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的八字与命格,才算得上相得益彰。 否则,就算是再好的风水格局,凡人命格压不住,那就要承担反噬的祸患。 鬼神的居所是由鬼神的力量构筑而成,所以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着鬼神的内心。 一如燕时洵之前所见到的,来自于邺澧的酆都。 那里到处都是惨叫着受苦的恶鬼,日夜哀嚎不休,就像是邺澧对于人间罪孽的痛恨和失望。 燕时洵本来以为,酆都就长那般模样。 但现在看却不尽然。 这座旧酆都,以死亡筑城……前一位的酆都大帝,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才会有如此的风格,还惹得千年前邺澧一怒之下,摧毁了曾经的酆都? 凡人一怒,亦可惊天动地,撼动鬼神。 想起刚刚邺澧向自己说的话,燕时洵的眉眼间微不可察的流露出心疼之意,却只是几近于无的叹息了一声,便率先走上前去,迈上了通往城池的桥梁。 燕时洵一垂眸,便能看到在桥下的护城河中,到处流淌着沸腾的腥臭血液,恶鬼哀嚎其中。 那些恶鬼仰着头,争先恐后的从血河中伸出头来,拼命伸手向上,看向燕时洵的眼睛中流露出贪婪之意,好像在等他一脚踩空掉下来,好落进群鬼的嘴巴里,变成滋养恶鬼的血肉。 燕时洵皱了皱眉,有些嫌弃。 啧,这让他以后怎么吃鸭血? 这座桥梁很窄,不是燕时洵以为的那样宽阔,反而更像是独木桥。 没有上桥时,眼见得桥梁宽阔,似乎鬼城半点危险也无,鬼神的居所可以随意进出。 但等踏上桥时才发现,这分明就只是窄窄一条,并且木条滚圆,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踩空掉下去。 ――死亡之事,终究一人独行。 这时,骨节分明的手掌伸了过来,轻轻握住了燕时洵的手。 “走吧,时洵。” 不知何时走到燕时洵身边的邺澧,轻笑着邀请道:“我陪你一起。” 无论阴间阳间,这一路,我与你同行。 燕时洵眉眼微动,随即,他原本严肃的面容展露笑意,缓缓眨了下眼,道:“好。” 第284章 晋江 旧酆都真正的面貌,采用的是古代城池的架构,高耸的围墙和护城河,让它将城内的景象牢牢护在后面,令城外的人无法窥视。 不过与寻常城池相比,这里要惊险太多。 就算能够无视骷髅头骨带来的沉重压迫感,但桥下的血河恶鬼却是真实存在的。 负责人向道长询问了两遍,确认眼前的景象并非是他的幻觉。 “这不是那种低级的障眼法。” 道长眉头紧皱,伸手入怀中,却只掏出了一捧燃烧后剩余的纸灰。 他随身携带着的黄符,早就在抵达旧酆都的时候,就已经自动燃烧了起来。 最后剩下的,也只有这一点灰烬。 道长将黄符的余烬展示给负责人看,道:“如果是障眼法,它做不到这种程度,况且燕先生亲口认证,这里就是酆都。” 虽然道长不清楚,为何酆都有新旧之分,但是对于燕时洵的话,他是愿意相信的。 而道长的话,也将负责人最后一丝侥幸心理打破。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心说自己也算是阅历丰富了,但亲身进入鬼城,这还是头一次。 负责人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迈上桥梁。 当他一步跨上桥的时候,眼前的景象猛地一变,眼前不再是宽敞的木板,而是只容一人通行的独木桥。 四面没有围栏可以扶着,脚下只有一条窄而滚圆的木板,让人恍惚有种自己马上就要掉落下去的失衡感。 负责人连忙张开双手,努力稳住身形。 他这时才知道,为何刚刚燕时洵在踏上桥之后,会停顿了一会才走。 这场面……确实遭不住啊。 负责人想要回头提醒其他还没上桥的人,让他们也有个心理准备。 但是他小心翼翼的刚一扭过头,就觉得自己的平衡感在下降,身形也不由自主的乱动了起来。 他不由得惊呼一声,赶快重新去保持平衡,身体左扭右扭有些狼狈。 更糟糕的是,下面血河中的恶鬼也发现了这一幕,都发出了起哄一样的尖锐笑声,刺得人耳朵发疼。 它们伸出手,争先恐后的想要接住掉下来的血肉。 负责人只是向下瞥了一眼,就觉得脑子发蒙,嗡嗡作响。 对于没有经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来说,在高空保持平衡,是一件很难的事。 即便人的心里知道这样的宽度要是放在平地上,自己能很流畅的走出一条直线,但是却克制不住的在想如果真的掉下去会怎么办。 那可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求生的本能此刻仿佛成为了求生的阻碍,让负责人僵硬着身躯,不敢向前走,害怕自己一步没有走对,就会掉下去成为恶鬼的美餐。 负责人虽然信任燕时洵,但他还没到盲目的全然将希望,寄托在燕时洵身上的地步。 这里可是传说中的鬼城,燕先生再厉害,那也是对人间而言的。凡人怎么可能与鬼神斗? 还没有踏上桥梁的道长并不知道桥上的情况,只是在后面看着负责人停下来的模样有些奇怪。 但燕时洵握着邺澧的手掌从容从桥上走过后,一回身,就发现了负责人僵硬在半路上进退两难的窘境。 燕时洵挑了挑眉,视线扫过桥面下方,心中了然。 “负责人,你什么都不用担心,直接往前走。” 燕时洵提高了声调,扬声道:“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们,你只需要抬腿走路就行。” 说罢,他侧首看向邺澧。 不需燕时洵多言,邺澧已经了然他心中所想,于是上前一步,靠近了河岸边缘,垂眸向血河中看去。 在看清那些恶鬼的时候,邺澧眉头皱了皱,厌恶在眼中一闪而过。 即便因为乌木神像和旧酆都的存在,让邺澧在这里力量不像在外面时那般自如,但他毕竟是执掌审判的鬼神,对于这些沉溺在血河中无法挣脱的恶鬼,他依旧可以一眼看清这些恶鬼魂魄中的善恶。 旧酆都这座庞然大物,从千年前起就已经停止了运行,不再有新的鬼魂进来,只剩下过往的恶鬼,依旧被关押在这里承受刑罚折磨。 血河中的恶鬼也不例外。 它们无一不是千年前存留下来的鬼魂。 虽然恶鬼并没有见过新酆都的模样,但是仅仅是邺澧的一瞥之下,它们便已经感受到了铺天盖地压下来的恐怖威压,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山岳碾碎成齑粉。 刚刚还在尖利大笑着起哄的恶鬼们,顿时被割了舌头一样统统没了声音,它们转身就钻回了血河中,狰狞的鬼脸上满是恐惧,唯恐自己动作慢了,就会被看透不堪的魂魄,甚至被杀死在当场。 转瞬之间,原本一片喧嚣的沸腾血河,现在只剩下了一片安静。 除了隐约可以看到几个气泡从水面下浮出又破碎以外,连涟漪都没有被惊起。 负责人本来还苦笑着觉得来自燕时洵的安慰,虽然没什么用,但也聊胜于无。 可他没想到他这么想着的下一刻,局面徒然扭转,耳边重新安静了下来。 那些恶鬼在看到邺澧的时候,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负责人眨个眼的功夫再一低头,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 负责人震惊。 他直愣愣的看向邺澧,好像直到此时,才对酆都之主的身份渐渐有了具体的概念。 就像是对着穷人说一千吨黄金一样,他根本无法想象出那是多么大的体量。 负责人也是如此。 从来就没见过酆都或者地府来客的他,即便燕时洵亲口说出邺澧是酆都之主,他一开始也只是有了个平淡的印象,至于那到底是什么概念,他不知道。 而现在,负责人觉得,自己好像隐约看到了曾经鬼神时代的信仰。 邺澧掀了掀眼睫,漠然的瞥过负责人,然后转身走向燕时洵:“走了,时洵。” 这一声也恍然唤回了负责人游离的神智,让他抖了下猛地回神,然后趁着现在没有恶鬼干扰他的时候,赶紧一鼓作气跑过桥梁。 直到脚步踩在坚实的地面上,负责人还觉得自己的腿在发软,心脏砰砰直跳。 燕时洵眼疾手快的直接将负责人抄起,避免了他磕绊摔坐在地。 “怎么样,负责人,是不是比你寻常去游乐园玩什么过山车,玻璃栈道,都要刺激?” 燕时洵的眼眸中泛起笑意,轻松的神色看起来半点没有把此刻的惊险放在心里,还有心情和负责人看着玩笑:“下次特殊部门要是招聘,可以考虑把这一条加进福利待遇里。” “五险一金,工作时间灵活,还附带游乐项目。” 燕时洵耸了耸肩:“所以我师父才从来没有带我去过游乐园――我年幼的时候,同学嘲笑我没有去过游乐园,我就回家问我师父,什么是游乐园。然后我师父就带我一起去驱了鬼。”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还美其名曰,这就是鬼屋。” 负责人:“……” 乘云居士在这一方面,也是很强了。这才是至尊鬼屋啊! 别人都要花钱去玩假鬼屋,不像乘云居士,收钱去真鬼屋溜孩子玩,格局简直瞬间打开。 负责人看着燕时洵的神情复杂,一言难尽,但眼睛里明晃晃的透露出来的意思,都在说燕时洵这种认知还真有些离谱了。 但被燕时洵这么一打岔,负责人刚刚紧张的心情还真的缓和了下来,回神再一想,好像也有些道理? 负责人:……其实到现在我也没搞明白,燕先生到底有什么魔力,为什么我总觉得燕先生说出来的话都是对的? 燕时洵松开搀扶着负责人的手,抬头向桥对面看去。 因为不知道桥对面的情形,所以负责人身先士卒,第一个走了过来,其余的救援队员还在后面,最后一个则由道长垫后,防止突发事件。 在负责人之后,燕时洵也知道了会干扰到寻常人的因素是什么,于是就站在桥对岸一一安抚过去,让救援队员可以安下心来走过桥。 这几个平日里刚强的汉子,就算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在这样近距离接触恶鬼的情况下,还是忍不住有些腿软。 要是一步没有走好,直接掉下桥去,那可就要变成恶鬼的盘中餐了,简直比干脆利落的死亡还恐怖! 负责人撑着双腿稍作休息,看着那边救援队员们流露出的胆怯,也不由得自嘲摇头,喃喃自语:“一介寻常人,又如何斗得过鬼神……” 他的声音很轻,被掩盖在燕时洵和救援队员的对话声中,几乎微不可闻。 但静静站立在一旁等待着的阎王,还是耳尖的捕捉到了他的声音。 阎王轻轻偏头看向负责人,手中折扇抵唇沉吟,眼波流转间,都是笑意。 “负责人。” 阎王呼唤他的时候,负责人还不自觉的抖了抖,有种从魂魄中泛起的阴冷感。 ――任是谁被阎王在身后喊了一声,也遭不住啊。 “凡人如何斗得过鬼神……在你眼前,不就站着一个吗?” 阎王轻笑着,手中折扇隔空指了指邺澧:“那边的那位,当年就是以凡人之身,诘问天地。” 自古以来,成神成圣都有其道,但究其根本,也不过几条而已。 要么就是天生地养,从有意识起就是神仙,要么就是修道求仙,紫气东来以成仙,要么,就是被生民爱戴,供奉和香火的力量使得其拥有了足以成为神仙的力量,于是感召天地,原地封圣。 但像邺澧这样反抗天地,绝不服输的,却实属少见。 没有什么算了,也没什么乖乖听话,更不可能认命。 那一城数万无辜死亡的普通百姓,成为了战将的执念。 他想要让百姓们可以亲手复仇,了结因果,然后再无牵挂的前往投胎,忘记这一世的苦痛,来世可以重新为人。 但天地不许。 ――因为死亡过于惨烈,那些百姓们心有不甘怨气,即便死亡,依旧化为鬼魂,不肯离开城池。 鬼魂日夜哀哭不止,大骂老天爷你不长眼啊好人不长命。 但是大道却沉默以对,不曾动摇分毫。 那些鬼魂,因为魂魄中残留的执念和愤怒,而被判定为已经堕为恶鬼。 阎王熟悉曾经那个酆都的行事风格,因此千年前,在他得知屠城的发生后,就立刻赶往已经横尸遍野的战场。 但还是慢了一步。 那个时候,北阴酆都大帝判定那些鬼魂既然是恶鬼,就该押入苦牢受刑。 什么时候心甘情愿的接受死亡,不再有怨恨,什么时候再议投胎之事。 可这一等,很可能就是几百上千年之久。 阎王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什么都做不了。 地府本就被酆都压过一头,又如何能够违抗酆都已经令下的判决? 他所能做的,似乎也只剩下叹息,以及,尽可能为这些枉死的百姓,争取一个还算幸福的来世。 可那战将眼睛流着血泪,嘶哑质问他:杀了你,还要你感恩戴德,不允许你对死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这算是什么道理! 阎王无奈想要规劝,毕竟酆都高高在上,别说战将一个凡人,就是鬼神和大道,都对此无可奈何。 战将却冷笑:那这道义,我就偏要争一争!若北阴酆都大帝认定了无论生前遭受什么,都不许怨恨死亡,否则就是恶鬼,那我倒要试试,若是北阴酆都大帝自己受死,会不会也是一样的想法! 阎王错愕,却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战将率领十万阴兵奔赴酆都。 他为此懊恼良久,以为这位为了保护黎民而抗争到生前死后的战将,就要死在酆都之下,成为酆都护城河上的又一块砖石,昭示酆都的强大,震慑其余鬼神。 却没想到…… 阎王轻轻敲了敲手中折扇,他微微敛眸,唇边勾起笑意:“因为世有不平,所以心怀悲愤,因此反抗天地,从无乖乖受死一说……他证明了自己的正确拥有更强大的力量,于是即便是天地大道,也要为他让行。” 酆都认可了邺澧的道,于是在最初那位北阴酆都大帝死后,新的酆都昭示着邺澧的道,拔地而起,取旧酆都而代之,重新规划阴阳与生死的规则。 他不满规则,反抗规则。 于是,他成为了规则的制定者。 并且,因为邺澧的道压过了旧酆都,所以另一项本来不属于酆都的权柄,也从大道之中剥离出来,赋予了邺澧。 酆都曾经立于死亡之地,执掌一切死亡,就连地府和城隍在酆都这样的庞然大物之前,也渺小如蝼蚁。 若不乖乖听命,就只剩下被酆都碾压成齑粉的结局。 可邺澧之后,一切都不同了。 作为新的酆都之主,邺澧执掌死亡与审判,拥有判定世间一切生魂死魂的权力。 但新酆都,却把死亡的权力,让度了一半给其余各方。 酆都和地府,从此成为了互相牵制制衡的两方。 魂魄死亡后的去留,不再是某一方的一锤定音,若鬼魂心有不满,便可向酆都寻求再一次的审判。 邺澧主动后退,明明酆都才是真正的与天地共同诞生的鬼都,但地府却反而更加广泛为人所知,成了最常在人间被生人看到的存在。 很多人只知地府,却不知酆都。 阎王也曾对邺澧的做法极为错愕,不明白为何邺澧会如此做。难道是战将以人身成鬼神,对鬼神之事不熟悉,所以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吗? 可漫长岁月之后,阎王站在地狱之上,忽然明白了邺澧当年的做法。 酆都让权,因此死亡得以新生。 如以往那位北阴酆都大帝一样独自论处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在此之下,鬼魂有了得以伸冤的机会。 那些被奸人所害,枉死的鬼魂,它们心怀有怨恨和执念,想要再看一眼自己的亲朋爱人,即便死亡也想要为自己报仇,让杀害了自己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它们不甘心死亡,它们怨恨死亡,但这绝不是随意将它们简单归类于恶鬼,然后扔进酆都苦牢的理由。 因果自有循环。 杀人者,鬼复仇。 这才是因果的终结。 阳间不判,阴间判。阴间不判,酆都判。 这就是,邺澧想要看到的局面。 ――如果像是兰泽那样被虐杀至死的鬼魂,难道要让他对死亡感恩戴德,忘记对凶手的仇恨,微笑着前去投胎吗? 如果兰泽反击复仇,杀死凶手,就被归为恶鬼然后扔进地狱,那做出这样审判的鬼神……又与第二凶手何异? 酆都判因果,而地府判罪孽。 两者相加,死亡之中,再无冤案。 阎王在千年之后,才看懂了邺澧在千年前所布下的大局,也是那一刻,他看到了鬼神冷漠下不易被察觉的温柔。 当被负责人的话勾起思绪时,阎王甚至有种冲动,他想要告诉负责人,告诉所有生人,曾经有一位鬼神,为了他们在死亡后的公道,都做了怎么震撼天地的事情。 那是即便同为鬼神的阎王,也决计想不到更不会去做的事。 正如坐拥金山者散尽家财,执掌一切权柄之人,分散手中权力。 怎么会有鬼神做这种事? 然而,邺澧做了。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连诸多鬼神都被他蒙在鼓里,如果不是一直关注酆都动向,甚至不会发现这一点细致而涓涓流长的温柔。 阎王好像懂了大道会选择邺澧的原因。 “听说某个家伙乐施好善,不如再大方一点怎么样?” 阎王白皙干净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唇瓣,笑起来时有着漂亮的弧度。 原本注视着燕时洵的邺澧皱了下眉,偏过头看向阎王时眼神嫌弃,明晃晃的带着“又有什么坏主意”的意味。 阎王指了指自己:“几千年了,我还单身,就连那个小蠢蛋二十几年也还是单身,被你家的驱鬼者带得连恋爱那根弦都没有,这算不算是你家驱鬼者的因果?” “我要的也不多。” 阎王爽快的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把燕时洵……” “滚!” 不等阎王说完,就见邺澧一扬手,宽袖下带起一道疾风,直接将阎王裹挟着扔向后面,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架势。 而阎王虽然知道邺澧对燕时洵的感情,但他本意只是想试探邺澧有没有伤害燕时洵的可能,却没想到邺澧直接暴怒。 猝不及防之下,阎王也被这股狂风吹卷起,直直的冲着后面而去。 随即,就听到“咚!”的一声巨响。 负责人目瞪口呆的看去,却见原本紧闭的城池大门,竟然就这样缓缓开启了一条小缝。 而阎王双手捂着头蹲在大门外面,原本松鹤一般挺拔清隽的身形,此时也团成一团,他漂亮的眼眸中蓄满了泪水,波光粼粼,好不可怜。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头。 负责人一时沉默了。 而这时,所有人也都已经陆续通过了桥梁,最后一位道长刚被燕时洵扶下来,燕时洵就听到后面猛然传来的巨响,不由得回头看去,然后惊愕的睁大了眼眸。 “张无病,你干什么呢?” 燕时洵:“……你当自己是撞门石吗?” “和那个小傻子真不愧是一个人,要不然以后他叫张无病,你叫张有病算了。” 燕时洵嫌弃的扫了阎王两眼,他这时候忽然觉得,就算张无病是阎王的残魂投胎,也让他毫无距离感了。 这家伙还是之前那个哭唧唧抱他大腿的小傻子,傻乎乎的没个聪明时候。 ――阎王顶多好在没有冲过来抱他大腿,顺便把鼻涕眼泪抹在他身上。 阎王接受到燕时洵眼里明晃晃的嫌弃,一时沉默了。 ……这是我自己想的吗?问你家那位去,问他刚刚做了什么! “虽然我在百年前就已经神名俱毁,但我不大不小也算个前任阎王,能不能尊重我一点。” 阎王面无表情的看向邺澧,眼眸中有着深深的怨念:“你见过谁家用阎王开门的吗?” 邺澧漠然转过视线:“我家。” 阎王:“…………” 不过,得益于阎王刚刚的那一头槌,燕时洵倒是省心不用去操心城门的事情。 旧酆都之中虽然早已经没有鬼神居住,但余威仍在。 对于寻常生人而言,还是有着不小的难度。 如果是燕时洵一人倒还好,但现在毕竟还有官方负责人等人在,他也要为他们提前做考虑。 注意力多数放在官方负责人等一行人身上的燕时洵,并没有注意到阎王和邺澧刚刚的剑拔弩张。 倒是官方负责人,他左看一眼阎王,又右看一眼邺澧,终于是有了这都是昔日鬼神的实感。 在确认了之后,他反而松了口气,有种悬空的脚踩在实地上的安心感。 随即,官方负责人就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 从刚刚两人之间毫不避讳旁人的对话中,负责人意识到,这两人已经活了上千年,也就是说,这两人远远比现世任何一个驱鬼者,都有着更加完整和庞大的传承。 负责人眼睛瞬间就亮了――那岂不是说明,很多因为时间漫长和战火而散佚的经史典籍,道家经典,这两人都知道! 这简直是行走的图书馆啊! 还是绝版的! 负责人看向阎王的眼神,简直放着光像是饿狼见了肉。 这眼神看得阎王不由得抖了下肩膀,纳闷而迷茫的觉得,怎么负责人一个普通的生人,反而这么渗人呢? 阎王怎么想都想不到,他这是被当做了移动图书馆。 不过负责人再怎么兴奋,现在也并不是一个询问的好时机。 他只能遗憾的勉强压下自己的激动,紧紧跟在阎王身边,和众人一起向旧酆都大门走。 阎王陷入了沉思:负责人刚才还对他明显带着戒备,怎么现在又这副模样?是想找他打听邺澧的事情吗? 想着,阎王抬起头,看向走在最前面的那两人。 燕时洵和邺澧十字相扣,姿态自然从容的走向旧酆都大门。 无论是谁,都没有半分惊慌和退缩。 燕时洵将手掌落在厚重而带着血腥气的大门上,拒绝了邺澧代劳的好意。 他深呼一口气,然后眼神一厉,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大门也随之被缓缓推动,发出沉重的闷响。 两人各自推开一扇大门,伴随着轰隆的巨响,被遮掩在沉重大门后的景象,也慢慢展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恶鬼地狱之景。 即便是曾经镇压十八层地狱的阎王,在看清城池内的景象后,都不由得握紧了折扇,屏住了呼吸。 阎王从来没有进入过酆都,无论是那一战前后的新旧哪个酆都,都不是他这样的身份应该去的。 独立于世外的酆都,从来都不在大道的监管之下,全权是酆都之主自己的地盘。 任何鬼神随意闯入,都会被酆都之主视为挑衅,即便当场斩杀,大道也说不出什么。 千年前,阎王不喜欢北阴酆都大帝的行事,厌恶酆都所谓的纯粹死亡,不可沾染罪孽怨恨一说,因此从来不曾靠近酆都。 而那一战之后,邺澧成为酆都之主,阎王也知道,自己没有靠近酆都的必要,因为他们两方,各自都会做好各自的职责。 直到此时,阎王才第一次见到了曾经的旧酆都之景。 ――在沉重的大门后,关押着的,是遍地的恶鬼。 酆都是酆都大帝所坚守之道的证明,因此酆都的具体景象,也跟随此而有着不同的变化。 而在曾经酆都大帝“不得对死亡抱有怨恨,否则当以恶鬼论处”的行事下,旧酆都里,塞满了生前也是平凡人的鬼魂。 它们有的生前只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老实农民,因为与邻居争田地,被邻居下毒害死了一家人侵占财产,因此怀有怨恨,被旧酆都打为恶鬼,关押入旧酆都。 有的是做些小买卖糊口的商贩,因为惹怒了权贵而被当街马踏致死。 也有的,是良家女子,却被逼良为娼,不堪忍受于是满怀着怨恨,红衣红鞋午时自缢,发誓要化为恶鬼归来复仇。 …… 这些鬼魂,全都因为魂魄中沾染的怨恨和执念,而被旧酆都视为恶鬼,打入此处。 后来旧酆都陷落,为了防止恶鬼脱逃,也将这些鬼魂一并包裹其中,一起沉入了白纸湖内。 曾经的旧酆都,成为了关押这些“恶鬼”的监牢,可鬼差却全都跑得无影无踪,不知道去了哪里。 满城里,只剩下随处可见的哀嚎恸哭,处处是恶鬼当道,在旧时的街巷中,怨恨的回忆着过往生前死后的一切经历。 即便经历了千年,恶鬼依旧无法对自己的死亡释怀。 就算有些恶鬼终于被漫长不见尽头的监牢,磨灭了所有情感和怨恨,只剩下麻木空洞的一具魂魄外壳,内里空荡荡不见半分神采,但也在没有鬼差可以放它们离开。 众人所看到的,就是这满街的血肉尸骸,疯疯癫癫的鬼魂嘶吼着大笑尖叫,处处悬挂的红色灯笼中,骷髅燃烧着烛光不灭。 即便是邺澧,都忍不住皱了下眉。 他身为酆都之主,自然可以看清这些所谓恶鬼的魂魄中,到底都记录着怎样的“罪孽”。 可比起真正罪大恶极,罄竹难书的凶残恶鬼,这些鬼魂,却更多的还是江嫣然兰泽那样经历的魂魄。 若是放在邺澧手里,这些魂魄早早便在死亡后还清残余因果,便可以投胎了。 但这些死亡时间在千年以前的鬼魂,却被囿困于此,数千年不得超生…… 邺澧皱紧了眉头,心底重新翻涌起暴怒,似乎重新回到了千年前战场上他下定决心的那一刻。 “邺澧,你曾经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吗?” 在震惊过后,燕时洵终于缓慢的找回了自己的神智,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千年前,让你下定决心,为无数黎民的魂魄一战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吗?” 邺澧沉默了一瞬,然后才勉强压下自己的怒气,不想让自己狰狞锋利的那一面伤害到燕时洵。 “千年前,我没有进入旧酆都。” 邺澧沉声道:“我虽战胜北阴酆都,但对我而言,只是为了求一份公道。既然目的已经达到,我又何必像那些屠城的家伙一样,踏进别人的城池。” 对于旧酆都,邺澧当年采取的对策,是任由自生自灭。 邺澧从登位鬼神的那一刻,就感应到了天地,自然也知道既然新酆都已离,那旧酆都自然会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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