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读书人更是嗤笑。 他们不屑:“我等读书人,才不会做她裙下之臣,向她屈服,入她红罗帐!” 暮晚摇听得有些不安,又有些生气他们对姑姑的嘲讽。 庐陵长公主回头,将那些人打量一番,不屑:“想进长公主的府门,就这三两颗歪瓜裂枣的样子,倒是想得美。也不看长公主稀不稀得要。” 她声音不低,登时将楼上些大放厥词的书生都说得十分尴尬。 一个读书人含着恶意:“你是何身份?替那位公主说话?莫非你也是……” 长公主懒洋洋:“就当我是呗。男子升官发财养女人,女人反过来就成了恶名昭彰?” 暮晚摇小声:“姑姑,我们走吧,不要跟他们说了。” 另一读书人也道:“算了,世上唯小女子难养,我们不与他们一般见识了。无才无德,不配与我等讨论。” 庐陵长公主登时怒了。 因对方说中了——无才无德。 她左右看看,一把将她发呆的小侄女暮晚摇扯了过来:“你是说有才有德才配和你们说话?那我们来比一比,我侄女坐这里,你们琴棋诗画样样来,但凡一项比得过我侄女,今日我们认输。否则,你们明日就排队登门去庐陵长公主府邸认错!” 读书人自然应下。 暮晚摇苦着脸,硬被姑姑逼着上。 -- 言尚与友人登上酒肆,替家中舅舅沽酒时,便正遇上这么一幕。 楼中被围得水泄不通,众男儿郎不服气地围着一个女郎展卷。他们将多日写好的诗词拿出,那被围着的女郎对人展卷,飞笔涂窜,笔下不停,十分行云流水,又信心满满。 她看着乖巧可爱,独于此自信无比,将一群大男人杀得片甲不留。 让身后观看的庐陵长公主十分解气,痛快万分。 言尚在旁观看时,暮晚摇一抬头,一下子看到了他。他一愣,微微一笑。 暮晚摇顿时目中生亮:“……哥哥!” 低头悠闲品酒的庐陵长公主:“……?” 她霎时紧张,因为暮晚摇的亲哥哥来了,那定会批评她带坏暮晚摇。庐陵长公主僵硬着抬头,随暮晚摇看去,刹那间,她看得出了神—— 好一个风姿郁美的美少年! 金质玉容,妙年清隽。 相貌倒是其次,最绝的是那通身好气质…… 庐陵长公主一时心痒,觉得自己府中的美少年,都要被此少年的好气质衬成了土鸡瓦狗,好不庸俗。 庐陵长公主悄声问:“摇摇,你认得他?” 暮晚摇点头。 庐陵长公主看侄女这般傻,心里一动,想通过侄女认识这位美少年。若是能与心甘情愿的美少年春风一度……庐陵长公主含笑:“那摇摇,你还不去与人打个招呼么?” 庐陵长公主对言尚微笑。 言尚一愣,回以行礼。 庐陵长公主更加满意,小声矜持地告诉暮晚摇:“看你这位朋友的样子,像也是读书人。但必然和其他那些人不同,我怜惜人才,你将他带过来,我帮他行卷,让他今年科考做个好官。” 暮晚摇诧异:“姑姑要主动帮人行卷?” 庐陵长公主点头。 暮晚摇垂头想半天,慢吞吞道:“可是如果姑姑可以,我也可以呀。” 庐陵长公主:“……” 她愕然看着自己这个傻侄女,傻侄女突然变聪明了,对那美少年抿唇一笑,目中生辉。 庐陵长公主:坏了。 小丫头该不会被自己刺激得情窦初开了吧? -- 暮晚摇这时再被人围着,就很心不在焉了。她见言尚在旁只观看了片刻,小二提醒他酒已经沽好了,他向这个方向拱了拱手,便对他友人低声说了两句话,拉着人下楼了。 暮晚摇大急。 她帮人看诗文时开始敷衍,只想仓促结束,好去追人。她在心中纠结许久,还是觉得若是让那位哥哥走了,再见又不知何时了。 暮晚摇把面前人推开,红着脸跟姑姑扯了个谎:“我、我有点儿事……我先走了。” 庐陵长公主:“摇摇……哎,死丫头!” 暮晚摇蹬蹬蹬下了楼,楼下已经没有了言尚。她出了酒肆门,怅然又失望地看着空荡荡的街市发呆。她出神地看了许久,垮下肩,转过身正要回去楼里的时候,冷不丁看到酒肆旁的墙角下,言尚正站着,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笑。 暮晚摇眼前微亮,她奔过去站到他面前,言尚正要解释自己为什么没走,暮晚摇就打断:“你叫什么,今年多大,家住哪里?我、我……毕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报恩。” 言尚目中微闪,有些诧异又古怪。 他低声:“萍水相逢,何必相知?” 暮晚摇:“我叫暮晚摇。” 言尚:“……” 他叹口气,被她的简单思维打败。 他后退一步,弯身作揖,行了大礼:“小生言尚,拜见公主殿下。” 暮晚摇惊得合不拢嘴:“……你知道我是公主?” 言尚叹:“我也在犹豫要不要告知殿下,我已经猜到了。但是殿下突然追出来,我觉得……不应欺瞒殿下。殿下,你不能这般简单,这般相信人啊。你只与我见了第二面,就被我套出身份,如此可怎生是好?” 暮晚摇轻声:“其他人哪有言哥哥这般聪明呢? “言哥哥告诉我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吧? “对了言哥哥,你是不是也是要考科举的呀?你要我帮你行卷么?我可以帮忙呀。 “言哥哥……” 她心想,言哥哥又好看漂亮,又聪明无比,脾气还这般好。 真喜欢这样的哥哥呀。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了下大家对番外的期待,筛选了一下,决定只写一个番外。就是平行空间的言二和摇摇,先婚后爱。平行空间的言二早早尚公主,但看正文大家都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摇摇,天真时期的摇摇他是没感觉的。就写这样的言二和摇摇的故事。 排个雷,番外的思路是小甜文思路,逻辑不如正文严密甚至混乱,而摇摇没有经历和亲啊参政啊一堆事情,她在番外的魅力是肯定不如正文的。正文摇摇之所以魅力四射,是用苦难逼出来。不想她受苦,她必然就不会像正文一样。所以看不看番外就看大家选择吧,我也不过是对小可爱摇摇怎么勾搭对她心如止水的言二感兴趣…… 第170章 少年游2 言尚不光猜出暮晚摇是公主, 还猜出了她是鼎鼎有名的丹阳公主。 因言尚此人谨慎惯了,他来长安后,就将长安的大人物们打听得差不多了。不说是为了奉承谁, 为了不得罪谁,这方面也要注意。 他第一次遇到暮晚摇时就猜出她是皇亲国戚, 如今这第二次,看到展卷信笔疾飞的暮晚摇,猜出她当是陛下膝下那位最受宠的幺女, 丹阳公主, 这并不难。 言尚之所以还没有走,是因为和他同行的友人临时想起一事去办了, 他在此等候。 万万没想到暮晚摇出来了。 更没想到暮晚摇直接冲着他而来。 她站在他面前, 迫不及待地问他姓名时, 已经让言尚警惕了, 她眼睛掺着星光一般亮晶晶地望着他时, 言尚沉默片刻, 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少女情怀。 乡巴佬言尚从岭南到长安后, 才知道原来自己是极为吸引女郎的那一类郎君。他为此烦恼,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而今他竟然招惹了一个公主……言尚一个头两个大, 心里苦笑。 他这般身份, 与她云泥之别。 他既无心情爱,她身份又太高……如此, 何必和情字扯在一起呢? 那便要远离这位公主, 不给这位公主遐想的机会。 言尚心中做着决定, 暮晚摇站在他面前脸颊已十分滚烫。她心跳愈加厉害, 只因她确实没有和除了杨三郎外的男子站这般近,说这般多话。她忍着羞赧与言尚大胆说话, 只因情不自禁。 她也许真的是年少不知情,只是见到一个稍有好感的郎君,情窦便开得非常快。 暮晚摇低着头,也不敢再靠近人家。她小声:“言哥哥,你要我帮你行卷么?你上次帮我,我要谢你啊。” 言尚礼貌而客气:“不必了。” 他要与她划清界限。 暮晚摇诧异抬头,眼中波光流动:“言哥哥是不打算行卷,还是只是不要我帮忙呀?” 言尚含笑:“我不打算行卷。” 暮晚摇赞叹:“那言哥哥一定才华横溢,诗才绝伦了!” 言尚谦虚:“并没有。” 但他不过十七岁,也确实有些意气。虽然之前他在岭南时连考三年都不过,但是舅舅教了他一年就过了。言尚认为也许是自己闭门造车、井底之蛙的缘故,且他十七岁就中州考,已然很厉害。 来长安参加科考,虽然舅舅不看好他,言尚自己却还是有些盲目自信的。 毕竟是未知长安水深浅的少年郎。 暮晚摇还想再和他说话,言尚的友人便来了。言尚便用温和又不容拒绝的态度和暮晚摇告别,与自己的友人一同离开。暮晚摇怅然若失地望着他的背影。 言尚那位友人叫刘文吉。 刘文吉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向酒肆楼下站着的一位貌美侍女。 那侍女低着头,兀自当作没发现。 暮晚摇怅然立在原地半晌,纠结半晌,开口:“秾华,春华!” 两位侍女一同应了,其中那位名春华的侍女抬起脸来,正是方才被言尚友人刘文吉不断回头看的那位。 暮晚摇小声:“……打听一下言哥哥吧。” 两位侍女互相看一眼,应下了。 而暮晚摇这般要求打探消息,她心中已知道自己要查言尚,必然瞒不过她父皇母后、还有二哥。她不想被那些人盯着,但是为了知道言尚的身份和信息,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果然,当天晚上,关于言尚的信息传到暮晚摇这边的同时,皇帝皇后,还有当朝太子,都知道了言尚这个名字。 太子沉思片刻,还是决定再看看。妹妹只是打听一个名字,万一是欣赏人的才华呢? 而暮晚摇看到言尚的其他信息都无妨,看到他比她还小半岁,她就想起自己一口一个“言哥哥”地叫,顿时面颊滚烫,羞得无地自容。她有点尴尬,怎么言哥哥比她还小啊? 那就是弟弟了。 啊……可是她怎么可能对弟弟有好感。 应当还是哥哥。 不,言尚在家中排行二,现在不应该叫言哥哥,应该叫言二哥哥了。 暮晚摇纠结半天,决定忘掉这件事,当作不知道自己比人家大半岁的事。她心中安慰自己只是半岁而已,其实他们是同年同岁啊,不分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 暮晚摇又看其他信息,欣慰言尚来到长安后,没有走得近些的女郎。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关心这个,但是她看到这个,确实松口气。 暮晚摇躺在床上,偷偷而快乐地想,言哥哥那般才华横溢,科考一定会很成功吧。 如果言二哥哥能成为今年的状元郎……她一下子想得好多,想得自己羞窘万分,又躲在被窝里偷笑,踢被子。 -- 但是言尚并没有在今年的及第名单上占据一席之地。 三月张榜之时,暮晚摇让人去打听后,快要哭了。她一下子着急他此时一定很难过,一下子又心里挤兑吏部那些老头子肯定是见言二哥哥好看,心里嫉妒,才不给名额。 暮晚摇实在被皇帝皇后拘在宫中,轻易出不去。她央求杨嗣,把自己安抚的话带去给言尚。待她有机会出宫,她再去找言尚。 杨嗣目光诡异地盯着她。 暮晚摇:“干嘛呀!” 杨嗣:“……你就这么喜欢他?他不就帮了你一次么?你喜欢他什么?” 暮晚摇心事被说中,却羞得否认:“我没有。” 她小声:“我只是拿言二哥哥当朋友。” 杨嗣淡声:“人家可从来没有问过你一句。” 暮晚摇反驳:“你怎么知道言二哥哥没有问过我?我是公主,又住在皇宫,他想问我也问不了呀。” 杨嗣眸色顿寒,厉声:“你还说你不喜欢他!你这般关心他问没问过你么!” 暮晚摇被问的哑口无声,说不出话。她被杨嗣盯得目中微湿,又着急又害羞,眼中水汪汪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她抿唇,又几分倔强地望着他。 而杨嗣看她这般傻样子,就收了自己的气势,在她头上揉一把。 杨嗣:“摇摇,你不懂男人。依我看,他这种出身的,就是故意若远若近地勾着你,骗你这种小娘子玩。他是不是知道你是公主了?你看,他故意的!他对你这样,对其他女郎也肯定这样。他这种心思,我见多了!” 暮晚摇怀疑:“是这样么?” 杨嗣跟她保证:“就是这样没错儿。这样吧,我帮你去安慰他一下,帮你给他在长安找个要职,这样就当你报答他的恩情了。日后你就不要再管这回事了。你答应不答应?不应的话,这次我都不帮你去看他了。” 暮晚摇满腔委屈。 想到言尚可能是杨嗣口中哄骗女郎的伪君子,她不舒服。她想要辩驳,又找不到证据。可是杨嗣说得这般自信,像是真的很了解言尚一样。暮晚摇便怅然若失地应了下来,将自己的一颗芳心勉强挖土埋了。 然而杨嗣去看言尚,却生出另一段故事来。 不知道杨嗣怎么看的,看的最后结果,是他和言尚开始称兄道弟。杨嗣颇为欣赏言尚,想推举言尚去大皇子身边当幕僚。 言尚有点迟疑。 因今年长安的科考让他打击甚大,他不考一次,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学识这般浅薄。他一时之间迷惘,觉得自己似乎不适合在这方面用功。 杨嗣横挑鼻子竖挑眼地见他,又有什么关系,以言尚待人待物的能力,他轻而易举地让杨嗣对他消除成见。杨嗣推举他去为大皇子办事,他才犹豫一下,觉得这也是个出路。 幕僚当久了,也能当官。好像比他一门心思科考好些。 但是言尚还没答应下来,他就被太子召见了。言尚愕然间,隐约猜到一些原因,觉得这些人大约都是因为丹阳公主而格外关注自己。不然不会杨嗣前脚走,太子后脚就召见。 言尚颇为冤枉,他真的不曾为小公主灌什么迷魂汤。 但他做没做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别人相信。 言尚得太子这一召见,太子就给他安上了幕僚的身份,让他待在了自己身边。在太子眼中,言尚尚是年少,但于谋略一道,已经看出天赋来。若是教一教,假以时日,必成为自己的左右手。 言尚的舅舅非常高兴。他为这个外甥花这么多精力,外甥直接去太子身边高就,比他想的更好……即使中了状元,都不一定能去太子身边。 言尚官运畅通啊。 而太子实在是惜才,才留下了言尚。但惜才之余,太子也关注小妹到底有没有再次打听言尚。 暮晚摇没有。 太子这才真信了言尚的话——他和公主殿下并没有私情,也没有对公主殿下有不合时宜的肖想。 -- 言尚并没有想过他很快就再次见到了暮晚摇。 三月末的一天,暮晚摇来东宫给太子哥哥和太子妃请安。她在东宫就如同在自己的宫殿一般,没有人拦她。暮晚摇听说哥哥在宫殿中处理政务,就直接推门而入。 帷帐纷扬,坐在案后的太子面容清俊,神色严肃。待看到妹妹径直而入,他目光微扬,微妙地向一个方向瞥了一眼。 暮晚摇却没注意到。 她娇声:“二哥!” 她就如小女孩撒娇一般,跪在案旁,便扑入哥哥怀中,搂住哥哥脖颈。她进来的时候,见到宫殿中空荡荡的,便以为只有太子殿下一人。也不等太子殿下说什么,暮晚摇已经抱住他手臂撒娇了。 暮晚摇:“二哥,秾华是不是你安插在我宫里的眼线呀?你把她弄走嘛,我真的不想这样。” 太子咳嗽一声:“摇摇,下去,别闹。” 暮晚摇抬起一只眼睛悄悄看他,在自己亲近之人这里,又没有外人在,她极为会卖痴撒娇。暮晚摇抱住太子的手臂一直晃,声音软软的,眼中噙着雾,一径地说自己多可怜,没有点儿自由…… 暮晚摇听到一声轻笑。 她一下子僵住,向笑声发出的角落里看去。 见帷帐深处的墙角,靠着一墙书架,两张方案后各坐一人。显然,他二人在帮太子整理庶务,听到了公主跟太子殿下的撒娇。 发出笑声的是一个暮晚摇很熟悉的中年男人,哥哥说过段时候要这人去当什么户部侍郎,她也不懂;但是暮晚摇面红的,是她看到了另一个白面书生。 言尚端正地坐在方案后,面容温润平和,一点儿也没有笑话公主。他就如同没有听到公主的小性子一般,低着头一直在看手中折子。待暮晚摇向这边望来,被旁边的同僚连累,言尚才不得不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向公主颔首拱袖。 言尚温和:“殿下安好。” 登时间,暮晚摇脸上的红晕,一路蔓延到了脖颈。明明笑话她的是那个中年男人,偏偏暮晚摇只看到言尚温润的模样。他一声没有笑,可她却觉得尴尬难堪。 他一定在心里偷笑了。 暮晚摇转头看二哥,略有点儿生气:“二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有人在呀?” 太子叹口气:“我才要告诉你,你就扑过来了……算了,你二人先退下吧。好了摇摇,不要生气了。” 暮晚摇缠着太子弄走秾华,太子到最后都没有同意。也因为暮晚摇有点儿心不在焉,她并没有多纠缠哥哥。她怏怏不乐地出了宫殿,想要回去的时候,又碰上了言尚。 准确说,并不是碰上,而是她看到东宫院中,言尚靠着一廊柱,脸红的侍女在柔声细语地和他说话,他低头微笑。 睫毛微扬,眼眸清黑,看人时专注而柔情。 暮晚摇眼睁睁看着那侍女说话声音比平时面对她时还要柔三分,她看得怔忡,见那侍女大胆地想拉一下言尚的衣带,言尚便好似正好侧身,躲开了对方的碰触。 而言尚这一转头,就看到了华堂下怔忡望着他的小公主。 言尚一愣,拱手弯腰。 大袖翩翩,他长衣飞扬,唇角微带着一分礼貌的笑。而刹那间,他凝眸看来时,暮晚摇心跳跳得前所未有的厉害。 瞬间,她脑中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好想要啊。 好想要这个人。 好想他完全是她的,只对她笑只和她说话。 也许如杨嗣所说,她是因为没见过几个郎君,才会每次看到言尚都会不合时宜地心动。但是暮晚摇是公主呀,她脾性再好再温软,她骨子里也有大魏公主的傲然—— 她喜欢,她就要。她要,那就要得到。 这世上没有一个公主得不到的男人。 暮晚摇活到十七岁,她第一次鼓起勇气,决定使用自己身为公主的特权了。 她要言尚做自己的驸马。 -- 大魏确实没有一介公主得不到的男人。只要一个公主不想造反,她可以得到任何她想要的。何况是一个格外受宠的公主。而受宠公主的烦恼,也不过是对方身份太低,皇室看不上罢了。 暮晚摇先攻破太子。太子是她亲哥哥,如今言尚又在他身边当职,太子是最容易被打动的。 果然太子动摇,向皇帝皇后说情。 皇帝皇后仍犹豫。 暮晚摇在母亲怀里拱了一晚上,好听的话儿说了许多,她都发誓自己以后如何乖乖的,皇后都不松口。暮晚摇都开始哭哭啼啼了,嚷着自己有多想要言尚,皇后都只是迟疑一下。 太子咳嗽一声,跟妹妹使个眼色,让妹妹先回去。 暮晚摇含泪离去后,太子劝说:“既然小妹喜欢,不过是一个男人,又不是贱民出身,为何不给她?” 皇后不虞:“胡说!难道不是贱民出身,就能尚公主了么?摇摇是何等身份,而他、他……一个平民,身上没有一官半职,家世普通……” 太子微笑:“想提升这个还不容易。让他去科考,给他个探花郎,明年我给他个官职便是。言尚的才能,并不只是当我幕僚便足够的。母后你越拦着,摇摇反而越想要。她正是小丫头叛逆的时候,你不能一味拦着。” 他轻声:“给摇摇便是。等摇摇不喜欢了,再休掉罢了。一个公主嘛,男人多的是。” 天下自然是男尊女卑,但是在男尊女卑之前,最大的是君,是皇权。 在女子身份之前,暮晚摇先是君。一个君想要多少男人,多的是。 皇后态度因此松动了。 是,她何必拦着,由此和女儿生罅隙。女儿现在是最稀罕一个男人的时候,等女儿不喜欢,换一个便是。母女之间没必要置气。 -- 四月末,言尚莫名其妙地接到了指婚的圣旨。 他的舅舅欢天喜地,而他一直茫然这是如何发生的。 皇帝只召见他简单问过几句话,就开始让人修建公主府,要公主半年后出嫁了。同时,皇帝要求言尚好好读书,明年再参加一次科考。 公主的驸马,就算走个过场,那也要参加一个科考。 因为这是皇帝正推行的新策,他的子女必然要支持此策。 言尚茫然地接下圣旨,茫然地重新开始进太学读书。等到五月份,言家一家人从岭南为他婚事来长安时,言尚还是只能苦笑。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 言父琢磨着,私下里偷偷将二郎叫走说话:“你喜欢那位公主么?” 言尚叹:“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我总共只见过殿下三次吧。” 言父颇为了解自家二郎,见他如此温和,便知他心里并不喜欢。言父挣扎许久,道:“尚公主既非你所愿,那不如我们一家逃出海外……” “你们敢!”言父还没说完,在外偷听的舅舅已经破门而入,对言父破口大骂,“你当年拐走我堂妹,就是这么偷偷摸摸了一辈子,难道还想要我外甥也躲一辈子么? “你以为皇帝的女儿是那么容易得罪的?以为都如我家这般好欺负?你倒是一家人逃出海外,也不替其他人想想!” 言父:“可是二郎并不喜欢……” 舅舅吹胡子瞪眼:“哪有什么喜不喜欢?公主殿下千娇百媚,我看他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现在就是不懂事,等他成了婚他就懂了。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主动送过来,你还要逃?有没有天理……” 言尚拦住舅舅训自己父亲。 他无奈:“我没有要抗婚啊。这是圣旨,我能怎么抗呀?何况……我无所谓的。” 他确实无所谓。 也许如舅舅所说,他是还不知情。 但于言尚私心来说,成不成婚他确实没太大想法。反正他总是要成婚的,如今还是尚公主,天大的福分砸下来,言尚根本没理由躲呀。 婚前,言尚和暮晚摇再没有见过面。 皇帝皇后对小女儿看的严,并不只是说一说。他们终究对言尚不喜,觉得是言尚勾了自己女儿,所以婚前不愿两人再见面。 言尚无所谓。 暮晚摇则正欢喜自己嫁人后就能搬出皇宫住,就能有自己的公主府。她再不用被阿父阿母和哥哥天天盯着了……暮晚摇天天让春华出宫,去看她的公主府修葺得怎么样了。 而暮晚摇确实是才女,她听春华的汇报,再加上工部送来的图纸,就能稍加修改,加上自己的想法,好让公主府合自己的意。 暮晚摇又想起以后公主府不是自己一个人,便害羞地让春华出宫去问言尚有没有什么需求。 春华回复:言二郎没有要求,说随殿下开心便好。 暮晚摇便叹:“言二哥哥脾气真好啊。” 她又怀着一腔少女心事,忧心忡忡问春华:“他会不会是装出来的呀?成婚后他还会继续这样么?春华,我不想再来一个整日管着我的人了。” 春华回想起言二郎的样子,含笑道:“殿下放心吧,依奴婢看,他为人务实,并不是那类花花肠子的人。” 主仆二人还要再谈些关于言二郎的事,外面宫女汇报,说皇后派嬷嬷来,教导公主婚前该晓得的事宜。 暮晚摇想到上次那个嬷嬷给她看的东西,刹那间红了脸,她羞得脸红,忍耐了许久,才声音带一丝颤的:“让嬷嬷进来吧。” -- 同样的教导,也发生在言尚那里。 宫里派内宦去教言尚床笫之事,这是历来的规矩。 言尚颇为尴尬。 他并不是害羞,他是觉得尴尬……想到新婚之夜要和一个陌生女子如此,他心中就窘而无言。 人为何一定要这样?不能清清白白地各自管好自己么?就不会觉得……此行径暴露人内心的兽.性,实在不雅么? 言二郎的奇葩想法,自然也是不为人知的。 他从不将自己心里的这些想法与人说,他只尴尬地听内宦教这些,忍耐着,学习着。他既然尴尬,便学的尴尬。而此事内宦也觉得尴尬,双方一样的想法,教学便十分敷衍仓促,含含糊糊。 而对言尚来说,更重要的是,成婚后他要担起一个丈夫该有的责任。责任比起情爱,更让言尚心动。 -- 半年婚事筹备,后半年的十月,芳龄十八的丹阳公主风光出嫁。 红妆十里,长安盛景,自不必说。 繁文缛节皆过,暮晚摇换过衣裳后,在房中等候自己的新婚夫君。她心中忐忑地想驸马时,听到吱呀推门声,她妙目抬起,便与进来的言尚四目相对。 二人一怔。 齐齐沉默。 言尚垂目,一时被她的华裳盛装所惊艳。朱红华服,九尾凤钗。 而在他心中,短短与她的几次见面,她都是娇憨少女的样子。而今夜她的妆容艳丽夺目,富丽堂皇,让他心跳不禁加速一瞬,霎时不敢多看。 暮晚摇低着头,也在想他的好看。 她紧张地听言尚低声嘱咐侍女们退下后,他的脚步声过来,坐在了她旁边。半晌,言尚微笑问:“劳烦殿下辛苦一夜了。” 暮晚摇小声说一声“不辛苦”,她大起胆子,说一句:“你回来的好快呀。” 她玉白玲珑的手指扣着身下褥子上的凤凰纹路,欲盖弥彰地补一句:“杨三、三哥告诉我,新婚夜,我会等好久才能等到夫君回来的。但是你好快啊。” 言尚温声:“因我不能饮酒,席上人才没有纠缠我。” 暮晚摇讶然,然后说:“那我以后也不饮酒了。” 言尚笑一下,说:“不必如此。殿下不必为我而改变自己的习惯。” 暮晚摇非常认真:“要的。我们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自然要互相习惯,互相照顾。我愿意、愿意……跟着言二哥哥的饮食来的。” 言尚怔住。 他侧头,垂目端详她。 他低声:“你叫我什么?” 暮晚摇被他一样,就垂下了螓首。她睫毛微颤,面上飞霞,恨自己胆怯得脸都要烧坏了,他一看她,她就忍不住紧张。 暮晚摇声音软糯:“言二哥哥呀……你不喜欢我这样叫么?” 言尚望着她半晌,因一个称呼,而心中起了些涟漪。这涟漪却又很快被他自己压下去,他说一声:“洗漱吧。” 暮晚摇继续点头,因自己的无能都快尴尬哭了。 -- 暮晚摇总是想着宫中嬷嬷教自己的那些,她觉得有些不自在,又隐隐好奇期待。想到和一男子那样……她吩咐侍女洗漱快一点,仍是有点不好意思。 等她匆匆从浴室回来后,见婚房空荡荡的,言尚并没有回来,顿时松口气。她毫不犹豫地钻入褥子里,吩咐侍女们吹灭灯烛,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往床帐里塞。 她闭着眼装睡,又忍不住竖长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她听到言尚在外面和侍女低声说话,声音清润一把,登时心脏快要跳出怀里。 一会儿,见言尚手持一盏灯烛进来。微弱的光,隔着帐子,暮晚摇见到他衣裳仍是齐整,玉冠帛带,分毫没有凌乱样。他向床帐这边走来,暮晚摇赶紧闭上眼。 言尚温声:“殿下睡了么?” 暮晚摇装睡,没有回应。 言尚隔着帐子看了一会儿,目中浮起一丝笑。他聪慧过人,根本不信她这么快就睡了。他自己尴尬无妨,看到自己的新婚妻子与自己一样,便觉得好笑。 言尚将灯烛放在床外的小几上,轻轻吹灭灯火,这才缓缓地开始宽衣解带。 暮晚摇又睁开眼睛,偷偷看他了。 衣袍推开,背影料峭,又如山水般蜿蜒。他拔下玉簪,长发落在腰间,乌黑衬着雪白,琳琅满目。 言尚侧过脸回头,暮晚摇再次慌张闭眼。 言尚便慢吞吞地上了床,平躺在外。他心中颇为纠结,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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