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一捅（NPH）_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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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目的，和隐瞒高玟才是魏嘉宝失踪的幕后策划的决定不无干系。结合丁贤也缄默配合，这背后的真实原因—— 辛悦全身一紧，滚烫感爬上脊背——克兰鲁和何良谚的命案…… 辛悦的声音平稳没有任何破绽，“……你是什么时候，怎么知道的？宝儿和丁贤在一起……” 耿中华说：“……也是才知道不久，我有我的途径。” 耿中华替高玟隐瞒此事，说明了两人私下里早有交涉。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辛悦无从得知，像她一觉醒来，那个傻丫头就那么蜷缩在她身后恬静入睡……像这傻丫头，偷偷将一把叫做谜底的钥匙放在了她的口袋。有些东西辛悦不预备偿还，可萍水相逢的一个耿中华…… 辛悦点头说：“师父……如果发生了什么连累你的事……都是我个人冲动的行为，辜负了你对我的信任……” 耿中华截断了话头，反问：“有什么事？如果你做错了什么事，那也是因为我给你了错误的引导，是我的责任……” 耿中华未尝不懊悔，把对妻女的情感投射到了魏嘉宝身上，引导一个不成熟的危险武器走进了灰色地带。辛悦放在裤口袋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手机—— 第二件事，能有这样及时的反馈，说明耿中华在监视她……耿中华为什么要监视她？如果因为高玟的包庇，耿中华的护短连累他们卷入风波，她怎么能接受？耿中华问：“你刚说有事问我，什么事？” 辛悦说：“没什么，就是想问宝儿的事，既然你知道下落了，我问问丁贤吧……” …… 华侨城的宠物医院最迟开到晚上九点。辛悦接到社会，坐在车里给雪莉回电话，好半晌，电话都无人接听。社会太胖，在偏小的宠物包里焦躁地叫着。辛悦打开包，把猫放出来为它抓痒，社会眯起眼，高昂着脖子打起呼噜，辛悦笑道：“你还认得我？” 社会歪过头去舔辛悦的手，辛悦被它粗糙的舌头擦得肌肤微微生疼，仍旧一脸欢喜笑道：“你是记得我，还是是人都这样？” 话到这里，自觉有些异样，辛悦手上的动作停了，社会伸头在她手心意犹未尽地蹭着。辛悦掏出手机，低头犹豫了片刻，把电话拨了出去。手机在丁贤口袋安静地闪烁着，丁贤弓腰扶着椅背，目光专注着眼前屏幕上的资讯，聆听技术人员的讲解的同时，不时提出一两句疑问。几声空响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辛悦心潮翻滚，她没有什么要和丁贤说，甚至没有设想和丁贤的对话。仿佛是有一个微弱却无处不在的声音，无时不刻地提醒她丁贤的心意。心底又渗出温热的痛楚，辛悦急忙挂断了电话。丁贤接过了随行人员递来的手机，出了模拟室。一通电话讲完，抬腕看了看表，从口袋摸出手机扫了一眼—— 廊道的清风轻拂起丁贤的发丝，丁贤的脸在一片清光中单薄的有些稚气，光照下的睫毛发白，只有一双幽幽的双目，在泛红的眼睑下微微跳动着……她回莫慕斯过了两个新年，宣慧教她种玫瑰，到底因为温度或虫害这样那样的问题失败。周常躲在小树屋里静坐，日光被陋门破成碎影，马黛茶的滋味并没有因为它漂亮的容器变得更好。人能改变的，只有自己；人最难改变的，还是自己。这些年以为锁紧的门，怎么别人轻轻一推，就闯了进来。丁贤咬紧牙关，把手机塞进了口袋，大步来到模拟室门前，忽听见有人在身后喊着中文：“别走！”足下一顿，回过头来，正瞧见一个着工装的华人女职员匆匆从走廊一头跑过来，掠过了丁贤，追着另一头什么人跑出去了…… 丁贤惘然地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疑惑这是不是某种命运的暗示，嗡嗡的人声中，终于将袋中的手机取了出来，回拨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耿中华知情辛悦对付克兰鲁141章隔天继续 173、第一百七十三章辛悦接起电话, “我接到社会了。” 对面说：“……她，帮我去厨房取药了……让我给你回拨……要不，我帮你叫她？” 是高玟的声音。辛悦握着电话, 紧紧抿着嘴, 高玟问：“喂？是辛悦吗？听得见吗？” 一声声猫叫声透过电话传进高玟耳里, 辛悦呢喃了一声：“坏东西”又低声吼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声音远了又近, 高玟飘开视线，一张脸慢慢红起来了。手机对方占线中，丁贤挂断了电话, 两把撸起袖子, 大步走进门去。辛悦爬起身, 把手上一堆擦过尿的纸巾扔进杂物桶，这才看见座椅上还没挂断的手机，辛悦吹出一口气做缓解, 拾起手机，“……喂。” 高玟问：“怎么了？” 辛悦说：“发情了……” “啊……？”高玟的声音细细的。辛悦顿了一顿，低下头去, 掌手扶起一头泄落的长发，“坏东西, 发情了……四处撒尿……” 高玟没有声音了, 辛悦说：“你还好吧……” “好……我把手机，把手机给雪莉吧, 她回来了……” 辛悦说：“我——过来看看你吧……我听雪莉说，你不舒服……” “没什么，一点肩颈问题，叫了师父来针灸……” “……完了吗？” 高玟说：“……完了。”说着且按住了手机，给理疗师做口型打手势让拔针。辛悦看看表, 说：“这个点儿了，去吃点宵夜？……”又道：“哦，瞧我，你喝药……” 高玟说：“雪莉饿了吧……这两天是该犒劳犒劳她了……走吧，我请客！” …… 大家也都不饿，雪莉吃了一碗田鸡砂锅粥，辛悦夹了两只蒜蓉生蚝，高玟只拈些边角料动动筷子，一心一意剥虾子喂猫。社会大饱口福，虾和牛肉，都进了它圆滚滚的小肚子。俘获得社会恨不得摇摇尾巴就此跟了高玟回家。用过宵夜，三个人并肩在夜市街散步。高玟居中，辛悦贴着马路，将高玟和雪莉挡在内侧。雪莉从文员回到高玟助理的位置费了一番心思，尤其是在揣摩高玟的心意上。雪莉有了更高远的人生目标。这和辛悦从前以为，野心先于地位的认知截然不同。这些年来，辛悦清楚地感受到了雪莉为人处世上的成熟蜕变，两人的关系包纳友情掺和利益。在辛悦看来，相较那种全然纯粹的情或利益关系，这种非纯粹的，相长互助的交往，才是最稳定长久的社会关系。辛悦夸赞雪莉为人重情感，讲义气，高玟就顺话褒奖了几句雪莉工作的认真负责。雪莉提着宠物包有意落下几步，看高玟活泼得像个孩子，一路看什么都新奇有趣，激动时挽住辛悦的臂，辛悦像个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言的谦谦君子。雪莉便拿出手机，央求辛悦替自己和高玟拍照，继而顺水推舟要为高玟和辛悦拍照片。灯火阑珊中，高玟腼腆，辛悦局促。习习的微风中传来声声单调而青涩的吉他奏鸣，反复拨弄着《一生有意义》的开首两句，只是进行不下去。拍完一张，雪莉朝二人打手势道：“别紧张啊！太僵了不好看，放松点，再来一张！辛悦，你把头和高总靠近一点！” 辛悦踌躇着把身子轻轻倾向了高玟，高玟却咦地一声跑开了，“那边好像有抽签！” 辛悦随着高玟的话望过去，街边一角，摆着一张长方桌算命摊，桌布对外中央一幅观音图，衬着简洁三句话“诚求必应”“卦命合参”“时真定灵”，桌上放着一筒签。解签人见有客，微笑招呼高玟：“大姑娘问什么，送您两句？” 高玟从签筒抽出一支，撂在那人面前，“这个，怎么解？” 辛悦和雪莉跟随上前，雪莉轻扯高玟的衣袖悄声劝：“高总，你信这个？” 高玟笑说：“买个高兴。” 解签老头一听不多高兴了，坐下了，摇着破蒲扇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虽然收钱，也不是什么都混着说的。这大姑娘，我看你面含春，意含愁，水光满目，是在行桃花……但衬着你眉刚鼻秀的骨相，表秉性倔强，恐怕为此要吃不少苦头。大姑娘你瞳黑唇赤，山根丰隆，异性缘想必极佳，倾慕者且都是四库俱全之人，但说句不好听的，你面相外柔内刚，恐怕不止吸引男士……” 辛悦听话，暗暗吓了一跳，高玟倒面不改色，笑吟吟问：“是吗？那你能不能看出来，我这只签求的什么？” 老头低头从抽兜里取出一张红纸，卷起交给高玟，“两百一签，避人独看。” 辛悦掏出钱包，“我也抽一签。” 高玟按住了辛悦拿钱包的手，“急什么，看他说的准不准！” 老头摇头微微笑了一笑，“您二位求的是一件事，不准你来找我！” 辛悦抽了签，老头也给了一张红纸，“避人独看，告诉人就不准了！” 辛悦低头掏钱，高玟夺过辛悦的钱包，抽出两张甩在桌上，“行！准了来付尾款！” 话说完，拉住了辛悦便跑，雪莉提着包跟在二人身后飞快地赶。辛悦的手被高玟紧紧攥着，一呼一吸间，灌了一鼻子高玟风中的香气，眼看着穿过了街巷来到了马路十字口，红灯截停了去路。灯如白昼，车浪声声，两人相对站住了，高玟扶着辛悦的手，吭哧笑了一声，辛悦也微微笑着。 “什么嘛！这么贵！不去抢！”高玟皱着眉毛笑。 “我还以为……”辛悦话未说完，高玟便答：“怎么了，我姓高，所以我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辛悦说。高玟说：“你问的什么？” 辛悦道：“你呢？” 高玟说：“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说！” 辛悦眨眨眼表示认可，高玟说：“一、二……三！” 辛悦说：“事业。” 高玟怔怔看着辛悦，心中道：“你果然不肯说真话，可是，我又何尝是坦白的？明知道你心中想着谁，我却还是不能放下，我好像在等你，又好像在放弃你。” 辛悦无奈地笑着，轻轻说：“你又骗我……” 高玟望着辛悦的眼，“如果有人欺负我你怎么做？” 辛悦默默不言，高玟又问：“如果别人都不信我你怎么做？” 高玟再问：“如果，我是错的，你怎么做？” 辛悦微微笑道：“别傻了。”扭回头对站在二人身后不远逗猫的雪莉道：“老头没追来？” 雪莉咯咯笑道：“把你俩慌的，我跑了一半，回头一看，老头儿慢慢悠悠准备收摊儿了！” 三人闻言笑成一团，高玟说雪莉这是典型的“五十步笑百步”，雪莉打趣说，“可别小看这五十步，别说五十步了，这少一步，也是一步的分量！不争朝夕，只争这一步！” …… 高玟回到家，把自己关在房间一再读那幅签文：“东边月上正蝉娟，顷刻云遮亦暗存；或有圆时还有缺，更言非者亦闲言。” 越读越淡无情绪，次日一早又有约会，索性熄了灯，抱着小狐狸睡去了。黑暗连着一点柔弱的灯火，是辛悦的那一盏灯，签文已被压在相框背面，上面说：“烦君勿作私心事，此意偏宜说问公；一片明心光皎洁，宛如皎月正天心。” 辛悦思量都是字面意思，文字游戏，怎么解都说得通。正巧来了电话，便不再这上面花费心神。电话是汪宇阳打来的，除了刚到法国那些日子，汪宇阳隔三差五问得殷勤，好有一些时间，没有了消息。辛悦笑着问他近况，怎么这些时间把自己忘了，汪宇阳说：“这不是才在网上看见姐回来了么，就赶紧打电话过来了，幸亏这个号码姐还用着，没吵着姐睡觉吧？” 辛悦说：“没有，我睡的晚。你怎么样，现在到哪个组了？” 汪宇阳窘笑了几声，说：“没干了……干了三个月，就没干了。” 辛悦问为什么，汪宇阳忿忿说：“还能什么，都是些势利眼的孙子！对着客户恨不得跪下来舔爸爸的鞋，扭头又是一副恶心人的嘴脸！” 辛悦回顾时间，明白原来是汪宇阳离开了科客特才不与自己联系，一时不知他给自己电话，是出于什么目的。辛悦便问：“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做什么呢？” 汪宇阳说：“也是销售，这里待待，那里待待……混口饭吃。唉！不说我了，姐什么时候有空，出来吃饭，我给你接风。” 辛悦说：“这样吧，我给你在通达——” 汪宇阳岔断说：“算了，姐的好意我领了。上次，在科客特，我后来不好意思给你打电话，就是因为觉得辜负了姐，不仅把工作丢了，还连累姐赔了人情。我心里感谢姐，只要姐不嫌弃我，常常指导我几句就满足了！” 辛悦笑道：“行了。小伙子还年轻嘛，一点挫折是好事，明天下午下班你来通达找我。” 没想过要回报，也没有不舒服，辛悦习以为常，到了她这个位子，对她若是没有个一星半点目的，倒教辛悦惴惴不安。力所能及时，广施恩惠，笼络人心。丁贤会的，她不仅要会，还要更胜一筹。放下电话便看见一通未接，辛悦怔望着那通未接，屏幕一闪，送来蕾拉一条信息：“明天吃饭么？李孟接手了通达的吉科布项目你知道吗？考察时间都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到辛悦考察吉科布了……给自己开瓶82年的雪碧庆祝一下。 174、第一百七十四章门没有锁, 一拧便开了。光芒从一个瘦长的身影背后冲进房间。魏嘉宝捏着笔抬起目光，沙发上斜躺的玫瓌不满地哼了一声，扯兜帽罩住了脸。丁贤打开灯, 走进房间去拉窗帘, “丁络丝, 你是不是又买草了？冼忧给你的钱？！” 玫瓌抱着胳膊下巴堆在胸口, 一动也不动，像睡熟了。魏嘉宝收起画笔，默默清理着画具, 丁贤嗅着空气, 问：“Ines, 她抽了没有？你不会也抽了？” 魏嘉宝只管低着头专注手头的事，半晌回应道：“我对这个没兴趣。我明天走。”她的束发带和围裙被黄昏的光晕噬损了边沿，整个人朦朦胧胧的像丁贤的梦, 尤其在不笑的时候，俨然一个故人。丁贤问：“你决定了？虽说是最后一年，我觉得你还是在学校……” “决定了。我想要赚钱, 明日这样的机会，对我这种学生来说, 挺难得的……” 丁贤还是建议了一句：“总是出入洼泊, 始终……” 玫瓌一声冷笑，“狗屁——你问她敢不敢关了灯给你看看她画的什么……” 丁贤瞄了一眼魏嘉宝身前的画, 很寻常的一副月下平湖。玫瓌嚷道：“辛大姑也不忌口！” 魏嘉宝涮着笔，“我还以为……你全副精神都在单恋你妈的追求者身上呢……” 玫瓌爆了一句粗口，丁贤说：“不如回凡兰看看，我看现在时机也差不多了……” 魏嘉宝掐指专注地拈着笔刷的碎毛，答说：“我见我妈就行了……丁姐姐, 你别和她说……” 丁贤盯着地上藏匿在帘影背后，时隐时现自己的影子，苦笑着微微摇了一摇头。“我很少见她，见她也是吵架，你和高玟说一声吧。” 魏嘉宝不愿挑明，人总是把耐心和包容留给外人。高玟不会说，辛悦绝不会强求，死磕到底的只有她丁贤。这些令人迷惑的区别对待，魏嘉宝作为曾经的受益者，说穿了不免把自己归类进去。“你不了解我姐，你以为你了解，其实都很表面……” 丁贤听这话里像有一丝情绪，魏嘉宝先笑起来说：“不过，我好羡慕你……” 玫瓌拉长声调说：“可不是么，从了解进入梦想破灭！” 丁贤难堪地抱住胳膊，眼看玫瓌踢开了门，摇摇晃晃出了房间。远远传来一声“活该”让屋内的两人更加悄然了。魏嘉宝说：“我也是这些年，才想明白了，最好的忘却是缅怀。” 丁贤靠在窗边的墙面，这番话由魏嘉宝年岁的人说给她听，多少令她有些惭愧。岁月从她身上匆匆地流，种种境遇摩擦砥砺着她的神经和意志，铜墙铁壁包裹下的内里，稚嫩如孩童。玫瓌记恨她忘了格洛丽亚，事实也固然是这样。事发后，她用尽了所有的时间去忘却。结果她没有原谅格洛丽亚，格洛丽亚也没有原谅她，在她和玫瓌之间作祟。用坦然的缅怀去化解素日的执念，丁贤始终不会拿捏把握，缅怀的后面，究竟是释怀还是沦陷？若是辛悦也像魏嘉宝，先于自己看通透了这些……丁贤胳膊上的手微微收紧了，辛悦不像魏嘉宝，辛悦是滚烫的，不像魏嘉宝这样冰冷。怎么一张相似的脸，可以藏着两个全然不同的灵魂。“你长大了。”丁贤有些心虚地感叹说。魏嘉宝说：“我很小就因为没有爸爸，被人笑话，欺负。有记忆起就知道穷，从没穿过一百块以上的衣服鞋，15岁前吃过最贵的餐厅是家门口的M记，更别说什么手机平板了。回忆里满都是馋、土、寒酸，没朋友。你别看都是学生，现实起来，比社会上的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连表面功夫也懒得敷衍你。我一直觉得，除了钱，什么都无所谓……直到我18岁……”魏嘉宝顿了顿，“……我好像过了一个很短很短的童年。” 丁贤不肯轻易感动，可这句话，她大约能理解。魏嘉宝说：“能拥有两个童年的女人最幸福，可惜大多数女人只有一个。” 司机耶特洛的声音从楼下的院子传来：“Rose小姐，Rose小姐，你去哪儿啊！”丁贤偏过头，黑色的车身莽撞地在院心调着头，耶特洛跟在车屁股后面手足无措地惊叫。丁贤急忙赶出院子，车已经驶远了。转身跑回办公室，抓起手机，锁屏上赫然又一通未接。丁贤心口突然噗通乱跳，恍惚间身子一倾，重心落在支在桌面的手上，细细在那里想：她要说什么，反复打来电话……不会是又来找我吵架？不回电显得自己小肚鸡肠……若是她又来无理取闹，我也不是不能挂断了电话。想到这里，电话已拨了过去…… …… 电话占线，辛悦悻悻然撂下手机进浴室泡澡，闭目泡了一会，心头又烦又燥。丁贤点燃的焰火还在四周哔哔啵啵地绽放，辛悦把手探入水里，轻轻地安抚着自己。她像是存在，又趋于无物。高山之巅、瀑布之下，深池幽藻，大漠狂沙，千万年的星月移，风云动，从卑微处诞生的稚嫩生命又被灾难覆灭……爱是什么，在生灭之间，或游离在外？翻滚的水声伴随着深沉的哼吟和富于刺激性的詈语一圈圈震荡开来，那里面有升入穹顶的烟火迸射，也有落入凡尘的人间悲欢。 …… 华灯初上，丁贤的车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穿行着，过去很久的事，一遍遍在她脑海里闪，丁贤又一次坐回了加梅嘉的那辆商务车上①，可她是否还能够对那个纹着正三角符号的人说：“这条消息二十四小时作废。来我身边。” 更可怕的是，这些始料未及的失控，竟没有丝毫减弱她暗自蠢动的心与欲望，丁贤开始弄不清自己了…… 找不到玫瓌，丁贤一无所获回到家，玫瓌已经回到家中了。玫瓌到底没有把学业完成，半途辍学，和人打架连累洛达把治眼睛的机会也赔了进去。她破罐子破摔，两手一甩，每日无所事事四处流浪。丁贤唯有把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玫瓌叛逆得油盐不进，冼忧每每帮着她说话，气得丁贤新仇旧恨和冼忧彻底闹翻。冼忧回了凡兰，玫瓌更加肆无忌惮，处处和丁贤对着干。私人眼睛弄清魏嘉宝事件的来龙去脉后②，在法国，丁贤再次见到魏嘉宝。高玟和魏嘉宝彼此看不顺眼，丁贤只好又兼顾了假期内安置魏嘉宝的工作③。本来一个骄纵的玫瓌，再加一个傲慢的魏嘉宝简直不可想象。两个女孩却以奇怪的方式达到了平衡。两人不承认有友谊，相互讥讽毫不留情，却能彼此理解。魏嘉宝能替玫瓌说出：“最好的忘却是缅怀”，而玫瓌也能够解读魏嘉宝的画意。这会儿，玫瓌正在帮魏嘉宝收拾行李。丁贤想寻机和玫瓌聊聊，玫瓌竖起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丁贤碰了个软钉子，没意思默默回了卧房。这房间的家私，几乎和她与辛悦的卧房如出一辙④。倒不是丁贤浪漫，最初只是觉得房间格局近似，选择了一张同款睡床，又嫌麻烦，为省事定制了一排同款衣柜……日积月累，丁贤也不断定自己最初怎么想的。坐在床边，便不由地睹物思人，思来想去，又掏出手机…… …… 辛悦这边已经是半夜近两点了。夜里窗外熟悉不过的声浪，这晚又尝出了新意。独处那些年，安抚自己是家常便饭，事后倒头便睡，怎么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丁贤到底还找不找她？一点好奇没有，就不会回电了吧？礼仪上也总是要敷衍一下的。沉不住气，到底还是把电话再一次拨了过去…… …… 第二天辛悦起晚了，睡眠不足下巴冒了一粒痘。排了20分钟长队买早餐，身前一个男人一次包走了所有剩余存货。辛悦端着一杯咖啡垂头丧气去取车，玻璃上撕下一张醒目的黄条。辛悦坐回车厢，冷静了片刻，发动起车子，车头的咖啡漾了一玻璃。辛悦踏着一双恨天高，甩着包，黑着一张李逵似的脸到了通达。电梯面前，一堆等电梯的员工瞧她一脸找人开刀的面相，都吓得要等下一班，请神一般送她先上了电梯。有懂看眼色的，就有时运不济撞在枪口上的。辛悦双脚才下地，迎头便赶来一名问时间排会议的新助理。通常情况下，总裁的工作时间是由助理配合各部门的工作档期合理安排，再抽空汇报获取反馈，继而适时提醒。而不是径直问繁忙的老板时间档期。原本是辛悦特意要求的新人，没有同类工作经验，这点错误情有可原，挡不住“运”字当头，就这么兜头泼脸被辛悦打成了工作不细致，不负责不专业的三不人员。新助理第一天上班，亏吃得太猛消化不良。一早上心神恍惚地怕出错，偏偏越怕越错，不是搅混文件，就是传达错误。昨夜的电话没打通，辛悦憋了一肚子火。早上空着肚子忙得头昏眼花，女助理像个福利院分配的残障人士，半点忙帮不上不说，还给她找了好些麻烦。辛悦最初让她：“能不能专业点？你当这里是你家吗？” 变成了：“动点脑子行吗？” 终于忍无可忍成了：“哪儿凉快往哪儿呆着去。” 到中午，女助理抽抽搭搭下了班，下午便没再来。赵成城到办公室给辛悦做思想工作，说员工还不适应她，让她这三把火别烧狠了。辛悦暗忖行者无意，看者有心，耐着性子正敷衍赵成城，手机收到一条信息，辛悦兀自无趣，随手抓起手机，也没避人。信息来件人署名：贤，下面落落几字凑了一句话：“有时间吗？我给你电话，不通。”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备注： ①31章，参见丁贤从千沙回来和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