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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名声。若他们真有问题,抓人岂不打草惊蛇?” 杨都尉说不过这些文士。 一句话正反他们都有说辞。 因为雨势影响,税银队伍想走快也走不了,杨都尉谨慎起见也采纳了翟欢的建议。 翟乐私下问堂兄:“那对爷孙……” 翟欢知道他要问什么,轻声道:“……不敢确定是不是他们,方才用文士之道探查过……” 翟乐神色一凌:“出现了什么?” 他知道自家堂兄文士之道。 每隔八天能起一卦。 看似非常逆天的文士之道也有不少限制,例如翟欢无法指定起卦对象,只显示卦象,消耗的文气还不小。种种限制,翟欢一般很少会使用它,这次也是出于谨慎才用了一次。 他道:“水雷屯,起始维艰。” 翟乐一扫眉宇间的轻松,转而被凝重取代:“屯卦,下下……震为雷,坎为雨,雷雨交加,险象丛生,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153:行动(十一) 翟欢兄弟正为卦象而担心,罪魁祸首已经走出足够远的距离。老者抬手勾起斗笠帽檐,微微偏首,用余光看向身后早已不见队尾的税银队伍,苍老憔悴的脸上浮现几分与年纪不相符的青春活力,他道:“没想到笑芳也在。” 倘若翟乐此时还在也会感觉惊异。 他游历孝城,交情好到能互通表字的人并不多,这位仅有一面之缘的老者如何知道是他? 牧童手指转着根简陋粗糙的竹笛。 语气老成:“始料未及,好事多妨。” 老者笑着问:“出了笑芳和翟欢这两个‘意料之外’,计划还要不要按照既定执行?” 牧童反问:“不然呢?呵,一个翟笑芳,一个翟悦文,这俩还嫩。沈小郎君,不足为惧。” 老者见牧童这般自信,耸了耸肩。 “有一事,我不太明白。” 牧童冷着稚嫩嗓音:“你问。” 老者疑惑地皱着眉头道:“明明你也才二十四五,那个翟欢也已弱冠,就算比你小,姑且算他二十一二吧,为什么你说话总是老气横秋的。好似比翟欢大了两三轮?” “那沈小郎君为什么喜欢占翟笑芳的便宜?你口中那位‘在时爱酒,依次能喝三大坛’的‘儿’是谁?你为什么,我便是为什么。”牧童这一反问,登时将老者给问住了。 能是为什么? 自然是为了给人当爸爸的快乐啊,男人也好,女人也罢,都有一颗当爸爸的心。 老者正笑着,神色倏地一滞。 眨眼又恢复成了和蔼慈祥的老爷爷状态,牧童不用暗示便明白过来,举起手中把玩的竹笛,吹奏起来。碍于乐器材质,笛声算不上上佳,但从中也能看得出演奏者的功底。 一爷一孙并一牛,悠闲地回了村。 这是一处位于深山的废弃村落。 其他房屋久无人住,不是被虫蚁啃噬腐朽坍塌,便是毁于地滑,整个村落清清冷冷,不见人烟。唯独村头那栋老屋子还算完整,屋后栽着两株无人照料、野蛮生长的橘子树。 老者牵着老牛推开吱呀作响的老门。 跟踪尾随的斥候盯了一会儿,见老屋子破败残窗亮起一点点微光,半刻钟后烟囱升起袅袅青烟,终于放心的转身离开。屋内,立在窗前观察外边的老者冲牧童点了点头。 牧童道:“应该是翟欢。” 翟乐根本没看穿他的伪装,那位杨都尉则生性迟疑、才能平庸,骨子里还带着高高在上的骄傲,蔑视普通人,根本不会将两个一看就没什么威胁的爷孙看得这般重要。 更遑论说派斥候尾随跟踪。 唯一的可能便是那个翟欢生了疑。 “翟欢?他既然生疑,为何当时不拦着?” 老者心下生出三分庆幸。 他们这两日还真就住在这里,后院也的确有两株橘子树。村落原先有三十多户,人气还行。只是世道艰难,青壮不是被强征成兵丁,便是生活不下去,无奈外出图谋发展。 剩下的老人小孩儿,熬着等死,几经辗转,最后逐渐变成一座再常见不过的无人村。 “自然是因为敌人松懈了才容易露出马脚。与其打草惊蛇,倒不如静观其变。”牧童倒是将翟欢的行为琢磨得透透的,淡声道,“他没看穿我的伪装,拿捏不定我俩身份,是无辜路人、贼人前哨还是干脆就是贼人……” 二人旧柴生火烧水,简单用了点干粮。 神色瞧不出半点儿急色。 除了屋外大雨不在计划之内,其他细节都未脱离牧童和褚曜的计划,包括那场地滑。 牧童看着冷静,实则内心也捏一把汗。 要是杨都尉选择清理泥土碎石,假税银的几率直线飙升,他们只能想法子靠近试探一下真假。若是真,武力强攻毕竟过了这段官道再想拦截就不容易了,还容易被策应税银的队伍包饺子;若假,他们便白忙活一场,打到回府,洗洗睡觉。 要是选择绕道,那真是正中下怀。 这段坑坑洼洼的泥巴路不仅湿滑难行,还非常狭窄,若要通过,税银队伍只能拉得老长老长,一旦发生敌袭,首尾不能兼顾。即便有实力强大的武者坐镇也很难摆开阵势。 优势荡然无存。 最重要的,还能极大消耗士兵体力。 嘿嘿,天亮之前别想离开。 恰逢大雨,难度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想到褚无晦带共叔武干的事儿,牧童便非常期待杨都尉费劲千辛万苦走了一半,结果发现山道又有一场地滑会是啥表情。 那必定是一张暴躁又狰狞的脸。 emmm…… 结果也不出牧童所料。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雨势还没有停歇的意思,杨都尉收到前方斥候传回来的情报,脸色宛若脱缰野马朝着黑色狂奔,铁青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时的国字脸。 此时,另一名斥候也骑着马赶回来。 回禀那对放牛爷孙的情况。 这可撞上枪口了。 杨都尉内心憋着股无处撒的大火,这会儿看什么都不顺眼,特别是瞎出主意的翟欢,学了点儿本事就出来卖弄。随便路过个行人都要怀疑,他是狐狸转世吗,这么多疑? 唯一庆幸的是,地滑不严重可以清理。 杨都尉看着手下属官询问要不要清理的时候,他险些咆哮:“不清理难道绕道吗?” 绕哪里去? 还是费劲儿掉头? 属官被训斥了一顿,神情怏怏。 清理地滑虽未耗费多久功夫,但税银队伍却被迫停下。士兵起初还庆幸能歇一会儿喘口气,可他们很快就发现太天真。冰冷雨水落在士兵肌肤上,浇凉由大量运动带来的,由内而外散发的热气。凉风一吹,肌肤颤栗,激发鸡皮疙瘩,四肢冰凉僵硬。 这段泥巴路白天都不好走,更何况入夜。 杨都尉无奈,只能寻了个相对开阔平整的地方命令全军就地休整,士兵们如蒙大赦,纷纷钻入税银车辆下躲雨。有武胆的还好,还能运转武胆,以武气抵御秋日入骨寒凉。 没有武胆的只能硬抗,或者靠着发抖、聚众等物理手段取暖。这大半日下来,比之前几天加起来都要累。不多时便能听到一些角落传来此起彼伏的如雷鼾声。 翟欢心头越发感觉不妙。 即便那对爷孙没嫌疑,但文士之道起卦出现的“屯卦”却是实打实的下下卦,麻烦大了。 154:行动(十二) “阿兄,这可怎生是好?” 翟乐听着传入耳畔的鼾声,心烦气躁。 若是敌人这时候打过来,这些人有几个能立刻进入迎敌状态?一个个等着束手就擒、坐以待毙?有心提醒,但看杨都尉对他们兄弟的排斥态度,多半管了还被诟病。 翟欢眼睑都不掀一下,道:“尽人事。” 言外之意,剩下的只能“听天命”了。 见翟乐闷闷不乐,翟欢好声宽慰堂弟:“歹人这个时候都未出现,或许是卦象错了……” 当然,这话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 暗中敌人绝对打着如意算盘。 或许从那场地滑开始,他们便中计了。 翟欢阖下眼睑,沉思。不否认那名斥候经验老道,竭尽全力搜集情报,但斥候经验再多,碰上经验老辣的猎人还是可能踩中陷进。陷入如今被动局面,大家伙儿都有责任。 他问:“杨都尉可有安排巡逻警戒的?” 翟乐道:“有。” 在外行军夜宿,哪怕不为提防敌人,也得提防野外的豺狼虎豹,守夜巡逻的人肯定会安排。至于能起到多大作用,这就不知道了。 翟欢:“坐下歇歇养神吧,后半夜……” 他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出了这段泥巴山道,便是相对宽阔平稳的官道主道,行军速度可以提升不少,歹人若想拦截就不容易了。最大的可能是趁着下半夜,一众士兵都陷入梦乡的时候出手偷袭…… 翟欢虽然自信能全身而退,但碰到劲敌不打一场分胜负不是他的作风,打还是要打的。 翟乐点点头。 他没去别的地方,径自在翟欢身边坐下,闭目养神,方便应对突发状况。耳边是逐渐减小的淅淅沥沥的雨声,阴云散开,消失半个晚上的皎洁玉轮终于舍得露出半张羞怯娇颜,被雨声覆盖的虫儿鸣叫逐渐喧闹起来。 兄弟二人还能静下心,但杨都尉不同。 心里憋着的火气让他睡意全无。 无所事事,他提着一把雪白锃亮的大刀巡逻四周,属官殷勤谄媚道:“都尉,巡逻警戒的事儿交给下面的人,您先烤烤火。” 大雨虽停,但空气中的潮湿和阴冷却锲而不舍地往肌肤钻,半干未干的雨水混杂着汗水,打湿盔甲内内裳,仿佛有万千蚂蚁在肌肤上爬动,让人极其不舒服。 杨都尉听了没拒绝:“嗯。” 坐下烤火,浑身舒坦不少。 他问手下属官:“那对兄弟呢?” 属官知道上司不喜翟欢兄弟,指着一众士兵的方向,跟着不屑地撇嘴:“在那儿睡着。” 杨都尉闻言,嫌弃陡增。 属官没说清楚,他便下意识以为二人睡在一众士兵中间,此为“胆小怕事”、“贪生怕死”。翟欢就罢了,翟乐一个年纪轻轻的武胆武者也这般惜命,毫无男儿不畏生死的血气。 再者―― 夜间夜宿野外,居然还能心大睡着? 杨都尉鄙夷地摇摇头,不再关注。 盔甲下的衣裳烤得差不多了,杨都尉还想提刀巡逻,又被属官三言两语劝下。 他谄媚地道:“都尉是我等主心骨,夜巡之事何须您亲力亲为?唯有您养足了精神,一旦发生变故,才好率领我等痛击敌人。” 杨都尉听了心里熨贴得很。 他最喜欢这个属官了,因为惜才还几番提携重用。嗯,这个年轻人也没辜负他的期盼,年轻聪明懂事还忠心。不似其他的人,一朝得势便猖狂得忘了本或者飘上了天。 杨都尉拍拍属官的肩膀,欣慰不已。 刚刚起身到一半又坐了回去。 属官早将这位上司脾气摸得透透的,后者爱听什么话他就说什么话,每次都能恰到好处。 他道:“末将去看看夜巡情况。” “嗯,去吧,一有消息立刻回禀。” 属官领命,笑着退下。 他抓了两组偷懒的夜巡士兵,借着杨都尉的名头狠狠敲打一番,在士兵诚惶诚恐的恭维求饶下,收了点儿好处,勉强答应帮忙遮掩。他一走远,便有夜巡士兵啐白唾沫。 “呸!什么东西!” 大家都是人,赶的都是一样的路。 他们就不困吗? 旁的人还能坐下来闭眼休息,他们只能拖着疲累一天的身体继续执行任务。两人一组,一共二十组,分别在各个不同方向巡逻站岗:“啧,娘的,这一整天可累惨老子。” 好不容易熬到了后半夜。 仗着树干枝叶的遮掩,有一组士兵偷了会儿懒。一人让搭档帮忙放风,背过身,解开腰绳放了泡水,又掏出怀中被油纸包裹,虽未打湿但冒着些许酸气的干粮往嘴里塞。 “呸呸呸――娘的,酸了。” 嘴上嫌弃嘴里的怪味儿,但还是皱着眉头将剩下的咽下肚子――虽然驻军不缺军饷,但也不是哪个士兵都能吃饱。有些人不止自己要吃,还得接济家中老小,不敢浪费。 另一人道:“熬过今夜就好了。” 士兵用唾沫将干粮濡湿,勉强咽下肚。 他道:“瞧这天气,明儿还得下雨。” 另一人道:“这段路快走完了。” 他一听也是。 想起这事儿又恼火,也不知道是谁选的这段路,走一回能断送半条命。二人凑在一块儿骂骂咧咧,抱怨军饷发放不及时,抱怨,抱怨混了几年也没晋升,有个同村都爬到队正,管着二十号人了……当然,这些话只敢私下说一说,不敢让第三人听到。 不过―― 当真没有第二人听到吗? 黑夜之中,正有两双冰冷的眼睛默默注视着他们这个方向,正是褚曜、共叔武二人。 不同于杨都尉手下一众疲乏兵将,共叔武二人非常精神,来之前还小憩了一场,吃饱喝足。 共叔武道:“先生,现在动手?” 在他看来,现在时机正好。 褚曜摇摇头:“再等等。” 共叔武:“还等?” 再等天都要亮了。 褚曜道:“嗯,等五郎他们,一起动手。” 四人分成两组行动,并无联络方式。 故而,褚曜也不确定沈棠他们在哪里。 只能等沈棠那边先动手,他这边策应。 一击击溃,不给敌人喘息之机。 共叔武:“……” 话是这么说,但他怎么觉得褚先生是不满沈五郎被祈元良抢走了呢? 他堂堂九等五大夫,没受过这委屈。 155:行动(十三) “私以为咱俩这个伪装没有必要了。” 靠着祈不善那手居家旅行、杀人夺宝必备的伪装手段,沈棠和他从“爷孙”变成了两个五大三粗、形貌粗狂豪放,一看就不是啥好人的壮汉土匪,她觉得有掩耳盗铃之嫌。 祈善问她:“为何没必要?” 沈棠摸了摸脸上毛茸茸又稠密的络腮胡,刀疤脸上一闪而逝的愁色,唉声叹气道:“不是你的伪装不好,只是我那柄剑一亮出来,除非笑芳是瞎子,不然不可能认不出来。” 谁能想到郡守会请他们两个呢? 祈善道:“你担心他们兄弟俩会泄密?” 沈棠摇摇头:“倒不是担心这。这世上最牢不可分的关系需要‘利益’为枢纽。翟欢兄弟既不是郡守的下属,又无需听命于他、受其差遣,将我们几个上报上去能换来多少好处?我只是愁,我本来就欠笑芳一笔巨财,再欠一份人情就真负债累累……” 祈善微微眯眼,下一句尽显狠人本色:“沈小郎君愁这个?这事儿不难解决,全杀了。” 沈棠:“……” 杀了翟欢兄弟,写给翟乐的欠条也不用还了,也不会欠人情,祈不善是这个逻辑吧? 翟乐死不瞑目啊。 她扯扯嘴角:“不至于斯。” 要是小伙伴翟乐知道自己因为这种理由对他下杀手,她以后别想交到朋友了,祈不善尽出馊主意。沈棠迟疑了一会儿,道:“算了,笑芳交给半步吧……我对付那个都尉。” 祈善道:“十等左庶长,你行吗?”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四宝郡的大致情况他都摸得差不多,杨都尉是四宝郡驻军武胆等级最高的武者―― 十等左庶长。 是的,没看错,十等左庶长。 比共叔武的九等五大夫还高一等。 这人经历也算丰富,年轻时曾随军征战四方,跟现任郡守的座主有袍泽之情,一块儿打过仗。只是行事优柔寡断、性情暴躁、才能平庸,偏偏自视甚高,得罪不少袍泽。 后因延误战机被那位座主惩戒,罚了军棍、遭了贬斥,再加上得罪的人多就被调到四宝郡驻军统兵。自从被调到四宝郡,他也郁郁不得志,修炼松懈又没有太好天赋,还失去战场立功机会,武运积累速度可想而知。 他而立之年晋升九等五大夫,十五年过去才是十等左庶长……可以说是几无寸进了。 估摸着杨都尉内心最厌恶的人,那位座主可以高居榜首,其次便是当年打压过他的政敌。 虽说如此―― 但十等左庶长毕竟是十等左庶长。 老将宝刀未老啊。 己方就这么点儿人。 多少还是觉得有点虚。 沈棠眉头一跳:“你说我不行???” 正欲发作,祈善将早已备好的酒囊取了出来,绝对是烈酒,还是泡着各种滋补药的好药酒,以自家沈小郎君沾个筷子都罪的酒量,保证这一酒囊烈酒下肚,罪上一整宿。 沈棠:“……” 祈不善真他娘是个狠人啊。 沈棠接过酒囊。她原先跟褚曜一组,但被祈不善用“无晦狠不下心喂沈小郎君喝酒”为借口,愣是调换了组别。呵呵,褚无晦舍不舍得她不知道,但祈不善是真的舍得! 眼睛一闭,心一横,仰头咕咚咕咚。 醇厚的酒液滑过喉咙变得腥辣又刺激,滚烫的热意瞬间冲向她两颊,沈棠咚的一声脑门撞树上。秒醉,秒醒,耳边听到祈善道:“沈小郎君可还记得那一伙窃宝歹人?” 沈棠水润的眸子眯了眯。 危险地道:“记得,在何处?” 祈善指着前方远处黑乎乎的大团阴影:“前方便是,我等查明消息,这伙贼人图谋不轨,欲在此设兵,截杀共叔武身上‘珍宝’。在下冒死向沈郎告密,沈郎意欲何为?” 他说一句,沈棠的脸色便黑一分。 她咬紧了牙关,腮帮子的软肉因为愤怒而绷紧:“此等无耻歹徒,杀光亦不为过!” 祈善道:“倒也不需如此。” 沈棠冷冷看他:“此话怎讲?” 祈善从容不迫地忽悠沈・醉鬼・棠:“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为首的那名十等左庶长伏诛,其余残兵败将不足为惧,只作鸟兽散。善愿为沈郎效犬马之劳,助一臂之力。” 沈棠做思忖状:“准你与我杀敌!” 祈善表面很狗腿,内心已经忍俊不禁。 他倒不知沈小郎君醉后,竟有几分坊市话本中枭雄猛将的派头,说话一套一套。倘若他知道有个词叫“中二病”,估计就懂了。 夜黑风高,杀人之夜。 翟乐正打坐运转武胆调整状态,看似闭目小憩,实则暗暗感知天地之气,一侧翟欢也是如此。几乎是某一时刻,二人同时睁开双眼。翟欢向后一跃,右手一挥,数丈高的黑白文气翻卷着,在临时营地边缘拔地升起。 翟乐左手化弓,右手化箭,弓弦瞬间满月,朝着天空射出一支特殊的箭矢,升空之时发出极其刺耳的箭鸣之声,传遍整个营地。武气化作的箭矢升至最高点,四散炸开。 刺眼的白光乍一出现又转瞬消失。 这是哨箭! 杨都尉猛地睁开双眼,他正疑惑这支哨箭的源头,强烈撞击自营地边缘传来,引得地面摇晃,狂风席卷,刚刚惊醒的士兵还未来得及散去睡意就被吹得东倒西歪。 仅一个照面,翟欢脸色骤变――他知来者不善,但没想到来者能不善到这种程度!、 那位有文心文士,底蕴绝不在他之下。 两面文气城墙碰撞,他这一面先裂。 不过,试探一招也争取了时间,足够翟乐射箭示警全营。殊不知,这一箭不仅示警了全营,还示警了另外一组敌人。 共叔武精神一震。 好家伙―― 再拖一会儿他都要睡了! 抖了抖全身筋骨,运转武胆, 黑色武气自脚下向上蔓延,覆盖全身。 黑色虎头兜鍪,头顶一束红缨,铠甲皆以黑色“山”字甲片串联而成。披膊护肩,双腕戴虎头纹护臂,胸背甲覆盖整个上身,甲裙长至小腿,腰间正面戴着威风凛凛的虎头护腰,脚踩黑色皂靴。 手持一柄比身还长半个头的偃月长柄刀! 他满心欢喜等待搭档的文心言灵,结果―― 褚曜:“沉水入火,自取灭亡!” 共叔武:“……” 156:行动(十四) 共叔武这会儿不在状态。 看似面无表情、杀气腾腾,实则双目呆滞、怀疑人生――他真的是逃亡了近半年,而不是蹲在深山老林几十年?为什么他突然看不懂时下的文士潮流了?上来就这么野? 虽说世上文武言灵千千万万,每个人的言灵习惯都不同,可谓是千人千面,但言灵发展了两百年,无数前人通过自身的经历和摸索,千锤百炼之后总结出切实可行的套路。 这些经验套路就是基础必修课了。 例如“文心文士基础十则”之流,它们通俗翻译一下就是――“文士必须掌握的xx条文心言灵”、“教你快速掌控你的文心/武胆”、“言灵,从入门到精通”、“修炼的诀窍”…… 各式心得,百花齐放,但万变不离其宗。 至少共叔武接触过的文心文士,或以防守为主、或攻守兼备、或偏向进攻……但不管是哪一款,基本都是以武胆武者为作战核心、自保为辅助,一定要给! 所以说―― 褚无晦,他的呢??? 不给,那、这些有着防护作用的言灵也行啊! 结果呢??? 褚先生一上来就是!文气如两道七八丈身长、龙鳞黑白的巨龙,交缠咆哮,视死如归般往敌方大本营撞去,每片龙鳞都带着令人心惊的阴森邪气。 “还有第二个?” 翟欢眼皮狠狠颤了颤。 仅凭那两道文气长龙的个头和威势,他便知道暗中那名文士也是难啃的硬骨头, 还不待他有动作,燃烧火焰般的墨色武气正面杀上去。原是翟乐化出武铠,四指将弓弦抓至满月。一阵轻颤嗡鸣后,箭矢划破长空。长龙连哀鸣都未发出,碎裂四散。 翟乐诧异道:“这般脆弱?” 翟欢见四散文气如鹅毛大雪翩翩落下而非彻底消失,心下一紧:“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话音落下,以营地四周为界,升起一面微透明的黑白穹顶,无数类似文字的图案盘旋其上。 这面穹顶彻底合上至少需要三息功夫。 翟欢正庆幸反应及时出手快,这大半“雪花”应该……这道念头还未完全浮现,“雪花”触碰到穹顶,漾开一圈圈水波涟漪,穿过穹顶屏障,毫无阻碍地继续往下飘洒。 翟欢:“……” 兵卒们经过气浪狂风的细卷,睡意早就飞了个干净,急急忙忙拿起武器,三五成群准备迎敌。他们倒是想列出军阵,但并没有施展的空间,临时营地被税银车辆占满。 兵卒们集合到一块儿尚且不容易,更遑论说摆开阵势迎敌。杨都尉又气又恼又恨,没想到贼人居然这么大胆,连他负责押送的税银队伍都敢下手,当即施展武气化作武铠。 提枪上马,怒吼道:“不用慌!” 此人声如洪雷,传遍整个营地角落,兵卒瞬时有了主心骨,却不知真正的危险已经逼近。 “雪花”飘落肩头、发顶、肌肤…… 一碰即化,钻入人身。 强烈的低落情绪穿过心灵罅隙,蔓延至四肢百骸,畏惧、怯懦、怕死、仿徨、狂躁……甚至有人在极度惊惧之下看到尸山血海、血亲惨死。更有心性不足者,欲提刀自戕。 营地彻底乱作一团。 兵卒慌慌然如无头苍蝇。 这一切就发生在几息之间。 共叔武:“……” 突然感觉他是个假的武胆武者。 但他毕竟作战经验丰富的战场老手,内心思绪万千却丁点儿不影响手上的动作。长弓一射,射落冲他们而来的十数支箭矢。 褚曜神情毫无波澜:“位置暴露了。” 共叔武:“……” 突然不知该如何回应。 刚才动静那么大,敌人没发现他们的位置才叫有问题。他这会儿倒是想拍马冲杀上去,只是――褚曜的行动让他多少有点慌。 褚曜似看出他内心一闪而逝的迟疑。 “祝君――武运昌隆!” 共叔武:“……” 谢天谢地! 事实证明,褚曜受的是正统文心文士教育。哪怕文心被废多年,但扎实的基本功和深厚底蕴让他出手毫无滞塞。带给共叔武的言灵加持也不亚于他曾接触的任何一个文士。 除了知情者,谁会相信这么一个出手果断利落、言灵手法自如的文士,曾有过一段极其漫长而晦暗的低谷人生,而今天是他阔别多年,第一次施展文心言灵? 杨都尉手中化出一丈长的三刃刀。 刀柄长七尺,手腕粗,重八十八斤! 只见杨都尉将长刀重重掼地,刀柄末端没入地上裂石三寸深,以其为中心向四面延伸蛛网状裂纹。肉眼不可见的气息四散激荡,威严肃杀之气随之兜头笼罩。 士兵们打了个激灵。 一部分人醒了,但仍有一部分士兵情绪泥低迷,面露恐惧,恨不得丢盔弃甲。若此时地上有裂缝,大概要排着队将裂缝填满了。 杨都尉当即斩下一人头颅。 “退者,立斩!” 他动了真格,这才勉强压下骚动。 不过,这点儿只是杯水车薪。 兵卒们赶了一整天的路,绕道之后体力几乎消耗干净,再加上恶劣的环境条件,不管是精神还是体力都没有彻底恢复,能恢复五成都是乐观估计。 接连抵御数道偷袭的翟欢:“……” 他简直要气笑了。 见过迟疑不定的人,但从未见过这么墨迹的。 不知道战场瞬息万变,主将迟疑一瞬也会拉无数士兵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个时候还犹豫什么,管那些体力不济、精神颓靡的兵卒做什么? 直接武气化兵,组建抵御敌人的防线啊! 再不济―― 化出武铠让兵卒上阵也行…… 翟欢这边有种日了狗的心情,庆幸的是自家堂弟是个靠谱的,直接祭出了武胆虎符,只见冲天而起的墨色光柱,暴力冲开了还未完全落下的“雪花”, 翟欢这边有种日了狗的心情,庆幸的是自家堂弟是个靠谱的,直接祭出了武胆虎符,只见冲天而起的墨色光柱,暴力冲开了还未完全落下的“雪花”, 157:行动(十五) 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 其势如��弩,节如发机。 这位杨都尉也不是初涉战场的新兵蛋,但此番令人瞠目的表现也在侧面证实了一点――他这些年的不得志也不是没原因。 几名属官围了过来。 或神情凝重,或紧张求救。 其中有跟随杨都尉多年的老兵,也有近两年被提拔上来的新人属官,实战经验没几次,参与最多的还是剿匪。那些匪徒,大半是活不下去不得不落草为寇,剩下的可能是附近郡县流窜过来的歹徒,十有七八都是普通人。 对付他们自然没有多少难度。 但,此番敌人一上场便是两名不知实力底蕴的陌生文士,暗中还不知藏着多少人马。他们连敌人的面都没有看到,营地已经有四十多名兵卒提刀自戕,鲜血喷溅,洒满木车。 这一幕带来的冲击力可比那些没有多少反抗能力的土匪大得多,那位惯会揣摩上司心情的属官,此时就被吓得慌了神。 一时间都忘了他自己也是武胆武者。 “都尉――” 身侧另一名属官直接给了他肘击。 这么大声做什么? 生怕敌人不知道都尉在什么方位?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杨都尉猛地醒过神,慢一两拍才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正欲出手弥补,翟乐已经先他一步做了他本应该做的事情。那名一袭墨色甲胄的少年人沉稳果断,丝毫不乱。 恍惚间,还以为他才是主将。 杨都尉内心并无任何不快,大敌当前,御敌才是重中之重,私人恩怨完全可以放一边。 营地兵卒有一千。 翟乐作为七等公大夫可以选择化兵三百五,也能选择化出同等数量的兵卒武铠兵器。杨都尉乃十等左庶长,数量比他多,足有五百。他本来也想跟着照做,但被翟欢打断。 翟欢声音以密语形式传入耳畔。 他道:“化兵!列阵!聚势!” 这已经算得上命令口吻了。 杨都尉生性优柔寡断,有选择困难症,私下脾气也不算好,耳根软爱听好话,但此人也不是完全没有优点――他有一个优点就是会听从命令且执行力极强,当即便照做。 毕竟是十等左庶长,同样是武气冲月,杨都尉引出来的阵势比翟乐大了不止一倍,气浪以摧枯拉朽之势,彻底冲散褚曜带来的阴影。完全清醒过来的士兵看着躺在血泊中的袍泽尸体,不寒而栗。完全想不起来那股想自尽的冲动从何而来…… 随着军阵气势凝聚,欲杀敌而后快的强烈情绪稳稳占据了上风,无形力量充盈四肢。 但紧跟着又出现第三道武气冲月之景。 观其气息,仅比杨都尉弱上一线而已! 翟欢多少有些心理准备,故面不改色。 “仁能附众,勇能果敢,严能立威严。” 将者五德,智、信、仁、勇、武。 三道言灵文气没入杨都尉体内,这使得他本就浑厚强横的气息节节拔高。眨眼功夫,五百军容整齐的武气士兵落在营地四方。若细看,便会发现它们身上藤甲比平常状态凝实,肉眼可见地精致,武器更沉更锋利。 与此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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