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重男轻女啊，是怎么着家里都得有个带把儿的传宗接代吧。这一胎要是男的，咱们就不生了，你俩以后怎么样我都不管了。” “我是不是个男人？我是不是个男人你不知道吗？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 …… 只是因为一个女人不想生孩子，所以所有人都有了质问她、诘责她、逼迫她的权利，她便成了不称职的妻子、不孝敬的女儿、不负责的母亲。 这实在是没有道理。 我对鬼胎道：“冤冤相报，因果循环。你在人间因果未了，我可以允许你拔完这些人的舌头，但你不可伤害无辜之人。届时恩怨已了，我会带你去轮回。” 胎儿嘤咛一声，缓缓摇了摇头。下一刻，舌头在空中熊熊燃烧，化为漫天星火，随风而去，如黑夜里萤火虫般，微小而夺目。 我用回阳眼之时，冯潇已经晕在了一旁，江月把冯潇拖到了沙发上，还给她垫了个垫子。目的达成，钱也到账。我无意多管冯潇的闲事，便和江月趁冯潇熟睡之时离开。 下楼的时候，江月听着“无间”里发生的事，若有所思道：“这么说，这个胎盘的执念就这么轻易地消散了？” 我点点头，也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一切结束的这么轻松，总觉得有什么关键信息被我给忽略了。 江月说：“其实有一点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鬼胎取走了那些言语攻击的人的舌头之后，没有把舌头留在他们家里示威，而是放到冯潇家门口？她这是在恐吓冯潇吗？可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不取走冯潇的舌头？” 这点我倒是从来没思考过。可是江月都想不明白的人情世故，我更想不明白，我也懒得做这无用功。 江月走到车前，开车门的动作却被车胎旁的一个小身影阻止了。 那是一只流浪狗，全身的毛脏兮兮的，眼睛倒是大，蜷缩在车胎边，怯生生地看着江月。江月于心不忍，从车上拿了根火腿肠喂它。它狼吞虎咽地吃完，围着江月的脚边直叫，还用脑袋蹭江月的手心，一看江月对它微笑，它的尾巴摇的更欢了，甚至还边跑边跳，江月这时候倒是没有一点洁癖了。 我看着那只小狗讨好江月的样子，茅塞顿开，说道：“她不是为了报复冯潇，她是为了报答冯潇。” 江月显然也想到了，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个孩子想为冯潇报仇，所以取走了说过冯潇闲言碎语的人的舌头，像是小孩子献宝一样把舌头放到冯潇家门口。可是她没想到，她的母亲是最恨她的那个人。哀大莫过于心死，既然如此，她哪儿还有什么帮她母亲报仇的执念。这个孩子又有什么错呢，正如冯潇不可选择地成为了她母亲的孩子，这个孩子也是无可选择地成为了冯潇的孩子。 上车后，我和江月久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车内陷入了一阵的沉默。直到开始等红灯， 江月才主动开口，缓解这沉重的话题：“你是怎么看出来赵良平养小鬼的？” 江月求知的语气非常诚恳，还带有一丝懊恼，让我这个二半吊子非常惭愧。她平日就对自己的要求非常严格，是那种勤奋到让人无法嫉妒只配羡慕的天才。江家从来不涉及这种诡道，在我看来，她不知道实属人之常情，但在她看来，这就是自己的学业不精，没准已经在心里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子。 “我不知道啊，我诈他的。”我伸了个懒腰，把座位往后调了调，双腿搭在中控台上，江月毫无威慑力地在我腿上拍了一拍。我权当被美女揩油，没有放下腿，江月也没再管我。 “江叔叔把赵良平拒之门外，就等于昭告全济南的通灵族：赵良平坏了你们江家的规矩。再加上鬼胎这事十有八九要和阴差打交道，一不留神就会折阳寿，济南的通灵族哪个活够了敢出面保他？按理来说，江叔叔肯松口，江家就是赵良平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表面上，这个赵良平也是这么想的，不仅数次登门拜访，而且还对你毕恭毕敬。可实际上，他非但对你的忠告无动于衷，还试图拿事先编好的故事来糊弄我们，这证明什么？” 江月脑子和车同时转了个弯，说：“因为他觉得这事除了我们还有转机——他背后另有高人指点。” 江月拍了自己的脑子一下，说：“这家店每天客流量这么大，应该是人气兴旺，实则却是阴气缭绕，我猜到赵良平一定用了什么手段把整条街的风水改引到了自己店里的风水，但我没想到他敢铤而走险养小鬼。” 世间万物有定数，没有什么东西是凭空而生的。改风水实质上不过是因势利导，在当地原有的阴阳气数上，采阴补阳，将别处的阴阳气数在一定范围内化为己用。改风水对气运的影响十分有限，但这点有限的利用对于普通人而言已经足够保一世富贵，而本领高超的风水师寻龙点穴，巧妙利用世间气数最佳的龙脉，小可保家族香火不息、荣华不断，大可保王朝百代千秋。 江月懊恼地嘟哝一声：“我早该想明白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里穷山恶水，不是宵小鼠辈教赵良平用了阴招，文武财神爷得亲临才能招来这么好的财运。” 我说：“话虽如此，我当时也没明白赵良平具体用了什么方法，直到看到他办公室窗台那盆枯死的绿萝。万物生长靠太阳，虽说这世上大部分的植物都要依靠阳气而活，但也有像昙花、绿萝的植物需要借以阴气生长。可是，这条街秃得未免太干净了，何止是寸草不生，你想想，打咱们进巷子开始，你听见一声鸟叫了吗？” 第六章 小鬼难缠 阳间生灵中最有灵性的动物拥有觉察危险的本能，动物中的人族为了驾驭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学会了自我欺骗与自我驯化，克服了本能中的恐惧，为之付出的代价便是丧失了预知这些恐惧的警觉。例如，人强行把自己塞进贴身的衣物里，让自己适应皮肤与衣物摩擦产生的不适感，有衣服穿的人暖和了，但对天气变化的适应能力和对极端天气的抵抗力都在下降，更加容易在换季和极端天气下生病。 每当危机来临，在人尚无所察觉之际，保留着原始警惕性的飞鸟走兽往往能察觉到灾祸的苗头。如果一条长街，连飞鸟都不愿意踏足，其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因为，这里不是阴气，是怨气。” 在人族的民间故事里，阴气和怨气经常相伴出现，甚至被混为一谈，其实二者差之一字，失之千里。阴阳是化生天地的二气，阴气不是什么坏东西，恰恰相反，它是这个世界想要正常运作的必备元素。世间万物都是阴阳造化的产物，一旦阴阳失衡，便会酿成大祸。不论是自然灾害还是人为祸端，归根到底都源于此。 怨气则是灵魂的执念经久不散之后的产物，轻则可蒙蔽心智、腐蚀肉身，重则可以化成实体，发挥出堪比神力的力量。最能体现怨气力量之强的经典案例之一，就是孟姜女哭长城。真正推到长城的不是传说中孟姜女的泪水，而是她对亡夫被奴役至死的悲痛化成的怨气。 最令人头疼的是，怨气一经产生，便独立于执念存在，哪怕执念消解，怨气依旧存在。怨气没有自主意识，不能被渡化，要么被强行驱散，要么就要靠时间慢慢淡化。当年白蛇报恩之后飞升仙班，与许仙不能长相厮守的执念却化作了怨气留在人间，法海修建雷峰塔镇压白蛇的怨气，从北宋到九十年代，历经九百四十七年怨气才淡化，雷峰塔也终于在1924年功成身退，轰然倒塌。 解决怨气最好的办法就是防患于未然，在执念产生之时加以疏导。我们提灯人除了要减轻鬼魂重量帮他们渡过忘川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工作目的：避免鬼魂的执念过重产生怨气。 “赵良平惜财如命，大厅和办公室都舍不得好好装修，偏偏在办公室开这么足的冷气，就好像办公室的电费不要钱似的，肯定不是为了纳凉。我当时唯一能想到的解释便是，小鬼喜湿冷。鬼是最容易产生怨气的生命形态，如果真是养小鬼，那么美容店是生意气运和赵良平办公室的空调都能解释通了。至于年头久了这事，很好猜。” 江月点点头：“这条街上的这几家店的门店装修风格大相径庭，应该不是一家的买卖。修车厂开起来是瞅准了这些豪车不会蒙着一层灰尘开回去，酒吧和咖啡厅是给太太们‘美容’完之后聊生意、搭人脉用的，棋牌室就成了不能喝酒的司机休息消遣的首选。这条街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产业链了，可见这家美容店在这里生意兴隆了有年头了。” 我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发现赵良平那台空调的机身已经发黄。 “照你这么说，那这小鬼也算积德了，一个鬼养活一个产业链，替济南解决了不少劳动力就业问题。有了以上的猜测之后，猜出那小鬼藏在柜子里就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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