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眼里。 更遑论是四宝郡驻军武者。 十等左庶长,对郑乔吸引力也不大。 翟乐:“那用狼烟?” 翟欢又问:“狼烟有这么好借用?” 还未将消息通过狼烟传出去,便先暴露自身,引来叛军的全面围剿了,这条路子走不通。 一番谈论下来,又陷入僵局。 此时祈善道:“我有办法。” 众人瞬时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祈善没明说,只是道:“要先入城。” 入城找一个人! 共叔武! 最后的希望或许就在他的身上。 就在祈善他们商量谁留守谁入城的时候,褚曜跟共叔武径直前往郡府。郡府并未因为郡守晏城的逃命而荒废,一入夜,仍是灯火通明。若说异样,大概是府中下人神色过于匆忙,行事小心翼翼,不敢出一点差错。 城外叛军围城,一部分百姓还是如往常生活着,并未受到太大影响。例如郡府看守大门的司阍,门前清冷安静,半天没个行人路过。他也无聊地打着哈欠,困意上涌。 正准备找个地方猫一会儿,隐约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人影挡住昏暗混光。司阍抬头,发现是两个男子。一人发色灰白,一袭儒衫,身形清瘦,另一人魁梧高壮、肌肉紧实。 司阍问:“你们来此作甚?” 褚曜道:“寻人。” 司阍不客气挥手道:“这里可没有你要寻的人,没事儿别靠近此处,小心丢了性命。” 这般冒犯,褚曜也没生出半点儿不悦,笑道:“吾有守城救命之策,寻一人献上。小哥儿,你说府上真没有我要寻的人?” 司阍一听这话,困意顿时四散纷飞。 他一个激灵便清醒了。 急忙道:“等等――你说你要献计?” 褚曜:“是。” 司阍半信半疑,道:“可有凭证?二位别觉得小人刁难,实在是因为郡府换了主儿。若你们没真本事,就是想来糊弄人、谋点好处,一旦踏入这道门槛,小命可就不保了。” 将他们放进去的自己也讨不了好。 司阍可不敢冒险。 褚曜笑了笑。 他取下自己腰间挂着的文心花押,故意亮出上面的品阶。郡府的司阍也认识几个字,当“二品上中”四个大字映入眼帘,给他造成了极大的视觉冲击,险些腿软站不住脚跟。 他结结巴巴,恨不得抓住救星的手。 “二、二位稍待,小人这就进去通传。” 文心文士,他见过不少。 但“二品上中”,这辈子还是头一回! 正准备拿出自己武胆虎符的共叔武:“……” 他失笑道:“还是先生的好用。”九等五大夫跟二品上中相比,还是后者更加稀有。 褚曜慢条斯理将文心花押挂回去。 笑道:“普通人又不懂。” 文心文士的实力又不是看文心品阶。 “二品上中”也就糊弄一下外行人。 共叔武道:“先生无需这般谦逊。” 几句话的功夫,他耳尖听到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向他们靠近。方才的司阍领路,领着一名相貌极其严肃的少年出来。共叔武看清少年的模样,瞬间怔愣在了远离。 他虎目微微圆睁,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细微颤抖,这些变故引起了褚曜注意。 褚曜低声唤道:“半步?半步?” 喊了两声才将走神的共叔武喊回来。 也得亏此时视线昏暗,不然褚曜就会看到共叔武的眼眶泛起了些许水雾,红丝蔓延。 他的视线全部落在了少年身上。 共叔武忍了又忍,压下内心涌起的异样。 他道:“我无事。” 无事??? 怎么可能会无事。 共叔武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看到龚氏族人,还是自己的近亲血缘!是的,眼前这名疾步而来的少年正是共叔武大哥的儿子――龚骋! 龚骋,龚云驰! 龚骋却没人出眼前这名高壮的武胆武者是他心心挂念的二叔龚文,他全副心神都落在褚曜身上。方才听到司阍的回禀,他惊得直接打翻了茶水。 顾不上其他,急忙忙迎了出来,他缓了缓急促的呼吸,平复内心的激动情绪,作揖道:“请问,是哪位义士献计?” 褚曜道:“我,” 193:孝城乱(三十三) 龚文暗中仔细观察褚曜。 此人长得一张年轻面庞却生了满头灰白的发,特征明显,完全是人群之中不容忽视的存在。龚骋想了一圈也没想起来有这样特征的能人异士。于是他道:“敢问先生名诲?” 褚曜:“在下姓褚,名曜,字无晦。” 褚曜? 褚无晦? 龚骋隐约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 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此人是谁。 “原来是褚先生,小子龚骋,您唤我云驰即可。这位义士又是?”他又注意到褚曜身边的高壮男子。尽管此人长着陌生面孔,自己也没见过,但一眼就忍不住生出些好感。 共叔武已经收敛好情绪,神色如常地看着自家侄子,介绍道:“在下共叔武,字半步。” 龚骋扫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街口,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两位义士随小子来。” 褚曜道:“麻烦小郎君了。” 二人跟在龚骋身后入了郡守府。 府邸比祈善来的那回冷清许多。 偶尔有下人经过,他们也是神色匆忙、行事小心翼翼,不敢有一点儿差错。少了人气,处处透着几分难言的萧条。褚曜跟共叔武并肩而行,目光落在领路的龚骋背影上。 以他的聪慧和细心,不会注意不到共叔武与面对龚骋时的异样,也猜出眼前这位少年多半是龚氏族人,与共叔武血缘极近。算年纪,不可能是共叔武的子嗣,多半是子侄? 倒是出乎意料。 多了这么一桩意外,褚曜心里担心会影响后续谋划,面上仍不动声色。随着龚骋迈入前任郡守晏城用来待客的正厅。正厅内,已经有人等候多时,褚曜还看到一张熟面孔。 顾池,顾望潮! 他瞳孔骤然缩紧,借着儒衫宽袖的遮挡,垂在袖中的手指按照某种旋律弹了弹,身侧的共叔武收到情报,心下微诧。他先是不动声色地扫了顾池一眼,又自然淡定地挪开。 二人进来的时候,顾池正低头喝着茶。 他清楚听到两道陌生心声靠近正厅,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司阍说的“献计之人”。这俩人,初时还会冒出一两句语焉含糊的心声,但就在方才,几乎前后脚放空了心声,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一举动像是刻意防备着谁……而整个正厅,有谁需要被这般防备? 顾池抬起头看向来人。 视线完全落在一人身上:“共叔武?” 他跟共叔武有过一面之缘。先前去见祈善,恰巧碰到共叔武也在,二人说过两句话。 所以―― 顾池视线转向褚曜,他知道祈善有一手绝佳的伪装能力,于是出声试探道:“祈元良?”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祈元良。” 顾池皱眉:“你不是?” 他不信! 既然都是熟人,有些话可以敞开天窗说,他道:“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是褚无晦。” 即使真要套个马甲,也不稀罕套祈善的。 听着顾池和褚曜的对话,坐在上首的锦衣少年面露喜色,道:“顾先生与这位先生相熟?” 顾池道:“不熟,但有一面之缘。” 当他看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褚曜腰间的文心花押,瞳孔一震,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月余之前,他见过褚曜! 彼时的褚曜尽管穿得干净,但脸上的疲累和皱纹都昭示着此人的苍老,肩背佝偻,丝毫不见当年褚国三杰的英气勃发。顾池也不觉得奇怪,那么多年磋磨,岂会不留痕迹? 眼前这位青年又是谁啊??? 除了发色,跟褚曜有一文钱关系吗? 即便他知道丹府文心被废,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恢复,但――一来代价太大,他想象不到有谁能让褚曜甘愿奉上性命作为赌注,从此以后受制于人;二来,时间太短暂了! 即便褚曜铤而走险,为了恢复文心真去走了那一条路,但二次凝练丹府文心也需要时间! 顾池眼底滑过些许怀疑警惕之色。 至于褚曜―― 他的表情已经麻木了。 甚至想感慨一句自己这是什么运气? 本意是来看看孝城主事是何方人士,或许可以借助其力量做点什么。毕竟前任郡守晏城失踪,孝城还能短时间内组织有效的军事抵抗,这主事没两把刷子是做不到的。 万万没想到―― 一窝子的熟人! 包括刚刚说话的锦衣少年。 褚曜不着痕迹地垂下眼睑。是的,锦衣少年也是熟人――正是月华楼那位脾气古怪的倌儿!如今再看,所谓的“倌儿”应该是人家方便行事弄的马甲身份,真实身份存疑。 锦衣少年,也就是化名乌元的北漠质子图德哥听了顾池回复,神色露出一瞬的不自然。 顾先生怎么不按章法来! 倘若顾池说“很熟”,他正好顺势打感情牌,拉近关系,谁知顾池如此耿直,直言二人“不熟”,这让乌元早已打好的腹稿没了用武之地。不过,这也不耽误乌元的热情。 “褚先生,请上座。” 褚曜愿意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献计献策,说明此人人品和才能至少是中上水准。这种生死关头,没几把刷子哪敢出来献丑?计谋不好,不仅博不了名声,还会沦为笑柄。 众人落座。 乌元三言两语挽回冷掉的场子。 深知文士谋者的脾气,乌元也没有上来就询问褚曜献计的内容,倒是褚曜隐约有些不耐烦。 他来郡守府的目的非常明确。 献计,让孝城多苟活一些时日。 找人,屠荣一家子的下落。 至于乌元的试探和拉拢,他半点儿兴许都没有。 顾池低头品茶,笑而不语。 褚曜问乌元:“先前叛军往城内投掷无辜百姓尸体,关于这些尸体,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乌元自然也知道这事儿。 同样被叛军谜之操作弄得云里雾里。 孝城能不能守住,他心里最清楚。 本来也没打算守住这座城池,只是想借此机会闹出点事情,最好能成为西北诸国混战的导火索。白日收到叛军增援两万兵马的消息,他都已经准备趁着混乱逃出城了…… 谁知叛军来了这么一出。他与顾先生商议许久也不知对方真正意图,拖得越久越不利。 乌元:“这个……已经命人去收殓了。” 人是派出去了。 不过能不能执行到位他没关心。 褚曜道:“叛军用心险恶,还请郎君慎重对待此事,也是为了孝城城内数万百姓着想。” 乌元惊喜道:“先生知道叛军打算?” 褚曜:“猜得出三分。” 他没将话说得太满。 自然,也不会完全坦白自己的猜测。 乌元又不是五郎,糊弄几句就行。 褚曜打着这个心思,但献计也是真的献计,而且是针对叛军“只围不攻”的情况,做出的部署。大到驻军守城的兵力安排,小到城中水粮的分派与控制,还要安抚百姓情绪,及时控制趁机煽风点火的可疑之徒。 看似是信手拈来,但内容详尽细致,完全不像临时想的,反而像是早早就琢磨过的。 乌元的猜测也不无道理,其实褚曜以前是面对过类似情况――例如,褚国被灭国的时候。 “褚先生……可有破敌之策?” 乌元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褚曜道:“无!” 乌元:“……” 听得入迷的龚骋:“……” 顾池则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褚曜不客气地道:“叛军兵强马壮,粮草充裕,孝城内什么情况,郎君更应该清楚。为今之计只能拖,拖到援兵抵达,方有一线生机!郎君的心思,在下并非不知。只是要破敌,先要人手。郎君帐下有几人可用?” 乌元语噎。 他私底下是有一批人。 只是这些人是他母族偷偷给他的底牌,也是日后回归北漠争权的筹码,不可能在这里打没了。即便他脑子进了水,愿意拿出来,几百号人够给叛军数万人马塞牙缝? 夜色已深。 乌元安排褚曜二人在客院住下。 领路的人不是丫鬟仆从而是顾池。 “在下有些事情想跟无晦聊一聊,无晦可欢迎?”顾池嘴上征询褚曜的意见,但行动上明摆着不想聊也得坐下来聊聊。 褚曜淡声道:“自然可以。” 客院地方比较偏僻,安静清幽。 共叔武准备合衣睡下,耳边隐约能听到隔壁褚曜和顾池打机锋,他也不想琢磨二人是不是话中有话。闭上眼睛试图入眠,却怎么也睡不下,脑中不断浮现龚府的一草一木。 更多的还是侄子龚骋。 龚骋性命无虞,他作为二叔自然欣喜,心里也想着找个机会说穿身份,再将龚骋带走。往后只要他还有一口气,断不会让人欺辱了侄子。若有机会,或许能重振龚氏门楣。 只是―― 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恰巧瞧见庭中月色如水,内心的烦躁被安抚不少。他长叹一声,准备去庭院散散步散去内心的郁气。散步,散着散着绕到了一处空旷花园,耳尖听到兵器相击的动静。 循声找过去,一道熟悉身影映入眼帘。 他微微一怔。 没想到月下舞剑的人是他侄子。 龚骋也注意到他,但没有分出心神。 共叔武看了一会儿便知道侄子因为丹府被废,再加上流放路上的伤势,导致他的剑术退步了许多。若是以往,少年剑术比现在更加迅速凌厉,赏心悦目的同时还能夺人性命! 待他回过神的时候―― 共叔武发现自己已经将少年的剑击落,龚骋长剑脱手,正傻愣愣地看着自己,内心那种熟悉感越发浓烈,某一个称呼几乎要脱口而出。此人会不会是他的二叔,龚文? 共叔武反应比他更快。 他道:“一时技痒,惊扰郎君了。” 龚骋弯腰捡起那柄长剑,低声道:“没有,义士剑术超绝,与义士交手,小子受益匪浅。” 这对叔侄还未相认,但气氛相当和谐。 共叔武心下迟疑,关心起龚骋这些时日过得如何。他见过顾池,祈善和褚曜两位先生对他的评价都不怎么正面。顾池绝对是个合格的文士谋者,但天底下哪个文士不黑心? 龚骋与他相处,也不知自己这位侄儿有什么好处能让人图谋,还有那位乌元…… 说起乌元,他觉得这名字很耳熟。 但共叔武忽略了一件事,他自以为的关心落在旁人耳中却是打听。龚骋自然也如此,理性告诉他,他应该避开这个话题,再不济也该真假掺半,不能让共叔武打听自己底细。 可他的感情却占了上风。 面对这个让他心生亲近的男子,不知不觉放下了戒备,交代出了不少事情――除了自己是龚氏子弟,以及乌元的真实身份。 他只是说乌元是自己少时玩得好的友人,之后家道中落,也是受了乌元的接济和照顾才有了栖身之地。一提“友人”二字,共叔武蓦地想起来乌元是谁……那不是北漠质子? 共叔武在家的时候,不止一次听大哥抱怨说龚骋跟一个北漠的质子走得很近,劝了好几次也没权动。但共叔武觉得辛国国力正强,一个北漠质子再有小心思也害不到人。 龚骋作为世家子弟,还是深受辛国国主喜欢的小辈,北漠质子想通过跟他打好关系,改善自己在他国为质的处境,也是情有可原。万万没想到啊,几年过去,变化这般大! 共叔武又问了龚骋以后的打算。 龚骋道:“翁之兄弟在北漠有些生意,待孝城事情了结,小子打算去北漠看看,寻个谋生的手艺……日后,说不定还会回来。” 共叔武:“……” 共叔武:“!!!” 他险些以为自己产生幻听了。 云驰说他要去哪里? 倒不是共叔武为人迂腐,而是他跟北漠十乌打过交道,还是战场上刀光剑影、招招见血的交道,他能不清楚北漠那边的情况吗? 北漠跟辛国也是有死仇的! 他去了北漠,若是被人知道身份,少不得受排挤,严重一些甚至连小命都会丢了! 北漠那群人什么尿性,他能不知道? 共叔武纠结着要不要直接坦白身份得了,说什么也不能让云驰去北漠,自己作为二叔又不是养不起他!他开口道:“云驰小兄弟,你――” 咚的一声。 一块石头从院墙外丢了进来。 194:孝城乱(三十四) 共叔武:“???” 龚骋更是大喝道:“谁躲在外头窥听!” 说罢,一个疾步助跑跃至一侧假山,足尖一蹬跳过院墙,手中长剑更是毫不留情地刺出。共叔武担心龚骋受伤,紧跟着跃了过去。刚一落地,便看到侄子与一蒙面人缠斗。 虽说剑术荒废了不少,但龚骋的身手也不是普通小贼能抵挡。谁知那名小贼有几把刷子,身形灵活赛泥鳅,滑不溜手。他几剑也没刺中,后者的走位总能出乎他的判断。 这时,共叔武大喝道:“停手!” 龚骋下意识听从他的命令。 那名蒙面小贼也同样住了手。 他这才意识到这名蒙面小贼恐怕不是贼人,而是那位共叔武义士的伙伴。龚骋仅迟疑一瞬,将长剑收回剑鞘。蒙面小贼也笑着拉下面巾,露出一张在他意料之外的面庞。 “半步!” 沈棠笑着朝共叔武走来。 共叔武无奈地摇摇头,叮嘱道:“五郎,下回你可不能再做这样令人误会的举――” 沈小郎君居然还学杜鹃啼鸣。 学得蹩脚,一点儿不像! “原来是妻兄!” 龚骋一语,石破天惊! 共叔武也被他这话惊得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高壮魁梧的男人直接石化在了原地。 沈棠:“……哈、哈哈,云驰兄好呀。” 大兄弟怎么还记得“妻兄”这称呼? 还是当着共叔武的面这么喊,沈棠突然有一种社死的既视感,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假笑。 共叔武期期艾艾。 “妻、妻什么兄???” 此时他的表情唯有黑人问号脸能精确形容。视线在沈棠和龚骋之间来回打转,内心已是惊涛骇浪。他耳朵要没出毛病的话,自家大侄儿似乎喊沈小郎君为――妻兄??? 共叔武茫然地眨眨眼。 许许多多的问题环绕着他。 他的侄儿什么时候成婚有妻兄了? 沈小郎君什么时候成了云驰的妻兄了? 他不由得用眼神询问当事人之一的沈棠,沈棠秒懂他眼神要传达的疑惑,颇有些羞耻地捂脸道:“此事真的是……说来话长……” 既然说来话长,咱们就不说了叭。 只要知道有这么个奇怪的马甲就行。 龚骋倒是没注意到共叔武和沈棠间的“暗流涌动”,见到沈棠的一瞬,他是有些欣喜的。出于对沈氏的愧疚,孝城被围之后,他第一时间派人去找沈棠下落,可惜一无所获。 他只能私下安慰自己,妻兄沈棠或许已经听到风声,跟着逃难百姓一块儿离开孝城了。 万万没想到,此番还能见到人。 惊喜之余又生出几分担心。 孝城这是个是非之地啊。 共叔武目光幽幽地看着沈小郎君,平静道:“无妨,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道来也行。” 沈棠:“……” 龚骋倒是没有避讳,简单说了自己与沈棠的关系。听闻自家侄儿娶了沈家之女――尽管大礼未成就被郑乔派来的人抓进大牢,但他看向沈棠的眼神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沈小郎君是侄儿岳家最后的血脉! 沈棠:“……” 要不是身高实在是不够,她真想跳起来抓住共叔武的脖子让他冷静一些,你侄子说什么都相信,你不要求证一下的吗??? 老天爷估计还嫌场景不够混乱。 “这不是沈郎吗?什么夜风将你吹来了?”院墙上,传来一声含着笑的揶揄,沈棠抬头便见顾池和褚曜立在墙头之上。 沈棠:“……” 又是这位话痨克星,真倒霉。 沈棠不得不收起心理活动。 “五郎,祈元良呢?”褚曜跃下墙头,衣袂飞扬,落地姿势优雅又从容,走上前看看沈棠左右侧,没看到熟悉的身影,不放心地问道,“他怎么能让五郎一人出来?” 沈棠道:“元良自然也……” 话未说完,便被自暗中走出的祈善自打断,他摘下遮住大半张脸的黑色披风兜帽,语气不善:“善怎会不来?若非等了几日也没你与半步的消息,沈小郎君何必来这一趟?” 沈棠:“……” 气氛好像比刚才更加焦灼了。 夹在中间的沈棠正想着怎么找话题,耳尖听到褚曜怀中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喵呜声。她好奇凑近,一颗毛茸茸的脑袋biu得一下,从褚曜衣襟探出来。 她神色一喜:“素商!” 素商是跟着林风的。 猫猫在这里,林风想必也被找到了。 听到素商,祈善三步并作两步上前。 褚曜没好气地道:“给你。” 将睡饱的素商丢还给祈善。 骤然离开温暖的怀抱,小猫一个劲儿往熟悉的气息拱,看到完好无损、毛色鲜亮的素商,祈善暗暗松了口气。怀中抱着失而复得的猫,看褚曜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温柔和善。 沈棠问:“无晦,林风呢?” 褚曜:“还未找到。” 沈棠刚落下的心又悬吊起来,她道:“还未找到?但素商不是……他们不是一起的吗?” 共叔武回答:“我们过去的时候,只在屠荣家中柴房找到素商,未见其他人踪迹……” 沈棠:“那林风――” 褚曜出言宽慰道:“只要还未收到坏消息或是见到尸体,便是好消息,兴许是跟着屠荣一家出城逃难了,五郎不要急。” 沈棠很难不着急。 她与林风相处时日不长,但对这个一夕之间失去血亲的孤女很是怜惜同情,更何况她还答应要庇护林风长大。这才过了多久,自己便将人弄丢了,如今林风还生死未卜! 龚骋见沈棠面色焦急,主动提出替妻兄解忧,自己现在也有些人手,或许能帮忙找人。 沈棠按捺心焦。 她道:“那边多谢龚郎君了。” 龚骋淡笑:“举手之劳。妻兄可有寻好下榻之处?若不嫌弃的话,可在郡守府邸暂住两日。” 沈棠并未拒绝。 她此行目的之一便是孝城如今的主事。 因为太晚了,还未来得及收拾多余的客院招待沈棠和祈善,便委屈他俩和褚曜二人挤挤。顾池离去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棠。待外人走光,褚曜抬手布下防窃听言灵。 褚曜道:“这种时刻让五郎来作甚!” 他率先对祈善发难。 祈善抱着素商,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猫闺女的毛毛,他反问:“五郎如何不能来了?” 褚曜屈指敲着矮桌,示意祈善能认真一些,别敷衍自己:“你可知叛军一伙想做什么?” 祈善道:“多少猜出一些。” 褚曜一听更怒了。 “既然猜出来,为何还让五郎进来?叛军意图在于国玺!他们知道国玺在孝城,为此想制造瘟疫,刻意激发民怨消耗国运。一旦国运消耗完,国玺位置便会彻底暴露!” 裙主唯一id📌薇信: +Ⓥ:ⓙⓘ⓪❼⓪❶ⓘ 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祈善挑眉,看向沈棠道:“这个你就要问问沈小郎君了,或者你说服沈小郎君连夜离开。” 乖宝宝坐姿的沈棠:“……” 不是,这把火怎么又烧到她身上了? 沈棠硬着头皮道:“我也是为了孝城百姓啊,若能挽救城中数万百姓性命,冒一点儿风险也是值得的。我、我想,无晦也不会希望我是冷心寡情,视黎明为蝼蚁的人吧?” 褚曜:“这又不是你的百姓!” 沈棠手指揪着衣角,“委委屈屈”地道:“我知道现在不是,但未来就未必了嘛……对吧?” 褚曜:“……” 他一时半会儿没回过神。 下意识看向祈善,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尽管他心里打了无数的计划稿子,但他心里清楚沈棠并无多少野心,至少还没有他想要的那种野心,五郎还只是骑个猪、遛个狗、玩玩骡子就能开心大半天的小小孩童。 决计不会说出他刚才听到的话。 祈善耸了耸肩,似笑非笑地道:“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拦不住了吧?拦得住也不能拦。” 褚曜:“……” 气氛一时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安静。 沈棠不懂两位打什么哑谜,一侧的共叔武倒是有些看明白了。说起来也简单,仅因为不管祈善还是褚曜,二人将自身的定位都是“臣”,希望借助未来的“君”实现各自目的。 他们不需要一个傀儡,沈棠需要的也不是指令,更不需要打着为“五郎”好而左右其选择。在二人可以掌控的范围内,尚且稚嫩的沈小郎君可以试着学会如何当一匹头狼, 冒险一场,未尝不可。 或许用不了多久,二人对自身的定位还会发生变化。这倒是让共叔武不得不刮目相看。 看清自身定位与身份,做身份对等的事情,这话看似简单,但做到的人却寥寥无几,因为人是善变的存在。他们往往会因为与权利的距离拉进,而产生了拥有权力的错觉。 例如内侍,例如外戚,例如宠臣。 更何况如今的沈小郎君仍是一穷二白。 祈善和褚曜二人的分寸更难能可贵。 一个已是罕见,沈五郎却碰见了两个。 这得是什么运气??? 褚曜问:“五郎有什么计划?” “我起初是想‘借力打力’,用国玺的消息吸引郑乔过来,借助他的兵马掣肘叛军,孝城危机即便不能解除,城内百姓也有了充裕的时间逃难。但如何将消息传递过去就成了麻烦,然后――”沈棠看了一眼祈善,继续道,“元良说有办法办到,但先要进城……” 褚曜顺势望向祈善。 祈善则看向了置身事外的共叔武。 共叔武:“……???” 看戏吃瓜挂念侄儿的他微微一愣。 这里面还有他的事情? 有的,祈善就是冲着他来的。 祈善道:“叛军明显是冲着半步身上的国玺而来,对吧?半步可想好这块国玺如何处置?” 共叔武一听,脸上的松快一扫而光。 他目光锐利如刀,语气不善道:“此事与元良无关吧?还是说,你有信心从在下手中拿到这块国玺?打它的主意就不必了!” 祈善:“半步以为辛国还能复国?” 共叔武眸中闪过一丝丝凶光,略带杀气地道:“在下不敢有这个奢望,但食君之禄,国主有托,龚文便是拼死也要护住这枚国玺。职责所在,还希望元良不要再为难。”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火药味。 沈棠问:“半步以为我要你的国玺?” 共叔武绷紧的脊背肌肉微微放松下来,但整个人仍像是蓄势待发的凶兽,一旦祈善有任何恶意,他便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即便毫无胜算也不算完全辜负老国主的交代。 这与忠诚无关。 只为了对得起自己的道义。 共叔武道:“沈五郎不会。” 祈善两个就未必了。 被褚曜戳穿身份的时候,他就在想一个问题――祈善和褚曜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他身上有辛国国玺,那为何佯装不知道,还帮着自己隐瞒身份这么久时间? 陌生人的好,总是带着图谋的。 不知二人图谋前,他不敢彻底放心。 祈善冷笑道:“此事你可以放心,在下无意图谋那块辛国国玺,但的确有借用的打算。” 共叔武皱了皱眉:“借用?” 祈善:“如今的四宝郡归属于郑乔,也是郑乔的领土。若在他的领土之上,催动第二块国玺,对郑乔手中那块国玺而言便是两国间的挑衅。这速度可比什么信使都快得多。” 作为国玺持有者,郑乔会第一时间收到感应,自然也会知道失踪许久的辛国国玺下落。 共叔武:“……你说借?” 他从未想过还有这操作。 要知道这种例子,往往出现在一国国主御驾亲征他国的时候,相当于两国开战的前奏。 虽说“御驾亲征”属于国玺的特殊领域,能提振三军气势,但有胆量这么干的国主并不多。 最近的一个就是郑乔率兵攻打辛国。 若不谈两国立场、郑乔那一堆罄竹难书的黑历史,光凭这份勇气,共叔武也能另眼相看。 但―― 共叔武迟疑了。 倒不是怀疑祈善会有借无还――毕竟眼前这三人联手,大概率能留下他,国玺自然也能到手,犯不着用骗的招数―― 他只是担心一件事情。 “谁能催动辛国的国玺?” 祈善笑了笑:“这里不正有个现成的?” 被三双眼睛盯上的沈棠:“……” 195:孝城乱(三十五) 沈棠现在很慌。 非常非常非常慌! 她该用什么话术才能让眼前这三个一个赛一个老奸巨猾的人精相信,她不知道自己那块国玺在哪里,也不知道国玺这玩意儿怎么使用?沈棠紧张无比地吞咽两口口水。 “那、那个――这般瞧着我作甚?” 沈棠战术性怂,选择揣着明白装糊涂。 祈善跟她的默契几乎为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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