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站了起来。 “赵真!!!” 路星星喊得撕心裂肺。 公路上。 因为身后冲过来的血海而肌肉紧绷的赵真,模糊听到有谁在喊自己的名字。 他下意识的扭头向旁边看去。 像是隔了很远,却又像近在咫尺。 公路旁边的山林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在拼命的冲他晃动着手臂。 赵真眯了眯眼,还不等看清那到底是谁在喊自己,就感觉头皮一阵剧痛。 宋辞一着急,直接抓住了手底下赵真的头发,像是薅住了马的鬃毛。 赵真疼得眼角抽搐,心中无奈的想着,小少爷这是骑马骑习惯了,习惯性的在勒马吗? 不过,这样的情绪倒是意外冲散了赵真刚刚过度的紧张,让他能够镇定下来思考对策。 “是路星星!”宋辞语气急切。 从小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视力和听力都很好,成功接收到了路星星想要让他们做的事情。 “路星星说……” 宋辞的声音卡了下壳,才犹豫着道:“后面有鬼在朝我们走过来,这是……阴兵借道?” 赵真心中一惊。 他听说过民间的传说――阴兵借道,见者死。 赵真顿时也顾不上和路星星汇合了,远远看着那片血海在朝自己的方向翻涌过来,赶紧转身迈开长腿就跑。 没反应过来的宋辞,顿时就因为赵真的突然跑动而纤细的身躯猛地向后一仰,差点折断了宋辞的一把细腰。 小少爷气得一巴掌拍在赵真的头上:“你是不是没带脑子出来?你忘了我们一路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这条路压根是环形路没有尽头的吗?” “跑?往哪里跑?”小少爷气打不出一处来:“你是直接送外卖上门是吧!” 既然路是环形的,那他们向前跑,岂不是就相当于在主动往鬼怪的老巢里扎? 送肉上门,感动老鬼十大活人。 宋辞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摊上个傻子。 赵真却苦笑。 他何尝不知,他跑得越快,就相当于在从那些鬼魂后面接近它们。 但是问题是,如果路星星提醒的没错,那就说明他们是和阴兵走在了同样的一条路上。 如果他们不跑,就相当于在原地等着冲撞阴兵。 赵真原来就听老人说过,如果撞上了阴兵借道,一定要有多远跑多远,不要回头,不要呼唤彼此的名字,让阴差记住了他们是谁而来索命。 所有冲撞了阴兵的生人,都会在阴气重化为一把枯骨齑粉,魂飞魄散。 阴兵霸道,从不讲理,别指着对方会留情。 赵真不知道老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他无从考证。 但他现在,不敢赌。 如果老人说的是真的呢?他和宋辞手无寸铁,也不像燕哥和路星星那样懂行,只能眼睁睁的等死。 这是一场以生命做赌注的豪赌。 但坐在牌桌另一侧的赵真,手里握着宋辞性命的筹码,早在开局前就已经退缩了。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那左右不过百分之五十的胜率,他无所谓可以拼死一搏。 可……他不能将宋辞的性命也搭上。 节目组的几名嘉宾都是生死逃亡里处出来的交情,尤其是原本不被赵真喜欢的宋辞,他本以为对方是个颐指气使的小少爷,却没想到相处下来才发现,宋辞是个嘴硬心软的炸毛布偶猫。 他怎么敢将同伴的生命做赌注! 既然身后有阴兵,那赵真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拖延! 能拖一秒是一秒,说不定就在那一秒之中,就有生机存在! 站在灌木丛中的路星星,看着公路上因为他的提示而跑起来的赵真,心中焦急不已。 从他这个角度,甚至远远的已经能够看到公路后面的旌旗长杆。 浓雾之后,阴兵鬼差的身影绰绰,若隐若现。 群鬼哭嚎,所过之处,生机枯败。 安南原也几次想要从灌木丛迈出去,但是前方那道割裂了公路和山林的黑线,沉默的横在他们前面,拦住了他们想要奔向照真的脚步。 他想起刚刚他和路星星躲避阴兵的场景,顿时急得出了一身的汗。 “星星,就没有别的办法能够帮他们吗?” 安南原疯狂在记忆中翻找过去看过的电影:“你们海云观就没教过什么御剑飞行或者瞬移符之类的吗?传送阵呢?什么都行,你赶快拿出来一样让咱们过去啊!” 安南原的话一出口,路星星觉得自己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我踏马是修行,不是修仙!! 你看的那都是什么东西啊!哪里来的御剑飞行?就算有那么高大上的玩意儿,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有信心觉得我会啊? 我都没有信心!! “求求你下次别看那么多电影了!”路星星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咬牙切齿的道:“我!不!会!” “我要是会那些,刚才用得着抱着你跳坡吗?” 路星星哼了一声,指了指自己青紫斑斑的腰:“我有病吗,非要把自己撞成这样?” 安南原:“………” 啊……说的也是哦。 路星星看向赵真背影的目光急得不行。 他同样在担忧着公路上的两人。 如果是他师父或者师祖在这,甚至是燕时洵,可能都会想出更好的办法来帮助那两人逃脱危险。 但是就这么不巧的是,在这里的是他。 而他现在,脑袋空白一片。 路星星此时就像是坐在考场上的坏学生,交卷的铃声即将拉响,但他面前的试卷仍旧雪白没有答案。 他急得抓耳挠腮,一身热汗,拼命想要回想起老师以前讲过的题目。 然而不论他怎么想,脑海中只有题目。 死活就是想不起来答案。 明明山风阴冷,但路星星却急出了一身热汗,打湿了衣服。 直到这种危急关头,他才忽然发觉书到用时方恨少。这种渺小和无力感,几乎将他压垮。 路星星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让那两人从笔直的路线上离开,向旁边走,这样就能有机会躲避开阴兵走过的路线。 就像是他和安南原做的那样。 可问题是…… 整条公路笔直,两边沿途是万丈深渊。 赵真和宋辞,没有能够转过方向的余地。 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个死局,唯一笔直的路线势必会让两方重叠。 而一旦两人撞上阴兵……必死无疑! 路星星心中绝望。 苍天啊…… 救救这两个人吧。 救他们,别让他们死在阴兵面前。 三清在上,如果这两人得救,他愿意乖乖在海云观听功课师叔教导,绝不逃课。 路星星在心中近乎于绝望的想着,眼眸中溢上水光。 …… 守在宿舍楼门口的辅导员在看到远远冲过来的道士时,原本不相信鬼神之说的她,竟然隐隐松了一口气。 “我会负责这几栋宿舍楼的安全。” 那道长向辅导员一点头,手中桃木剑甩下一连串污血,堪堪喘了一口气,神情严肃道:“请放心,我会保证学生和滞留人员的安全。” 除非他在此身死,否则别想有一只恶鬼越过他,伤害生人! 看到道长坚定的神情,辅导员莫名觉得心中安定了下来。 她定了定神,忍不住问起其他建筑物的情况。 在听到道长来自于海云观,并且校园内还有很多道长都在援助各处之后,辅导员才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辅导员苦笑。 她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能让她遇到这种离谱的事情,她觉得自己世界观都碎得拼不起来了,做梦一样不真实。 倒是之前还是滨大学生的时代,她听说过学校里棺材大讲堂的传说,甚至现在流传得特别广泛的一个版本,就是当年她舍友参加校园论坛万圣节鬼故事大赛的作品。 她一向对此并不相信,在舍友的事情之后,更是哭笑不得的觉得,恐怕所有有关于鬼神的传说,都是以前人编出来的故事,只是在传开了之后变得愈发渗人而离奇。 随着传播中信息的缺失和更迭,而变成了如今广为流传的版本。 但现在,辅导员动摇了。 她恍惚觉得,该不会大讲堂下面,真的镇压着恶鬼吧? 想到这,辅导员赶紧焦急的询问道长。 道长一愣,然后严肃的道:“大讲堂那边,是我们之中最厉害的一位道长在看守,请放心。” “大讲堂附近的学生也都在遭遇危险前,被宋师兄救回来了,有他在,学生们会安全的。” 辅导员有些崩溃:“还真有啊!” 啊…… 道长身形一顿,默默转过头去。 所以说,入观前他就是个社恐,修了道之后也改不了这个不会说话的性格啊…… 道长忽然有些羡慕燕时洵,疑惑怎么燕师弟说什么别人就信什么呢,他也好想拥有这种技能。 好在辅导员没有崩溃太长时间,很快就将宿舍楼门交给了道长看守,让道长暗暗松了口气。 辅导员则跑到各个楼层,在对外消息全部失去联系的现在,人工为每一位学生带去安心的好消息。 很多惊慌的学生这才勉强放下心来,甚至有人被吓得此时才终于哭了出来。 “我差点以为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呜呜……” 辅导员温柔而坚韧的安慰道:“放心,所有人都在尽全力挽救局势。” “有他们在,不会让你们有危险。” 天地大道之下,死亡时刻威胁着生命。 但从来都有勇毅的人们以人身做了神的事,将人间牢牢的护在自己身后,以此脆弱肉身,铸就了不可逾越战胜的万里长城。 生人脆弱。 但,生人同样坚毅。 道长们目光坚定,桃木剑下厉鬼哀嚎,黄符燃烧。 救援队沉默驻守校园之外,在危险之中避免普通市民被波及。 滨海市官方队伍围守校门,眼神炯炯明亮,时刻准备冲进最危险的地带拯救生命。 校门之后,大雾阴冷浓重,昏暗如鬼域。 而在另外一个世界,同样有人不曾松懈的在战斗。 年轻的燕时洵不耐烦的一扬手,就从旁边的树上折下一段树枝,目光平静冰冷的注视着眼前扑向他的狰狞厉鬼。 平平无奇的树枝落在燕时洵的手中,顿时就坚硬锋利如刀剑,在他手中灵活的转了一圈,然后裹挟着十足的力量向前斩去。 树枝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金色的文字一个个环绕在树枝上,在触碰到厉鬼的一瞬间,就“呼!”的燃烧起明亮的火焰,将厉鬼整个包裹其中。 疼痛令厉鬼哀嚎,转身欲逃。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在它冲向年轻却强大的驱鬼者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它魂飞魄散的结局。 燕时洵冷笑一声,手中的树枝像是尖刀碰到了一块柔软的豆腐,很快就将那厉鬼生生劈开在自己面前。 金色的火焰沿着厉鬼的骨骼燃烧,被劈成了两半的身体缓缓倒向地面。 燕时洵漠然收回目光,不再施舍给那垃圾一样的东西一个眼神,就抬脚从燃烧着火焰的枯骨上跨了过去。 迈上了化学院实验大楼的台阶。 就在踏上台阶的那一刻,燕时洵的眼神蓦然凌厉了起来。 在远处时,他只是隐约感知到了这里是鬼气最为浓郁之地,但是直到他真正踏上这里,才真切的感受到,这份鬼气到底浓重到了何等的地步。 这不是千百厉鬼能够聚集起来的程度,甚至已经不是人间。 在年轻的燕时洵跟随李乘云云游四方的路途中,他从来没有任何一次,有过如此阴冷而危险的感受。 甚至连空气都变得黏腻了起来。 就好像整个人被撞进了一个到处是血液的套子里,伸出手去摸到的,全部都是死尸骸骨,淋漓鲜血。 沉积了千百年的厉鬼,一个个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无声而怨恨的注视着人间,想要啖生人血肉才可平息心中妒恨。 密密麻麻的眼睛从四面八方看过来,将燕时洵看守在其中。 年轻的燕时洵能够感觉到,如果自己稍微走错了一步,做错了一件事……都会让这些厉鬼顷刻间扑过来,彻底挣脱地狱的束缚,生生将他淹没于鬼气之中。 甚至杀死他,冲破他挡在身后普通学生前的屏障,危害于学生们的魂魄。 燕时洵的眸光沉沉,阴冷而愤怒。 他垂在身侧的修长手掌,紧紧抓住了掌中树枝。 “燕哥!” 身后,张无病欢快的声音传来。 他在小心翼翼的踹了那厉鬼枯骨残骸两脚,愤怒的嘀咕了两句“让你们害人!看到我燕哥的厉害了吧?”之后,就生怕燕时洵扔下他的,赶紧一溜烟小跑着冲了过来。 在看到燕时洵站在台阶上僵持不动的身形后,张无病有些奇怪:“燕哥你怎么站在门口?咱们不进去吗?” 说着,因为站在侧面而没有看到燕时洵严肃神色的张无病,就自然而然的伸出手去,放在了大门上。 就在张无病的手掌与大门相接触的一瞬间,黑暗中猛然发出了一声爆裂声。 “啪!” 无形的屏障荡然无存。 千万厉鬼从年轻的燕时洵身上转移了目光,看向更深的黑暗中。 ――那里,有同样璀璨而恐怖的魂魄在闪耀着光芒。 年轻的燕时洵身形一顿,重新迈开长腿。 只是他看向张无病的目光,有些复杂和探究。 张无病堪称是地主旁边完美的狗腿子,都不用燕时洵出声,就特别自觉的包揽了所有的琐事。 比如开门这种小事情。 他燕哥那么厉害的人,他帮着推个门不是正常的吗? 要是大腿跑了,他往哪里哭去? 张无病美滋滋的想着。 要是他身后有尾巴,现在已经像个螺旋桨一样“嗖嗖嗖”转得飞快了。 张无病勤快的推开了大门,等回头时,才看清了燕时洵俊容上的复杂神情。 他歪了歪头,有些茫然:“怎么了燕哥?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燕时洵平静将目光从张无病身上收回来。 他忽然觉得,这个小傻子好像也不是什么用都没有? 厉鬼巢穴,鬼气重重,如同被层层锁链阻挡的九重地狱,绝非普通人能够进入的。 即便是他,也要费些功夫甚至以伤换伤,才能走进这里。 年轻的燕时洵已经做好了苦战的准备。 却没想到,张无病只一推,就推开了隐藏在正常大门下的鬼门,进入了鬼气中心。 天赋吗? 燕时洵看向张无病的目光带着探究。 张无病满头问号:“?” 第171章 晋江 导演张无病颤巍巍的缩在柜子后面,门缝中透过来的一丝光亮投在他的脸上。 他听着从外面传来的“沙拉……沙拉”,什么东西从地面上拖行过的声音,觉得自己快要昏过去了。 他分明记得自己是在拍摄节目,然后司机为了躲避前面的人,突然急刹车造成了车祸。 就在张无病合上眼睛前,脑海中还在疯狂思考着对策,想要确认其他人是否安全。 这个念头一直跟着他,让他连昏迷都做昏迷得不安稳,做了光怪陆离的梦。 那个时候,导演张无病清晰的知道那是梦境。 他能听到耳边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但是却唯独感受不到自己的体温,甚至试探性去摸自己的脉搏,都是一片安静,没有任何活人的跳动。 就好像,他被困在了一具尸体里。 张无病茫然四望,发现他所身处的,竟然是一片阴森灰暗,四周都是浓郁淋漓的血液碎肉。 他甚至看清了挂在他旁边的一根长长的舌头。 从他脚下红到发黑的土壤里,一根根枝桠破土而出,蜿蜒生长,像是人在舒展着四肢。 而在那些人形树上,到处都挂满着人体的内脏和碎肉块。 张无病惊恐的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却只听“吧唧!”一声,自己脚下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像是被他踩爆了开来。 他当时脸都绿了。 当他鼓起勇气,颤巍巍的低头向自己脚下看去时,就看到一块像是肺叶的东西,被自己踩得稀巴烂,鞋跟上沾满了碎肉。 血腥味直冲天灵盖。 张无病只觉得胃部翻涌,一股冲动直往喉咙上面顶。 他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拼尽全力制止自己想要呕吐的欲望,但还是发出了“呕”的轻微声音。 旁边的人形树摇了摇。 干枯的枝干发出轻微的晃动声,然后,那些枝干上,竟然缓缓睁开了一双眼睛。 先是一双,然后是两双,三双…… 密密麻麻的眼睛遍布在人形树的枝干上,那些眼球转了转,然后遵循着细微的声音,向张无病的方向看了过来。 那一瞬间,黑暗血腥中,成千上万双眼睛无声而专注的盯住了张无病。 张无病眨了眨因为制止呕吐而泛起水雾的眼睛,模糊的视线终于看清了现在自己周围的景象。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恶寒沿着他的脊柱慢慢向上攀爬,直至整个大脑都嗡嗡麻木。 那些眼睛不像是活人的眼睛。 空洞,浑浊,无光。 甚至有的眼睛已经腐烂,血水和脓水凝固在眼球上,黄红交织下眼球泛着死寂的色泽,让被盯上的人,感觉自己是被一个亡魂死死的注视着。 而现在,千万亡魂就在无声的看着张无病。 这片黑暗中唯一活着的魂魄。 在这种情形下,张无病觉得自己腿肚子有些发软,抖得几乎站不住。 泪水几乎要从眼睛中喷射出来,张无病非常想要像往常那样抱住燕时洵的大腿求助。 但是他刚刚看过了,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不论是燕时洵,井小宝,还是其余的嘉宾们,统统不在这里。 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梦境,除了他之外,不会有人来救他。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张无病心中升起一丝绝望。 他甚至自暴自弃的想着,反正是梦,那就大不了让这些怪物吃了他好了,赶紧解脱从这里逃出去,梦醒了就一切正常了。 但是,当那些人形树晃晃悠悠的从土地中拔出根茎,从四面八方向张无病所在的地方走过来的时候,张无病还是身体先大脑一步,非常诚实的迈开了脚步。 张无病的眼睛瞪得老大,眼角还堆积着泪水,在血腥味的风中疯狂飙泪。 他错了,他不想死啊啊啊啊!!! 就算是做梦也不行,万一这个梦有什么诡异之处,他在梦里死了身体就变成了植物人了呢? 以前也不是没有听燕哥说起过这种事! 尤其是那么可怕恶心的东西…… 张无病只要稍稍想一下他刚才看到的画面,就觉得浑身发抖。 ――人形树的根茎,竟然是骷髅头骨。 在干枯的大腿骨上,瘤子一样长满了一个个枯黄的头骨,那些头骨早已经被血液渗透,变得黑红丑陋。而较深的眼窝里,在从土壤中拔出来的一瞬间,还有些积蓄的血水从里面流淌出来。 恐怖渗人,令张无病汗毛直立。 但是,即便张无病有心想要逃离这片空间,那些人形树却一再的挡住他的去路,逼得他连脚步都慢了下来,不得不不断调换着方向,让自己不要和那些诡异的树木撞上。 即便如此,不少树枝上挂着的肠子或者别的内脏,还是在张无病狼狈躲避的时候,甩在了他的身上,留下了一大片血迹,看起来狼狈不已。 并且,张无病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是一具死人的尸体――他不知道这是谁的尸体,但是肌肉已经僵硬,血液不再流淌,连脉搏也消失了。 尸体的四肢僵硬而笨拙,甚至力道大一些,张无病就能听到韧带撕裂的声音。 即便他拼了命的想要驯服自己的四肢,但是还是两条腿各跑各的,手臂也经常自己莫名其妙的抬起,想要摸向自己的眼睛,时常挡住了张无病的视野。 这搞得他在一头问号的同时,好几次都没有看清前面的路,差一点撞上旁边冲过来的人形树。 堪堪避过后,张无病顶着被甩了一身的血点,还来不及松口气,就已经投入了下一轮的逃亡中。 如果现在有其他人在旁边看到张无病,一定会觉得他滑稽得像个鸭子,说不定还会有人嘲笑他是驯服野生四肢现场。 但是,张无病已经无暇顾及那些东西。 他跑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已经失去了收缩性的肺部肌肉撕裂,疼得他几乎想要昏过去。 而双腿的关节也像是被人用钝刀反复磨来磨去,强烈的疼痛让张无病的体力迅速消耗干净。 但更糟糕的是,张无病眼睁睁的看到,自己的双腿上竟然开始向下掉着肉块! 就像是那些肉块早就被人割下来了一样,身体最开始还能保持完整,不过是因为有人将这些肉块和内脏缝合到了一处。 像一个被撕得粉碎又被缝上的布娃娃。 表面上看着还算完整,其实早已经千疮百孔,破烂不堪。 终于,张无病听到清晰的“咔嚓!”一声。 他下意识的低下头,就看到自己的膝盖竟然硬生生折断,刺破血肉而出。 下一刻,视野陡然下降。 “砰!”的一声。 在失重感之后,张无病狠狠的摔在了地面上。 土壤中的血液沾了他一脸,也让他鼻尖萦绕的全是腥臭的气味,令人作呕。 被摔得眼冒金星的张无病在地面上缓了好一会,才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 两条腿的骨头都已经折断,血肉和筋脉无法支撑他继续跑动。 张无病喘了口气,觉得眼前一片血红。 他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去擦掉眼角的泪水,但在视野重新恢复正常,他的手掌从眼前晃过时,他却忽然觉得不对劲了。 ……这不是他的手,骨节分明的白皙指节上,还戴着一枚素面戒指。 而他的手背上,从眼角擦下来的,不是他以为的泪水。 而是,血水。 张无病愣了好一会,本来就因为身处梦中而不清醒的大脑,在被追杀的恐惧和对身处情况的无知中,几乎宕机。 是旁边响起的轻微声音,重新唤回了张无病的意识。 他打了个抖,赶紧从面朝下摔在地面上的姿势里狼狈的手脚并用,给自己翻了个身,想要看清后面的追来的人形树。 但这一眼之下,张无病几乎窒息。 那些人形树将他团团围住,成千上万双眼睛密密麻麻居高临下的看向他。 他一口气没提起来,差点把自己呛死。 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命的调动起自己的四肢,在地面上艰难的向前爬着,即便心中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想要极力逃出这里。 可是,一颗血迹斑驳的骷髅头颅,挡在了张无病的眼前。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慢慢抬起眼往上看时,果然,看到了人形树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而因为他停了下来,其余的人形树也在慢慢的向这边围绕过来,大有围困之势。 张无病没忍住,发出了轻微的呜咽声。 他觉得,还不如让他昏死过去呢……总比面对这种东西强啊!!! 张无病甚至连自己怎么死的都想好了。 他在心中绝望的想着,希望这只是个单纯的噩梦,要不然等燕哥找到自己的时候,恐怕只剩下一个植物小病病了,呜呜呜…… 四周的人形树迟缓的弯下树枝,枝干迅速交错,像是在编织着牢笼,要将张无病囿困其中。 从此之后,他只能被囿困于树木之中,用失去了血肉的骸骨,冰冷而绝望的注视着活人的世界。 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怨恨和嫉妒慢慢堆积在心中,逐渐发酵和腐烂。 他会想,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要一直被困在这里,眼睁睁看着那些活人的生命,自己却在囚笼中投胎不得。 他会想,我要离开这里,即便是以其他活人的生命为代价。我要找到代替我的人,将我自己换出去。 在那一刻,他就彻底腐烂,真正的再也无法离开这里。 与恶鬼地狱共生共存。 张无病心脏凉透,血水从眼眶中滚落,心中一遍遍默念着燕时洵的名字,想要驱逐这些邪物。 或许是他的声音抵达到了什么存在的耳边,他所祈祷的事情,终于成真了。 张无病只听到“轰!”的一声,就发现自己面前的人形树竟然停顿住了动作。 就连在自己头顶上逐渐编织而成的树枝囚笼,都停下了蔓延的趋势。 像是整个空间都静止了一瞬。 然后下一秒,“咔嚓!”、“咔嚓!”的碎裂声响起。 原本已经近乎于完成的树枝囚笼,竟然就这样在张无病眼前四分五裂。 头顶重新有光透了过来。 而那些人形树,轰然向后倒去。 即便仍旧身处在无尽的黑暗中,但张无病还是感受到了来自于魂魄的松快感,是自由的感觉。 他觉得眼球酸酸涩涩的,简直想要哭出来。 可燕时洵不在。 张无病知道,就算自己哭得凄惨,也不会有个人不耐烦又包容的拽起他,保护他。 所以他吸了吸鼻子,颤抖着想要从地面上爬起来。 但他刚一抬头往前看去,就忽然愣住了。 ――他看到,一道人影,静静的站在前方。 那青年容貌俊秀年轻,还带着一份沉稳的书卷气。 柔顺的头发散落下来,发旋旁还带着几缕凌乱的小碎发,看起来柔软又生动,与这一片黑暗血腥,格格不入。 青年静静的看着张无病,面容柔和,但却没有上前想要帮忙的意图。 张无病愣了愣,忽然间福至心灵的,想起了这青年让他觉得眼熟的原因。 ――就是因为这个人突然出现在车前面,所以他们的车才会发生车祸啊! 张无病顿时有些气愤,想要质问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做。 但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完全不像是他燕哥那样做什么都有底气。 这个人看起来这么古怪,而且刚刚那些人形树会倒下去,可能也与这青年有关。如果他忽然发问,惹怒了这青年,万一青年想要对他做点什么呢?他完全没有自保之力。 这么想着,张无病刚生出来的那点冲动,立刻就消散了。 “你……” 张无病犹豫了好几下,才弱弱的问那青年:“你为什么要拦住我们的车呀?” 话一出口,张无病就后悔了。 他觉得这青年完全不像是会回答他问题的模样,万一这话也激怒了对方怎么办? 张无病赶紧想要补救:“我就随口一问啦,你……” “前方,无路。” 但是出乎张无病意料的,那青年竟然开口回答了他。 青年的声音清透干净,荡涤了黑暗中的腥臭味。 像是还心中有坚定目标的纯粹理想主义者,他还没有被世俗消磨掉那份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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