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出了一只狼牙棒,挥起狼牙棒,高呼一声“我打”,一棒一个打飞了道士。收回了棒子后,他还不忘把手放在眉骨上,远眺道士飞出了多远。 莫琛无语凝噎,半晌道:“大师,您不该先感化他们一下?” 僧人无语凝噎,半晌道:“众生平等,那我的命和他们的命一样平等,他们要杀我,我自然也可以杀他们。” “告诉你个秘密,我不是什么和尚,我就是天生容易掉头发,索性剃了个光头,”那人双手合十,狡黠地笑了笑,“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那人的眼睛望过来,莫琛吃了一惊。尽管这人嬉皮笑脸,但他的眼眸无比淡然,像是一口望不到底的古井,像是一片风吹不动的海面。他在那人的眼里仿佛看到了阿雀的眼眸。可他又能分明地看出不同:阿雀的平静是未经世事的懵懂,那人的平静是一种历经了沧桑的宽容。 “你好像在思念一个人。”那眼眸的主人说。 “对,她是我……”莫琛思索了一会儿,说,“她是我爱慕了很久的人。” 那人笑笑:“你还记得她离开你的时候吗?” 莫琛点了点头。 那人问:“那一刻,你痛苦吗?” 莫琛陷入了回忆,许久,缓缓摇了摇头。 莫琛记得那是一个雨天,春雨彻骨寒冷。 他陪着季忱站在城楼上,看着城下的葛青、姜湘公主和阿雀依依惜别。葛青和姜湘像是一对送孩子远行的父母,有说不完的话要叮嘱,有数不尽的东西想放到她的包裹里。 阿雀听着,一一点头示意记下,东西却一样都没收。 雨越下越大,阿雀挥别葛青和姜湘公主,只身离开城楼。 季忱忽然抽出玉碎,朝着身侧隔空挥出一剑,剑气荡开,城前的柳树一震,落下一片柳叶。 阿雀抬手接住柳叶,放到唇边,轻轻吹起。 莫琛记得,这是他们纪国的一首小调。 只是这首小调唱的不是离别,而是相逢。 在这场雨中,阿雀从始至终没有看向季忱一眼,而季忱也未说一词。 莫琛看着阿雀的身影越走越远,缩成天边的一点,那一刻,他没有感到痛苦,没有不舍,而是感到了茫然,铺天盖地的茫然随着凄风苦雨中的夜色笼罩了他,顺着凉风钻入他的骨缝,冰冻了他周身的血液。 “我那时……很迷茫。”莫琛说。 “你可曾思念过她?” “我经常思念她。” “在何时?” “在我迷茫时。” “若你能再见她,你要对她说什么?” “我有问题要问她,”莫琛说,“你既然觉得世间生灵平等,又如何心安理得地杀了那么多人?” 他很想问问阿雀。 可是他醒来的太晚,距离她所存在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八百多年,如今又过去了六百多年。 她也许已经成了脚下的一捧泥,也许已经成了天上的一颗星,也许是某个和他擦肩而过的人。 他问不了她。 那人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打开自己怀中的一个打着补丁的布包,递给了莫琛。那是一朵八瓣红莲,花瓣上写了八个大字:生在阿鼻,心不染泥。 莲花腾空飞起,融进了莫琛的心口。莫琛胸口一塞,继而周身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般,清明无比。 他忽然明白了,在郱邑那一瞬的悸动中,不是他爱上了阿雀,而是他找到了他的道—— 我愿苍生平等,永不相戮。 只是那个在夜晚为他点亮了一缕星火的阿雀,已经无法继续为他照明前行之路。 他要在漫长的黑夜之中,独自践行自己的道。 那人说:“你比我适合出家,这是我提的第一盏灯,你我有缘,送给你,就当是见面礼。” “提灯?提什么灯?” “我遇到了一个鬼。他说遇到这些执念过重的鬼魂,应该在执念变成怨气之前,将这些鬼魂悉数镇杀,以免危害人世。但我觉得天地之间,万物自发生长,自发消亡,既然执念可以产生,自然也可以消解。他说服不了我,我说服不了他。所以他要和我打一个赌,看看在这孤魂遍野的乱世之中,是他镇杀的鬼魂多,还是我消解的执念多。” 莫琛想了想,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这活儿有些难。” “确实啊,要不我这头发都愁没了,”那人挠了挠头,“不过,也许很多年后,说不定会有头发多的人和我一起来做这件事。” 那人拍了拍莫琛,说:“行了,我还要去渡化下一个鬼魂,兄弟,保重了。” 莫琛被那人唬得一愣一愣的,直到那人溜走,才想起朝他的背影喊上一句:“大师,怎么称呼啊?” 那人只留下一句话,飘然而去。 “我为众生,众生皆我。” 那一天,莫琛没有回到半魔之中,而是开始了漫长的行道之旅。他漫无目的地在人间游荡,路过花时便为它遮雨,路过溺水之人便救他上岸,路过受伤的野兽便把它送入山洞,路过痛苦不堪的老弱也会帮他们了此残生。有些通灵族能看到他,便问他姓名,他有时自称皆我,有时自称阿雀。 那朵红莲与他的灵魂相融,在他的灵魂里扎根,生长,盛放。 这场修道之旅结束于一道招魂幡咒语。 他反对张家后人的提议,认为这是草芥人命,被莫奕囚禁。待到云雀观修成,除他们父子之外的半魔都已寄生“轮回”,莫奕将他也投入了一个孕妇的肚中。 那家人也姓莫,待他出生后,以为是雀神显灵,特意回云雀观求名。莫奕为他“算”了一个名字——莫琛。莫家夫妇在莫琛“幼年”相继死于癌症,他拒绝了亲戚的抚养,自己住在莫家夫妻城里的房子。 有一天,莫奕找上了门,提出了一个条件,只要他监视对门的一家人,时时向莫奕汇报,莫奕便再也不会联系他。莫琛知道这个条件不对劲,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所以,一开始传递消息时,他非常谨慎,只说些“今天他们家西红柿鸡蛋炒糊了”这些不痛不痒的东西。可是莫奕每次收到消息后,没有任何评价,也没有任何动作。年复一年,莫琛的警惕意识也慢慢松懈,向莫奕汇报的信息越来越详细。 2000年6月的一天,莫奕通知莫琛,他自由了。 从莫家夫妇家搬走后,莫琛忽然有些疲惫,他做了半生喋血的魔头,做了半生普济的行者,唯独没有过过普通人的日子。两千多年前,他初次为人,生于国家将亡之时,只尝过血的甜头,没有尝过太平光景的甜头。 就在这时,一个来自符篆世家江家的女孩找上了他,她替他办好了一系列在人间生活所需的证件,让他进入自己在读的高中读书。 “一年之后,我偶然间看到一条社会新闻,才知道那一家人在我走后不久遭遇了车祸,全家只有父女二人幸免于难,”他对苏流说,“这才是我父亲的目的,他希望我的手上重新沾上无辜者的鲜血,重新回到他们之中。” 莫琛的话讲到这里,他们已经站在了云雀观的大门之前。 云雀观每天下午五点闭观,此时月上中天,门前一片冷清,只有他们两个和一双交缠的影子。 “我这次回来,要和他们做个彻底的了断。” 他紧紧握了一下苏流的手,又松开。 “你没必要陪我面对这些。我活了很长的时间,但你才十八岁,你还有很长的人生,你还有家人……” 苏流用一个吻打断了他的话。她重新牵起他的手,另一只手贴到他的心口。隔着布料与骨肉,她感受着那颗有力跳动的心脏,想象着那朵红莲在她掌心绽放的样子。 她说:“我喜欢你,我想和你面对一切。人生的价值不能用时间衡量,两千多岁的人生也很短暂,十八岁的人生也很漫长。你愿意为了我和他们一刀两断,我也愿意陪你面对这一切。莫琛,我觉得值得,这就很值得。” 第五十九章 提灯人的由来 苏流学姐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一口喝干净杯子里的水,又起身去给自己倒水,水满得溢出了杯子,她才恍然惊醒,放下了水壶。 她需要静一静,才能鼓足勇气,再次面对莫琛的死亡,再一次用言语杀死他。 我没有打扰她,给她一段时间冷静,也给我自己一段时间整理思绪。 如果我没猜错,和皆我打赌的那个鬼十有八九就是纪忱。 纪忱这个工作狂,在地府工作至今,除了病假,只请过一次假,还是一次长达一整年的“婚假”。 《新鬼史》的政治卷工种篇记载,新鬼历3115年至3116年,纪忱与妻子周游人间一年。新鬼历3117年,地府设立提灯人,提灯人全部由通灵族担任,纪忱总揽提灯人全部事务,提灯人不另设总司官职。 新鬼历以逐鹿之战爆发之年为元年,新鬼历3115年换算成阳历差不多是五胡乱华的末期,和莫琛的叙述对得上。 我们鬼史老师讲,提灯人是地府第一次开设一个全部由活人担任的工种,极具划时代意义。 我当时就对这件事
相关推荐:
将军在上
娘亲贴贴,我带你在后宫躺赢!
村夜
这个炮灰有点东西[快穿]
桃源俏美妇
鉴宝狂婿
开局成了二姐夫
荒野直播之独闯天涯
机甲大佬只想当咸鱼
淫魔神(陨落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