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 “我……我上路前还有一事相求，我的相机……那里面有我一家三口的合照，我想再看一眼我老婆孩子，赵鬼差，您可怜可怜我……” 王赫跪倒在地，朝我磕了几个头，但因为灵魂没有物质重量，王赫跪着一半居然自己浮了起来，头磕得东歪西倒，像是演了一出滑稽的喜剧。 “这个吗？” 我晃了晃相机，王赫眼前一亮，踉跄往前了几步。我直接将相机抛出，王赫一把抱过相机，确认无误后，忽然抱着相机直冲悬崖边，将悬崖外扔了出去。 王赫朝着山崖底癫狂地狂笑：“哈哈哈，你不能害她了，你不能害她了！” 墨镜男神出鬼没般窜到了王赫身后，一把擒住王赫，将他拖拽回来，扔进了人手甬道，同时一把将我扯了出来。 安静多时的人手忽然躁动了起来，王赫脸上的笑意还没退下，人手扑到王赫身上，一只手洞穿了他的胸口，一只手拧断了他的脖子，一只手戳吓了他的眼睛，还有一只手从他的肚子破出，又缩了回去，像是找东西一般来回蛄蛹……这么一对比，刚刚人手对我俩可以说是“温柔体贴”了。 不多时，人手野狗分尸一般把王赫的灵魂吃了个干净，而后纷纷缩回了地下，再也没有动静。与此同时，我手上的莲花灯也渐渐熄灭。 我转头看向墨镜男，说：“秦苑不是让你来找人的，是让你来灭口的吧？” 墨镜男坦然承认：“秦苑的生意不干净，王赫这些年帮她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手里的证据足够秦苑蹲到下下辈子。秦苑之前交代我，如果不死计划成功，王赫可以继续留在她身边。但如果她命不久矣，我必须杀死王赫，以防他要挟秦臻。” “人都死了，留他个魂转世投胎不行吗？” “人心不足蛇吞象，人的欲望是无穷的，死了也可以从地府里爬出来，死了也可以留下执念为非作歹……还是魂飞魄散、尸骨无存比较保险。在山地找到他的尸体后，我在山上转悠了三四天都没找着他的魂魄，还是你们这些专业人士有办法啊。” “找到王赫的不是我，而是死在这里的另一个灵魂。灵魂产生执念，执念不会伤害孕育自己的灵魂，化成人手的执念不是王赫的执念。王赫应该是在这里杀了那个相机的主人，主人死后执念附着在相机上，具象化为手臂。这些执念把王赫的魂魄困在山上，引我前来，想要借我的手报仇。现在王赫魂飞魄散，执念了结，便也自行消失了。” 如果墨镜男真的对执念有研究，一下子就能听出我话里的漏洞：既然死者的执念是报复王赫，王赫的灵魂已经被手臂困住了这么多天，为什么手臂不早动手？ 不过墨镜男对秦苑这位雇主不是很上心，并没有太纠结这件事：“那赵尔摩斯小姐还要留下来查案吗？我可以做您的华生，不过每个小时这个数。” 墨镜男在我眼前比了个五，我拍开他的手，径自往回走，墨镜男小跑追上来，问道：“真不查了？” “相机都掉到下面摔成粉末了，我查什么？” 墨镜男听了这话，双手插兜，和我并肩走着，似乎终于放下了心。 我们俩和江月汇合，一边下山，一边交代完了林子里的事。行至一半，忽然一阵地动山摇，地面上隐隐伏起了什么东西。 我和江月以为是王赫阴魂不散，各自抽出法器，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墨镜男问：“又来？你不是说那些手都消失了吗？” 那东西缓缓站起了身，朝我们一步步走来，一张姣好的容颜从阴影中显露出来，那人一双含情目盯着墨镜男，恨不得要把他的魂勾走。单论起长相，她远不如云子和昭姝那般出尘绝艳，但偏偏媚骨天成，一颦一笑都勾人心魄。 江月惊叫了出声：“妲己？” 第六十三章 其实只想再见一面 “妲己……”墨镜男皱了皱眉，似乎陷入了回忆，“是……苏妲己吗？” 妲己提着裙摆，兴冲冲地向墨镜男跑去，墨镜男估计是被美色蛊惑，不躲不闪，甚至还伸出了手，但是妲己的身影直接穿过了墨镜男。 “没有妖气，没有鬼气，她只是……记忆，没有物质实体，”我睁开阴眼，打量了一下妲己，环顾四周，问江月，“当时青狐妲己是在这里爆体而亡的吗？” “啊……”江月像是上课走神被点名的学生一样，后知后觉地思索道，“是这附近……” 我皱眉看着江月，江月使劲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甩了甩头，让自己保持清醒。 怎么回事，江月以前从来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的。 妲己忽然站住，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又用手在自己的脸颊两侧轻扇，想让自己脸上刚刚因奔跑而产生的潮红退去。不一会儿，她的面前缓缓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人一手拿着刻刀，一手拿着一个木像，一边向妲己走来，一边打招呼：“今天来的挺早啊。” 我看了看这个男人，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回头看向墨镜男。墨镜男走到了妲己和那人中间，一而后摘下了自己的墨镜，两张一模一样的容颜隔着三千年的岁月相望，唯一不同的便是那双眼睛。墨镜男的眼睛苍老而浑浊，但那人的眼睛晶莹如琉璃，在月光的映照之下，甚至有点像得了白内障。 妲己赧然道：“昨晚睡不着，便起的早了些。” 那人敷衍地点了点头，没有怜香惜玉地询问妲己为什么没睡好，好像刚才只是例行公事的随口一问。妲己见他如此，不自觉地低下了眉眼，咬了咬嘴唇，像是想把那委屈都咽回去。 那人对妲己的小心思毫无察觉，席地而坐，比了个请的手势，妲己在他对面找了块巨石，缓缓坐了下来。那人低头刻着手里的木像，时不时抬头两眼妲己，再调整自己的雕刻。妲己的目光不自觉地黏在那人身上，可每当他抬头时，又仓惶将目光撤到周围的花草树木之上。 那人刻完最后一刀，吹了干净木像上的木屑，喟叹了一声：“真美啊。” 妲己恨不得把头埋进自己的的怀里，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那人站起身来，说：“我要走了。” 妲己愣了一下，忙道：“你要去哪里？我听阿爹说，帝辛的军队就要到了，现在外面很危险，随时可能会打仗。” 那人笑道：“我已经见过有苏氏所有的美，我要该走了，这世上还有更多的美等着我去看呢。” 妲己眼眶一红，三千年后的月亮都为之动容，舍不得看她流泪，只好在她的眼里点上几滴月光，充作她的泪光。 妲己伸出手指，勾住那人的衣角，攥得指节苍白，怯弱又勇敢地问：“你到底要找什么美……你不是说，你不是说我美吗？” 世人都说海棠绝色，比海棠更绝的是雨后海棠，半数零落成泥碾作尘，半数抱香枝头，如此美艳，如此骄傲，又如此脆弱，怎么能不让爱美之人心动。现在的妲己就是这么一朵雨后海棠，我和江月看了都心头一动，可那人偏偏木然道：“你自然是美的。” 他这么客观平淡地阐述着妲己的美，好像妲己的美和眼前的妲己本人没什么关系，他的心为那美动容，却不为妲己泛起一丝波澜。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走？外面不太平，阿爹说帝辛会杀人，还有很多人吃不上饭饿死，很可怕的。你别走，会出事的……” 那人歪了歪头，说：“怎么会可怕呢？成山的尸体堆积出人族的死亡与英勇，残破的屋舍展露着人族的残缺与脆弱，刀剑相交的嘶喊让山峦都颤抖……这些难道不美吗？” 妲己，这朵被自己阿爹呵护着长大的小海棠，被那人黑白不分的残忍言论吓到，错愕地松开了攥住他衣角的手，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那人浑然不觉，与妲己擦肩而过，渐行渐远，始终没有回头望痴痴的妲己一眼。 “后来呢？”江月再一次磕CP上头，眼眶都跟着妲己一起红了。 墨镜男说道：“后来我在路上遇到了帝辛的军队，他们收了我的木像，放我离开，还给了我干粮。我随便选了个方向前进，一路走走停停，最后到了朝歌。妲己知道后，派人给我传话，说帝辛待她不薄，请我安心，还送了我一缕她的头发。” 江月瞪了墨镜男一眼，质问道：“你就收下了？” 墨镜男理直气壮地回答：“是啊。” 我忍不住插嘴：“你不喜欢妲己，干嘛还收下她的头发？” “因为它很美啊。她的头发又柔又顺，就和她本人一样是尤物，非常适合做画笔，我为什么要拒绝？” 仗着现在天黑看不清，江月毫无顾忌地朝墨镜男翻了个白眼。 美……在云雀观初见时，他也是这么评价我的想法的。三十多年，我听过人批判思想的对错、谈论理念是伟大或是平庸，第一次听说有人用“美”来定义这个虚无的精神产物。美，这个字似乎是墨镜男所有的价值标准。在他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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