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催动文心。 念道:“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053:当垆卖酒(下) 少年听到前面一句便露出微讶之色,那双水润多情的桃花眼睁得更圆。 不止是他,一侧的褚曜也变了脸色。 平静之下似有酝酿蓄力的暗涌旋涡。 沈棠没顾上二人反应,目光凝在酒坛坛口,兀自聚精会神,悠悠道出下一句。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话音落下,蓄力已久的文气翻涌汇聚,耳边只听见淙淙流水声,鼻尖只嗅到琼浆玉液香。沈棠挪开右手,坛口不复空荡,取而代之的是清冽碧透的酒水。少年不由得动动鼻子,那双多情桃花眼越发明亮,叫道:“好酒!” 路人不知真相,只知道这个少年交了钱又喊“好酒”,唏嘘数声――这年头做生意真是越来越没有下限了,这少年郎生得标志好看,什么活儿不能干,给人当昧良心的酒托。 紧跟着下一幕看呆众人。 只见少年有些急不可耐地一把抓过酒坛,仰头便喝,连酒水溅到衣襟也浑不在意。 这坛杜康酒不似新酿,酒水清冽碧透,味道绵长回甘,浓香扑鼻,饶是尝过不少美酒的少年也忍不住见之欢喜。一口接一口,总不满足,没一会儿便喝完了整整一坛。 “咦?喝完了?” 他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摇晃空荡荡的酒坛,眯眼凑近,似乎不相信自己一下子就喝完了――他明明刚尝到滋味。抬手一摸腰间钱囊,取出一角比先前碎银大两圈的银块。 痛快道:“小娘子,两坛!” 说完,他自己先怔了一下,羞臊与醉酒的红晕顺着脖颈往白皙干净的面皮上涌,没一会儿便粉若桃花。他低头对沈棠连连道歉:“罪过罪过,郎君莫怪,非是我故意认错……” 因为沈棠一直坐着没有露出腰间的文心花押,少年便先入为主看脸分性别,以为这是以为当垆卖酒的飒爽小娘子。至于以文心造酒这样闻所未闻的手段,他反应反而不大。 言灵神奇,既然能化出战马兵刃,酿酒自然也不算多稀奇。搁在少年看来,这都是不足为道的小事,但认错人性别是大事儿啊! 他生怕自己道歉晚一秒,这位郎君就会恼羞成怒,抄起酒坛,跳起来砸他头。 届时他是挨打还是不挨打? 唉,两难。 沈棠:“……” 若非这是一位大客户,还长着一张讨巧惹人怜爱的脸,她真想劝人将眼珠子摘下来好好洗一洗。这是多眼瞎才会坚定认为她是男的?不过,鉴于眼瞎的不止一个,她也就忍了。 沈棠硬邦邦地道:“不用道歉。” 少年脸上立时又挂上笑容,元气满满,极其自来熟,还冲着沈棠抱拳:“郎君大度,在下曲滇翟乐,字笑芳,敢问郎君名讳?你这酒实在是馋人得紧,想与你交个朋友。” 曲滇? 这是何处? 沈棠不由得将目光投向褚曜。 褚曜从方才就一直保持着沉默,似乎揣着什么心事,与沈棠眸子撞个正着才回过神。 他道:“曲滇在申国。” 沈棠满头问号:“申国又在何处?” 褚曜:“……” 面对此情形,少年也不尴尬,反而笑着抢答道:“申国在东南,曲滇在申国以北。” 沈棠:“……” 申国在大陆东南。 目前所在孝城处于大陆西北。 两地相隔甚远,这少年怎么跑来的? 似乎看懂了沈棠眼底透出来的疑惑,少年憨笑着挠挠头道:“我与友人约好了一起出来游学。既是游学,总在一片地方转悠有甚意思?只是没想到,游着游着便跑到这里。” 沈棠:“……” 你跟你朋友游得够远啊,一个在大陆西北,一个在大陆东南,就算两点一线飞过来都要好久,沿途各国还在打仗,够能跑! “在下沈棠,字幼梨。” 沈棠干巴巴地学着少年抱拳,不说籍贯,纯粹是因为她也不知道原主籍贯在哪里。 翟乐:“幸会幸会!” 如法炮制造了两坛杜康酒,少年翟乐心满意足地一左一右抱着,往先前看过的方向慢跑过去。沈棠暗暗关注,却见他与另一名高了半个头的青年会合,将手中一坛酒递过去。 那名青年穿着与翟乐相仿,眉宇也有几分神似,只是气质更加冰冷。且不同于翟乐的不羁随性,他看着更加干净体面,而翟乐却是光脚踩着草鞋,头发随便一抓用红绳捆绑。 “喝不喝?” 青年问:“什么酒你都敢喝?” 翟乐不满道:“先前不是你跟我做赌吗?瞧,我赌赢了,为何不敢喝?莫说这么好的杜康酒,入孝城之前连一碗清酒都喝不到。你真不喝?你不喝我可一个人独吞了。” 青年哼了一声,从翟乐手中夺走一坛,淡漠的眼神投过来,与沈棠相撞,不避不让。 沈棠:“……” 她明码标价卖酒,既没有缺斤少两也没有卖假酒,用这种眼神瞧着她作甚??? 青年二十上下,比翟乐大两三岁。 他与沈棠眼神短暂触碰又错开,不客气地拎着翟乐衣领,将人拖进茶肆。 隐约还能听到翟乐叫喊:“有话好好说,阿兄你别拖我,我不要面子的吗?” 他们进入茶肆前,沈棠视线在他腰间淡淡一扫――这人腰间果然也悬挂着一枚配饰,却是枚碧青色的文心花押。只是不知道文心几品,也难怪敢从东南游学到西北。 一文一武,能打。 有了酒托少年的帮衬,往来行人也被沈棠这一手吸引,陆陆续续来买酒,但没有翟乐那么阔绰一买就一坛,顶多买个一两二两尝尝鲜。生意不说多好,但也绝对不差。 沈棠拍了拍腰间的文心花押,笑容满面,看样子她也不是一直走背运。 白嫖果然最香了。 看了看小有富裕的钱囊,再加上卖画赚的余额,沈棠在内心算了算,应该够买几匹好布,做几身干净新衣。孝城的秋天来得早,盛夏已过,要不了多久天气就该转凉了。 “先生,咱们去买布。” 买了布又自制两坛杜康酒,满载而归。回到熟悉的小院,刚推开院门就看到坐在廊下愣神发呆,一副心事重重模样的祈善。 她喊道:“元良,这里还有多余的屋子吗?” 祈善方才回过神。 “你可终于回……” 他顿了一下。 一眼便注意到站在沈棠身后侧的褚曜,巧的是褚曜也在看他,二人视线在空气中交锋。 054:营销号的手段(感谢萌主力高妹+3) 沈棠:“???” 莫名觉得空气有些凉。 她晃了晃头,将那些诡异的错觉丢到脑后,面上重新端起笑容,分礼物一般将手中带回的东西瓜分一空。祈善收回视线,这才注意到两只圆肚酒坛,打开布塞闻了闻。 他问:“杜康酒?” 沈棠道:“对啊,送你的。” 祈善笃定道:“你又用言灵造的?” 一侧的褚曜终于有了反应,眼神微动,看向祈善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渊般的凝重与冷意。 沈棠:“为何就不能是我买的?” 虽然事实就是如此,但祈善一下子就猜到,这让她不满,说得好像她多抠多爱白嫖。 祈善呵呵两声,说出来的话字字诛心。 “你有钱?即便你有钱,孝城哪儿来的杜康酒?即便真有杜康酒,酒坛和布塞会这么新?说罢,你又糟蹋了那几句言灵?是‘不乐仕宦,唯重杜康’还是‘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他那些卷轴中跟杜康酒有关的,似乎就这两句,但没想到沈小郎君还真能弄出来。 沈棠心虚但很理直气壮,声音逐渐上扬:“管他是什么言灵,能弄出美酒赚钱的就是好言灵。做人不就活一张嘴?我看这孝城的百姓还是挺爱喝酒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每天弄几坛酒出去当街叫卖,银钱不就有了?” 回头还能做一做青梅酒。 祈善不由得自省。 虽说他日子过得也不富裕,但一路走来也没让沈小郎君哪里短缺,怎么小郎君就一心往钱眼里钻?青梅、大饼、饴糖卖不够,现在又准备当垆卖酒,这是准备长期干下去? “我看你这生意做不长久。” 祈善给沈棠泼了一盆冷水。 拔凉拔凉的。 “白嫖……不是,无本买卖,如何做不长久?又没有租金原料成本……”卖多少赚多少,这是多少商贩做梦都想要的利润? 祈善并未回答,反而掀起眼睑,视线上移,最后落在站在一侧默不作声的褚曜身上。 沈棠看看二人不明所以。 “你看他作甚?” 祈善还是没回答,反倒是褚曜张口解惑:“五郎,孝城要乱,故而生意做不长久。” “孝城要乱了?”这是沈棠。 “五郎?”这是看着沈棠的祈善。 “我家中行五,便让无晦先生喊我五郎了。”她先是回答祈善的问题,紧接着又问,“孝城要乱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战事初定?今日街上依旧热闹,看不出快打仗的样子。” 尽管城内城外两个世界,如此不平衡迟早也要出事情,再加上祈善先前跟她说过的郡守是个歪屁股,十乌间谍,隐患始终存在,爆发不过早晚。 可她没想到会这么早,其中必有缘由。 “不过是表面平静,实则暗潮涌动。方才获悉一则消息,孝城恐成是非之地。我在考虑要不要去往别处,暂时避避风头。”祈善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连报仇都选择搁置,心里想着带沈小郎君离开。没想到这位小郎君倒是好,反手给他拉回来一个不知底细的人。 坑人都不打声招呼。 哼�q(�s^�t)�r~~ 沈棠没注意祈善微妙的表情,注意力都在那则消息。她一屁股坐在廊下,踹掉木屐,凑近道:“消息?什么消息?莫非是哪路叛军或者别国正义之师来讨伐郑乔了?” 祈善道:“皆不是。” 沈棠:“那是什么?” 褚曜插入二人谈话,补上祈善未说完的内容:“是一则谣言,恐是祸端源头。” “什么谣言这么厉害,能让孝城乱起来?”沈棠看看二人,忍不住道耍起了无赖,“你们谁给我一个痛快吧!你半句他半句的吊着人胃口,我迟早要半口气一口气提不上来……” 褚曜:“……” 祈善:“……” 毫无默契的二人却心有灵犀地冒出同一个念头――沈小郎君(五郎)尚是孩童心性。 祈善哑然失笑:“这点耐心都没有?” 褚曜的眼神则写着“还需磨砺磨砺”。 被倒打一耙的沈棠:“……” 她哪里是没有耐心啊? 但是耐心也不是这么用的。 你们俩多少有些大病,说话办事儿效率这么低,资本家看到了都要血压飙升好伐! “你自己看。” 见沈棠面上不加掩饰的委屈,祈善只得将一张画纸拿了出来,推到她面前。 沈棠一眼便认出这是画秘戏图任务时倌儿提供的纸张,上面赫然是一幅有些眼熟的大漠落日图,一侧还有一行整齐的字。她逐字念道:“紫微出西北,保天下一统?” 内心吐槽轮番滚动。 卧槽,这谁啊? 造势吹牛皮玩这么大? 只差将野心刻画在脸上告诉世人图谋天下,天下百国,这是要一家一家推过去吗? 这要是没成功,打脸得多疼? 想起早上见过的倌儿、会读心的顾先生,以及被他们救下的龚骋,道:“这幅图我早上在那个倌儿房间瞧见过,一模一样,屏风上也是同样的大漠落日图。这则流言莫非是他们散播的?” 不然为何要指定画纸材料? 要说他们与此事无关,谁信呢? 褚曜道:“这则流言许久前就有了。” 祈善冷笑:“不是北漠就是十乌的臭把戏,目的应该是吸引有才之人汇聚西北,趁机笼络招揽,或者是为日后入主中原造势,亦或者趁机搅乱西北各国,好方便浑水摸鱼。” 只看文字内容,郑乔也有嫌疑。 此人本就得位不正,过往又不光彩,偏偏野心十足,未必没有染指天下的野望,用这种手段给自己脸上贴金。不过配上这幅大漠落日图,他的嫌疑就小了。因为庚国境内并无沙漠,反倒是十乌北漠二地常见。 沈棠托腮( p′�啜F。) “这不就是营销吹牛吗?” 会有人上当? 上了当还不远千里跑过来凑热闹? 西北各国都在打仗,例如辛国前不久被庚国所灭,境内还有不少老百姓忍受不了这样的日子揭竿而起,叛乱不断。这兵荒马乱的局势,谁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满世界乱蹦�Q? 刚生出这念头,沈棠就想到方才见过的翟乐二人,默默改了上面的吐槽内容。 她得承认,还是有闲得蛋疼的人。 祈善哼道:“不舞之鹤。” 褚曜也道:“鱼质龙文。” 沈棠:“……” 055:揭底,醉酒(感谢萌主力高妹+4) 兔缺乌沉,光阴飞逝。 随着夕阳西落,农家小院亮起了烛火。 因为没多余的房间安置褚曜,沈棠就想将房间让出来――她随便哪里都能将就一夜,明儿再想办法,但褚曜生得消瘦又是年长者,让人家睡隔间或者走廊都不好――不过褚曜不赞同,最后还是祈善让他跟自己挤一挤才作罢。 这一决定,沈棠求之不得。 用过老妇人送来的晚膳,褚曜揣着满腹心事,兀自去院中乘凉,耳边听到哗哗水声。循声看去,见角落蜷缩着一团影子。凑近才知是沈棠,正撸着袖子洗一木盆的青梅。 “五郎这是要作甚?” 沈棠抬头,见来人是褚曜便直起上身,以手成拳轻捶酸软的腰,弯腰太久了也累得慌,口中道:“洗青梅啊。打算做点青口梅,酿几坛青梅酒。待冬日白雪覆城,赏景喝酒。” 褚曜闻言垂眸,看着木盆或沉或浮的青梅,叹气道:“暴殄天物,五郎可会后悔?” 沈棠一头雾水:“???” 不是,她怎么就暴殄天物了??? 褚曜又问:“那位祈善先生没阻拦你?” 沈棠不解道:“元良阻拦我作甚?” 褚曜面色渐沉,平静表面下开始酝酿怒火,却不是冲着沈棠,而是冲着祈善去的。 沈棠不知他生气什么,但有点儿发怵――褚曜生气的气势让她不禁想起催稿的编辑,还有板着脸的班主任――声音减轻,示敌以弱:“无晦先生,你与元良都很奇怪,先前我用言灵化出青梅,他也问我会不会后悔,说我鲁莽什么的。总该让我知道为什么要后悔吧?” 褚曜收起怒色,诧然道:“你不知?” 沈棠摇头:“不知。” 褚曜表情一言难尽,长叹却又不说为什么,只道:“罢了,你这情况倒也不是不行。” 沈棠:“……” (�s�F□′)�s�喋擤ォ� 有话直接说。 说一半留一半是对她的慢性谋杀! 褚曜帮着沈棠将一盆青梅洗干净,二人合力才忙完腌制青口梅的初期步骤,青梅酒倒是方便,将洗干净的青梅放入瓦罐,倒入适量的杜康酒,沈棠还往里面丢了十来颗饴糖。 此处无冰糖,只能用饴糖凑合着用了。 密封保存,个把来月就能开罐食用。 忙完这些杂事,沈棠抓抓略有异味的长发,打水洗漱沐浴。换上干净衣裳,坐在廊下用干燥巾帕擦拭湿润长发。一边擦一边等头发晾干,脑中缓缓浮现白日翟乐喝酒的画面。 坐在廊下赏月喝酒晾头发…… 还挺有意境。 说干就干,她一个鹞子翻身去东厨取陶碗,默念言灵便能盛满一碗杜康酒,酒香四溢。她先是用鼻子轻嗅,仰头闭目一口闷下。 醇香酒液滑过喉咙滚入五脏六腑。 不多时,热意蔓延全身,直冲大脑。 另一厢―― 褚曜和祈善二人正在对弈厮杀,你一棋我一子。二人都是表面看似温吞,实则静水深流。褚曜比祈善更善剑走偏锋,棋路招招致命,攻势迅猛如雷霆雨点,给予人极大压迫感。 不多时祈善已经有落败的苗头。 终于,原先安静只剩落子声的房间添了人语,褚曜问:“五郎懵懂,你缘何不阻止?” 祈善气笑:“善如何阻止?” 他也是之后才知道这位小郎君身上有国玺,再者,谁能想到“诸侯之道”觉醒得如此之早、如此之轻易?寻常诸侯的“诸侯之道”,少不得祭天酬神,辅以国运才能显露。 祈善那会儿也是惊得险些失语。 褚曜不言,轮到祈善回合:“褚曜,褚无晦,曾经褚国三杰之一,当年何等风光恣意?不过几年,一个刑场五马分尸,一个狱中悬梁自尽,一个失踪杳无影讯……却没想到你一直在小小孝城藏着。你跟着沈小郎君是觉得他能助你翻身?可惜,他的诸侯之道却……” 褚国是个很小的国家。 与其说是国家,倒不如说是半个州郡。 弹丸大小的国家却是人才辈出,特别是一度扬名西北各国的“三杰”,三人皆是少有的二品上中文心,年龄虽异但志向相投。倘若给三人足够多时间立稳脚跟,褚国或许有机会从西北各国脱颖而出,成为强国之一。 结果可想而知。 邻国感觉到了威胁。 还给你时间发育? 想得美,苗苗全部掐灭! 褚国国君算不上昏聩,甚至能说得上是仁慈大度,知道轻重利弊,但架不住后院起火,几个儿子被挑唆得斗红眼睛。褚曜在三人中年纪最小、扬名最快,同时消失也最快。 有小道消息说褚曜文心出了问题,对年少成名的他打击太大,意志消沉,一蹶不振。 “可惜倒也不可惜,虽说失了先手,但天不绝人,焉知死棋不能柳暗花明?”褚曜眉头动了动,看着祈善道,“孝城虽小,但消息并不闭塞,祈元良这名字,老夫也是如雷贯耳。老夫守在孝城是为等待天命,那你出现在龚氏发配路上又是为何?嗯?” 褚曜是在褚国扬名,但辛国出身的祈善却不是在辛国扬名而是在别国,就在前几年,扬的还不是什么好名声。履历很丰富,别人是衣锦还乡,他是拉回来一串仇家。一看就知道是狠角色的人,褚曜想不通,这厮不去中原强国图谋发展,跑回来西北这块贫瘠之地做什么? 单单只是这样,他也不好奇,既非善类,敬而远之即可,但这人却跟自己的天命搅和到了一块儿,他不得不上心,想远也远不了。 不凑巧的是,祈善也是这么想的。 正当二人互相嫌弃的时候,屋外走廊传来一声极其响亮沉闷的“咚”声,应该是什么重物倒地的动静。二人对视一眼,起身拉开纸门,却见倒地的人是沈小郎君(五郎)。 “幼梨!” “五郎!” 二人哪还顾得上其他? 将一切丢到脑后。 一个把脉,一个屈指探鼻息。 然后―― 脉象平稳中正,康健有力得很。 二人:“……???” 看到还沾着些许酒液的陶碗,褚曜拿起来轻嗅:“是杜康酒,五郎喝酒了?” 祈善:“……” 所以这是喝醉了? 还是被自己言灵化出来的酒灌倒? 就在二人无语的时候,蜷缩在地上的沈棠突然直挺挺坐起身,诈尸一般猛地睁开双眸。 056:有人偷我东西(上)(感谢萌主力高妹+ 祈善:“酒醒了?” 这么快? 看着面色正常的沈小郎君,祈善长舒了口气,刚才看到小郎君一动不动蜷缩着,还以为被人投毒丧命了,所幸只是虚惊一场。不过沈小郎君没理他,兀自爬起身穿好木屐。 褚曜:“左右脚穿反,分明还醉着。” 祈善:“……” 沈棠木着一张脸,左右环顾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半晌盯准了院门方向,祈善二人初时不解,不懂她要做什么。下一秒见少年抬手,从空气中抓什么东西。 文气涌动,化成长剑。 这柄长剑足有三尺四,剑身仅比两指略宽,在月色下显得格外修长。若细看剑柄,便会发现上面缠绕着九条形色各异的金龙,宝石为眼,剑身篆刻“慈”字, 祈善:“!!!???” 褚曜:“!!!???” 等等,这是要作甚!!! 见她提剑往院门走,祈善当机立断。 大喊:“幼梨!” 沈棠脚步一顿,微微侧首看着祈善的方向,眉头微蹙,似乎在辨认说话的家伙是谁。 “元良啊,你怎么还不睡?” 说话吐字清晰,不见半点儿醉态。 “时辰还早,暂无睡意。”祈善看着沈棠那把剑,隐隐觉得头皮发麻,一个没有意识的醉鬼提着剑往外跑,怎么看怎么危险,“幼梨,你这是喝醉了,我去东厨煮点醒酒汤。” 谁知沈棠木着脸:“哼。” 祈善:“……” 仅仅一个气音,他听出了不满。 沈棠将剑往肩上一扛:“我千杯不醉!无需什么醒酒汤,你也不用煮,早些安寝吧。” 祈善:“……” 这话说出来亏心不亏心? 画技不行嘴硬说画技超绝,酒量不行嘴硬说千杯不醉,往后是不是还有坑等着他? 褚曜问:“五郎,此番欲往何处?” 沈棠一听这话眼睛亮了几度,声音充满了活力,引进高亢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吾辈自当顶天立地,横扫浑浊,为民除害!我这是要替天行道去啊!” 褚曜难得结巴:“……前、前路危险。” 因为孝城的特色行业,故而无宵禁,夜间游人不少,碰到这么个醉鬼岂不是危险? 沈棠斩钉截铁,一剑挥出,那磅礴凌厉的剑气竟削铁如泥,刀切豆腐般劈开院中石磨。 豪迈道:“那便不归!” 褚曜:“……” 祈善:“……” 这个醉鬼的杀伤力有点大。 要是放出栏了,岂不为祸一方? 沈棠神情正常地宽慰二人:“尔等放心,待我杀了那恶贼,取回被窃珍宝就回来。” 被窃珍宝? 趁着二人愣神的短暂功夫,沈棠纵身轻跃,身形轻盈如羽,似展翅大鹏,越过墙头消失不见。祈善气得咬牙,竟然直接翻墙! 那先前几番看院门方向作甚! 褚曜抬手推他:“追啊。” 祈善:“你呢?” 褚曜好笑道:“老夫文心若还在,早就出手捆人了,岂会眼睁睁看着五郎跑出去?” 祈善:“……” 理直气壮,无法反驳。 他只得引动文气,追赶跑没影的醉鬼。 奋翅则能凌厉玄霄,骋足则能追风蹑景。 追风蹑景的速度搁在一众言灵之中也属于拔尖那一拨,再加上祈善精修此术,效果非凡,但这样都没追上沈棠。只能看到沈小郎君灵活似猴儿的背影,上蹿下跳,飞檐走壁。 祈善气结:“……喝醉了还这么能跑?” 究竟要去哪里为民除害、夺回珍宝? 更让祈善担心的是沈棠是往城中区域跑的。脚下行人渐增,人影稠密,隐约还能听到欢声笑语、商贩吆喝。若沈小郎君在这发酒疯,到处捅人,他都没信心能完全能拦下来。 要了老命了! 黑衣少年倚靠着窗户,一脸愁色地看着手中圆肚酒坛:“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杜康啊杜康,勾人断肠!阿兄,你说我怎么不能变化出酒呢?若是能,以后能省好多买酒钱。” 这里已经没有一滴酒了,但他还没有喝过瘾,也不知道那位小郎君明日还开不开张。 翟乐的抱怨没引起阿兄半点儿反应。 他感觉没趣,正欲翻窗去夜市找酒,敏锐听到瓦檐被踩动的动静,紧跟着一道黑影从头顶越过,咻的一下没了影子。 他怔了一怔,觉得那道影子眼熟,下一秒反应过来,大叫:“卖酒的站住!再来两坛!” 说着,一个纵身翻窗,溜得飞快。 他正想着要不要催动武胆追赶,谁知那位卖酒的小郎君在一家酒肆房檐停下,目光清冷盯着他。翟乐危机警报拉响,不敢太靠近,双手搭成喇叭,隔空喊话。 “沈郎君,可还卖酒?” 沈棠提着剑,冷冷道:“暂时先不卖。” 翟乐失望:“那郎君这是要去哪儿?” 一袭单薄中衣,看着像是刚沐浴出来。 “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惩奸除恶!” 短短十二字说得铿锵有力,正气凛然,听得翟乐羞惭――沈郎君有如此义气,自己却只想着喝酒差点耽误人家正事,惭愧惭愧。 沈棠又补充:“还有夺回珍宝!” 翟乐一惊:“有窃贼窃沈兄宝贝?” “对,当真可恶至极!”沈棠咬牙切齿,麻木的脸上多了几分怒色,她对翟乐发出组队邀请,问道:“翟兄可愿与我同行?” 翟乐瞬间来了劲儿。 “愿意愿意!” 长夜漫漫,实在无趣,不如仗义行侠! “翟兄大善!” 在祈善追上来前的几息,沈棠拎着少年领子往城外方向跑,将拉近的距离又一次拉开。祈善只来得及看到沈小郎君挟持无辜少年,那名少年还叫嚷救命“你别拖我”之类的话。 祈善:“……” 翟乐注意到沈棠变换了方向――原先是往城中心跑的,越靠近中心,人潮越稠密,这会儿往城外方向跑,脚下亮起的灯火稀疏,灯火三两点。 若再往外可就要出城了。 他问为什么换方向。 沈棠面色淡定。 “恶贼跑了,不在那个方向。” 翟乐怒道:“那些贼人可真狡猾。” 沈棠:“是啊,所以不能放过!” 翟乐也是嫉恶如仇的性格,一路上打抱不平的事儿多了去了,自然大力支持,又问:“我方才注意有人追你,那可是你的仇家?” “那不是仇家是引导npc!” 翟乐眨眨眼,懵懂不解。 “是北漠或者十乌异族吗?” 中原也不会取“引导恩匹希”这么奇怪的名字,但看沈兄反应,应该是友非敌,不用担心。 拼了老命追的祈善:“……” 057:有人偷我东西(中) “沈郎君,你确定那个恶贼在城外?” 饶是翟乐热血上头,此时也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那窃贼也未免太能跑了吧??? 他与沈郎君一路追赶这么久都没看到可疑身影,而沈郎君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继续往这方向跑…… 该跑进深山老林了_(:3)∠)_ 沈棠淡淡道:“是的,我非常确信。” 翟乐此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多多少少也对沈棠起了疑心,担心这位沈郎君是诓骗自己出来,预谋不轨!不是他自吹自擂,他这张脸真能让小娘子小媳妇掷果盈车啊! 不过―― 沈郎君也是铁骨铮铮的郎君,汉子! 又长得好看俊俏,有必要觊觎他的脸? 再者说,他还是武胆武者。在正常一对一情况下,一个文士拿什么留住一个武者? 翟乐思及此又默默按下“沈郎君觊觎美色”的不靠谱猜测,但另一个念头如打地鼠一般冒了出来――会不会是想将他勾到野外杀了? 亦或者野外有同党,准备联手拿下他? 这一想法火速占据上风。 这一猜测也不是没可能。要知道他们身后还跟着个引导恩匹希仁兄。于是,翟乐看向沈棠的眼神多了几分暗沉,暗暗警惕沈棠冲自己突然发难,连二人何时进了山都没发现。 此时盛夏刚过还未入秋,山林草木正茂盛。远处群山起伏,夜幕笼罩下,似伏地上小憩的野兽。刚入山林,空气中仍弥漫着未散的燥热,还有独特草木香,四下寂静无声。 “沈郎君,此处气氛不对。”翟乐敏锐察觉到什么,黑浓剑眉微拧,一把抓住沈棠左臂。 沈棠仍旧木着脸,抄着剑。 她道:“我知,可恶的窃贼就在这里!” 翟乐:“……” 见沈棠只穿寝衣跑出来,他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他自己也满身酒气,比沈棠浓郁,便错过了重要线索。二人愈靠近愈谨慎,准确来说是翟乐愈谨慎,沈棠还是老样子。 循着溪水,找到藏在山中的民居。 民居倚水而建,多是石头木头茅草堆砌起来的简陋屋子,此时火光蔓延,将山水晕染出一抹红痕。翟乐一瞧便知不对劲,正要出去,一只手猛地压着他脑袋,差点将他压趴下。 他又气愤又郁闷地看向“罪魁祸首”。 “沈郎君,你突然来这么一下作甚?” 沈棠淡淡反问:“那你出去作甚?” “没瞧见走水了?自然是去救人!” 沈棠哼了声,警告翟乐:“你去救一窝贼?小心他们杀红眼睛,反手将你给捅了!” 一窝贼??? 翟乐这才发现越烧越大的火并非寻常火焰,火光跳跃间还有人影互相厮杀,或者说是一伙人厮杀一个。前者虽穿粗布麻衣,却是训练有素,三五一组,互为犄角,配合默契。 后者只有一人,但凶猛威武,面对三四十倍于己的敌人也没有怯战,抓住机会便一刀砍飞敌人的脑袋或者手臂大腿,凶残得狠。 “那人受伤了?看样子伤得还很重……” 翟乐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名壮汉。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外人觉得此人杀人凶狠,气势高昂,干掉剩下的敌人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实际上并非如此,他气息虽浑厚,但已经续接不
相关推荐:
屌丝的四次艳遇
穿书后有人要杀我(np)
天下男修皆炉鼎
穿进书里和病娇大佬HE
郝叔和他的女人-续
(兄弟战争同人)梦境
甜疯!禁欲总裁日日撩我夜夜梦我
快穿之炮灰的开挂人生
[综漫] 受肉成功后成为了禅院家主
女扮男装死后,她开始演柔弱绿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