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就想着一窝端了人间的通灵族，也不怕一口吃撑死。难怪齐恒一开始对我敌意那么大。 “我左右不了齐恒，就像我左右不了十九年前那场交易，”我叹了口气，“如果你真的舍不得齐恒，你只能珍惜现在的他。抱歉，我给不了你任何保证。” 我找到刘小小的时候，她正站在自己的坟前。 刘小小被埋在新娘坡下，紧挨着那个姓孙的男人，墓碑上写着“孙成之妻刘小小”。 我向莫琛表姐打听到，村子里有个陋习，如果谁家有男人生病了，就要娶一个健康的女人来冲病，如果男的年纪太小，那就给他养个童养媳或者添个妹妹。刘小小，应当就是被刘家父母买来给儿子冲病的“妹妹”。 她生前被当做自己“哥哥”的附庸买来，死后又被当做这个陌生男人的附庸埋葬。当真是……生死不由己。 刘小小凝望着墓碑，头发遮住了她整张脸庞，让人分辨不出悲喜。 “大仇得报的感觉怎么样？”我问她。 她嗤笑一声：“不是我自己亲手杀的，算什么报仇？” 她蹲了下来，拍了拍墓碑，自嘲道：“刘小小，你真是活着死了都这么没有用啊。” 我道：“万富贵的老婆还活着，你的仇还没报完。” “没意思，”刘小小嘟哝了一声，站了起来，仰头看着天空，长发垂落在脑后，那张扭曲的脸庞此时显得异常平静，“赵茗，我突然觉得很没意思。原来有没有我，他们都是不得好死的。” 其实我可能是现在最理解刘小小心情的人。我们都被万富贵害死过，都花了极长的一段时间走出那段死亡的阴影，不同的是，刘小小选择了复仇，而我选择了逃避。 当纪忱让这一切避无可避的时候，当我再次见到万富贵的时候，折磨他、报复他、杀死他的念头盘亘在我的脑海里，对复仇的喜悦甚至超过了对此行的恐惧，又或者，是“死到临头了不如拉上万富贵这个垫背”的破罐子破摔心理在作祟。 所以，当秦鹰的插手让万富贵横死的时候，我内心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有些失落：之前的复仇计划都白想了，亏着我还觉得自己难得良心发现，终于要做件惩恶扬善要的好事，颇有种活成电影主角的自豪感。我忽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无力感，像是铆足了力气的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我尚未为复仇付出任何代价便有这种失落感，可刘小小却是付出了自己的生生世世，怎么可能不痛苦呢？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我有时候也会泄气地想，生死冥冥之中早有定数，我们以为的逆天而为，恰恰是“天”想让我们这么做的。 我对刘小小说：“走吧，我这儿有件事，倒是非你不可。” 莫琛已经按照我的意思把所有人都支了出去，莫琛表姐家现在只有洁姨一个人。洁姨正戴着老花镜，用两根手指笨拙地放大着手机上的照片，那是一张老照片，照片上的小姑娘只有一两岁，扎着一个朝天揪，对着镜头笑得不见眼睛。 一根红色的细线自洁姨的心口生出，环着刘小小绕了一圈，像是在小心翼翼地确认什么。在绕完第三圈后，红绳的另一端终于缠绕在了刘小小手上，像一双温暖的手牵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血脉相通之人的灵魂会被红绳牵绕，直至一方开启下一世的轮回，红绳才会消散。 “洁姨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当年被万富贵卖到了木善村，她一直在找你，直到现在还在找你。” 我从窗缝里往房间喷了几下狐气喷雾，等到洁姨睡过去之后，对愣在原地的刘小小说：“想不想和你妈妈说说话？” 刘小小点了点头，又如惊醒般摇了摇头，魂魄开始变淡，似乎想要逃离这里。 一回生二回熟，我还能让你在我面前跑两次？我迅速咬破自己的指尖，滴了一滴血在她头发上，定住她的魂魄，拽着她进了屋子。 不一会儿，失重感来袭，我们两个统统进了洁姨的梦中。 这是一个百货商场里，洁姨牵着一个两岁的女孩，正在看洗发水。她看了又看，松开了女孩的手，拿起两瓶来细细比对。经过一番比较，她终于选好了性价比更好的那瓶洗发水。 她把落选的那瓶放回货架上，伸手去握女孩，却握了一个空。洁姨这才慌张地低头，却发现自己身边空无一人。 “林林？林林？林林你在哪儿，你别吓妈妈啊！” 洁姨四处寻找女孩，抓着人便问有没有见过她的女儿。售货员带着她去广播中心播寻人启事，可是直到商场闭门，也没有找到孩子。 找过来的老公听完她的诉说，恨得一巴掌拍到大腿上，骂道：“一瓶洗发水能差多少钱？你贪这种小便宜把咱们女儿都给弄丢了！” 洁姨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我不该贪那点小便宜啊，是我对不起林林啊……我就是想着，想着林林说想要个头花，又红又大的，和邻居小郝她孩子一样的……我就想省下钱来给她买个头花啊……” 在售货员的劝说下，洁姨和丈夫相互搀扶着去了派出所。报警之后，林林的消息依然石沉大海。起初，他们每天都要往派出所打电话，民警从一开始的耐心安抚，变成了公事公办的生硬口气。他们班也不上了，拿着马扎坐在派出所门口，一坐就坐一天，一日三餐都吃馒头喝白开水对付。 最后是一个小民警出面，劝他们离开：“阿姨大叔，领导说了，你们不走，俺也别想下班。俺媳妇刚生了孩子，老的都在老家割麦子，家里是真没人照顾。您俩行行好，明天再来坐着，行不行？” 洁姨的丈夫拍了拍洁姨的肩膀，两个人沉默地收起了马扎，步履蹒跚地回到了家里。 他们决定不等了，他们要自己去找林林。他们两个商量好，一个人在家里等着林林回来，一个人出去找，两个人一年换一次。不论找没找到，出去找的那个人一定要在过年的时候回家。他们找遍了潍坊、淄博、滨州、泰安，找到了临沂。 2008年，在万富贵家做保姆的洁姨偷听到万富贵和人贩子的电话，起了疑心。趁着万富贵不在家，洁姨偷偷找到了万富贵藏在卧室的拐卖交易记录，上面赫然有林林的照片。她知道万富贵平常和黑社会有来往，为了不牵连丈夫，她给丈夫打了一个电话：“我已经找到了林林的消息了，你不要再联系我，等我把林林带回家。” 从那之后，洁姨便和丈夫断了联系。她在万富贵家中一边不动声色地继续当着保姆，一边搜集着林林的蛛丝马迹，可是她每次顺着线索找过去，都是无功而返。 她当然不会找到林林，因为真正的林林——刘小小，早在她来木善村之前，便已经死了。 一个偶然的机会下，洁姨认识了准备复仇的秦鹰。两人一拍即合，筹划了这次复仇。 大仇得报的洁姨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刘小小的照片，乐呵呵地自言自语：“妈妈很快就能找到你了，妈妈给你买大红花头花，黄头花也买，粉的也买，一定比小郝阿姨她闺女好看……” 而一旁刘小小早已颤抖不已，若是灵魂能够流泪，她此刻一定泪流满面。 我把她变成一岁时走丢的样子，将她往洁姨面前轻轻一推。 洁姨怔怔地看着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生怕眼前的刘小小是一个气泡，一旦她碰了她，她便会失去她。 “是你吗？林林，是你吗？” 刘小小连连点头，哽咽道：“是我啊，我是林林啊……妈妈，我是林林，我好想你啊……” “林林，我的林林，你终于肯来梦里看看妈妈了。妈妈已经好多好多年没有梦到你了，你是不是还在怨妈妈弄丢了你啊……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给你道歉，你回来好不好啊？” 洁姨捧住了刘小小的脸，粗糙的双手轻柔地抚摸着刘小小的脸庞，生怕这岁月的伤痕弄疼了她宝贝女儿稚嫩的皮肤。 “我也想回家，妈妈，我好想回家啊。” “别怕啊宝宝，妈妈马上就要找到你了。现在电视都在播，网上也都在传，妈妈很快就会找到你了，咱们一家很快就会团聚了。你爸爸他在家包好了饺子，就等着咱俩回去吃呢。” 刘小小笑着对她说：“那你往南方找我吧，先去浙江，再去广东，然后去海南，然后……然后去云南，听说那里很暖和，一年四季都有花开。我就在开得最美的那朵花旁边等你。但你要慢慢来，带着我爸一起来，要在你们两个七老八十了，老成一对走不动的白发老太太老爷爷的时候再来。如果你们来的太早，我还没有找到那朵最漂亮的花，那你就见不到我了。” 洁姨泪眼婆娑地说着好。 狐气喷雾的效用在慢慢消失，梦境渐渐变淡，洁姨和刘小小在拥抱中化成了天边的一点微光。 第三十八章 有关雀神的第二个故事 我在洁姨彻底转醒之前，带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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