是有时效的。 时效一过,耗损透支的精力需要时间慢慢回复。士兵都是普通人,身躯承载、爆发出来的士气有限,不可能无限制压榨。斗将还未结束便开始使用这言灵,必败之局! 杨都尉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但更清楚士气被完全碾压的后果。 士兵人心凝聚不齐,怯战甚至是被敌方士气逼迫得自尽,最后形如散沙,那才是必败之局!两害相权取其轻,倘若站在城墙上的是杨都尉,也愿意耗尽武气,死拼一场! 这时,杨都尉道:“你下去!” 公西仇连抗好几招,听到这话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问杨都尉一句:“我下去?” 还未死人,斗将还未分出胜负。 居然让他下去? 这老头脑子被打懵了? 杨都尉道:“翟义士,你下去!” 公西仇:“让他下去?你问过我了?” 他还想弄死翟乐呢。 不信弄不死! “到这一步,翟义士做得够多了,感激至极,实在没必要再搭上自己的性命。祝君往后武运昌隆!吾愿与孝城共存亡――”说罢,杨都尉脸上多了几分晦暗和某种骇人决绝。 公西仇蹙了蹙眉。 竟也停下手,想看看杨都尉要做什么。 翟乐福至心灵,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张了张口,试图阻拦,但―― 翟乐道:“祝君,武运昌隆。” 杨都尉挺直的脊梁似放松一般微微弯了一点弧度,浑身肌肉好似卸了力道,看着起来轻松悠闲,气势尽数收敛,乍一看就是个普通人穿着一套挺威武的铠甲,毫无危险。 但―― 那只是乍一看。 杨都尉迈步上前。 他速度很慢,步伐很重,不似习武之人。 诡异的是气势却噌的一声暴涨近一倍! 第二步,再拔高! 第三步! 第四步! 第五步! 直至第七步,气势直逼公西仇,最后隐约超过一线!杨都尉不再上前,只是他的双颊泛起异样的潮红,眼眶充血,喉结不自然地滚动数下,双唇紧抿。 仿佛一张口,暴戾躁动的武气就会从口中泄露。见此情形,公西仇终于露出凝重,武胆武者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杨都尉可以杀他,可以威胁到他的性命! 他笑道:“既然如此,我便恩赐你――” “堂堂正正死在这里!” 即便不死在这里,活着也是个废人。 这对一个曾经驰骋沙场的武胆武者而言,比凌迟还要痛苦,公西仇决定尊重对手。 拿出真本事! “果然――公西仇这厮上次放水了。” 以为是放了一池子,没想到放了一条河! 沈棠觉得非常淦! 城墙上,无人注意的角落。 她与祈善三人匆匆赶到却看到这一幕,本来要杀出去,结果被共叔武摁住肩头。半步无比凝重而严肃地道:“让这场斗将结束。” 210:乱斗(三) 看着城下一触即发的战局,沈棠眼底有一瞬迟疑:“但是半步,他赢不了公西仇啊!” 靠着付出巨大代价才勉强跟公西仇气势持平,而后者底牌还未亮出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必死之局。此时再不阻止救人,杨都尉必死无疑!共叔武淡淡说:“我知道。” 他比沈棠更加清楚杨都尉的选择。 沈棠声音提高:“知道为什么还不――” 共叔武:“能为荣耀血战而亡是幸事。” 假使他是杨都尉,也不希望有人在这种时候插手。如果是爆发之前,阻止还行,而现在开弓没有回头箭,再跳出来一个人阻止,那么他的选择和牺牲岂不是没有一点意义? 还不如死在这里。 沈棠试图反驳,但始终没说出口,她不能用自己的价值观去干扰旁人,只是忍不住垂首嘀咕:“即便如此……也不能这般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人各有志。”共叔武轻声道,“……而且他也没不惜命,他很珍惜身后孝城士兵、百姓的性命,明知螳臂当车也在所不惜。” 惜命,只是惜的不是自己的命。 亲人家属又都在这里,他能退到哪里去? 沈棠只得无奈:“嗯,我知道了。” 说完,共叔武才放下摁着她肩头的手。他是真害怕沈棠二话不说跳下去。不仅担心会破坏这场斗将,也担心沈棠横冲直撞会被公西仇宰了。这个公西仇,生平所见最强! 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实力。 未来冲击二十等彻侯也不是不可能。如果公西仇运气好,能活到哪个时候的话…… 共叔武眼底淌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艳羡――他的天赋不能算差,但也没好到“天之骄子”的程度。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倘若没有奇遇或生死关头的顿悟,成长空间所剩不多。 城墙下―― 天地之气被二人武气搅动得一片紊乱。 公西仇半眯着眼看着眼前气势已经压他一线的对手,他出世以来,从未像今日这般谨慎小心。二人谁也没有先动手,进行着气势上的交锋。额间淌下的汗水似要凝聚成冰。 公西仇沉得住气但杨都尉不行。 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 终于,杨都尉动了。 前一秒还是普通人的杨都尉,下一秒便如蓄势待发、蛰伏等待一击必杀机会的凶狠猛兽,足下一蹬,整个人爆射出去,身形快得几乎只剩下一道模糊残影,眨眼杀到眼前。 喉间溢出高亢怒吼。 “命来――” 公西仇神情凝重,丝毫不敢托大。 咚! 兵器交锋的一瞬间,两道同样满含杀意战意的武气也狠狠撞击,谁也不肯退让半步。紧跟着以二人为中心,气浪卷着狂沙和黄土炸开。脚下地面承受不住撞击,龟裂凹陷。 公西仇和杨都尉同时感觉到了手麻胸闷。 甜腥味自喉头上涌。 公西仇脸色微变,还能强行吞咽回去,杨都尉毕竟是强行提升上来的,身体已不堪重负,当即喷出一大口猩红浑浊的血,他看也不看一眼。不待公西仇调整,杨都尉又是一记不要命的强攻打击。双臂肌肉炸起,随着力道节节攀升,连武铠护臂都被震出裂纹! “啊――” 他张口爆喝怒吼。 终于看到公西仇脸上出现大的波澜。 砰的一声巨响! 公西仇脚下重心无法维持,身躯被杨都尉再次爆发拉升的巨力打飞出去,半空滚出数丈远才滑着站稳脚跟。滴答滴答――鲜红似小蛇般的血流顺着他护臂、手指滴到地上。 一颗颗血珠在脚下黄土残忍绽放。 他飞出去刚站稳,杨都尉携着巨大武气光芒杀了过来。他的武气颜色不灼眼、不鲜艳,正如他这个人的存在感一般低,此时却彻彻底底抓住两军数万人的眼球,一瞬不瞬! 此时的杨都尉毫不吝啬地燃烧着丹府武胆,大开大合,专注忘我。在他眼中,天地空无一物,既没有兵临城下的一万两千叛军,也没有城墙上苦苦支撑的驻军士兵。 他的眼里只有公西仇。 准确来说,是公西仇的命! 滔天战意让杨都尉在这一瞬犹如战神附体,饶是公西仇都吃了大亏,这个亏还不得不吃。 又是一阵巨鸣,地面砂砾震颤,双方士兵都被震得耳朵嗡嗡响,听不到半点儿其他声音,沈棠几个早有准备,各自开启手段保护耳朵,勉强压下耳鸣带来的恶心感。 沈棠道:“这俩还是人吗?” 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能一拳头击碎孝城城墙!完完全全是一架行走的肉坦克啊!!! 这次轮到祈善和褚曜按住沈棠肩膀。 画面是很热血沸腾,但自家五郎/沈小郎君这个干瘪身板就别下去添乱,看起来还不够这俩一拳头砸的。祈善皮笑肉不笑地道:“他们不是人能是什么?妖怪吗?” 褚曜也跟着劝解道:“五郎五郎――你千万冷静一些,现在还没到你下去的时候。” 沈棠不由得面露向往,喃喃着:“总有一日,我也会有这般强大的武胆……” 褚曜:“……” 祈善:“……” 他们都有种极其不详的预感。 五郎/沈小郎君没有武胆只有文心的时候,已经能把十等左庶长的杨都尉都逼得焦头烂额,此番又有了武胆,还不得原地窜天? 场下激战还在继续。 公西仇硬接杨都尉爆发的这一击,额头青筋因为用力而暴起,腮帮的软肉绷得铁硬,脚下裂开直径三丈大坑,大半截小腿陷入泥中。随着两道同样暴力的武气碰撞炸裂,黄沙扑面迷人眼睛,外人一时看不清二人情况。 只听得到武气铛铛暴力碰撞声。 随着气浪减小,弥漫的黄沙这才逐渐散去,局势清晰展现在两军面前,众人不由得怔然。 咔嚓、咔嚓。 裂纹爬满了蛇鳞甲胄,胸前铠甲裂开大半,坠落在地,露出上身大半截肌理分明、沟壑连绵的饱胀肌肉。公西仇终于粗喘着气,额头汗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淌,打湿残破内衫。 公西仇上身武铠还能避体,此时的杨都尉就狼狈得多――上身武铠和内衫尽碎,伤口纵横交错,皮肤表面渗出大片大片的血,顺着裙甲染湿脚下土地,汇聚成小小血洼。 仅从外表来看,胜负已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不同于公西仇还留有大半战力,杨都尉已是强弩之末,呼吸粗重而沉闷,像极了猛兽性命垂危时喉间溢出的沙哑声。每一下都用尽了浑身力气,每一下都能牵动所有伤口。 上身纵横交错的伤口不乏深可见骨的。 看得人头皮发麻。 一颗心被他胸口起伏牵动着上下浮动。 这些伤势是必然的。 因为杨都尉每一下都是拼尽全力强攻,不用考虑任何技巧招式,不闪不避,以伤换伤。他看着公西仇的狼狈姿态,血肉模糊的脸上露出一抹畅快笑意,哈哈道:“痛快!” 他又道:“当真痛快!” 从未像今日一般痛快。 公西仇扯了扯嘴角,握紧了裂纹遍布的墨绿色长鞭――讲真,生平第一次被打得这么狼狈,但他不仅没一点儿怒意,反而很快乐!是的,快乐!发自内心、发自灵魂的愉悦! 似乎连灭族大劫后,一直淤积内心的闷气都一次性散了个干净,通体舒畅,脑海空明,一片澄澈,连身上这些伤口都感觉不到疼痛。活跃澎湃的武气在周身经脉肆意奔涌。 两军只在意他们的胜负,但―― 共叔武注意到一个让他觉得很淦的点。 他喃喃道:“这还是人吗?” 沈棠:“元良说这俩是人不是妖怪。” 共叔武嘴角一抽:“公西仇突破了。” 沈棠:“……阵前突破???” 行走的肉坦克plus??? 共叔武点头:“不止是公西仇……” 杨都尉也在这一战极限突破,一举冲破阻碍他许久的瓶颈,现在已经是十一等右庶长。若无这场激战,他恐怕穷其一生也摸不到十一等的门槛。武胆武者晋升越后面越难。 没人看出来,纯粹是因为这俩打斗过于激烈,武气激荡,起伏不定,不仔细很难发现。 沈棠:“……” 共叔武舒了口气:“该死而无憾了。” 除了不能活着守护城中之人,再无遗憾,不过――世事皆如此,美好圆满太难追求了。 换个角度想,杨都尉能提前探路黄泉,待亲眷团圆,也不失为另一种“圆满”。共叔武由己及人,想到了自己的遭遇,连他也抑制不住生出几分愁绪,不忍去看杨都尉的死。 这厢,公西仇也道:“我也很痛快!” 这才是他作为武胆武者追求的。 什么战争、什么利益、什么生死,都抵不过纵情酣战时的快意,只可惜――眼前这个带给他快乐的男人即将走到生命尽头,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对手,待会儿又要彻底离开。 人生,寂寞如斯。 擂鼓之声也多了几沉重悲怆。 杨都尉目光始终明亮,在他身上丝毫看不到即将走完人生道路的悲意,气势如虹,战意高昂。他压榨身体最后的力量,蓄力爆发,灼眼胜似金乌,以一往无前之势再度杀去。 只是―― 他是即西沉的余晖,而公西仇还是高悬天穹的烈阳。正如浪潮砸中海边巨岩,不管声势如何浩大、如何无法匹敌,最终也会被击个粉碎!城墙上的战鼓停了一瞬。 鼓面似不堪重负,鼓声呜咽嘶哑。 一切结束了。 共叔武和翟乐都不忍地闭上眼睛。 祈善和褚曜也心生感慨。 特别是祈善。 他来孝城是做了周全功课的,将前任郡守晏城身边可用之人查了个底朝天,其中自然少不了杨都尉的资料。此人优柔寡断,才能平庸,性格也有些迂腐,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莫说史书留名,过个一两年便无人再记得他是谁,他叫什么。 他的存在会被时光无情抹去。 祈善暗暗轻叹。 人生便是如―― 还未感慨完毕,他余光发现身边少了一人。这一瞬,脑中神经嗡的一下崩断了,待听到隐隐的惊呼声,更是恨不得跳下去将沈棠抓回来。祈善惊恐地破声:“沈幼梨!” 褚曜:“……” 现在的他急需一颗保心丸。 因为场下发生了一幕让他心脏能暂停的一幕!不止褚曜祈善需要保心丸,翟乐表示自己也需要一颗。最后一击结束,杨都尉也没能要了公西仇的命,也意味着他将会没命。 只是―― 预料中的死亡并未降临。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阵巨力抛向相反方向,在地上滚了数圈才被反应过来的翟乐接住。杨都尉蓦地一惊,睁圆铜铃大眼看了过去。公西仇致命一击并未落下。 千钧一发之际,竟被一柄长剑挡下――剑身长三尺四,宽度仅比两指略宽,剑柄处缠绕九条形态各异的金龙。这把剑的造型虽然朴拙,但整体称得上“漂亮”二字。 一把漂亮的剑…… 还真不多见。 看到那柄熟悉的长剑,场上三人纷纷变了脸色,但他们的反应截然不同。 杨都尉看看沈棠再看看沈棠手中的剑,胸口剧烈起伏,扯到伤口,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血来。翟乐的反应则是惊悚,大叫道:“沈兄!” 下场斗将可不是过家家。 真的会丧命的! 上次公西仇手下留情,但斗将绝对不会! 相较之下,公西仇的反应就淡定得多。 他看着阻拦自己的沈・知己・玛玛・棠,略有些失望地道:“玛玛这时候出来作甚?” 上次从自己手下救了翟乐,这次又要救下杨都尉,真以为他不会产生杀心吗? 不,沈棠从未这么认为。 虎口发疼,气血紊乱。 仍神色淡定:“报恩还人情债。” 直面公西仇的沈棠比任何人都清楚前者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但该做还是要做。 公西仇眯了眯眼:“报恩?人情债?” 沈棠道:“因为他送了一笔钱给我。看在钱的份上,也不能让他死在这里。反正你们斗将胜负已经分出来,我这时候救下他,也不算破坏规则。据我所知,斗将只分胜负,不分生死。能捡回一条命或者被救回一条命,那都是战败者的本事,对吧?” 公西仇不知何故想起了一段碎片记忆。 他问:“送钱?税银?” 还记得杨都尉上来就问他有无截杀税银。 杨・没了半条命・都尉气得咆哮。 “老!子!没!送!” 211:乱斗(四) 安静! 一片安静! 四下一片安静! 唯独杨都尉内心有万千火山齐齐喷发! 无数咆哮争先恐后想挤出喉咙! 他何时送过钱了??? 他之前有多推崇夸赞这位义薄云天的少年义士,将沈棠当做别人家孩子猛夸,如今便有多懊悔!恨不得给那时候的自己抡两巴掌,让自己好好清醒清醒!!! 想他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套路没见过? 呵呵,这个还真没有! 真真是活久见! 谁tm能想到沈棠义士与劫税银络腮胡盗匪是同一人?他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会是这个展开!一把年纪被个十二岁黄口小儿耍得团团转!还是在这种情况下被爆出来! 杨都尉咬咬牙,挣扎着要站起来。 “杨都尉你不要――” 翟乐试图阻拦。 阻拦不了,只得抬手搀扶一把,暗惊杨都尉手上的力道――需知以杨都尉的伤势,若非他是高级武胆武者,换做任何普通人都得嗝屁,只剩小半条命了,手上力道竟不弱。 生命力之顽强,可见一斑。 但以目前的伤势,即使没有公西仇补刀斩首,杨都尉也可能被拖死。他上身深可见骨的大伤口太多了,这会儿不安心待着还要起来,是怕伤口鲜血流得不够快吗??? 杨都尉张口便喷火。 “老子偏要!你说――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他此时口吻像极了被戴绿帽的倒霉鬼,声声凄厉,质问帮着渣男/渣女隐瞒的辣鸡。 翟・辣鸡・乐:“……” 他完全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一时被问住了。少年还是太年轻,仅有的一些良心让他做不到撒谎不眨眼。于是,杨都尉抓着翟乐手腕的力道更重! 光看力道,还真看不出杨都尉重伤至此,总觉得他还能再战雄风,提刀砍人! 翟乐硬着头皮,转移话题:“杨都尉且息怒,火气越盛,武气散去越快,对你越不利……” 强行提升境界付出的代价很大。 大到能直接葬送武胆武者的前途。 因为代价就是丹府武胆! 时效一过,丹府经脉再也无法容纳武气,武气会在极短时间内散个精光,诸如喜怒哀乐这样的情绪也会加快消散过程。失去武气的滋养保护,伤势这么重,存活概率极小。 “你居然真的知道!” “我……这……” 杨都尉完全被气懵逼了。 一把甩开翟乐的手,噗的一声又是一口老血。因为刺激太大,流逝的生机硬生生被胸臆憋着的怒火拉回来。恨不得将罪魁祸首沈棠以及助纣为虐翟乐全部痛打一顿! 这俩半大小子真的骗得他好苦! 公西仇眼皮微抬,余光把翟乐和杨都尉的交流动作尽收眼底。免费看了一场暗流涌动的大戏,他嗤笑道:“玛玛哦,看样子人家不稀罕你的‘报恩’,这可如何是好?” 看似是在闲聊,但气息始终锁定沈棠所有后路,不给她一点儿逃脱的机会,杀意未减。 沈棠十分理直气壮。 “我‘报恩’我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反正人她是救下来了,到了她手里的银子也别想要回去,之后的事情之后再慢慢料理。 目下最重要的是公西仇。 不把公西仇搞定,沈棠自己也有危险。 公西仇眼底倏忽闪过一丝诡异冷光,口中吐出的话冷得像是毒蛇在耳边低语,冷冷地提醒沈棠,说道:“自然是有关系的。” 沈棠反问:“什么关系?” 公西仇一反常态地展颜一笑。 说道:“替他受死!” 话音落下,疾风骤雨般密集迅猛的攻击落向沈棠,攻击之突然,毫无预兆。 城墙上,祈善和褚曜看得想犯心脏病。 这刺激是一整瓶保心丸都压不下来了。 杨都尉见公西仇突然发难,顾不得伤势,咬牙要调动还未散去的武气。奈何平日如臂使指的武气造反了,这会儿暴戾又叛逆。即使勉强调动离体,也只能凝聚出武器虚影。 翟乐道:“我去助沈兄。” 杨都尉恨铁不成钢:“上去送人军功?” 七等公大夫别上去添乱。 公西仇想弄死翟乐的决心还不明显吗? 翟乐敢下场,公西仇就敢杀人。 话虽如此,但是―― “沈兄一人如何应付得了他?” 杨都尉强忍着怒火,咬牙切齿着从后槽牙挤出一句:“比你强得多,你操什么心?” 那晚截杀,此人气势汹汹,跟他斗了个不相上下。这会儿对手换成实力更强但受着伤的公西仇,沈棠怎么着也能走个二三十招。与其贸然下场惹麻烦,不如静观其变。 翟乐闻言只得按捺担心。 不放水的公西仇有多危险? 沈棠说不好。 但她清楚自己现在就在钢丝绳上跳舞,一个不慎就可能摔个粉身碎骨。正面面对公西仇才知道这厮给予人的压力有多大!宛若海上之孤舟,狂风暴雨和滔天巨浪齐至。 迫人气势几乎要将她胸腔空气挤出去。 二人缠斗不止。 不同于公西仇和杨都尉声势浩大的对轰,二人力量与力量、武气与武气极限拉扯,与沈棠的动静小了许多,但带给人步步紧逼的窒息感丝毫不弱,速度之快仅剩残影。 时不时冒出武器撞击的绚烂火花。 自杨都尉斗将落败,城墙上的鼓声便被叛军完全压了下去。鼓点声有气无力、断断续续,仿佛濒死之人喉间溢出的余音,士气也不意外地跌落至谷底最深处。 沈棠出现救下杨都尉的确很出人意料,但这没什么用――一来,杨都尉伤势重成这样,早已没有再战之力;二来,沈棠面容稚嫩、身形矮小,站在公西仇身前就像是高山旁的小山丘,毫无震慑力。甚至有人悲观地想,沈棠会被公西仇徒手撕成两半! 谁知―― 城墙下火光四射,少年面对公西仇狂风骤雨的攻击还未失掉性命,这让一部分人重燃希望,理智尚存的人则暗暗摇头。 劣势太大了! 什么劣势? 自然是年纪啊! 天赋再高也需要时间积累成长,千锤百炼之后方能攀上常人不可及的高峰,公西仇正是如此。场下这名少年输就输在年纪太小,若年纪相仿,公西仇怕是占不到多大便宜。 也有人生出疑惑。 他们总觉得场下二人哪里怪怪的。 直到听到有士兵攥着拳头,满头大汗地焦急喃喃:“甲胄啊!武铠怎么不穿上――” 被这话提醒的众人:“……” 是啊,武铠呢??? 少侠你的武铠呢??? 这名提剑少年一剑破空而来,极限操作救下杨都尉,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光顾着沈棠跟公西仇如何对峙了,丝毫没注意到少年仍是一袭单薄的简单布衣。 布衣能顶什么用? 不穿武铠,好歹也套个藤甲、皮甲,再不济就布甲……总比光秃秃、零防御上场好!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点。 一点儿防御没有,擦到就是个死啊! 士兵无比悲观,叛军无比开心。 沈棠这厢却是叫苦不迭。 哪里是她不愿意套上武铠? 分明是她刚获得武胆,莫得武铠。 沈棠一昧快攻快守,仗着速度和变化多样的文心言灵不被公西仇抓到,而公西仇很快就发现她的用意。公西仇跟杨都尉一战,不止损耗近半武气体力,还受了好些伤势。 高频率出招会加大加重伤口。 拖久了对公西仇极为不利。 公西仇意识到这点,倏忽爆喝一声,周身天地之气为他所用,凝聚压缩、化为汹涌气浪,砰得砸向沈棠,将猝不及防的她震退倒飞十数丈,脚下一番急刹车才稳住脚步。 这招并未给沈棠造成实质性伤害。 她正要杀回去,却听一声尖锐嘹亮的口哨从公西仇口中呼啸而出,一道墨绿流光攒射而来,瞬息凝成高大威猛、身披马铠战甲的战马。威风凛凛,足下踩四团熊熊燃烧的武气,与公西仇配合更是天衣无缝。公西仇武器改成那柄双月牙蛇形长戟! 沈棠:“……” 此时的她恨不得对公西仇“相辱以沫”! 欺负她没有武铠就罢了…… 欺负她没有战马也就罢了…… 现在还欺负她只有一把三尺四的长剑! 已知,慈母剑长三尺四,公西仇手中长戟近一丈,他还骑着一匹比普通成年男子高一个头的武气战马――沈棠该用什么操作才能打到他?给她手臂做个延长手术也够不到啊! 沈棠内心素质十八连。 公西仇无动于衷。 沈棠不得不用两条腿跑。 公西仇骑着四条腿战马追。 面对这一幕“你追我、你追到我就嘿嘿嘿”,旁人怎么看待不清楚,但杨都尉着实要看出心梗了。哦,还有祈善和褚曜。 祈善吃下一颗保心丸压压惊。 嘀咕:“还真是能跑――” 高等级武胆武者的战马可不是寻常千里马能比拟的,据闻二十等彻侯的战马可以轻轻松松日行千里,短距离全力加速快得像是乘风踏云。公西仇的战马自然也不弱,但这样都没赶上两条腿撒丫跑的沈小郎君。 这实在是…… 一言难尽。 满场乱跑,毫不脸红。 寻常武胆武者哪里会这样? 祈善友情分享一份保心丸给褚曜。 老人家年纪大了,别被刺激出个好歹。 你追我赶跑了两三圈,公西仇倏忽发动全力,距离飞速拉进,沈棠直接反身来了个骚操作,一个丝滑流畅的滑铲。疾驰状态下的战马很难瞬间停下,转头变道的功夫,沈棠又撒丫子跑远了,远远的,风中传来她细碎低喃:“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祈善:“……???” 褚曜:“……???” 共叔武:“……!!!” 他现在完全不敢看两位先生的脸色了。 公西仇不明所以,严阵以待。 沈棠那次言灵留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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