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的手匆匆离开。 杨免则站在院子里,高兴的咧着嘴角看着杨花,也不因为她的态度而生气。 没过一会儿,房门再次被推开,另一个中年男人兴高采烈的走了出来:“杨免叔,你说的对,男人还是得有个儿子。走!咱们这就去族长那里说这事。不过我家以前那个可怎么办?杨免叔要不你帮我卖了?” “也行,到时候看族长怎么安排。” …… 两人说说笑笑的从院子里离去,张无病这才缓缓从藏身的水缸后面站起身,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被他们发现,就是可惜身上没带摄像机,不然非把这段录下来当做证据举报不可。 张无病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觉得自己的心脏因为刚刚的紧张,还在剧烈的狂跳着。 他一边想着,一边漫不经心的转身。 忽然,他眼角的余光扫过一角红色。 一只精致的红色绣花鞋,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张无病浑身一僵,迟缓的顺着那绣花鞋,一点点的向上抬头看去。 红色的嫁衣裙摆红得刺眼,枯骨的手腕从袖子里露出来,高度腐烂的血肉还一丝丝的缠绕在骨头上,连着一点皮肉在空气中晃荡。 而张无病,也终于看清了那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什么东西。 ――是一具穿着嫁衣的女尸。 她露在嫁衣外面的皮肉已经腐烂得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但是更加骇人的,是她的脸。 没有耳朵,没有嘴,没有眼睛。 出现在张无病面前的女尸被人割下了耳朵,眼窝里也只剩下空荡荡的黑洞,没有了嘴巴,白惨惨的牙颌露了出来。 那女尸用空洞的眼窝直视着张无病,然后缓缓抬起手,想要用腐烂的手拽住张无病的衣服。 张无病被吓得一激灵,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卧槽!”就转身狂奔,拼命想要拉开与那女尸的距离。 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是做梦吗?怎么还有鬼出现啊啊啊啊!! 张无病风一般的从院子里跑出去,慌不择路的顺着路就跑,肺部跑得疼到炸裂也不敢停下来,甚至不敢回头去确认那女尸有没有跟上来。 这事他有经验!只要不回头,那女尸就不存在!他就不会害怕! 张无病疯狂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面前,跑到发黑的视野看不清前面的道路,一头撞向了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却只摸到了满手黏腻,像是手伸进了一团烂肉里面,冰冷僵硬,带着森森阴寒之气。 被迫停下脚步的张无病,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朝他吹了一口气一样,腐烂的臭味顺着那股冷风打在自己脸上,脖颈上,激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张无病强忍着想要伸手去狂挠手臂上密密麻麻鸡皮疙瘩的冲动,下意识的缓缓抬起头,本能一样想要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什么东西。 然后他就看到,刚刚他以为自己狂奔甩在身后的那具穿着嫁衣的女尸,此时竟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而他的手指,正好放在了女尸那已经腐烂成了一团的手掌上。 在这个距离近到几乎脸对脸贴上的距离,张无病甚至能够看清那女尸从嫁衣里露出的脖颈和肩膀上,已经腐烂到流出尸水,模糊的肉块吊在嫁衣领口,还有细长的白色蛆虫从创口里露出头来,不断扭动摇摆,似乎是想要往他的方向使劲。 而女尸的耳朵像是死后才被人割掉一样,并没有流出血液,只有已经腐烂的断面,能够清晰的看到那下面的肌肉和惨白骨骼。 至于他刚刚感受到的腥臭的风,就是从女尸已经没有了嘴唇的嘴巴里呼出来的。 张无病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从女尸身上传来的阴冷触感,他此时也快要僵硬成一块石头,欲哭无泪,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他想要拔腿向后狂奔,拉开与女尸的距离,然后最好能够找到燕哥在哪,或是找到醒过来的办法。但是问题是,在极度的紧张和害怕之下,他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别说拔腿跑路了,就是让他现在动一动都成问题。 “那,那什么,我和你无冤无仇啊,你来找我干什么?” 张无病哭丧着脸,颤抖着声音试图和女尸讲道理:“冤有头债有主,谁害得你,你就去找谁不行吗?我这辈子行善积德,还都不认识你是谁。” “你,你要是有冤屈的话,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人,他可以帮你!真的,只要你放我走,别杀我,我真的能帮你。” 张无病哽咽了一声,吸了吸自己的鼻涕,但他觉得自己说了这么多,眼前的女尸似乎没什么触动。 完了。 张无病心里一凉,觉得自己的算盘怕是落空了。 不应该啊!他见过燕哥和那些鬼怪说话,也是轻描淡写几句话,那些鬼怪就同意了,怎么到他这里就不好使了呢?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但是已经来不及让张无病细想,见计划落空,那女尸已经在缓缓伸出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张无病赶紧抬手将女尸的手臂扔到一边,强行克制住自己的颤抖,转身撒腿就跑。 “燕哥啊!!你在哪啊啊啊啊啊!!” 张无病的惨叫回荡在寂静的村子里,没有人能够回应他。 他惊恐的睁大眼睛,觉得自己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坏掉了的屏幕,变得到处都是抽象的马赛克,一块块血色的阴影逐渐从视野边缘覆盖上来,最后将所有的视野全部占领。 张无病终于脚下一软,“噗通!”摔在了地面上。 失去了意识。 …… 张无病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一骨碌爬起来,双手挡在身前戒备的看向四周。 但是刚刚那女尸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夜幕下静悄悄的村子。 他迷茫的往前走了几步,刚一探头,就看到站在旁边转角后围墙旁边的年轻人。 那人的脸和张无病印象中的杨函很像,只是看上去要更加稚嫩而有活力,端正的长相上看不出一丝恶意和阴霾。 杨函好像在等什么人,双手揣兜在原地来回走动着,时不时就抬头往旁边的村路上看,似乎有些焦急。 一道身影趁着夜色从远处跑来,杨函瞥见后,赶紧快走几步迎上去:“杨光,你怎么才过来?你也不看看我们约的几点?” “抱歉抱歉,我还在为了我和花儿的新房子干活赚钱,没能及时赶回来。”那叫杨光的青年似乎是一路上跑回来的,还有些喘:“你说有要紧事,什么啊?” “就是和杨花杨朵她们有关系!” 杨函戒备的向两边看了看。 张无病也立刻缩回到围墙后面,屏息静静的听着。 确认了没有人之后,杨函才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杨花她爹想要把她们姐妹两个卖给族长吗?” 杨光吃惊:“什么?” 杨函赶紧示意杨光小声点:“我也是从我爹那里偷听来的,他今天从旺子村回来,发了好大的脾气,说是隔壁村他们想要把杨花杨朵她们嫁给土地神啊!你不是不知道嫁给土地神是什么意思,这,这是要她们的命啊!” “不行不行,我得去阻止他们。”杨光一听,立刻转身就走。 却被杨函一把拉了回来:“你怎么阻止?谁帮你?杨光,你听我说,杨花杨朵她们很危险,我们得想个办法救她们。” “要不就这样,我和我爹说一声,然后我们带着杨花杨朵她们进城里躲躲,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杨函道:“我爹肯定能理解的,他也觉得这事干得不叫人事,要不是我娘拦着,他还想去那些宗老面前闹呢。” 杨光定定的看着杨函,好半天,他才恍惚着神情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我会,带着花儿走。” 杨函立刻高兴的松了口气,向杨光连着说了自己的计划,但杨光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只是连连“嗯嗯”的敷衍着。 但是紧张加上高兴,让杨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向好兄弟交待完之后,就拍了拍杨光的肩膀,告了别之后转身往家里走。 而杨光,则低垂着头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作。 阴影落在杨光的脸上,看不清他的眼睛和神情。 他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张无病纳闷的看着那个叫杨光的青年,不知道他站在这是要干什么。消息太突然,一时消化不了吗? 许久,杨光却哑着嗓子,轻轻道:“杨函,对不起。” “但,我不能冒险等你去计划那些事情了,我在村子里长大,太知道大家都是怎么处理这种事情,一旦被抓到,我们就完了。” “最重要的是,花儿也活不成了。” “我会带走花儿,今夜就走,但是杨朵……” 杨光抬眼看了看杨函离开的方向,还是咬着牙下了决定:“对不住了兄弟,但是花儿绝对不能出事!” 张无病看着杨光转身跑向月亮山的背影,心中一悚,忽然意识到―― 杨光要独自带走杨花,不管杨朵死活! 第107章 喜嫁丧哭(38) 张无病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即便是刚在嘉村和家子坟村待了两天的他也很清楚,这里对女性并不友好。如果任由杨光只带走杨花却不管杨朵,那这个女孩子,很有可能会死! 他焦急的往旁边看了两眼,燕时洵不在,他连个能够拿主意的人都没有。但事态急迫,他也没办法再等别人来帮他了,于是只好一咬牙,顾不上再隐藏自己的身影,直接从藏身的墙角冲出去。 “杨光!杨光你等等,你不能那么做!”张无病紧追着杨光的身影,但是,无论他怎么拼命跑,都只是在原地打转没有前进一步。 他满头大汗,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杨光的身影消失。 “杨光,杨光!”张无病急得不行,又痛恨自己又生气杨光的自私,但他所有的挣扎却都徒劳无功。 一抹阴寒的气息从身后靠近张无病,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汗毛直立的恐惧。 “外乡人,你来告诉我,你要如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冰冷的女声在张无病耳边响起。 他转动着僵硬的脖子,果然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血红色。 张无病忽然想起,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件嫁衣。 在嘉村做的那个梦里,他就看到了有个穿着嫁衣的女人,一直站在房间的一角看着自己。 而那女人,也是被挖去了眼睛,割掉了耳朵。 张无病心中一悚,脱口而出:“我见过你!你进过我的梦。” 女人用盛满血液的眼眶转向他,似乎是在无声的询问:所以呢? 你以为你现在,身处何地? “不,不你等等。”张无病想起在嘉村时,他可不止做了一个梦。 另一重梦境里,他看到自己身处在一间老旧的房子里,走过去的人身上穿着过时的衣服。 ――那不是现在,那是几十年前。 “那里看上去和这周围很像,我,我看到的是几十年前的事情吗?” 张无病猛然看向旁边的女人,克制住恐惧的发问:“你想要干什么?如果你是有怨想要报的话,我认识一个人,他很厉害,他能帮你,你千万不要做别的啊!” 那女人静静的注视张无病,久到他以为自己怕是死定了的时候,那女人却开了口。 从腐烂的嘴唇里,空洞僵硬的话语吐露。 “我等过,期待过,可是所有人……” “都想要杀我。” 女人缓缓伸出腐烂的手掌,抓向僵硬在原地的张无病:“所以现在,轮到我了。” …… 张无病猛然睁开了眼睛,以为自己会像是在嘉村时候的那样,一睁开眼睛就从睡梦中脱离,他还躺在自己的床上。 然而他却发现,自己不仅没有躺在床上,甚至好像都不在自己的身体里。视线的高度和往常相比要矮一些,体重也要更重,让他不自在的扭了扭身体,觉得那里都别扭。 然后张无病在抬起头时,忽然看到自己眼前站着一个年轻姑娘,她在低低哭泣着,而旁边一个更为稚嫩的女孩在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似乎是想要安慰她。 张无病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两个女孩,就是他刚刚看到的那对叫杨花杨朵的姐妹。 “花儿你听我说,我们必须现在就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张无病感觉到自己的嘴不受控制的张开:“朵朵,像我们说好的,你帮我们断后,谁问起你你就说不知道,尽量帮我们拖延时间,我好带你姐姐离开。” 杨朵松开抱住姐姐的手,点点头:“我会的,但是。” 她直直的看向张无病的眼睛:“我要你带我一起离开这里。” “朵朵……” “我很害怕,杨光哥,我怕他们把我也抓去嫁人。”杨朵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想嫁给别人,我只想和杨函哥在一起。” 张无病能感觉到自己的心里涌出一阵难过,但他很快就咬住了牙关,重新坚定了起来:“朵朵,你听我说,你还小,他们就算想要你做什么也不会是现在,但是你姐姐的处境比你更危险!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你姐姐去死吗?” 杨朵难过的摇了摇头。 张无病听到自己在说:“朵朵你相信我,等我把你姐姐安置在城里安全的地方,我马上就会回来带你也离开这里。” 杨朵迟疑着,松开了牵着姐姐的手。 杨花却惊慌的反握住杨朵的手:“不!不行!杨光,我和我妹妹要在一起,她不走我也不走。” “姐姐。” 却是杨朵打断了她的话:“你和杨光哥走吧,我来帮你们。杨光哥说得对,我还有好几年的时间,你远比我情况危险。” 杨朵笑中带泪,一推杨花,将自己的姐姐推到了杨光的怀里:“我是你妹妹,所以我永远都会保护你,永远。” 张无病焦急的想要说不要留在这里,带上杨朵一起走! 他已经想明白了,杨函后来没有成亲,恐怕就是杨朵出了什么事情。想要阻止她出事,就要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 但是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嘶吼,他就像是被困在另外一具皮囊里的灵魂,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却什么都做不了。 张无病牵住了身边杨花的手,带着她趁着夜色狂奔。 不。 他频频回头,却只看到杨朵的脸上带着泪痕,站在家门口注视着他们远去。 不! 带上杨朵!她会死,放任不管的话她会死的! 张无病从未感觉过自己如此愤怒,就像是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将要消逝在自己的面前,他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他软弱,他怕鬼,但是他从来没有逃避过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 他不能见死不救! 张无病咬紧了牙关,意志拼命的要求自己的四肢停下来,转过身去拽上杨朵一起走! 终于,他的努力得到了效果,原本在狂奔的双腿被强迫停了下来,惯性让他摔倒在地,浑身泥土狼狈不堪。 杨花像是没有感觉一样,还保持着被人牵着手拽着奔跑的姿势,继续向前。 但是张无病却几乎咬碎自己的牙齿,拼命控制着自己的四肢从地面上站起来,转身缓慢却坚定的走向杨朵。 “杨朵,你和我一起走。”张无病哆嗦着,肌肉疼得厉害,大脑也针刺一样疼,但是他没有停下脚步。 “我不知道你会出什么事,燕哥没有告诉我,但是我知道燕哥能帮你,你和我一起走,我们去找燕哥。” 他伸出手去,想要拽住杨朵。 但是手掌里,却只抓住了满手淋漓的鲜血。 周围的所有场景都天旋地转,原本笑中带泪的年轻女孩,变成了穿着血红嫁衣的女人。 血泪从她空洞的眼窝缓缓流下。 “你看,外乡人。”她张开了满是针孔伤痕的嘴唇,模糊的血肉掉下来:“没有人来救我。” “从来就没有人,为我而来。” “你来得太晚了,阴神已成定局。” 张无病错愕抬头,却看到泼天的血液倾倒而下,将原本皎洁的月光染成红色。 同样被血色覆盖的,还有他的视野。 所有的一切,蓦然坠入黑暗。 …… 跟在村民们送嫁的队伍后面,燕时洵很快就意识到,他们这是要往祠堂走。 村路旁边的房屋越来越密集,看起来也越发气派。这应该就是杨云之前所说的,村子里宗老和族长所居住的地方。 只是奇怪,像土地神娶亲这种隆重的事情,应该要有村子里德高望重的人出面主持才对,尤其是发起这一切的族长。 但是燕时洵没有听到旁边的房子,有任何动静传出来。 族长和宗老……难道已经被杨朵杀死了吗?之前他看到的那些手提着红灯笼的村民,会是他们吗? 情况并没有给燕时洵细究的时间,前面的村民们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经随着行走慢慢从红色褪成了纯白,和抛上天空又撒下来的白色纸钱几乎融为一体,让他几次觉得眼前一片惨白,分不清哪里是人哪里是纸。 什么情况,喜事变丧事? 燕时洵皱眉,想要紧追几步上前,查看队伍最后面的那个村民。 但他的耳朵却忽然敏锐的捕捉到了从旁边传来轻微声音,他的眼神一厉,瞬间回身挥拳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一道人影从村路旁边的红砖墙上显现,原本的砖石变成了活生生的血肉。 那人还没等喘口气,就看到骨节分明突出的拳头朝向自己挥来,顿时被吓得喊了一声“燕哥救我!” 燕时洵的拳头堪堪停在那人鼻尖前,他皱起眉头朝那人的脸上看去。 竟然是张无病。 有温度有心跳,是个活人。 这份熟悉的气息,是张无病那个来讨债的没错了。 燕时洵缓缓收回拳头,严厉问道:“张大病,你怎么回事?” 张无病被吓得魂不附体,听到燕时洵的声音,他才慢慢回神,原本血红色的视野里出现了熟悉的燕时洵的面容。 “燕,燕哥?” 张无病惊魂未定:“真是你吗?还是又是杨朵在给我看她的记忆?” “你怎么知道杨朵?”燕时洵迅速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立刻追问道:“你不是在农家乐吗,刚才到哪里去了?杨朵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张无病本来有些犹豫,刚刚被强制塞到杨光身体里无法控制的感觉,实在是糟糕到让他有了心理阴影。 但是当燕时洵发问时,这熟悉的凶残口吻让他找回了亲切感。 他喜极而泣,在情绪激动的抱住燕时洵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之后,他终于在燕时洵嫌弃得快要杀人的视线下,勉强找回了自己的神智,将自己刚刚所经历的事情,全部说给了燕时洵听。 “我感觉和在嘉村做的噩梦有点像。” 张无病说:“太真实了,真得不像是做梦,就好像我就是杨光本人一样。对了燕哥,你知道杨光杨花他们吗?” 燕时洵缓缓松开扣住张无病的手,沉声低缓道:“知道。” 所以,杨朵满怀仇恨的附身了杨花,甚至不顾及杨花的死活,是因为这个吗? 这和杨光说给他听的可不一样。 二选一,谁说了谎? 燕时洵可不认为,以仇恨支撑了几十年的厉鬼,会认错自己的复仇对象。这样一来……就是杨光对他有所隐瞒。 但这也恰好说明了,为什么杨光对杨朵有那么深重的愧疚感,甚至说出都是他的错,有什么事情冲着他来这样话。 “燕哥,我们这是在哪?”张无病仓皇四望,看到了旁边同样惊恐的杨土:“其他人呢?为什么我们不在房间里?” “我还想要问你呢。”燕时洵冷哼了一声:“我和杨土在农家乐可没看到你们,不是告诉了你们,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出门吗?” 张无病弱弱辩驳:“我没有!我一睁开眼睛就不在床上了。” 燕时洵不认为张无病有胆量向他说谎,况且,农家乐的摆设可不是中途离开的残局模样,而是空置许久。 杨土之前转述的杨云的话,忽然从他心头划过。 ――“别陷入她的世界。” 谁的? 杨朵,还是……江嫣然? 燕时洵面色一变,从张无病的口袋里掏出张无病的手机,按亮了屏幕。 12点整。 可是他的时间……停留在12点6分。 “你刚刚看到的月亮,是什么颜色的?”燕时洵沉着面容迅速发问。 张无病茫然:“月亮能是什么颜色?当然是白的了……” 说着他就抬头,想要指着月亮向燕时洵说明。但是他的话,在他看清夜空中的月色时,戛然而止。 血月高悬。 “这,这……”张无病目瞪口呆。 燕时洵却沉眸低笑:“我明白了。” 他缓缓转身,看向不远处已经渐渐要从视野里消失的送嫁队伍。 乐人吹吹打打,人人一身纯白如新丧,只有喜轿摇晃,红色晃人眼。 那流苏下的帘子被撩开,一双冰冷的眼眸,透过摇晃的红色直直朝燕时洵看来,殷红的唇轻轻挑起笑容。 燕时洵似有所感,目光迅疾如雷电向那轿子看去,与那双血红的眼眸对视。 他看到女人美艳的脸如纸苍白,却笑得畅快,唇瓣开合,像是在对他说―― 你,所有人,都跑不掉了。 不等燕时洵追上去,喜轿忽然在祠堂前停了下来,刚刚还热闹喜庆的唢呐声也戛然而止,原本满脸喜色撒着纸钱的村民,都像是被操控的傀儡一样在原地站定,手臂呆呆的垂了下去。 喜轿落地,一抹红色撩开帘子,精致的绣花鞋踩在村路上的一瞬间,大地上血流成河,淹没脚面。 那些村民们就像是被某种看不到的力量瞬间割了喉,血液急急喷溅而出,头颅滚落在地。他们睁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只有脸颊上两团红晕还像是在笑着。 血液将白色的衣服重新染成红色,然后,失去了头颅的身体,“噗通!”一声跌倒在血泊中。 而那从喜轿上走下来的女人,也已经转过身,面向了燕时洵。 没有了红盖头的阻隔,燕时洵这次清晰的看到了她的面容。 ――正是他曾在滨海市看到的,上身了杨花的那女鬼。 张无病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女人,颤抖着道:“燕,燕哥,我认识她!她就是之前出现在嘉村的时候我噩梦里的那个人啊,刚刚我也看到她了!她,她是杨朵啊!” “不,不太对。她刚刚没有这么好看。”张无病比比划划:“她刚才脸上都是腐烂的肉,嘴巴上还都是伤,没有耳朵。” 燕时洵利落伸手拦在张无病身前,将他护在身后:“我知道。” 他明白了杨云说的那话的意思,也终于从他和张无病不同的两个时间里,搞懂了他在那些村屋灵堂发现的异常。 ――因为这里,是杨朵是世界。 在这里,她是一切的主宰。 燕时洵沉下了心,神情警惕。 那女人却听到了张无病的话,轻轻抿唇笑起,抬手挽起自己耳边的碎发,露出自己坠着红色耳环的耳朵,一举一动,皆是秀美。 “现在,我有了。” “割掉耳朵,听不到世人险恶。” “挖去眼睛,看不到人心黑暗。” “缝住嘴巴,说不出满心怨恨。” 那女人轻笑,容貌艳美:“你看,没有人为我而来。鬼神不帮我,所以,我也怨恨鬼神――我将取而代之。” “而你,外乡人。” 她缓缓转头,看向神情严肃的燕时洵,盛着血液的眼眶里没有了眼珠,空洞而渗人:“你现在,要阻止我吗?” “那就只能请你……” “一起去死了。” 第108章 喜嫁丧哭(39) 刚刚还热闹的村子,现在变得死寂一片。 所有唢呐鼓乐声都消失不见,只有阴冷的风从满地尸体上吹卷过,带来满腔血腥的味道。 张无病眼里含泪,已经被吓得几乎紧贴身后的砖墙,看起来很想找个缝躲起来。杨土也没好到哪里去,要不是刚才燕时洵也把他吓得够呛让他不敢反抗,他现在已经想办法逃跑了。 只有燕时洵,身姿笔挺的站在村路上,不卑不亢的与村路尽头的杨朵对峙。 血液蔓延到燕时洵的脚下,他却没有任何闪躲的动作,只冷眼看着杨朵,问道:“你说要杀死我,为什么没有动作?” 燕时洵轻轻抬手,张开双臂,像是将自己所有的防备都卸下,任由宰割:“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就是所谓的阴神吧?怎么,因为怨恨神明不作为,所以想要自己来改变这个你憎恨的世界吗?但在我看来,你的所作所为可不匹配你的身份――你不过,还是当年那个无力反抗的小女孩而已。” 杨朵漂亮到妖异的面容上闪过一抹狰狞之色,鲜红尖利的指甲从腹部前垂下在身侧。 张无病听得胆颤心惊,不明白燕时洵为什么说这种会激怒杨朵的话。 可燕时洵却漫不经心的轻笑,没有保护的胸膛门户大敞,似乎随意是谁都可以取走他的性命。 “怎么,杨朵。”他沉声问道:“你在犹豫什么?为什么不来杀我?还是……” 燕时洵歪了歪头,眸光冰冷,却带着隐秘的试探:“因为头七还没有真正到来,所以你,还没有彻底成为阴神?杨朵在牵绊着你,她生前作为人的记忆还在拉着你不让你真正成为阴神,是吗?” 他嗤笑,眼神蔑然:“不过如此。” 杨朵的面容瞬间狰狞,原本美艳的五官皱到一处,凶悍可怖,几乎辨不出本来的样子。 她十根尖利的指甲就像是最锋利的刀,直直冲向燕时洵的胸口而去,想要亲手将这个狂妄冒犯的家伙生生掏心而死。 “燕哥!”张无病惊呼一声,目眦欲裂。 杨朵冲过来时高速掀起的风吹拂起燕时洵额前的碎发,他垂眸,看向杨朵几乎瞬息就出现在自己身前的身影,唇边却勾起一抹笑意,俊容上一片平静。 就在杨朵的指尖马上就要触碰到燕时洵胸口的瞬间,他终于出手了。 原本伸展的手臂瞬间发力合拢,被扣在手掌中的石片敏锐而准确的划向杨朵的脖颈,燕时洵眸光凌厉,身姿却敏捷如流风回雪之姿,转身卸力便让杨朵扑了个空。 同时,他绕到杨朵身后,石片在杨朵脖颈上划下的划痕,形成了一个圆满闭合的圈。 就像是太极图。 起点与终点重合的那一瞬间,浅金色的光环闪烁又消失。 而下一刻,杨朵凄厉的哀嚎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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