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我的肉身给秦苑。我的灵魂碎了，小妖的灵魂也会碎，没有小妖的灵魂支撑，齐恒必死无疑。如果我召唤小妖，我和小妖可以活下去，齐恒也是必死无疑。这对齐恒而言，本来就是个死局。” 在莫奕向我发起致命一击时，我已经调整好了姿势，尽量让我的心口对准莫奕，那时我就做好了打算：让莫奕一击贯穿我的心头，在灵魂碎裂前，以心头血召唤出小妖。就算是后来没有莫琛的牺牲，那天我也一定会召唤小妖，牺牲齐恒一个，总好过牺牲我们三个。 “你的灵魂不会碎裂的！他们只是要你的不死身！为什么你要高高在上地权衡利弊，难道不是万物有灵，众生平等吗？我不信没有办法，赵茗，你怎么会没有办法？难道纪忱会眼睁睁看着你死吗？”江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咄咄逼人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酒劲儿上来了，江月说话的声音明明很小，但在我的耳朵里却显得尖锐无比，好像有人用锥子在捅我的耳膜。 我想要吼回去，喉咙却一片滚烫，仿佛被江月的话点燃了一团火：谁他妈的想左右他人的生死了？我是有私心，是存了给莫琛报仇的想法，可就算没有莫琛，难道我和小妖的命不是命，阿妍的命不是命，云雀观里普通人的命不是吗？我当时没有任何办法了，能救一个是一个，难道要所有人都给齐恒陪葬吗？我也不想做这个混蛋，可总得有人来做这个混蛋吧。难道相信什么平等与爱，就真能救活大家了？难道我还能指望着纪忱发发他那点善心来救我吗？你有脸怪我，你为什么不怪你自己设局把我和齐恒逼到了那个地步？ 然而我最后只能挤出一句话：“你怎么……怎么知道他们不要我的灵魂？” 小妖的电话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 “你在哪儿？你和江月在一起吗？离开江月，”小妖吼道，“现在就走，快啊！” 太晚了，我胃里一痛，一股酥麻的凉意席卷全身。在我陷入无尽的黑暗之前，我听见了江月淡漠的声音：“因为要你灵魂的，是我们。” 第六十六章 关于雀神的第三个故事 我在一辆飞速行驶的吉普车中行来，四肢酸软，提不起一丝力气，整个人被缚灵绳五花大绑，绑我的人似乎觉得法器仍有欠缺，又在我反剪了的手腕上加了一副手铐。 我一回头，坐在我身边的老伯也回过头来，朝我微微一笑：“您醒了。”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江月的父亲江镇。 2007年过年，莫琛跟着导师出差，对一处古墓进行抢救性挖掘。我当时还在放寒假，江月担心我的安全，提出接我到她家住一段时间。 那个时候我才刚刚认识江月，不好意思拒绝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邀请。在答应江月之前，我以为她只是要把我带回她的公寓，没成想她把我直接带回了江家的老宅。 江家的规矩加来可以绕地球两圈，什么“跨大门门槛必须先迈右脚”、“喝茶之前必须用无根水净手”、“院子里的影壁不得用手触碰”等等……而我穿着一身运动装，手上拿着喝了一半的香飘飘，眼睁睁看着江月把车停到了他们家门口。 我死死拽着安全带，不肯解开，一边和江月说“要不算了吧”，一边脑补出了自己被江家的保镖给扔出院子的画面。 整个江宅到处都挂着红色的大红灯笼，贴着红底黑字的福字。与这热闹的装饰不同的是， 江宅非常安静，院子里空无一人。据莫琛说，往日里在这儿排队等待江镇见客的来访者都能排到门口。 江家的管家孙伯传着一身看上去就非常贵的唐装，在门口接待了我们。他带我们径直穿过大堂和中院，到了后院的祠堂。祠堂里供奉着六排牌位，最上面的一排只有一个无名的牌位。 江镇叔叔正把三根香高举过头顶，闭目念念有词，对着六排牌位拜了三拜，上完香，用茶水净了净手，才回头看了我一眼，冲我笑了笑。我感觉江叔叔应该是个不常笑的人，要不然他的笑容怎么会那么生硬，好像是别人硬生生画在他脸上似的。 在江家的三天里，我过得不能说是宾至如归，也得说是如坐针毡。吃完饭后要用三种茶漱口、晚上八点以后不得进食任何凉性食物的这种家规让我不禁感慨有时候从小没人管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从那之后，不论江月怎么盛情邀请，我也再没去过她家。 这一次见面，江镇给我的感觉和上次全然不同。江镇站若青松，走路带风，一股高傲的大家之气让我那个年过得是提心胆颤。但这次的江镇非常悠然，拿起保温杯喝了口茶。车子开得一晃一晃的，他的身形自始至终不动如山。 “您听说过雀神的故事吗？” 所有反派在交代自己的目的之前都要谈心吗？“听说过，还不止一个版本。” “那您也知道，那两个故事里都不是真正的雀神，或者说，都是被艺术加工过的雀神故事。现在，我这儿有第三个版本，”江镇顿了顿，问道，“在此之前，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如果您的国家是一个小国，它即将覆灭，作为一个国家的决策者，您会怎么做？” 江镇这位绑匪也太客气了。“您可千万别您您您的，我寿命是多也经不起这么折。在这种情况下，通常而言，不外乎两种选择。一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兵临城下就缴械投降，将国家拱手让人，换一个自己后半生和百姓一个太平安稳。另一种就是拼死抵抗，笼络一切能笼络的势力，无所不用其极，最后大不了玉石俱焚，以身殉国。表面上看，前一种似乎是荒淫无道之举，刘禅这么做了，被历史骂了千年的乐不思蜀。而后一种则是慷慨激昂，荡气回肠，项羽自刎乌江，得了千年的英雄美名。” “你不认同？” “我对这两种做法都很认同，也都不认同。在我眼里，什么样的方法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什么情况下使用什么方法。江叔叔，事到如今，咱们也没必要兜圈子了，你就直白地问出来吧——如果我是纪国的决策者，纪国即将被齐国覆灭，我该怎么办？” 江镇放下了茶杯，把身子坐得更直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问道：“所以，你会怎么做？” “我会选择第二种。齐国与纪国两国有九世之仇，若是纪国国破，齐国恐怕不会真心收容纪国流民，这点从齐国占领郱、鄑、郚三邑后将纪国国民驱逐之事中可见一斑。作为纪国之主，我必要死战到底，不让我的百姓做亡国之奴。不过，若是当时来犯的是鲁国，我就会选择第一种。鲁国是仁义之邦，与纪国关系尚可，曾数次与纪国联盟。鲁纪之间实力相差巨大，我宁愿舍弃自己作为国君的特权，也不会我的百姓受战乱之苦，做无谓的牺牲。” 我叹了口气：“事实上，做出这两个决定的人都有。君夫人昭姝一派选择死战到底，而纪忱一派则选择投降齐国。” 江镇点点头，说：“这就是我想说的第三个故事了。” “季家曾在纪国三代为将，季忱更是年纪轻轻便统领护卫军。纪哀侯尚为公子之时迎娶季家小女昭姝为妻，存的是拉拢季忱的心思。但毋庸置疑，昭姝是一个美人，还是一个博古通今、精通人心的美人。纪侯成为她的裙下之臣，不过是时间问题。纪侯登基之后，昭姝成为了君夫人，季忱拜大将军。那时的纪国已至末路，强大的齐国虎视眈眈，根基不稳的纪侯想出了一个巩固自己权力的办法——联鲁抗齐。你生在如今的中国，一直长在太平盛世，可能不能理解……” “我理解，转嫁国内危机，我手机上能看到美国新闻。” 江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问修仙道，江镇可能真不知道现在美国总统是谁。江镇恰好此时地喝了口茶，轻轻咳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缓解尴尬。 我说：“当整个国家的注意力都在对抗齐国的时候，纪侯可以顺理成章地将纪国的兵权、政权、财权等等大权握在手里，而打出的旗号又让人挑不出毛病：保家卫国。与此同时，纪国国内的许多矛盾也被自然而然地掩盖过去了。” 这恐怕也是为什么纪侯不理朝政、养战妖劳民伤财等事虽已激起民怨，但都没在纪国的国内掀起轩然大波。 “昭姝出生时身体不好，幼年经常生病，几次都差点活不下来。季家尚武，季老爷对这个文文弱弱的女儿并不喜欢，全家只有季忱待她算是不错。幼年的经历导致昭姝性情凉薄，不信情爱，只相信握在自己手中的权力。她坚信，只要自己的权力足够大，曾经处处为难她的父亲也不过是个见到她跪拜行礼的臣子罢了。她心知肚明，虽然自己成了君夫人，但如果季忱出事了，那么她的靠山就倒了。季忱功高盖主，纪侯对他下手是迟早的事。昭姝煽动过季忱谋反，却被季忱严词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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