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辛悦前来公干,不曾预计要出海作业,极尽可能地加厚了衣衫,仍然单薄。 易应延脱了冲锋衣与辛悦,辛悦推说不冷坚持不要,和欧博瑞在一边说话。欧博瑞每半小时取样一次,然后便和辛悦说起学校和生活的事。 辛悦问:“你的钢笔画,画得很不错,谁教你的?” 欧博瑞说:“我不会画钢笔画,那幅画不是我画的。” 不待辛悦问,欧博瑞说:“是卡洛尔画的,在她的记事本里。” 辛悦不知卡洛尔是谁,但从欧博瑞称呼卡洛尔的态度和时间等方面来推断,辛悦认为是指丁贤。丁贤怎么会画出这样的自己? “是她让你给我的?” 欧博瑞笑,“你喜欢吗?”没正式回答。 辛悦一时哑然,“喜欢”一词意义顿时凝重了许多。一阵风过,鼻头一酸,猛打了一个喷嚏。 欧博瑞转身为辛悦开了舱门,“你着凉了,我们进去。”带着辛悦进了船舱,为她斟了热水。 易应延在外面收蟹笼,似乎收获颇丰。辛悦看见笑问:“你爸爸很爱钓鱼,经常来吧……你陪他?”这话问的有私心,辛悦反应过来已经出了口。靠在桌沿,四处张望着掩饰。 欧博瑞说:“不,我不常来,很闷。以前卡洛尔常陪他来。” 辛悦原本以为还有一番兜转,不想话套的这般容易,只是一个问题出口,又引出一堆问题。易应延和丁贤到底什么关系?真的是——传说的那样吗? 辛悦笑,“你很喜欢卡洛尔?” 小男孩儿并没防备,“是的。她是我的好朋友。” 辛悦想问,“那你爸爸呢?”话未出口,易应延转进舱,“战友们,这次运气不佳。六七只都是母蟹……公的个头也小。” 辛悦听闻此语,问说:“这里面有什么门道吗……还是说,母蟹不好吃?” 易应延道:“这边渔业处的规定,母螃蟹一律放回大海,公螃蟹也要达到尺寸才可以带回家,而且每个钓鱼证一次最多可以带四只,管得很严。” 辛悦握着水杯,从余热中汲取温暖,身上不由一阵阵地发抖。“那不是白费心机了?” 易应延提着桶笑道:“有sole、Salmon……” …… 在易应延海边的别墅用过战利品大餐,回程车上辛悦就开始喷嚏连连,头也隐隐作痛。 易应延说:“对不住的很,把你弄感冒了。” 辛悦说:“没事,遇见药店,停一停,我在前面买点Contac就行。” 病来如山倒,辛悦在鼻涕眼泪齐下中,被载着缓缓靠近酒店大门。晃神间,似乎在一旁停靠的车上看见一副熟悉的面孔。辛悦一怔,迷糊醒了大半,坐起身,极目远瞩,人已是看不清了。 辛悦暗自思量不可能,丁贤怎么会在这里?她说过,不会再打搅自己。 虽是如此,心神仍不免恍惚。车停定,忙忙地心不在焉道了一句:“谢谢易先生。”就下了车。 一脚高一脚低踩到酒店房门前,像在高低起伏的乡道上铺了十层毛毯子。辛悦把赘重的头靠在门壁,感到无比凉爽舒适。后面有人拍肩,辛悦一回头,却是易应延。 “易先生,你怎么——” “你把药忘了……”易应延手上递来药,脸上有些意外,“你是不是发烧了,你的脸好红……”说着已伸手探在辛悦额头上。果然滚烫。易应延说:“你这样恐怕不行,不如去我那里,迟些要是不退烧,我可以送你去医院。” 辛悦接过药,“没事的。吃了药就好。谢谢你,你回去吧,我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易应延反复确认,辛悦只说无妨。 送罢易应延,这才推门进屋,倒水吃了药。正在洗脸,外面响起敲门声。 辛悦自忖,“这个易应延还真是热心……”一面说着:“易先生,我吃过药,好多了——”一面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丁贤。 辛悦思疑自己昏了,睁了睁朦胧的眼,摸了摸滚烫的脸,“你在这儿——干嘛?” 丁贤眉头一抬,神情倨傲说:“我以为你安心结婚了。想不到你还是贼心不改……怎么着,改目标了?易应延?你胃口不小啊……他还带着一个儿子呢,你都不——” 门重重一震,关上了。丁贤站在门外,咽下一口气。早前姓易的问辛悦拿手机号码就该引起警觉,易应延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为了避免让辛悦和易应延接触,自己已经送了那幅画给她了。这个女人未免太贪慕权财,出尔反尔。一转眼就能和易应延勾搭上,约会了一整天。 辛悦气极,一再地反问自己的爱慕究竟出于何种畸形的心理。手撑在门上,整个脊背在打抖。 门铃又响起来,辛悦叫:“我要睡了!” 门铃不屈不挠地响,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辛悦烦躁,来回在房间踱步,心中一会儿一个主意:开门和她对骂?无视!凭什么忍她?没必要和神经病争论! 外面叫:“你开门!开开!” 辛悦上前,狠狠拍砸在门上,叫:“你走不走?不走我叫服务台,我——我报警了!” 外面静了两秒,“你不开门,我就把你的事,告诉你家人。” 辛悦脑中轰然一响,一把开了门,“丁贤!你真恶心!” 丁贤撑手按压住了开了的门,将身逼近辛悦,一字一顿道:“我恶心?我还不至于为了钱动歪脑筋,不像有些人!” 辛悦瞠目,怒道:“你的话柄子还少吗?玛丽莲、阿穆尔、sale——”话说的太急,兼之发烧,思维滞后,想表达的愤怒太多,几种语系在脑海乱成一锅,攥着拳,额头贴依在手臂上,结舌打绊道:“something——like that……”“庸俗”、“可笑”、“廉价”更甚“女同性恋”之类的补充词汇在心头一拥而上……又被残存的理智卡在嘴边。辛悦垂着颈,一甩头:“随你怎么想都可以,我要睡了……” 丁贤从她靠在臂上发红的脸,闷笨的口齿细节看出端倪。举手去摸她的脸,辛悦敏感躲避大叫:“滚,滚出去!” 丁贤抱手站着,昂首说:“你刚说的,没说完啊,小三儿、人情上位、手段卑劣……诸如此类……继续。” 辛悦登时宛若泄气的气球,垮肩悄声道:“都不是白莲花,无谓装什么纯洁不更事……给彼此,留一点……余地……” 这一顿间,丁贤的手已落在她面上。“你发烧了?” 辛悦来不及为这句话柔软,丁贤又道:“你跟他干什么了?一天就弄成这样。” 辛悦狠拍开丁贤的手,“我跟他上床了,你满意没?” 丁贤阖上门,扯着辛悦,将她推在床上,“你睡吧。” 辛悦坐在床上,看丁贤没有要走的意思,药效浮上来,困得着实招不住。关了灯,一卷被子躺着不语。粘稠的睡意泼目而来,犹自不能忘却身边的人,那人并身坐在她身旁,俯低身轻声说:“你睡,半夜要是不退烧,我们去医院。” 辛悦当没听见,蜷起身子,埋头进被。半梦半醒,不知过了多久。一转身,身旁的人靠在床头偏着头睡着了。 夜色中看见她的脸,被月光吞噬的气焰,化作一抹疲倦的柔和。丁贤小巧挺尖的鼻下略浅色的嘴唇。辛悦看着她搭在身侧的手,不知她冷不冷,自己卷裹了全部被子,她这么睡着,容易着凉…… 辛悦从被子伸出手,去碰她的指。 温而偏凉的触感,让辛悦犹豫了片刻。一收手,正为她去扯被子。那只手反握住了辛悦的。辛悦惊惶抬眼,丁贤的眼还闭着。 时间一瞬静寂。辛悦低下头。一双无形的手在心里波浪般的琴键上飞快地弹奏着,乐声涓涓细流似地从心底淌出来。 “你回去吧。我好多了。” 丁贤没管她说的话,丁贤总有掌握主动权的能力。“我毕业以后,有段时间,一直在学校里面住着……那是给特殊教职工安排的宿舍,我的老师让给了我住。雾都常年多雨,那段时间,我的生活一团糟。”丁贤闭目微微笑着,“我每天的生活除了吃饭就是睡觉,没有人可以说话,只有写东西……写的东西零碎不成文,也羞于见人。有一次,我在学校的东坡草地看书,看见一个外来的女孩子……她不是我们学校的。她的眼睛……不是浸在雾都里灰蒙蒙的忧郁,像是……一抹拨云见月的清朗……” 辛悦恍然大悟。那年在橡树底下坐着清瘦戴兜帽的人——丁贤。 自从相遇,几乎每一天,都能莫名地“邂逅”那个人。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只是凭穿着气质识别她。清瘦挺拔的身形,周身散发着疏离的气息,板鞋裸露的脚踝上——正是那只让她初见眼熟的“倒三角”。 “我再见到那个女孩子的时候,她已经是个漂亮明媚的女人了。”丁贤睁开眼,目光落在辛悦静水般的眼底。“可惜……表象真能骗人。”丁贤笑着,屈起一膝靠在床头。这个幻想中的人,陪伴她度过了最难熬的晦暗岁月。 6、第六章 “我让你失望了。”辛悦不知怎么,觉得人往柔软的床褥子里陷,忽然沉甸甸地。 “你让我,回到了现实。”丁贤向着空气,淡淡说。 现实就是,她们两个人的交集,就要结束了。像交汇一点,然后无限远离的两条直线。 辛悦觉得惘然,沉默过后的余韵未绝像有人无声在叹。“你冷吗?”她打开被子,示意丁贤钻进来。 丁贤犹豫了一下,将腿伸进被中。有意防备,即便是在一个被中,仍然有一条自卫的防线。辛悦侧身枕着,丁贤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 丁贤低着头,辛悦说:“可是我的人生,因为你,已经改写了。这一笔,永远也抹不去……你推卸不掉。”拉开车门,方要下车。却被一只手拉住了,辛悦回头,对方单手勾低了辛悦的脖,将唇印在她嘴上,辛悦闭上眼,挡风玻璃上啪嗒啪嗒打着拇指大的雨点。 辛悦突然耽迷在那样的吻里,仿佛深情,仿佛诀别。她的手几次举起又落下。直到丁贤的双手用力捧着她的脸,丁贤的热度穿透了她。丁贤的猎艳册上绝不止她,但她直觉,于丁贤,她多少是有些不一样。 辛悦忘了怎么从车上落下来,回到房间。 窗外是无边无际的雨,原来黎明过后,不一定是曙光。 …… 凡兰也是雨天,沈睿说:“停停下下,延绵了将近一周。S16公路上车祸不断,这几天车都不敢跑快。”沈睿做物流,对道路畅通尤其上心些。 辛悦盯着平板,迟迟说:“哦,就是机场下来那条?” “可不是。”沈睿从电脑椅将身落坐在床上,贴着辛悦将脸埋在她肩头,一只手不安分在辛悦身上捏着。辛悦拧眉边躲边说讨厌。 ,刹那间静止了,辛悦拧眉奋力推开,一翻身赤脚落在地上大叫:“分手吧!” 男人脸上的无措姗姗来迟。 辛悦扶着额头,“沈睿,我——分手吧。我……不爱你了。”窘涩、愧疚、惊慌,无奈,百味交杂…… 沈睿喃喃问:“你怎么了……” 辛悦原本没有计划,没有后路,这一瞬间,不想继续的感觉无限放大,“沈睿,我……我变了,我——对不起……” 沈睿慢慢地说:“你……不喜欢,结婚后再做也可以的。”踱到门前,小心绕开辛悦,去扭扶手。 感情不在的预感像是看不见的水蒸气,在二人之间膨胀。辛悦焦急,生怕错过了此刻再无勇气。“沈睿——我——好像喜欢上别人了。我——是我的错……我不能……” 沈睿低着头问:“你喜欢上谁了?你们公司的?” 辛悦点着头,又摇头,又点头。 “谁?”沈睿想了一想,问:“你不是说,你们公司的男同事你无感?唯一一个,那个什么——戴惟安?” 辛悦忙接话:“不是他——” “那是谁?” 辛悦脊背无力靠在桌沿,“总之……不是你想的那些人。” 沈睿沉默片刻,“我明白了,你肯定是有些婚前抑郁症。你别怕,以后……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婚期可以推后……我等你。” 辛悦还想再否认,叫不住不愿醒的沈睿。他不肯听她说,她也说不出所以然。 明知和丁贤再无可能,和沈睿的肌肤之亲却成了她绕不开的障碍。 此事尚未公开,辛悦酝酿着如何对家人坦白。给护工休了假,主动请缨每日陪同母亲照顾父亲,终究开不了口。她知道母亲会问,她拿不出原因。吐出丁贤,坦白性向,都是翻天覆地的大事。 然而,在这件事大事尚未掀风涌浪前,来了一件更大的事——辛悦或将被通达起诉索赔。 原因是早前辛悦往加梅嘉临行前接过的一个来自格鲁市的咨询电话。这通电话的内容是格鲁市技术专员向销售部确认最后一批将出库材料的货号。负责对接的李孟临时外出,销售部的同事不懂法语,遂请辛悦代为翻译。辛悦将两边对话原样转述。内容非常简单,并无留存电话录音。辛悦对此亦未上心考量,兼之加梅嘉的诸事在眼,更无暇旁顾。事毕,流程单上的对接人栏目里,毫不犹豫地落了签名。 这批货物在运输抵达格鲁市,首批少量投入应用后,才发现出了纰漏。九位货号,一字之差,单价仅差“0.03”欧的两种材料在数量、运输和时耗上顷刻拉大损失。格鲁市的合作商一个电话愤然投诉到高玟的顶头上司处。 此事史无前例,百万损失犹可说,险些流失一个大头客户。 辛悦请假在家的数日,公司销售部将近一半为此被抄了一个底朝天。不日追究下来,竟是辛悦过手。为求自保,销售部诸相干人员众口一词卸责撇地干净。理由有三:一则货号错位字母的法文发音和英文近似,不排除辛悦因不熟悉业务听译错;二则辛悦离职在即,极有可能无心专注,敷衍了事;三则搅翻了这位大客,恰可以便利丁贤。 第三条的言下之意令辛悦捉摸不定。向雪莉打听过后,获悉的三件事更使辛悦心惊胆跳,无可辩驳—— 其一,丁贤早时和高玟的竞争,有传最终定板的是高玟代表的NE技术团队,丁贤不满,以致向大boss请辞;其二,素日经丁贤一手带出的人物纷粉提出离职,这批核心团队包含中南两大区的销售和技术,完全可以支持丁贤另起炉灶。而此刻,恰逢辛悦递出辞呈。辛悦阴差阳错地被归类为有意追随丁贤的“核心团队”的一份子。这便是为何辞呈上递一直未有批示的原因。最后一条,传言有人在加梅嘉,看见丁贤和辛悦有不寻常关系。 辛悦暗忖,在加梅嘉和丁贤的诸多亲昵她确然不曾避忌。被人看见也在情理之中。 雪莉说:“照我说,这就是扯淡!你明明喜欢的是高总……丁贤——跟你八竿子都打不着……你说你,哎——吃一堑长一智吧!下次可得长心!” 辛悦叫住:“行了吧!别胡扯了!还下次,这次我都死定了。百多万我哪里赔得起……” 雪莉修正说:“没有证据,就是责罚也不止你一个。” “有区别吗?对我而言,都是天文数字。” 雪莉压低了声音,悄声在辛悦耳边道:“我看未必是让你赔。这事儿让高玟一力压了下来,说是:‘既然没有存留证据,就不能凭空捏造。我相信小悦的专业素质,不会在这样简单的事上出错。’” “你怎么知道,你听见了?”辛悦惴惴不安。 雪莉笑道:“可不是我亲耳听见的么?我送邮件的时候听见高总视频电话。你啊——”胳膊肘一顶辛悦,“有机会……” 辛悦烦躁,“你腐百合腐昏了吧!我和高总?没有的事!” 正说着,前台电话响起,雪莉接起电话,用柔媚漂亮的英文应道:“你好,这里是通达国际。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么?” 电话那头道:“我高玟,你让辛悦到我办公室。” 雪莉甜声应好,高玟道:“雪莉,下次看看清楚,区分内外线和来人是前台最起码的工作,不然多浪费时间呢?” 雪莉一鼓嘴,应道:“知道了高总。我刚才在为同事做请假。下次不会了。”落下电话,道:“你看,你能在大魔王手里活着,还能得她为你说话,还不是真爱?” 辛悦飞过一个白眼,忐忑不安往高玟办公室去。 办公室飘香四溢,一半是桌上香水百合的香味,高玟站在陈列柜前捯饬新入手的咖啡机。 遮光帘过滤掉强光的照射,办公室清光朦胧。辛悦对着忙碌的高玟叫了一声:“高总,我来了。” 高玟嗯了一声,叫辛悦坐。 辛悦就一侧的沙发坐了,高玟端过两杯咖啡,辛悦连忙起身双手分担过。 “离职的事,你可能得缓一缓了。”高玟尝了一口咖啡,望着杯说。 辛悦一手捧着咖啡,还没回话。高玟说:“要糖?” 辛悦摇头,“那……” “你那个新找的工作,撂下吧。这边搞定了,我给你说一个,肯定比你找的好。” “高总,怎么知道……我找工作了?” 高玟呵地仰头一笑,为辛悦的傻气。 “精英网里的老总我认识快六年了,行业里的人才,第一手肯定是从我这里过一遍的。你在网上找工作,找什么,公司背景,我能不知道?” 辛悦想了一会儿,笑笑不再言语。 高玟翘起腿,背靠在沙发上,闲闲地道:“我问你个事儿。” 辛悦说请问。 高玟抚摸着杯底,酝酿了片刻道:“你和丁贤……” 辛悦心里打了一个嗑腾,抓起桌上的杯往嘴里喂,喝的太急,烫的嘴疼,又不敢表现。一指轻轻擦着唇角。 “丁贤那个人,我认识得比你久,太了解她了。不说别的,她的心眼儿城府,十个男人也玩她不过。被她耍的团团转的人,大有人在。” 辛悦不知道高玟为什么和她说这个,默着不敢答言。 高玟说:“其实私生活什么的,我觉得他人无权置喙。最让人头疼的是,她这个人经常公私不分。就说——就说那个赵成城,你知道吧……就我之前的那个助理。你知道她和丁贤什么关系?同性恋——爱侣!” 辛悦不着痕迹抱了抱手,眼望着黑色的咖啡。 高玟说:“同性恋是吧——都8012年了,没什么的。我也很尊重他们。关键是,这个丁贤为了获取职务之便,有心利用人家的。现在赵成城还在我们公司,你说——”一舔嘴唇,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我在通达这么些年,职位吧,说高不高,说低也不算得低了,这件事,我隔了差不多3个月才知道!我亲手开掉的人!丁贤就能一手遮天,还能瞒天过海!” 辛悦举杯,杯中的咖啡依然滚烫,辛悦的十指却是冰凉。 高玟道:“其实……说到底,这也没什么。如果赵助理是她的爱人,公司这么大,白养一个人也不是什么不能容忍的事。关键这个人,也不晓得是个怎样的,一会儿喜欢女人,一会儿喜欢男人……她和公司某高层的婚讯都传出过不下两次!谁要跟她打交道,真得打起十二万分心眼儿!别被她利用了,还给人家数钱!” 辛悦觉得似乎已到了不能不开口的份儿上,说:“公司传言,我和丁——总的事,我听过……丁总私生活……我不知道,她对我挺照顾的。我发烧过敏,她开车送我去医院。” 高玟笑道:“我知道。公司那些人的狗嘴吐不出象牙!我这次的意思——不是怀疑你和她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你不是,要结婚了么?不可能!我就是因为喜欢你,心疼你,怕你被卖了。丁贤这次离职,据说有意另起炉灶,挖走了公司有一批人……这件事,只怕是被有心人利用了漏洞,下了绊子等人跳。销售部有个主管,就是丁贤的人。这次出货就是他手下的事,从来每次都是有凭有据,谨慎又思量的,只有这次出了问题,还无从追溯。巧在,李孟那天外出也是那个主管的授意。” “如果是这样……他不必负责么?”咖啡已经不烫口了,辛悦抱在掌心。 高玟一推辛悦的手笑,“傻啊你,高低追究不过三层。不然老板是不是得自己罚自己?” “那高总的意思是?” “既然这事……是丁贤撂给你的。照我说,你撂回给她就完事。你又不在通达工作了,日后她和你保不准也没有交集了。我再给你推荐一份工作,待遇和通达一样,晋升空间也大,也相对轻松,你说呢?” 辛悦明白过来。“可是……这件事……和丁总并没有直接联系……” 高玟从桌面的镇纸下抽出一张单子,推至辛悦面前,“你在这张纸上签名,后面的事,就不用管了。” 辛悦拿起单子,是一张工作流程表。上面有相关管理人员的批示签名,内容是当日交接的货号。 这分明是陷害—— 单据上相关的管理人员,不必问都是丁贤的人。丁贤离职在即,这一签必然追究下去,最终指向的人——丁贤。 辛悦的心狂乱地跳着,她如何不知不觉卷入一场阴谋内斗……对方正是那个让她不知如何是好的人。 辛悦迟疑:“高总……可是这张单子……我当时并没有……” 高玟从沙发上傲慢立起,在办公台后的沙发椅上落下身子,“你可得想清楚,到底有没有。没有,不单止是你在通达这些年白干,你的职业信用,前途……” 辛悦有些天旋地转,她有必要为丁贤牺牲吗?在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战斗里…… 这里面谁都输得起,唯有自己…… 高玟说:“不着急下决定。你可以……考虑考虑。我是纯粹为了你着想,难为你在我手下呆了这么久……” 辛悦应言,将身往办公室门前移动。手搭落在门把手,骤然忆及一事,转过脸淡淡笑道:“高总,生日快乐。” 高玟面露愕然,没答话。 辛悦笑着解释说:“我往日看会议记录,有次送来一抱香水百合,易总祝你生日快乐,之后每次都有。” 7、第七章 辛悦下了楼,慢慢走在大街上。下午两点三十分,很少这个时间段走在街上,素日看见的,都是早晚时分仓促的街面。 不做翻译她还能做什么?那么些年的努力,付诸一炬……凡兰这么大,不见得找不到工作……婚姻毁了,前途毁了……人生也许过了将近三分之一,突然间就要濒临一无所有。 她牺牲了自己,丁贤会承情吗?会记得她?在某个夜深偶尔想起这么一个模糊的自己? 若是出卖了丁贤,丁贤会怎样?往后她怎样面对丁贤?或许不再相见,自己情何以堪? 车来车往的十字路口,车风掀起辛悦的发。无数奔流交错的彩影在面前流过…… 辛悦托着额,口袋的手机震了一震,显示一条短讯。她拿出手机开了锁,来自一个陌生号码:“签吧。” 辛悦猛抬起头,绿灯亮起,人们擦着辛悦纷纷从斑马线往对面挤。辛悦惘然站在路心,灰色的城市在四周旋转。 辛悦就号码拨过去,反复忙音——她被拉黑了。 辛悦忙从旧日的通话记录中寻出丁贤的号码,犹豫了一犹豫,点击拨打。 电话响了两声,接通了。 辛悦握着手机,不敢开言。 对面说:“喂,哪位?贤——总现在在忙。没时间听你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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