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已过十八岁,哪门子的监护人,但秦羽织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忍俊不禁地拎起手袋出门去,沈贺文也很好心情地跟在身后。 学校在本城西南方向,穿过高楼林立的繁华路段,开过跨江大桥,梧桐树的尽头便是了。 门打开,有个青年迎上前为大家提行李,秦羽织吃惊,现在大学生都这么热情了? 青年猜到她的疑惑,很爽朗地自我介绍:“我是老荣的侄子,你可以叫我小容。” 难怪。 “还是想请问你尊姓大名。” 小容眨眨眼:“卫旌,荣卫旌。” “谢谢你,荣卫旌。” 秦羽织转过头看沈贺文,忽然想知道:“你会来看我吗?” 他倚在车门上,点一点头:“如果不忙的话。” 她叹口气:“好吧。” 沈贺文总是若即若离,上一刻如此亲近,下一刻又冷冷地公事公办的样子,不知哪句是真诚,哪句是玩笑。 “周末下班早,或许可以接上你。”转身时,他说道。 秦羽织心满意足,对荣卫旌道:“咱们走吧小荣同学。” 容卫旌为她介绍校园,一边自我介绍。 他今年二十岁,明年即毕业,毕业后会进入沈氏效力,听说已经有个很不错的职位等着他。 “法、哲、理、文学和英文是校园里的招牌,同学们都管它们叫五大霸王,每年朗诵比赛斩获头筹的也都是这些科系出来的。” 听得出,他很是骄傲。 “你隶属哪一科?” “法科。”他说。 难怪。五科榜首。 “霸王中的霸王。” 他很不好意思地挠头,到底年轻,这一下子,野心与憨态尽露。 秦羽织赞美道:“时下恰缺正直且年轻有为的法官。”小容不知可否:“想什么呢,在沈氏做法务不知有多好。”她略略吃惊:“你难道不是为《论法的精神?》” 查理路易孟德斯鸠,本世纪同龄人均受他的感召。 他神秘道:“我为《民智与民富》。” “那又是谁?” “沈贺文。” 天,小容这是将沈贺文当成仰望的对象了。 但秦羽织懂得人各有志,都应被尊重。 校舍到了,小容停下脚步:“法学生的自觉告诉我,前面不方便我涉足。” 有时他挺可爱的,笑出两个小酒窝,说起话来也很俏皮,与只会附庸风雅博得女孩子仰慕的人大不相同。 秦羽织由衷道:“多谢你,改日请你吃饭。” “一言为定。”她看他转身后阔步跑开,一个阳光的大男孩。 宿舍很小,很是很洁净。空无一人,四张小床,每张床的四角有根长长的竹竿向上延伸,顶端勾着蚊帐的四角,纱网洁白干净,纤尘不染,靠近,似乎能闻到肥皂的气味。 秦羽织看到过疏于换洗的蚊帐,因为蒙尘的缘故又黄又暗。 诚然这里不能与她从前的卧室比,可是已经很好了。 眼前,只一张床位空着,她判断是留给她的。她把行李放好,待一会儿去住宿部领取被褥,她在门靠近室内的一面发现一张手写的科目表,字迹娟秀,这个时候她们该正在上语境课。 秦羽织将一切收拾停当,已接近下午四点钟,只听走廊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女孩们说笑着出现在门外,皆是一愣。 片刻,短发圆脸姑娘率先开口:“你就是那朵clove?你好,我rose。” “什么?”秦羽织问,一头雾水, “别开玩笑,”她身后的姑娘推一推她,上前:“你好,我是徐莹,她是纪雯,”说着又指一指远处倚门轻笑的,“那是张鹤子。” 张鹤子太安静了,秦羽织都没发现那里有人。 徐莹说:“教我们翻译的教授为每个人用花名起了英文名,轮到你是clove,因他说丁香开的晚,刚好你也来迟。” 原来如此,老教授风趣幽默。 “走走走,别聊了,一同去礼堂。”纪雯上来拉她。 “去干什么?” “谁知道,有人在办典礼,我们商量着到那凑热闹。” 秦羽织将手里的东西随意往不知是谁的桌上一抛,任由她们拥着在校园奔跑。 她们像是认识了很久,实际不过十分钟而已。 徐莹说:“这是常态,校园太大了,你要习惯。” “就没有单车?上课怎么办,会不会迟到?” “有自然是有的,”纪雯指一指张鹤子,“她不会嘛,我们有难同当。” 张鹤子腼腆道:“慢一点有什么不好,我可以在这里生活一辈子。” “不知还赶不赶得上,上节课又拖堂了。”徐莹抱怨。 纪雯说:“礼堂到了。” 礼堂挤满人,乱哄哄的,但是当台上有人发言时,鸦雀无声,这是教养问题。 她们来到时,即将进入尾声,衣冠楚楚的男男女女分不清身份,统统上台互相握手致意。 “是谁说当有文艺汇演?” “真是失算。” “不过那人是谁?从前没见过。” “你好像对每个人都很熟悉?”秦羽织问纪雯。 徐莹小姐说道:“因她是交际花,纵然校园里无用武之地,法科与哲学班的男同学也被她认个七七八八了。” “鹤子,你别一直不说话,徐莹她又欺负我。” 鹤子托一托方框眼镜道:“我觉得,罗曼蒂克一些,没什么不好。”几人扑哧笑出来,此话让她一说,别有风味。 “我就说她一点都不老实。”纪雯大笑,惹来前排同学回头警告:“同学,安静!” 她们噤声,蹑手蹑脚着换了一排落座。 “我说真的,那男人看着眼生。” 这时台上只剩下一道倾长背影,高大挺拔,就在下一刻转过身来,秦羽织也觉得这面孔似曾相识,但想不起何时何地见过。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他。”她喃喃自语。 纪雯道:“往后谁都别说我是交际花。” 她们当她开玩笑。 纪雯坚持下,四人又在礼堂等了半晌,等到的,只有越来越多人散场,到最后,后排位置只剩下她们四个学生,前头仍乱糟糟的,大概是教师在与校方领导交代工作。稍迟,带袖标的工作人员开始驱赶闲散人员,又有文卫工作者进来维持卫生,拖长笤帚的扫地,举纸箱的捡垃圾。 她们自舞台侧方狭窄的通道蹑蹑而行,徐莹打前路,秦羽织断后,与台上人擦肩而过,倏尔一道眼光射来,犀利非常,目露不善。 男人带着敌意的眼光下,秦羽织想起,这正是那天晚上陪同在政客身旁,邀沈贺文前去与徐某会面的青年,陆文熙管他叫什么,家明? 真难为他认得自己,可这敌意哪来的?她自认那日没有与他有过任何冲突,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时男人发现秦羽织在看他,一怔之后,恢复了表情。 走出礼堂,天色已经黑透了,不知不觉间,她在校园度过了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 真是神奇,时间飞快,比她独处时要短暂许多,这是秦羽织记忆中第一次群体生活,没想到体验是那么的快乐。 …… 一晃,三天过去。 课堂严肃,同学活泼,她喜欢这里。 此处没有灯红酒绿,夜间九点整,最后一节课程结束,校园一点一点安静下去,只几盏照明灯竖立在草坪上、石路上、山林间,彻夜散发着朦朦胧胧的一团光,有时几簇小虫围上去取暖,水气氤氲的雨天,灯外便有一层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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