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图和攻略,边走边充当导游,向嘉宾们介绍道:“这次有机会好好逛一逛,大家可不要客气。包场还能进到建筑内部的机会,太难得了。” 路星星疑惑的“嗯?”了一声,向燕时洵问道:“燕哥,你不才是导游吗?怎么是赵真在讲解?” 燕时洵平静的走到路星星面前,朝他假笑了一下:“因为我要腾出时间来收拾你吧。” 然后他瞬间出手,速度快到几乎出了残影,在路星星完全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拽住了他的衣领,直接拽着路星星向旁边的小巷里走去。 “你们聊,我和路星星友好的交流一下。” 燕时洵面无表情的扔下一句,而直播最后的画面,就是路星星划拉着四肢用力扑腾的惊恐小表情。 已经有观众眼疾手快的离开截图:[好的,让我们恭喜新的表情包诞生了!] [放开我,我要做大胆的事!.jpg] 嘉宾们都笑得不行,赵真随意的对照着地图看了一眼,看到燕时洵他们刚刚走进去的小巷旁边的建筑,标注着“外交官井玢故居”。 大家都没有在意这些小插曲,跟在赵真身边津津有味的听着百年前这片地区发生过的事情。 而张无病却落后大家很多步,嘴里念念有词的嘟囔着什么,手里也掰算着,但却边算边摇头,像是被自己绕糊涂了。 在刚刚赵真说李雪堂导演包场了整片租界东区后,张无病就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拍摄成本。 他虽然做导演是半吊子,但是金融学得可不差,知道多少的利润多少的成本才能不赔本。他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就发现李雪堂导演这个花钱方式,这部电影的成本可不低啊! 难道李雪堂导演拉到了大额投资?要不然这电影可很可能拍一半就预算不够了啊。 张无病忧心忡忡的想着。 而另一边,李雪堂在让赵真带着节目组的人离开后,也把原本定在今天讲戏的几个演员,全以各种理由支开了。 没有了直播和外人,李雪堂看向大师的面色就严肃了很多。 “开机仪式,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语气不悦:“这部电影不能出半点差错,因为其他导演和制片人都对你评价很高,所以就算你要价高,我也给得痛快,但这就是你给我的?” 大师也显得很是急躁,完全没有了刚刚在众人面前的平静和高深。 他身上穿着的道袍都沾上了香灰,看起来好像试图扑掉过,但却失败了,将道袍糊得更加狼藉,但他却已经顾不上自己苦心经营出的“高人”人设了,而是不断掐着手指,看上去在试图算出些什么。 “您也别把我和那些江湖骗子相提并论,我亲自布置的开机仪式不知凡几,不少剧组在山里拍摄不懂规矩被脏东西缠上,也是求着我去给解决的。我虽然不是您这样的名导演,但在娱乐圈里名声也是不错的。” 大师也不是任由搓圆捏扁的,他冷笑着回道:“但是今天在开机仪式上发生的事情,我简直闻所未闻!这绝非我的问题,我入行十几年了,还没见过这种神仙齐齐发怒,连香火都不愿意接受的事。” “你的意思是说,问题出在我们自己身上?”李雪堂怒极反问。 却没想到,大师一口应了下来:“没错!” 留在这里的,都是导演组的核心工作人员,很受导演信任并且多次合作过了。此时他们都惊讶的看向大师,很少看到有谁会正面对上导演的。 要知道,娱乐圈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夜路走多了,总是比寻常人更相信鬼神之说,所以请起这些大师来,毫不吝啬钱。这位专门做娱乐圈门路事情的大师靠着这个,这些年来可是赚得盆满钵满。 但这样一个依赖娱乐圈和名声赚钱的人,竟然敢这么对李雪堂说话?不怕再也没有娱乐圈的人找他吗? 李雪堂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承认了,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不敢置信的看着大师。 大师却在几次掐算无果后,脸色越来越难看。 “实话和您说,正因为我不是江湖骗子,所以我才不能给您打包票。这里……变得奇怪了起来。” “明明在准备开机仪式的时候,我习惯性的查看了一下这附近的情况,虽然有鬼魂,但都问题不大。可从刚刚开始,就像是此地的鬼神被触怒了一样,连八卦方位都开始受到影响,我功力不够,算不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大师摇摇头:“这件事我解决不来,钱马上就双倍退给您,您另请高明吧。” 说着,大师竟然连带来的东西都没收拾,直接抬脚就匆匆往外走,像是有什么吓到了他一样。 这种干脆利落拒绝的态度,也让李雪堂脸色大变,意识到了可能是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两人都是气场不凡的人,他们对上,其他人也不敢上去劝。 直到那大师走过院子迈出大铁门走了,旁边等待多时的摄影师才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导演,开机仪式的照片……” 李雪堂立刻阴沉着脸看去。 摄影师被吓了一跳,好半天才鼓起勇气道:“宣传组说,最好要抓住每一个能宣传电影的机会,所以这次开机仪式的照片也要放在社交平台上宣传的,您看看,选哪几张好?” 不是他一定要顶着上司的怒火,不长眼的往枪口上撞,实在是他发现的事情太诡异了,不敢一个人拿主意。 事关自己视为心血的电影,李雪堂不高兴也不会拿电影撒气。他招了招手,示意摄影师拿来看。 但摄影师却故意将很多张池滟的照片排在最前面。 李雪堂皱眉:“你怎么做工作的?没看到开机仪式的时候池滟出了那些事吗,宣传怎么能带上她?撤下去。” 其他人心中一惊,知道池滟这次在导演这里恐怕不能得个好结果了。 女主角明明来了,宣传却没有她,一点情面不留,简直太少见。 摄像师硬着头皮将那几张照片放大:“导演,拍出来的照片,有点问题……” 李雪堂不知道摄影师支支吾吾的是想说什么,他不高兴的看了摄像师一眼,但是当他顺着摄像师指出来的地方看去时,却发现了异常―― 照片里,池滟态度恭敬的向供桌的方向行礼,她漂亮的身段在周围古旧环境的衬托下,美得像一幅画。 然而,却有丝丝缕缕的阴影,纠缠在池滟的后背上。 其中一张池滟躬身下去的图片里,更是有一整团黑色的阴影在池滟的后背上,乍一看简直像个孩子坐在了上面,将她压了下去。 “这……”李雪堂联想到刚刚大师怪异的态度,也一时色变。 摄影师生怕李雪堂会把气撒在带来坏消息的人――他身上,于是小心翼翼的解释:“可能是当时我的镜头前面有个飞虫飞过去,曝光的时候就造成了这样的效果。这几张照片也不能用了,我马上删掉。” 李雪堂沉重的点点头,已经没有心思想这些事。 他多年的老搭档在旁边看到这照片后,就立刻把他拉到了一旁,躲着人小声问他道:“池滟好像不太对劲,要不要换个女主角?” 李雪堂不解。 老搭档左右看了眼,在确认没有人能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后,才压低了声音道:“你一直是个戏疯子,不关注别的东西,所以你不知道,池滟她啊,最近可是找了不少人。” “很多圈里的人都说,她可能是惹了哪位大佬不高兴,对方找了蛊师来报复她,所以很多人最近都对她避而不见呢。” 老搭档埋怨道:“也就只有你,我提点你好几次你还致意要用池滟。” 李雪堂皱眉:“池滟是最符合这个剧本的人,况且开机仪式换主角?这话传出去,我成什么人了?” 老搭档急得跺了跺脚:“哎呀!你这头倔驴。” 心乱如麻的两人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谈话的风雨连廊旁边,古旧的石质巨幅影壁后面,隐约露出一双红底高跟鞋。 池滟站在阴影里,面色阴沉如水,并没有因为旁边两人在谈论换掉她而生气,也没有因为摄影师说照片有问题而慌乱。 就像是,她早就知道是如此。 只是在导演的老搭档说出“蛊师诅咒”的时候,池滟松了口气。 还好……还,没人发现。 “咦?池滟姐,你站在那干什么,风口怪冷的。” 被派来暂时照顾池滟的助理找地方搞了点热水回来,就看到池滟怪异的举动。他没有多想,道:“我给池滟姐接了杯热水回来,池滟姐不舒服,喝了多少能缓解些。” 影壁后的交谈应声而止,随即,响起脚步声。 池滟的身躯僵硬了一瞬,直起腰时漂亮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大大方方的向从影壁转过来的李雪堂道:“我是来和导演说一声的。” “今天身体状况不太好,我打算先去酒店休息休息。” 李雪堂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就允许了池滟离开。 不管池滟自己身上有什么事情,他从来不管艺人的私德和麻烦,只看重对方的演技和与自己剧本的契合程度。所以,即便他多年的老搭档不高兴他用池滟,他依旧尊重对方。 眼看着池滟身姿袅娜离开的背影,老搭档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李雪堂两眼:“你,你,你是真要等到出事才肯后悔是不是!” “我不会后悔。” 隔了好半天,李雪堂又因为老搭档的坚持,犹豫的道:“你的话,我会考虑的。” 老搭档叹了口气,从自己随身的笔记本里扯下一页,匆匆往上写了个电话号码,塞给李雪堂:“我认识海云观的宋一道长,他很厉害的。要是那个池滟惹了的大佬连带着恼怒你,你真出了什么事,就赶紧找宋一道长。” “我可听说了,那位大佬找的是苗家的老蛊师,当地人都不敢惹,你不要掉以轻心。” 虽然并不认同老搭档的话,但朋友的关心还是让李雪堂心热。 他点了点头,笑着道谢。 …… 剧组定的酒店,就在老租界区东区的边缘,之前一直是作为旅游高端酒店的,从房间的大阳台上就能俯瞰租界区全景,被剧组定下了不少房间。 节目组因为要营造出和剧组关系亲密的样子,也因为这附近只有这一家酒店,所以也定在了这里。 但是无论是哪边,都没有为池滟预留房间。 毕竟池滟家就在滨海市,过了江就能到她的览江豪宅,很近。况且池滟之前连开机仪式都没有参与,剧组的后勤人员还以为这位顶级演员住不习惯酒店,所以也就没订她的。 此时池滟站在酒店前台,酒店人员和剧组助理都颇为尴尬。 “池女士,对不起,您的房间……”前台很是为难。 还是旁边的经理看到了这边的情况,立刻走过来道:“顶层的套房不是一直为井先生预留着吗?现在还不到井先生经常会来的时节,你先把顶层套房给池女士开了。” “可是……”前台犹豫,却被经理严厉横了一眼。 “对不住,池女士,是我们的工作失误,您先在顶层套房住一晚,您所有的房间消费都算是我们的一点歉意。” 经理快步走到池滟面前:“我们马上收拾好其他套房,明天一早就带您过去。” 池滟点点头,明明她刚才并无一点帮前台说话的意思,一直不发一言对待前台和助理冷处理。而直到经理解决了问题,她才温柔的笑道:“不是你们的问题,是我来之前没有通知剧组,是我的错。” “您太客气了。” 经理长舒一口气,对池滟的好感度上升了几个台阶。觉得这样身份高却愿意理解难处的客户,真是太难遇到了。 立刻有专门的人来引着池滟往顶层套房走。 而此时,因为李雪堂导演说今天遭遇了一些意外需要处理,所以暂时没有安排,大家都可以先各忙各的,所以节目组的人就想先把东西放在酒店里,好好洗漱一番再去租界东区逛。 嘉宾们笑着从大厅里走过时,正巧看到了要上楼的池滟。 小迷妹白霜的眼睛立刻亮了:“池滟姐!” 池滟回身,笑得优雅:“是你们啊,还有你,我记得你,漂亮妹妹。” 白霜顿时脸红得像个苹果,脑子里疯狂刷屏“她说我漂亮!”,完全不会转了。 她脸色红红的关切问道:“池滟姐身体好些了吗?之前在场地,看池滟姐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池滟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她推了推一直没有摘下来的墨镜,邀请大家一起上楼,又问起他们的租界之行,巧妙的转换了话题。 “燕哥和星星没和我们一起,他们去一个外交官的故居参观了。” 作为同一个剧组要共事的人,赵真笑着向池滟解释了他们少人的事情,但也顾及着路星星的面子,没直接说他们不是去参观,而是去“友好交流”。 “外交官?”池滟却像是抓住了什么,关注点落在了最没什么用的小细节上。 赵真点点头:“好像是一位叫井玢的外交官。” “池滟姐,我们送你上去吧。”小迷妹白霜担忧的道:“你一个人人上去,又没带助理,我不太放心。” 其他嘉宾也纷纷附和道:“送女士回家,是绅士的职责。” 池滟没有拒绝。 “叮――!” 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尖锐刺耳,回荡在空旷的空间里,让人心中发寒。 电梯门后像是藏着鬼影,他们隐没在黑暗之中,沉沉的盯着电梯,只等电梯门打开,然后扑上去―― “啊啊啊啊啊!!” 白霜被吓得魂飞魄散,腿软得直接摔在了电梯里。其余嘉宾也都毫无准备的被吓得大叫,大脑一片空白。 电梯门后,猝不及防之下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个血红色的拼接偶人。 鲜血一直从电梯门蔓延到装修豪华却空旷的客厅,墙壁上到处涂抹着血液,又沿着墙纸缓缓蔓延滴落。 高高的穹顶之下,白霜的尖叫声反复回荡。 而肢体支离破碎又被重新拼好的偶人,手脚都扭曲向人类不可能达到的角度,它顶着满身的鲜血,就这样直直的冲着打开的电梯门站着,脸上的笑容高高扬起,全然黑色的眼睛炯炯。 像是在和来人打招呼―― 你,想我吗? 池滟的呼吸猛然粗重了起来,墨镜下的眼睛大睁。 第124章 童声咯咯(4) 燕时洵刚拽着路星星拐进小巷时,就觉得不太对。 虽然已经是深秋,但滨海市还算是阳光明媚,因为海云观道长设立的阵法屏障成功阻止了台风登陆,所以连日来都没有下雨后的阴冷感。 但小巷里,却明显比外面低了好几度,带着下过雨后的发霉味道。 路星星还在燕时洵手里扭得和个螃蟹一样,但燕时洵却只是冷哼了一声,抬手敲了路星星一个爆栗就放开了他。 “你既然喊我一声师叔,我就护一护你,但是路星星,你总要出师一个人行走。如果你学不会谨慎行事,海云观不是没有死在鬼怪手里的道士。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燕时洵收回手,单手插兜就从路星星的身边走过,声音冷静:“我会帮联系个好说话的阴差,省得你这张嘴惹恼了阴差多受罪。” 路星星傻愣愣的看着燕时洵推开大门,向历史感很重的老建筑里走去。 “吱嘎――!” 精湛大气的雕花铁门,早已经在百年的风雨中被侵蚀而生锈,推开时轴承发出低沉的摩擦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小巷中。 燕时洵的目光从院子里扫过,然后迈开长腿,跨过高高的门槛。 路星星正疑惑着燕时洵怎么突然放弃了揍自己,说了自己两句,就转而去参观历史建筑了,他还没有回神,就感觉到一道压迫感十足的人影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 他被吓了一跳,赶紧看去,这才发现是那个总是跟在燕时洵旁边的陌生男人。 “你难道是鬼吗?走路都没有声音的?”路星星本来有些不高兴,但是当邺澧的视线扫过来时,他忽然有种发自魂魄的危机感,立刻闭了嘴。 邺澧漠然收回目光,跟着燕时洵也进了大门。 对于滨海市而言,租界是一段特殊的历史,它在新旧交替的时期与滨海市共存,不仅成为了很多人对那个时代的记忆,也因此而酿造出老滨海独有的风情与韵味。 而滨海市的租界区,因为被列为了文物遗址,所以到今天还完整的保留着当年的风貌。 这处写明着外交官井玢故居的建筑,是一座典型的中西结合三层小洋楼,只是庭院里的小喷泉早已经干涸,里面落满了枯叶。而小楼的主体也红砖剥落,原本精美的雕刻也被磨损。只能从主体的构架里,依稀看出当年的辉煌与富丽。 “燕哥,你怎么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了?” 随着从后面跟上来的路星星,左右看着院子里秋风萧瑟的景色,但却没看出什么不对劲,只是奇怪的道:“燕哥你是那种到哪里旅游都会买明信片的吗?竟然对这种建筑感兴趣,没想到你这么文艺啊啧啧。” “………” 燕时洵面无表情的缓缓转头,默默注视着路星星,直到把这个理直气壮的人看得心虚,才重新转回头,往小楼走去。 “怎么了吗,我就问一问,这不是在试图和你增进感情呢吗。” 路星星小声嘀咕着,偷偷抬眼看了燕时洵好几眼,终究是没敢大声问询。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但莫名就是有点害怕严肃的燕时洵,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在燕时洵眼里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 他讨厌这种感觉。 因为师父师祖都对燕时洵赞不绝口,所以路星星不服气的想要证明自己,却没想到在杨花和家子坟村连跌了两个大跟头,都是被燕时洵救回的一条小命。 他虽然不服气,但他不是无赖,输了就是输了,他认,也因此愿意承认燕时洵就输他的师叔――虽然燕时洵本人半点认回海云观出身的想法都没有,搞得路星星好像是硬赖上去的一样。 但即便如此,路星星也不想让燕时洵看不起自己,他想说自己是有用的。 再小的声音都逃不过邺澧的耳朵,他本来要跟着燕时洵进入小楼的脚步一顿,回过神,一字一顿的问:“增进感情?” “呃……” 路星星打了个抖,感觉自己刚刚的那点小心思,都在这一眼之下消失得荡然无存,完全不敢给出肯定的回答。 这个人看起来,像是只要自己点头,就会把自己撕了一样。 比生气的师祖还可怕。 “你是燕哥的朋友吗?我好像还没有问过你叫什么名字。”路星星小心翼翼的问:“就很奇怪,我明明觉得我应该问你到底是谁,但就和记不住一样,下一秒就忘了。” 邺澧看了路星星两眼,从他又怂又傻的模样里,觉得燕时洵应该不会在意这种人。但一想起张无病,邺澧又不太确定了。 就在邺澧和路星星僵持在门前时,燕时洵已经走进了客厅。 挑高的客厅中间悬挂着气派的水晶吊灯,红木的真皮沙发上搭着动物皮毛,五斗柜上散落放着零碎的票夹和首饰,到处流金溢彩,哪怕已经落满了灰尘,仍旧掩盖不住这房子里典型的老滨海风韵。 就像是主人不过离开家一段时间,马上就会回来,一切都保存得极好。 燕时洵踩在木质地板上,木头发出“吱嘎”的声音,马丁靴的厚重鞋底与地板不可避免的发出摩擦声,寂寥又骇人。 为了尽可能保存房屋内的摆设,不让它们老化得太快,窗户都被拉上了窗帘,将阳光挡在外面,令此时建筑内一片昏暗,只能模糊看清黑暗中它们的轮廓。 楼梯转角下,一道身影默默的注视着燕时洵,冰冷不带温度,与黑暗融身一体。 “咚!” 燕时洵刚撞上什么东西,就立刻眼疾手快的伸手一捞,下意识的将什么东西抓进了手里。 触手就是一片冰冷湿润的触感,像是摸了满手鲜血。 燕时洵微微眯了眯眼睛,偏过头将手中的东西迎着光看,才辨认出这是什么。 京城大学女子班毕业留念。 水晶的雕像下面,还刻了一趟小字,显示这已经是百年前的东西。 而他的手掌里并无任何水迹,看来是眼睛在看不清东西时,触感自动让他联想到了别的东西。 燕时洵刚想要将雕像放回原本的摆设台上,忽然下意识的察觉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他立刻转身看去,目光如闪电。 正对着他的楼梯下,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燕时洵皱起了眉,肌肉瞬间紧绷。 不说整个租界区都被李雪堂的剧组包场了下来,外围的安保不会放任何人进来。一个在租界区最普遍不过的小洋房里,为什么会有人在?小偷?不,没有生人的气息。 燕时洵屏住了呼吸,放轻脚步靠近,主动走进被遮挡得一丝光亮也无的区域。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但与此同时,听力的敏感程度提升数倍,将整栋建筑里所有的声音都纳入其中。 风从楼上的窗户缝里吹进来,发出的呼啸声如人将死前急促的嘶吼,年久失修的木质家具发出“咯咯”的木材收紧膨胀声,楼梯明明没有人走动,却有“咯吱咯吱”的声音传出来。 弹珠咕噜咕噜从南滚到北,撞上墙壁后发出“砰砰”的声音,在地板上弹跳,又消失不见…… 整座小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燕时洵不敢松懈,他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心跳声连同着呼吸声一起降低,耳边只有脚下木质地板的轻微吱嘎声。 但他忽然间挺了下来。 走近了之后,那种被人注视着的感受更加强烈。 燕时洵站立在原地,他能感觉到自己周围的黑暗仿佛天旋地转,从上到下从左至右,密密麻麻都是一双双眼睛朝他看过来。 就像是那些眼睛已经沉睡了百年,今天终于醒来,静默而恶意的看向来人。墙壁上,拐角后,楼梯上,身后……到处都是。 “啪!” 就在这时,一簇光亮猛然在客厅点燃,驱散了黑暗。 燕时洵所感受到的那种被窥视感,也如潮水般迅速退去。 借由着从身后照射来的光亮,燕时洵终于看清了,那个最开始让他觉得不舒服的楼梯拐角下的,到底是什么。 一尊纯银文艺复兴风格人体雕像。 它静静的矗立在拐角处,扮演一个合格的装饰品。不会说话也不会动,眼睛向脚下的基台看去,只顾沉思,似乎对来人并不感兴趣。 是错觉吗? ……不对。 燕时洵眯了眯眼眸,然后才挪走自己的目光,转身向后面光亮的来源看去。 邺澧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客厅,在老旧的木地板上也没有发出半点生硬。 他站在那里,修长的手掌中拢着一团莹莹光亮,像是月亮落进了他的手里,为燕时洵驱散了周围翻涌而来试图吞没他的黑暗。 燕时洵很快就辨认出了邺澧手里是什么东西:“金光咒?” 他不由失笑,刚刚的紧绷也因此而荡然无存:“符咒是这么使用的吗?” 最为强力的驱邪符咒,却被用来当蜡烛照明。这一幕要是被那些想要入门却苦寻不到的道士们看到,怕是要又羡慕又气。 邺澧舒缓了原本眉眼间的冰冷锋利,笑道:“恰好得用。” “……你们一个用五雷符点火,一个用金光咒照明,倒是般配。”站在门口的路星星无语道。 除了邺澧因为路星星那句“般配”而挑了下眉,对路星星的感官好了一点外,燕时洵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触。 光亮驱散了窥视感,但燕时洵能够感受得到,那些东西并没有离开,它们还潜伏在那些光明无法照耀到的缝隙里,只是暂时的退散而已。 于是燕时洵借助着邺澧手中的光亮,向楼梯处走去。 此时他才看清,原来沿着墙壁从下到上,都挂着鎏金画框的油画。 红底金粉的墙纸已经老化,变成了更深的铁锈红色,像是鲜血泼洒后氧化的颜色。而那些油画大多都是人物画像,身穿着欧式西服的男人和华丽大摆裙的女人,他们在画中或站或坐,静静的望向画框外的人。 这恐怕就是燕时洵刚刚被窥视感的来源。 因为小洋房是兴建于半年前,故主人又是当年的外交官,家里会有这种欧式的装饰风格本来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寻常人见了,也只会惊叹于这份沉淀下来的年代感和厚重历史感,为那些油画的精美逼真程度而赞美。 但是燕时洵却始终觉得不对劲。 他认真看了下,油画里的人物虽然各不相同,但是有几张面孔一直重复出现。挂在最中央的,是一副最大尺寸的油画,上面画着俊秀而意气风发的男人,和坐在男人身边,温婉秀美的女人。 与油画上全然的欧式风格不搭的,是那女人的发型和穿戴。 即便身穿着欧式蓬蓬长裙,女人依旧梳着旧时刘海和妇人发髻,耳朵上垂着的,脖子上戴着的,鬓发间别着的,都是翡翠与传统金饰。她的表情看上去也很害羞,带着羞怯和厌恶感,像是很反感被油画师画下来。 燕时洵心里有了猜测,接受新思想的男主人和守旧的女主人,恐怕,这油画里画的,就是当时小楼的主人,外交官井玢,和他的妻子井氏。 如果是对百年前那个时代有所了解的人,都不会错过井玢这个名字。 他是当年风云际会的老滨海中,最为活跃和不可忽略的一个人物,公费留学后学成归国,新派人士,思想开放,一口正宗的牛津腔,还会四国语言。凡是和他打过交道的人,哪怕是敌对阵营的人,都在回忆录和日记里毫不吝啬对他的赞扬。 但是这样一位耀眼的人,却一直有一件事为人所诟病。 他的妻子,是缠过小脚的旧派官僚女儿。 当年的报纸上,拿这件事发难攻击井玢的,可不在少数。旧派人士看不惯他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嫡妻生分,新派人士看不起他不肯休妻与旧派划清界限。 就连现今的网络上,谈起井玢,都轻蔑的批判他,说他是个“渣男”,甚至有人建议把他从历史书里删掉,因为他“家事不和”。但对于井玢所
相关推荐:
沉溺NPH
武当青书:诸天荡魔至洪荒
秘密关系_御书屋
一个车标引发的惨剧(H)
淫魔神(陨落神)
乡村桃运小神医
虎王的花奴(H)
顾氏女前传
NTR场合_御宅屋
恶蛟的新娘(1v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