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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啥意思。 但据说是主公出的,保密性一流。 “口令!” 派出的兵卒高声询问。 与此同时―― 一团银白色蹲在隐蔽掩体后方。奇怪的是,天上落下的雨水距离她两寸位置便无法再近前。因此,此人依旧保持着干爽的状态。祈善过来就瞧见主公这猫猫祟祟模样。 “主公。” 那团银白色闻言扭过头。 兜鍪下的熟悉面孔不正是沈棠? 她道:“元良怎么不再歇一会儿?” 祈善:“快来了,趁着现在醒醒神。” 沈棠精神一震。 “终于要来了?嘿嘿!” 她摩拳擦掌。 沈棠自认为不是啥心宽大度之人,南玉县吃了闷亏,就要从别的场子找回来。北尚县一号粮仓埋伏只是第一层,待白素他们击退敌兵,从必经之路撤退再给人迎头一击,这才是第二层。敌人来多少,她就吃多少,免得秋丞真以为她沈幼梨是软柿子。 不过―― 这个秋丞有点儿料啊。 沈棠抬头看着雨水,小心维持着文气的平稳输出,谨慎避开雨水。倒不是她娇气奢侈,也不是她家大业大就能肆意浪费,而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谁也没想到,秋丞帐下还有能人工降雨的主!说是“人工降雨”,倒不如说是“人工增雨”更贴切。 对方文士可将自身文气藏进雨水。 神不知,鬼不觉。 雨水之下皆是耳目。 这种手段真可谓是防不胜防。 但,架不住祈善这厮经验丰富。 他跟类似手段的文心文士打过交道,因此这场雨刚有苗头,他便察觉到不对劲。 沈棠乍一听还狠惊奇。 问他: 祈善臭着脸: 沈棠在脑中过了一遍祈善的仇家。 试探道: 当年孝城之战,秦礼确实施展过类似性质的言灵,不过秦礼那是凭空化出大雾,而秋丞帐下文心文士是雨水。二者明显不在一个段位――秦礼起雾都不需要外在条件辅助,说来就来,后者却需要天时辅助。 当然,也可能是后者还生嫩。 若是再修炼几年也能做到秦礼这般。 是个有潜力的。 祈善点头,算是承认她的猜测。 正因为有这方面经验,祈善才能第一时间应对。也幸好自家主公文气充裕,武气磅礴,这才勉强将埋伏的一千兵马“藏起来”。不然的话,自家这一千伏兵搁在敌人眼中就是透明的,埋伏成了笑话。几句话的功夫,远方一号粮仓方位升起了点点橘光。 590:守株待兔票】 “首都国安!” “对面回复今日口令!” 派出的兵卒以为对面没听到。 双手高举两面旗帜,比划旗语。 气沉丹田再度重复道:“再不回复口令!我等便将你们当做敌人看待,即刻回复!” 尽管隔着重重雨帘,但也瞧得出对面百余人装扮与己方相同。这会儿狂风夹杂着暴雨,听不清也正常。就在兵卒要重复第三遍的时候,对面也出来个兵卒高举旗帜。 撕扯着嗓子高声回应。 “今日口令――” 还未等他打完旗语,一支利箭冲着他心口离弦射来,他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捂着胸口向后仰倒,溅起大片浑浊水花。这支箭矢的主人正是一脸冷漠色的鲁继。 “杀了!” 鲁继说出手就出手。 果断利落,不给对方反应时间。 左手弓箭朝天,右手化箭。 冲着营寨上空方向,弓弦瞬间拉满。 咻得一声。 朝着天空射出一支特殊的箭矢,箭矢在急速升空之时会发出极其刺耳的箭鸣之声。哪怕是在这样恶劣的风雨天气,声音依旧清晰响亮。随着箭矢升空顶点,轰然炸开。 一簇雪白光团将天空照亮一瞬。 哨箭示警! 而就在哨箭出手的瞬间,敌方也有箭矢射出,看方向和力道,显然是想拦截它。 鲁继心中冷笑。 手中弓箭化为一对沉重双锤。 她身先士卒,跟随她夜巡的兵卒只听命令不管其他。对面百余人见状,也不知己方哪里出了破绽,仓促迎战。双方都有武胆武者率队,一个正面交锋便是力量的碰撞。 两道武气光芒率先轰开。 鲁继隔着雨帘看清对方的面孔。 一��相貌三十上下的男人。 对方生得粗犷,尽管武胆等级不高,但浑身煞气凝练,显然是见过不少血的狠角色。他见鲁继面白无须,生得清秀,比寻常魁梧武者消瘦许多,暗中心惊对方的力气,嘴上却哂笑道:“毛都没长齐就出来学人打仗了,小郎不妨滚回家窝你娘怀中喝奶好了!” 鲁继脸色刷得阴沉下来。 鲁下郡一战,全家户口本只剩她与侄子二人,父兄战死,亲眷罹难。虽说武胆武者互相吐垃圾话,影响彼此心态是基础操作,但鲁继仍觉得胸口怒火狂飙:“找死!” 她不由得增大了力道。 或许是家学渊源,鲁继旁的武器都不热衷,最喜欢的便是这对长满尖刺的重锤。不算尖刺,重锤本身的直径有她肩膀那么宽,锤柄偏修长,可单手可双手,刻有狰狞恶鬼纹路,柄端是一张长满利齿的鬼口。两张鬼口用一条手臂粗细铁链连接。 尽管招式娴熟自如,但因为见血不多,煞气不足。平日与袍泽对练也收敛着。 一旦实战,稍显生疏。好在她生得有欺骗性,那双重锤更是重达两百四十多斤――单支便有赵奉那支铜锏那么重了。随着她武胆继续升级,重量也会不断增加。饶是沈棠也小小吃了一惊,这娘子有潜力啊。不知底细的敌人跟她交手,容易大意之下吃亏。 今日的敌人便吃了个小亏。 脸上轻蔑之色化为惊诧。 面对鲁继抄着双锤兜头砸下,一副要将他脑袋砸开一个大坑的架势,他虽然抗住了,但双手却忍不住生出一瞬的麻意,手臂肌肉酸涩。心中不由得暗骂一声“晦气”! 他用的武器是一柄大刀。 刀身雪白锋利,刀背串着九个圆环。 圆环看似只是普通的装饰,实则暗含机关,若被削中了,便是以成串的肉块被割下来。武气灌注刀身,疯牛般冲着鲁继冲来。沿路上的兵卒受其气浪影响,没站住脚。 铛! 一声爆鸣! 他虽然不善力气,但有武胆压制。 鲁继脚下勉强站住,上身略向后仰。 “你这颗脑袋,俺喜欢!” 紧跟着大声喝道:“纳命来!” 鲁继不发一语,始终抿着唇,除了那一句短促而愤怒的“找死”,再不吭声。从她入了沈棠帐下到如今也才三年不到。武气修炼时间尚短,即便有沈棠暗戳戳的照顾,再加上天赋尚可,但跟眼前的对手相比还是吃亏。因此她需要更加专注精神,不敢分心。 两方兵卒已经交锋,厮杀成一团,刀锋陷入肉的声音被风雨覆盖,身后营寨方向已是火光大盛。希望方才的示警来得及。鲁继身形爆退的同时,一锤子将背后偷袭的敌兵锤飞,后者在半空喷溅出一簇殷红血花,刚一落地便咽了气,血水与浑浊泥水融合。 另有一些血喷在她面上,血液的温热很快被冷风带走,唯余鼻尖未散的血腥气味静静诉说有一条人命被她夺走。她后脚跟刚一落地,足下一跺,又直接直线杀上去。 正如她杀偷袭的小兵轻而易举,对面的武者屠杀己方普通兵卒,只会更简单。 随着愈发密集的碰撞,敌方武者也发现鲁继除了年纪小、经验少、武胆等级低,其余的都比自己有优势。几次斩杀都被对方用娴熟的招式化解,显然是个练家子出身。 或者说是将门家传。 啧―― 不都说沈棠帐下都是草台班子? 来之前便听到这样的消息,但真正交手才知道,人家底蕴比他想象深。他能走到如今,是踩着一个个人头,一点点爬上来的。作战更偏向直觉和固有经验。 “哼,今日不能让你活着了。” 他陡然增大武气灌注。 手中大刀冲着鲁继劈出一丈刀芒。 鲁继只得交叠重锤以抵挡,同时不知何时甩出锥柄末端铁链。铁链裹着她的武气,如灵蛇一般冲着对方面门袭去。这般力道下,她身形向后滑退十几步才勉强稳住。 铛! 敌人回转击飞铁链。 也为鲁继争取了喘息机会。 粮仓营寨。 一道雪白银光如灵蛇游走,一次性洞穿三名敌兵要害,赵葳身形一闪,现身第三人身后,稳稳抓住枪身,枪身滴血不占。唯余红缨滴答滴答淌着不知谁的鲜血。 她面带怒容。 刚刚酝酿了睡意就被哨箭惊醒,敌人已杀至营寨,看着四面八方杀来的敌人,赵葳没有丝毫的怯战和恐惧,有且仅有胸腔狂跳的节奏和让她眼红的沸腾热度…… 阿父…… 你真该看看…… 女儿也能站在真正的战场,持枪杀敌,而不是待在谁的内宅,当谁的当家夫人! 591:双剑,白素 早在鲁继射出哨箭之前,秋丞的兵马已经悄悄靠近营寨保护着的粮仓。一众兵卒口衔木筷,有了武气加持,步伐轻快而敏捷。在这样恶劣的风雨天气,行动也不受阻碍。 这队人马的靠近和潜入非常顺利。 顺利得仿佛开了挂一样。 是白素他们给放水了? 自然不是。 秋丞帐下那位有着“人工增雨”能力的文心文士,雨水之下皆是其耳目,营寨兵卒毫无防范,也觉察不出看似普通的风雨之中夹杂着的丝丝缕缕异常,布防位置、人马兵力,在秋丞帐下兵马眼中是完全透明的。 他们在暗,而白素等人在明。 占了大便宜,行动自然顺利。 一号粮仓前任主人是某个豪绅大地主,家中良田无数,遍布陇舞郡四个县,家中家仆婢女如云,名下藏匿佃户有数千之巨。通过这群佃户日夜劳作,终年不休,每年都能将这��大粮仓塞得满满当当。为了更好储存这些粮食,粮仓的修建可谓是耗尽心血。 位置要高,水位要低,排水要通畅。修建粮仓之时,其仓墙、地坪乃至屋面都要裹一层厚厚的防潮之物,同时还兼备隔热之能。附近有一片极其宽阔平坦的晾晒场。 如今都便宜了沈棠。 只是今日钻进来不少的贼鼠。 还在隐蔽处,悄无声息凿开一大洞。 粮仓内部广阔,入目皆是粮食。 “嘶――都是新粮!”谨慎起见,领头之人自然要检查,撕拉一声划开一袋又一袋,粮食如流水淌出。他弯下腰,双手捧起一捧,看着新粮从他指缝间流出。 “这沈幼梨当真是富得流油了!” “……全是上好的粮!” 粒粒饱满,颗颗金黄。 新粮散发的香味连风雨都不能吹散。 “没问题。” 确认无误,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动手!” “唯!” 原先不准备风雨天动手。 纵使秋丞帐下人手轻视沈棠,但也知道人家好赖是一郡之长。如此混乱局面,还能安安稳稳,先后经营河尹陇舞两郡,真要没点儿脾气,早被残酷世道啃得只剩白骨。 所以北尚县这次格外慎重。 生怕踩了沈棠的埋伏。 最好再挑个好点儿的天气,至少是要方便运粮的日子,这样才能降低损失。 奈何秋丞帐下那位能力有限,只能借助天时才能精准探知粮仓驻军的虚实布防。权衡利弊,今日下手最佳。 领头那人下令全军突袭营寨。 另有其他部队在前方吸引注意力,只需根据局势前后夹击,必能打驻军一个措手不及――哪怕沈棠给粮仓增派了人手,但人数仍不及己方,且毫无戒备。在己方占据先手的巨大优势下,用小代价全歼粮仓驻兵不成问题。将人都杀干净,粮食慢慢运走。 轰隆隆! 这时,天空骤然响起一道雷声。 不! 不是雷声! 一股阴森从他脚底升起。 身体快大脑一步,足下一蹬闪开,下一瞬,寒光破空伴随着若有似无的雷霆之声,在原地炸了个洞。他猛地抬头,只见一道人影,身披武铠,手持双剑,目光森冷。 白素阴森道:“来都来了,把命留下!” 其余废话懒得多说。 剑锋已经杀至。 领头之人正想冷笑两声―― 区区一名气息不稳的七等公大夫,也敢单枪匹马,在他面前大放厥词留下人头? 黄毛小儿,不自量力! 但他嘴角笑弧愣是僵住了。只见眼前粮仓轰得炸开,杀喊声震天动地,一时间有数不清的伏兵自烟尘冲出!这些人竟然躲在粮仓里头,借此避开己方文心文士的探查! 一股冷意直冲脖颈。 原来是剑锋试图舔舐他的死穴。 剑势雷霆万钧! 白素被恩师收养之后,日夜苦练剑术,一手双剑较之恩师,算得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缺的只是实战经验。之后又混迹江湖坊市多年,手中的人命连她自己都记不清。 跟随沈棠这四年,苦练磨砺。如今剑招之凌厉迅捷,连共叔武几个都得避其锋芒。 倒不是打不过,是她不走寻常路。 她跟鲁继像是两个极端。 后者莽就完事儿了,一个劲儿往增加力气方向发展,碰到什么对手都硬碰硬,用最朴实无华的力量砸最坚硬的脑阔,除非拼不过才改用技巧;而前者走的就是轻、巧、快的路子,鬼晓得她的剑锋会在何时,从什么角度刺来。反应稍微慢点就会被一剑封喉。 恰逢此时,哨箭升空。 营寨彻底“动”了起来。 各色武气碰撞。 大火蔓延,橘光连成一片。 白素如游鱼般灵巧穿梭敌阵。 一剑出手,必开血花。 领头武者被她纠缠,不敢再轻视眼前的白素。电光石火间,他想起来了。 这人不正是南玉县驻军首领都尉? 他不知对方姓名,南玉县那回二人也没交过手,只是对方的眼神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但也仅此而已,白素应对劫粮伏兵的手段让他看不上眼,甚至是打心眼唾弃的。 不想着保住粮食,反而抽调兵马去保护那些比草芥还轻贱的庶民。在这个人肉能称斤论两混入肉铺,明码标价出售的世道,这些没几两肉的贱民哪有一车车新粮贵? 只是没想到。 当日看不上眼的蠢货,也是个棘手的。白素确实给他造成一定困扰,但武胆武者,特别是等级越高的,相差一级的差距就越大,高等级对低等级的压制也越明显。 他震惊白素年纪轻轻便有七等公大夫实力――啧,沈幼梨这草台班子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寒酸么。但也看得清楚,对方气息虚浮,明显是刚突破没多久,真正能发挥出来的实力跟六等官大夫相差无几。这种实力,搁在自己面前跟送人头没什么区别。 “你就这么点儿本事吗?” 他轻蔑哂笑。 周身武铠似活了一般,向各处缝隙蠕动蔓延,眨眼之间化作一套看似浑身一体的重型铠甲。留下的脚印也比先前深了两分。轻描淡写抬起刀,挡下白素剑锋。 叮! 下一招,他竟然不避不让。 任由剑锋砍在脖颈位置。 剑刃与护颈鳞片重重相撞,滋啦一声,火花四溅,却连一道印痕都无! 592:宁图南的子虚 “你就这么点力气吗?”当白素下一剑劈来的时候,他做了个超出白素预料的动作――抬手,稳稳握住满含锐气的剑锋。不知何时,他的一双手掌已套上精细鳞甲护手。 白素来不及收剑,果断弃剑欲退。 但,电光石火间的一瞬,足够眼前这名武胆武者以如此近的距离发动一记斩杀。 白素反应也不慢。 准备拼着重伤的代价避开要害。 谁知―― 预料中的疼痛没降临,能横劈她半张脸和半个身子的伤口也未出现。因为敌将的斩杀全数被文气屏障阻拦!临时出现的文气屏障来得匆忙,防御明显不如前者,仅阻拦一瞬便被撕碎。饶是如此,也足够白素平稳脱险。紧跟着,,五芒加身! 白素:“!!!” 敌将目光也落在了她身后。 “狂妄者,必将亡于自负。” 漠然女声自身后响起。 白素可太熟悉这��声音了。 宁燕,宁图南。 沈棠帐下武胆武者确实是个短板,但从不缺能掌控全局的文心文士――尽管每个文心文士各有坑主的点,但关键时刻没一个拉跨的――而宁图南是少有不坑主还靠谱的。 目前来看是如此。 敌将脸色阴森地看着白素气息随着加身而急速拔高,隐隐约约还给自己带来危机感。也是这一手让他清楚,出手的这个文心文士不仅强,而且手段老练。 普通随军文心文士,言灵以两道三道居多,四道五道不仅需要经验,还考验那名文心文士的文气储量。因为一道等同于两成的武气加成,而五道是十成! 还是全方位的加持。 一出手就是加身的文心文士,横看竖看都不是沈棠这草台班子能有的。 白素面对突如其来的武气沸腾,虽意外,但没乱了节奏。手中双剑乍看没什么变化,可定睛一瞧,便会发现剑刃周遭蒙着一层淡淡白雾,还有跳跃游走的细微电流。 她忙道:“图南,别靠这么近!” 除了主公,哪有文心文士直接下场的? 武胆武者皮糙肉厚,文心文士若被围困,手段花样再多也会被乱刀砍成肉酱。 谁知,宁燕只是淡淡回了一句。 “我不是图南。” “什么?” 相较于被动防守,白素这人更喜欢主动进攻。一出手,她便知道五德齐发的为何这么受欢迎。她这会儿能在对方武铠表面留下一道道明显印痕!能让敌将一改刚才“你砍你的,看你能不能砍死我”的狂妄态度!这些,足以说明这道言灵的价值。 瞬间强行拉近她与敌将的差距。 与此同时,她也理解共叔武为何对主公帐下那些文心文士又爱又恨――爱,是因为那些个文心文士都有五德齐出的本事,而恨则是因为他们个个抠门,想浪不想辅助。 还是宁燕好,出手阔绰。 却听宁燕道:“你可以唤我子虚。” 又道:“他们杀不了我。” 白素心下疑惑,这“子虚”又是什么鬼?宁燕何时有了同胞姊妹?她无时间多想,只知得了宁燕的保证,她就可以真正放开手脚迎敌,不需要额外分神保护宁燕的安全。 “都说了,你们杀不了我。” “何必浪费这个力气?” 自称“子虚”的宁燕眼神漠然地看着从自己胸口穿胸而过的刀锋,抬手,两指夹住没有沾血的剑锋,屈指一弹,一股冒着白雾热气的鲜血喷上她后背。与此同时,身后偷袭的敌兵也愕然地睁大眼,低头去看自己的胸口。不知何时,胸口已被洞穿,鲜血淙淙。 伤口与他偷袭“子虚”的一模一样。 四面八方围攻上来的兵卒没注意到这点,高高举起的利刃冲着“子虚”兜头劈下,回应他们的是拔剑出鞘那一瞬的龙吟虎啸。“宁燕”的剑术不算多出色,但她毕竟是文心文士,用文气抵挡,反手给敌人一记掏心窝的冷剑却是没问题的。 手起剑落,夺命二三。 白素:“……” 虽然但是―― 图南你是不是忘了? 难道,你也被主公他们带坏了吗? 有了加持,白素原地开挂,跟面前有着巨大实力差距的敌将打得有来有回。后者又不是擅长速度的武胆武者,抵挡不及时,白素十次出手能有六次命中。 眨眼之间,二人交锋不下百招。 敌将只觉得自己被白素戏弄,心态从原来的游刃有余,添了几分激进焦躁。出手也不似先前四平八稳。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清晰的疼痛感觉从右臂迅速蔓延到了全身。 哐当,右臂肩甲脱落。 抬眼对上白素眼中的轻蔑:“看样子,你这武铠也不是什么无坚不摧的乌龟壳啊。” 十次出手,六次命中,三次落点同一处,其他都是佯攻试探,分散其注意力。 对方果然没有注意。 或者说,他对自己有足够自信。 肩膀这道伤势不算深,但附着着白素特有的剑气,哪怕他调转武气去平复也会被细密剑气绞碎。一时半会儿无法止血。虽说不致命,但非常影响他的作战状态。 进攻防守都不如原先流畅灵活。 白素的目的达到了。 “接下来选哪里好呢?”白素在逼近的一瞬,几乎是凑在他耳畔道出一句满含杀意的预告,“呵,不如就你这脖子吧?” 敌将面色大变。 骤然爆发武气逼退白素。 白素身法修得极佳,便是撤退也能翩然落地,足尖轻点,再度杀上前。目标直指对方的护颈,那名敌将也以为白素要这么干,刚举刀回防却不料白素半空调转方向。 依旧是缺了肩甲的右臂。 再添一道剑痕。 敌将目光恼怒得近乎喷火。 仿佛在控诉白素怎么不按理出牌。 却不知白素这会儿在暗自懊恼――双剑的优势在战场发挥不出来,特别是面对眼前这种注重防御的武胆武者。杀伤力远不如鲁继手中一双重锤,刚才若是鲁继…… 敌将那条胳膊能直接干废! 战场另一侧。 共叔武带人清场。 一身纯黑色武铠沾了不知多少血。 秋丞倒是大手笔。 这一批伏兵派出三员实力不错的武胆武者,一名九等五大夫率队,看样子是势在必得,另外俩也是好手。其中,一人被白素盯着,另外两个被共叔武包圆。共叔武本身就压制他们,又有宁燕辅助,战斗并未持续多久便斩下实力稍弱一人的头颅,随手丢弃在泥洼之中:“这要是四年前,就是我的小命交代在这里,怪只怪你们来的不是时候。” 593:哈哈,还有埋伏票】 摸着良心说,秋丞跟沈棠都是赌狗。 不同的是,沈棠预判了秋丞的预判。 北尚县一号粮仓这一场,她本意就是跟秋丞捞一点儿利息,敲打敲打,为之后的举兵讨伐做个铺垫,顺便给帐下新人一个舞台练手。毕竟,不见血的新人永远都是萌新。 共叔武闻言只是心中咂摸了下。 也不想想若翻车了,损失多大?找磨刀石磨刀,却将刀磨断的例子不是没有。 万幸,秋丞的行动跟一众僚属演练推测相差无几,这厮还真将重心放在北尚。 “不必追,收拾收拾,清算尸体。” 共叔武收起武器,他斩了那名七等公大夫,另一个九等五大夫狡猾经验多,让对方带人逃了。他懒得派人去追击,倒不是不想乘胜追击,纯粹是因为他的任务是压阵。 尽可能降低营寨这边的伤亡。 再者说―― 他们逃也逃不了多远。 主公那边正在虎视眈眈呢。 他们吃肉,也得让主公喝喝汤不是? 敌将这边发出了撤退的信号,底下兵卒自然不敢不听,他们不甘心地抛下不少具尸体,且战且退。见共叔武这边没有追击,逃跑的步伐也大了起来,不多时便散去大半。 但营寨外的战场信号不及时。 鲁继还跟敌人纠缠。 地上躺着敌我双方血肉模糊的尸体。 连鲁继本人也挂了重彩,呼吸时而急促,时而缓慢,整个人像是刚从血池捞出来的。一时间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平日轻若鸿毛的一双重锤,如今双手挥舞其中一只迎敌仍显得吃力。敌人伤势明显轻了一截,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是强弩之末。 就在鲁继为自己可能要战死此处而愤懑的时候,援军抵达,一柄眼熟的马战斧从天而降,斧身宽阔足有五寸,斧柄较短,不足两尺。来人用斧身挡住敌方蓄力斩击。 鲁继还未来得及惊喜,眼瞧着对方反手一斧,将体能消耗大半的敌人脑袋割下…… 动作丝滑得像是抹了猪油。 鲁继:“……!!!” 她双眸瞪圆看着地上那颗头颅。 一时间,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涌上心头――好似失去了某种贵重物件,又酷似她小心翼翼攒了多年的私房钱不翼而飞――心痛、不舍、难过,种种情绪齐齐涌上心头。 难受归难受,但敌人还是要清理的。 “屠荣!” 鲁继喊了一声援军。 看对方上战场还不好好穿武铠,半幅武铠就打发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拖着重伤的身体,靠着重锤勉强维持站立。苍白的唇瓣不受控制得打着哆嗦:“你砍了他头?” 屠荣也是一身血。 但看他面色神态估计都是敌人的。 听到鲁继喊自己,他将斧背抗肩上,一脸真诚道:“师妹吩咐的,杀人砍头保险。” 屠荣口中的“师妹”自然是林风。 不过林风这次并未出阵,因为她文士之道的特殊性,这会儿在其他地方忙着秋收。 鲁继指着地上那颗没闭上眼睛的头颅,急得想跺脚:“但、但他的头应该……” 屠荣看着她,等待下文。 鲁继被看得语噎,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屠荣先反应过来。大家都是武胆武者,年龄差距也不算太大,多少有些共同爱好,例如对“人头”的执着。他挠挠头盔,道:“于情于理,他的人头也是我的呀……” 尽管是鲁继的对手,但鲁继实力不如对方,这是客观事实。虽说自己跳出来捡漏,拿了一颗人头,但也救了鲁继的小命,两相抵消。他果断选择转移话题:“哦,敌人刚刚退了。目下还算安全的,你要不要先回营寨处理一下伤势,流血流多了也容易丧命……” 鲁继只能在内心哀悼错失的人头。 白着脸道:“这点儿伤,死不了。” 屠荣便真以为伤势不重。 医师来了一查,才知鲁继伤势很重,光肋骨就断了仨,左手上臂、右腿小腿骨扭曲,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口更是多达二十一道。而鲁继跟没事人一样撤回营寨。 同帐篷的赵葳今晚杀了个痛快。 一来面对的都是普通敌人,二来她走的以巧破力路子,效率高,混战游刃有余。 看到鲁继的模样,大吃一惊。 先松口气,又调侃:“你这都没死?” 鲁继黑着脸道:“我阿父当年死战鲁下郡,受伤是这十倍二十倍,拖死了最后一个敌人……我这算什么?离死还远着呢,阎王爷估摸着不想收。他大爷,这次亏死了!” 对于混迹军伍的人来说,人头等同于军功,而她这战远离核心战场不说,一番苦斗下来人头还没几个,自己还挂了一身的彩。唯一一颗珍贵的人头也被屠荣给拿走了。 赵葳擦着宝贝武器。 张嘴冲枪尖哈了一口气,继续擦。 “好歹是个女郎,文雅点儿。” 鲁继反问:“那我问候他大娘?” 赵葳:“……你当我没说。” 鲁继平躺着动不了,但嘴能动。 “你也没文雅到哪里去,平日做梦呓语,没少骂徐文释,从头骂到脚,我都跟你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有血海深仇。” 赵葳:“……” 她做梦也问候徐诠是有原因的。 自打一年多前凝练出武胆,徐诠就没把她当个普通人看待,而是用对待武胆武者的粗暴手段。赵葳迄今能记得练武场有多大,因为那是她身体力行,测量出来的数据。 每一句梦话都带着点个人恩怨。 “啊欠!” 徐诠打了喷嚏。 抬手揉搓鼻尖才压下痒意。 “染了风寒了?” 寥嘉双手揣在袖中,抱着个汤婆子。讲真,等待敌人自投罗网的日子是难熬的,只能跟同僚聊天才能勉强打发时间。 徐诠:“没有,约是我堂兄念着我。” 寥嘉一听就知道了。 “哦,他半夜三更还在骂你。” 徐诠摆手:“没有的事儿。” 寥嘉对此只是挑眉。 秋收在中秋前后,徐诠自然又给他堂兄准备了一堆“惊喜”,提前派人送去。搁主公说,正常人没几年脑血栓都想不出那样的礼物。徐解收到能喜欢就见了鬼了。 徐诠转移话题。 “敌人怎么还没来?莫不是共叔都尉那边出了岔子,营寨被人给掀了吧?” 话音刚落,寥嘉一拍他肩膀。 抬手一指:“来了!” 594:哈哈,还有埋伏票】 夜雨滂沱,疾风更甚。 秋丞这支兵马在南玉县有多么顺利风光,在北尚县便有多么狼狈不堪。随着残兵聚拢,那名九等五大夫粗略统计一番,面色比夜色更黑几分。他紧绷着腮帮子,一双眸子看似镇定淡漠,实则连精心修剪的胡须末梢也跟着他的呼吸起伏而细颤。 他的心情很不妙。 非常、非常、非常不妙。 借着黑暗夜色掩护,残兵在一处僻静荒地等待重整。庆幸敌人没追击上来,不然以当下涣散的军心,怕是凶多吉少。那名九等五大夫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块光秃石头上。 任凭风吹雨打。 没过多久,另一人也带兵过来会合。 这人身上挂着彩。 雨水将他身上伤口鲜血冲刷干净,没多会儿又有新的血淌出来。他身上的伤口不多,最明显的一道便是右臂的口子。定睛一看,不正是跟白素交手的那名武胆武者? “老田呢?”他径自大步流星上前,沉重双足踏过的地方溅起不小的淤泥水花,啪嗒啪嗒作响,有不少还溅到了裙甲上,他却顾不得,直接张口问,“怎么没看到老田?” 九等五大夫一脸狠厉之色。 语气带着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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