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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如果要打仗,太子也是不愿意的。 言尚倒是巴不得局势更乱些,太子和秦王互相猜忌,又有各国使臣派人去追慕暮晚摇……这么乱的局势下,和亲一时都是达不成的,给他争取了很多时间。 而言尚自己不断往返中书省,去回答老师的问题。 第一日他说:“我大魏兵力弱,是因世家和皇权之争中,双方排除异己,改了边军制度,不断更换将才,致使将军和士兵彼此不熟,毫无合作。打起仗来,自然实力大损。而必须要用自己的人换上世家多年选出的将才,却发现己方不如世家,连战连败。可陛下又不可能重新让世家的将才上位,所以就这般僵持着,等新的将才成长起来。 “但是边军调动如此频繁,如何才能培养起将才? “可是边军调动若不频繁,将才割据一方,又是一乱。如此多方原因下,致使我大魏兵力,竟不如乌蛮。” 刘相公道:“还有呢?” 言尚便再去查。 又过了一日,他来回答刘相公:“我朝兵役极重,边关却战事频繁,防御线过长。防戍本是好事,百姓却被强留以至久戍不归。长期下来,人人避役,不愿主动去从军。且我问了一个叫方桐的卫士,知道他以前也当过兵,他的经历……嗯。” 言尚想起自己和暮晚摇身边的侍卫长方桐的问答。 方桐告诉他,在跟随公主之前,他也是军人。然而兵役太重,为了家人,他不得不逃避战事,来长安谋求生路。到了长安,因兵役中而引起的兵士地位低微缘故,长安人瞧不起如他这样当过兵士的,把他当私家役使一样任意打骂欺辱。整个大魏的风气,一时间,竟是以府兵为耻。 方桐是不断地去参加朝廷办的武考,又不停地走了各方门路,才能到公主身边任职。然而就这样,他为了跟公主去乌蛮,又和家中刚成婚的妻子分离数年,近日一家才团聚。 想到此,言尚心中低落,知道这又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因兵力弱,所以兵役重。而因兵役重,兵士地位低,又导致兵力弱。 整个制度,都是有问题的。 可刘相公居然问他:“还有呢?” 还有什么,导致大魏兵力不如乌蛮呢? 言尚一趟趟在中书省和兵部之间奔波,他不停地回答刘相公给他的考验问题—— “老师,我发现朝中因争权夺利,致使老将凋零,新将又不擅兵事。若是有擅兵事的,哪怕频频调动,都可因此而缓。正是因为难以打胜仗,调动才会那般频繁。” 刘相公叹息:“所以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 刘相公继续:“还有呢?” 言尚愣,然后继续去查。 再告诉刘相公:“因为世间之战,骑兵天下!只要有骑兵在,战争几乎是一面倒。我大魏的骑兵,不如乌蛮。乌蛮常年马上为战,他们的骑兵比我军精良。他们还用了锁甲穿戴在身。战场上,只要我们不能解决骑兵,不能让士兵下马,我们就很难对付骑兵。 “我去西市问过,去鸿胪寺问过,和各国使臣谈过。我们的马种,其实还可继续改良。我们应学习北方一些小国的养马之术,或者干脆雇佣他们帮我们养马……” 思路越来越清晰,大魏和乌蛮多年来的问题一道道摊在眼前。 混乱的局势一点点拨开云雾,变得清晰起来。 刘相公盯着站在自己书舍中的少年郎,沉默良久,不断为言尚所震撼。 言尚说的很多,其实早有人跟他这个宰相报过。然而那是兵部那么多人多年的经验,言尚抽丝剥茧,靠自己一个人……竟能推下去。 言尚聪慧,多思,谦逊温和,人际关系极好…… 因为聪慧多思,所以能够将混乱散开的图纸一一拼到一起,拼出一个真相;因为谦逊温和,所以会向智者讨教,也能拉下架子在胡市和不识字的平民、胡人聊天;因为人际关系好,所以他轻而易举在六部都有朋友,当他需要六部中任何一部的助力,任何一部都有他的朋友帮他开方便之门。 这么一个人,只有十九岁。 刘相公盯着年轻的言尚,心中撼动,心想他这个学生,会很了不起。 各方原因说到此,刘相公认为言尚已经将所有原因说透了。但是,刘相公仍要说—— “还有呢?” 他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原因能够导致大魏兵力不如乌蛮了,然而他还是要问言尚“还有呢”。 他想将言尚的心气压一压,不想事事都如言尚的推论那般发展。一个年轻的、才华横溢的人,如果事事都在他的预料中,这于言尚的成长,并非什么好事。 刚极易折。 刘相公深知身在政局中的身不由己,他正是要趁这个机会磨砺言尚,不愿自己的小学生被日后越来越深的政务席卷,一把宝刀被生生折断。 言尚怔愣。 ----- 言尚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把所有原因说全了,以为自己真的还有什么疏漏的。他绞尽脑汁,再努力和兵力官吏、市集上的胡人、鸿胪寺中的使臣交流,又不断查找书籍资料,都没有找到更多的原因。 这于他简直是一种折磨。 如他这样对自我要求高的人,一件事不能想通,不能理顺,不能让他走下一步……实在是一种煎熬。 又一日,言尚蹲在胡市,和几位胡人聊天,问起自己派去乌蛮的那些胡人何时才能回来长安。 言尚一个朝廷官员,还整日没架子地蹲在西市和胡人们聊天,他又面容清隽秀美,说话温声细语,自然很得人的喜欢。胡商们都很喜欢这个整日混在胡市的朝廷官员,告诉他说估计再两日,帮他办事的胡商就能回来了。 一个胡人操着不熟练的大魏官话,拍胸脯保证:“言二郎放心吧!他们虽然没有赶在年前回来,但也不会远了。我们胡人办事,向来实诚,拿了郎君的钱,就不会骗郎君,会帮郎君办好这事!” 言尚不管心中如何煎熬,面上总是和气地笑:“那我便静候佳音了。他们一回来,不管什么时候,你们都拿着腰牌来找我。我实在是……对乌蛮太不了解了。” 众人纷纷安慰言尚。 和胡人们分开后,言尚漫无目的地在西市继续闲逛,盯着这里做生意的外国人士,他沉思着,到底还有什么原因,能导致大魏不如乌蛮呢? ----- 暮晚摇和蒙在石正在西市中逛。 暮晚摇淡着脸,根本不想和蒙在石多联系。但是她既然给出话说可以让人来追慕她,她就不能总是拒绝蒙在石。 何况她心有计划,也需要自己和蒙在石的关系一点点好起来。 蒙在石和暮晚摇骑马而行。 暮晚摇戴着幕离,蒙在石戴着一张面具。西市混乱的百姓和小贩为二人让路,只因抬头随意一看,都可看出那幕离长至脚踝的女郎一身绫罗,身份必然高贵;而与她并辔而行的高大男人,即使戴着面具,也给人一股强盛威压感。 前面胡人吵闹,马被堵着走不了路,暮晚摇看得越发不喜。 暮晚摇不耐的:“看看看,路被堵住了吧!邀我来西市逛什么?热闹不如东市,还乱糟糟的,到处是你们这些外国人士,看着就烦。” 蒙在石正翻身下马,闻言笑一声,隔着面具和幕离,哂她一眼,道:“你如今脾性,比之前我认识的时候,还要大了。堵个路而已,你竟烦成这样。罢了,我们走另一道吧。” 他跟旁边的卫士使个眼色,他的人就将他的马牵走了。而蒙在石上前,牵住暮晚摇所乘坐的马匹。暮晚摇冷眼看着,见身下的马躁动不安,蒙在石贴在马耳上说了几句乌蛮话,那马就听话地乖乖被他牵住缰绳了。 暮晚摇:“装模作样!好像我自己不会骑马,要你牵一样。你要带我去哪里?是不是不安好心?” 蒙在石走在下方,身高腿长,回头看夕阳下那骑在马上的白纱女郎一眼,似笑非笑:“反正我在你眼中无一是好。” 二人走了另一道人少些的路,蒙在石到一卖面具的摊贩前,示意暮晚摇下马来看。暮晚摇犹疑半天,心想不能完全忤逆蒙在石,她就不情不愿地下了马。却仍严实地捂着自己的幕离,不想多看幕离外的世界一眼,不想多看蒙在石一眼。 蒙在石瞥身后那个白纱拢地的女郎一眼,轻声低笑:“小丫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暮晚摇冷着脸,当作没听到。 看蒙在石立在摊贩前,低头看各种面具。暮晚摇心不在焉地在后看,想着要是能捅死他就好了。蒙在石忽然掀了自己脸上戴的面具,将摊位上的一张面具戴到了自己的脸上。 他回头看向暮晚摇,低笑:“小丫头,看我这样,眼熟么?” 暮晚摇漫不经心地看去,一下子怔住。 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前段时间,自己送言尚去北里时,所遇见的那个非要送她泥人的男人。 那个男人,戴着和蒙在石现在一模一样的面具。那个人在记忆中的身形……和蒙在石现在的身形相融合。 暮晚摇不敢相信,一下子掀开了幕离。她将幕离拿在怀中,白纱轻轻飞扬,她呆呆地、暗恨地看着蒙在石。 心想原来当晚那个泥人……就是蒙在石送的! ……回头就砸了那个泥人。 蒙在石垂眸看着暮晚摇,暮晚摇惊惧,怕他对自己当时身边的言尚做什么。眼波流转,暮晚摇对他露出一个惊喜般的笑:“原来那时候你就来长安了,你竟然一直忍到好几天后……不愧是你。” 蒙在石嗤笑。 他俯身,摘下自己脸上的面具,露出自己真正的面容。他俯下身,向暮晚摇倾来。 暮晚摇抱紧怀里的幕离,后退一步,却躲不过他脸上浓浓的戏谑笑意。 他俯身,伸手在她额上弹了一下,戏谑道:“你根本不惊喜,装什么装?在我面前,还是真性情一些吧。” 夕阳余晖照在他脸上,照在他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上。有些恍惚,暮晚摇看到他眼中的笑,一时愣怔,想到了当初……当初他从窗口跳入,向她伸出的手,跟她说,他会帮她的。 ----- 身后侍女夏容惊骇道:“言、言二郎?” 暮晚摇一个激灵,扭头看去。 见茫茫人群后,言尚正在看着前方虚空出神。暮晚摇瞬时心虚,心里嘀咕言尚怎么会在这里。她被吓得一下子拽住蒙在石,另一手示意夏容牵着马跟上。 暮晚摇急声:“快快快,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 到长安这么久,陪在小公主身边这么久,暮晚摇还是第一次愿意伸手拉他……虽然只是拉他的袖子,却到底肯碰他了。 被小公主拉拽着、跟逃命似的跑,蒙在石挑眉,回头看一眼人群后那个出神的少年郎,正是鸿胪寺中那个为难他的官员。 ----- 言尚看到了蒙在石和暮晚摇。 第一时间,他先是盯着暮晚摇身后的那匹马,魔怔了一般地想着:乌蛮骑兵强。 所以暮晚摇也学得一身好骑术。 那在什么情况下,乌蛮骑兵的威力,能发挥到最强呢? 他这几日想这个问题想得都快疯了,看到那匹马,一个答案隐隐约约让他有了灵感,让他心口跳快。 然后下一瞬,他看到暮晚摇用幕离挡着脸,那个蒙在石俯身倾向她,向她伸出手。幕离的白纱扬起,二人那般站着,就如同避着人,在偷偷亲吻一般。 再下一瞬,暮晚摇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抓着蒙在石就逃跑了。 言尚:“……” 本来他都没有反应过来,却硬生生被暮晚摇那做贼心虚的反应给弄得有了不悦感。 她跑什么? 心虚什么? 是认为他是妒夫,还是她确实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第81章 言尚本是满脑子“打仗”“和亲”, 何况他也知道暮晚摇在和各方使臣周旋。 所以他虽然第一时间看到暮晚摇和那个高大男人在一起,但他真的没有多想。 但是暮晚摇的反应让他一下子呆住,让他心里不舒服了—— 他是来办公的, 又不是来查她的。她刻意躲什么? 她若不是心里有鬼, 躲他做什么? 而这般不舒服放大后, 言尚的大脑就忍不住去注意更多的细节。 那个男人他认识, 当日在鸿胪寺闹过事的。 言尚本以为那人是乌蛮的将军一类的官职。 然而暮晚摇和这个人在一起,乌蛮的人都跟在他们后面……言尚当即洞察到, 这人不是乌蛮将军,他就是乌蛮王。 暮晚摇和乌蛮新任的乌蛮王在一起。 暮晚摇以前就认识这个人,还想杀这个人。 但是现在看来, 暮晚摇抱着幕离站在摊贩旁, 怀里的纱幔飞向乌蛮王。她娇娇地低下头,看那个男人靠近她。那般近的距离,如同避着人偷亲。而幕离拿开后,她眼波流转, 媚意自流。 言尚的心真是一下子就空了。 大脑几乎转不过来。 为什么会这样?以前她和这个男人有情,但是两人吵了架, 所以她就要杀他。而现在看, 是和好了? 那乌蛮王的求亲, 大典当晚发生的事,就和言尚以为的不太一样了……不,不应该怀疑暮晚摇。因为她那晚确实很不开心。 ……所以,她到底为什么和乌蛮王在一起, 笑得这般开心,还躲着他? 言尚真是一刹那,就开始伤心了。 ----- 言尚在西市找了半天,却没有找到暮晚摇和乌蛮王。他又气又伤心,知道她必是刻意躲着他,说不定现在已经离开这里了。 言尚便回去所住的坊巷,问公主府的人,丹阳公主可有回来。 公主府的人说丹阳公主没有回来,言尚又在府中练字,等了两个时辰。等到华灯初上,夜幕降临,仍没有等到暮晚摇回来。 他的心真是凉透了。 原本只是想要一个解释,现在倒是真被她这不负责任的态度弄得有些生气。又觉得自己太傻了,为什么要巴巴等着她。等她做什么?又撒谎骗自己么? 明明说过她和乌蛮王不是情人,那今天看到的又算什么? 言尚有些气,当即书也看不进去,字也练不下去,心中还生了些逆反心理。他想到暮晚摇就是吃准了他脾气好,吃准了他不怎么会生气,就故意这么对付他。 她是打算把这事拖过去,拖过去等他忘了,就当作没有这回事了是吧? 或者干脆找这个借口跟他分开,成全她和乌蛮王? 而他费心费力地整日忙在各种政务中,为她烦心为她牵挂,找各种乌蛮资料……就像笑话一样。 想到这里,言尚也觉得自己大约钻了牛角尖。枉他一味修身养性,今天却这样沉不住气。可他确实没法子了,言尚干脆起身,打开了门。 门外,云书正在徘徊,似犹豫该不该进去伺候言尚用晚膳。言尚一开门,云书就迎上:“二郎……” 言尚道:“今夜我去和巨源讨论一些公务,晚上就不回来了。” 省得回来还看某人躲着他。 云书“啊”一声,忙为言尚去牵马。郎君如今做了官,夜里偶尔确实不会回府,小厮已经习惯。 言尚一径去找韦树,到了韦树那里,看到韦树正在写折子。清如春雪的少年从烛火旁的案几前抬起脸来,漆黑的眼珠凝着言尚,才让言尚脸微红,觉得自己太可笑。 好在韦树虽然不怎么说话,却是很欢迎言尚来住的。 言尚便也勉力忘掉暮晚摇,坐下和韦树讨论政务。他问韦树:“你说,乌蛮的气候,地形,应该与中原不同,这对骑术都会有影响吧?” 韦树茫然,然后答:“……可能吧。” 言尚这么问,自然也不是要韦树给他答案,而是将下午时自己看到暮晚摇身后的马、一瞬间产生的灵感重新抓回来。他想着那匹马,努力将脑海中同画面的暮晚摇摘掉。 言尚暗自寻思,看来明天还是要去兵部找人问一问。 理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的,言尚的心烦意乱终于好了一些。他看着韦树写折子,便问:“巨源是要弹劾谁么?” 韦树身为监察御史,任意弹劾官员而免责,本就是他的职务。 据言尚所知,韦树得罪了朝廷上不少人。他真替韦树捏一把汗。 韦树“嗯”一声,望言尚一眼,不好意思道:“那些希望殿下和亲去的大臣,我都要想法子弹劾一下。找他们的错可比找他们的优点容易多了。” 言尚目色一闪,看出韦树也在自己的职务范围内帮暮晚摇。 然而言尚赌气地心想,说不定他和韦树这么忙,暮晚摇其实已经愿意和乌蛮王走了呢? 韦树看他:“二哥好像有心事。” 言尚笑一下,说没什么,又道:“明日我带巨源去和几位官员吃个宴吧。” 韦树先是迷茫,然后看言尚盯着自己在写的折子,韦树一下子明白,言尚是觉得他得罪的朝臣太多了,要帮他周旋一下,免得日后官途不顺。 韦树很感激言尚这么帮他,但是想到要和一群不喜欢的人吃饭……韦树道:“不用了。” 言尚何等敏锐,当即温声:“巨源放心,宴上有我说话,巨源只要跟在我后头便好。我保证你一整晚不用说话超过十句。” 韦树挑眉,道:“言二哥好自信。” 言尚微笑。他心想果然,不去管暮晚摇的事,自己思绪就还是清晰的。 ----- 和暮晚摇分开后,乌蛮王蒙在石去和秦王悄悄见了面。 秦王在府上备下宴,明面上请一些大臣,私下里却让蒙在石入了内宅。 蒙在石大刀阔马入座,他长躯伸展,如雄豹般,肆意慵懒,警惕而含笑地看着秦王关上门后坐在对面。虽全身放松,但又有随时跃起杀人的敏锐。 秦王道:“之前乌蛮与大魏打仗的时候,兵部非孤管辖,乌蛮也不是大王你的领地。所以虽然兵部和乌蛮不对付,你和孤却都没有参与过。如此可见,我们还是有谈判合作的可能。” 蒙在石漫不经心地笑一声:“自然。我乌蛮与大魏本就是合作关系。我是全心全意地拥护和平,不希望两国开战的。我刚当上王,就亲自来大魏,我以为我已经很清楚地表明自己想和平的态度了。” 秦王心里骂对方奸诈,把话说得滴水不露。 说和大魏合作,不说和秦王合作。 秦王便也拉拉杂杂地说些闲话,问起乌蛮风俗,问起蒙在石对大魏的看法,对长安喜不喜欢。蒙在石也装模作样,和秦王你来我往,聊得火热。 到底秦王功力差一些,蒙在石还津津有味地跟秦王描述长安街市是如何让他向往,秦王手捏着酒樽,脸色已经越来越僵。 “够了!”秦王寒着脸打断。 蒙在石诧异道:“殿下好像生气了?我们不是聊得很好么?” 秦王深呼吸三次后,看向这位乌蛮王,暗自惊疑。没想到对方的大魏话说得这么好,也没想到一个野蛮小国,王者竟然这么不动声色……可是蒙在石不着急,秦王很急。 秦王说了自己真正的目的:“孤与君合作,希望大王将丹阳公主带走。丹阳公主留在长安,助长太子的势力,非我想看到的。而大王你需要大魏的文化和技术,这些东西,送丹阳入乌蛮,大魏都会给乌蛮。你我合作,各取所需。” 蒙在石垂着眼皮,摇晃着手中酒樽,慢悠悠道:“殿下这么诚心,那我也可以和殿下说句实话。求不求娶丹阳公主,对我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就如殿下所说,我要的是大魏的知识和技术……这些,哪怕没有丹阳公主,我想大魏也会补偿给我的。” 他扬起脸,脸色那道突兀的疤痕如毒蛇般,刺向秦王:“你说,我何必和殿下合作呢?” 秦王冷笑。 秦王说道:“乌蛮不过是一个小国。你一个王者待在长安……如果大魏真的有什么心思,小小乌蛮,焉能保住?” 蒙在石:“怎么,你们还敢杀我?” 秦王笑:“大魏怎么会杀邻国王者?这不是让天下依附于大魏的小国寒心么?只是如果请大王在长安多做客两日,我大魏如此好客,大王也不好推拒吧?而大王在大魏多留两日,乌蛮在南蛮的情况,也许就会有变化了。” 他这么一说,蒙在石脸色蓦地冷下,目光如刀锋般扎去。刹那间,秦王感觉到寒气扑面,那个男人好似一瞬间想暴起……秦王扶住自己腰间的刀,却见蒙在石又收了气焰,露出不在意的笑。 蒙在石叹一声:“你们大魏人,真的是很狡猾啊。” 秦王道:“如此,可愿与孤合作了?至少孤统领兵部,能保证大王你平安离开长安。” 蒙在石静了片刻,道:“合作也可。但我先要一个‘投名状’。” 秦王诧异:“你连‘投名状’都知道……行吧,你想要孤为你做什么?” 蒙在石随口:“也不麻烦。我前两天看你们大魏一个叫‘言尚’的官员,我怀疑他是我认识的一个故人。那个故人,名字叫言石生。我听说秦王殿下掌管吏部,而吏部管你们大魏的那个什么选拔人才的考试。考中了,就能当官。 “你们那个考试,应该会需要考生的各种资料吧。我想秦王殿下帮我查一下,那个叫言尚的官员,是不是言石生。” 秦王惊而站起,语气怪异:“你说言尚?可是言二郎?言素臣?” 蒙在石抬头,若有所思:“怎么,这人很有名么?” 秦王道:“言二郎之名,言二郎之风采……呵。” 他咬牙,又记恨起言尚坏了自己间离暮晚摇和太子的好事。那件事后,长安士人把言尚的名气捧得很高,秦王就等着言尚什么时候犯错,被那些眼高手低的士人用唾沫淹了。 然而半年过去了,秦王都没等到言尚栽跟头。 而今……秦王盯着蒙在石,忽然笑道:“你想问言二郎,恐怕是和言二郎有仇吧?不过孤也不在意……吏部确实有所有考生的资料,不过不太好查。但是既是合作,孤自然会想法子帮大王了。 “大王且候佳音吧。” 蒙在石点头。 他垂着眼皮,看自己手中的酒樽。一下子想到鸿胪寺的言尚,又一下子想到灯火阑珊,暮晚摇抱着言尚的手臂,笑得那般开怀的样子,再一下子想到他第一次听到言石生的名字,听到是言石生献计,引起了战争…… 蒙在石眼中浮起凶残的笑。 有仇? 如果言尚就是言石生,和他之间的仇,那可就大了。 ----- 暮晚摇没想到自己运气那么差,第一次和蒙在石逛胡市,就遇上了言尚。 她立刻躲了。 之后晚上在太子宫里拖拖拉拉,拖到很晚才回府。暮晚摇问对面府邸的守门小厮:“你们郎君没有回来么?” 小厮答:“郎君回来了,又走了,说是和韦七郎讨论政务,今夜不回来了。” 小厮便见对面那高贵的公主绷着的脸微微放松,有舒了口气的样子。 不等小厮仔细看,暮晚摇已经拧身回府了。 暮晚摇心想,今晚是躲过去了。 然而她还是很忐忑,怕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明天。明天要是和言尚碰上面,她该怎么办啊? 暮晚摇暗恼自己沉不住气,当时跑什么跑啊。如果她不跑,就言尚那宽容大度的脾气,可能根本不会多想。但是她一躲,欲盖弥彰,言尚肯定就察觉问题了。 心烦意乱,如此过了一日。 第二日依然和各使臣周旋,下午时没敢和蒙在石去西市,只随便在宫里说了说话。蒙在石察觉她心不在焉,也是当作不知。蒙在石在大魏又不是只是等她,还要和其他各国一起与大魏谈结盟合约的条件,自然也是忙碌的。 暮晚摇傍晚时回府,问对面:“言小二在府上么?” 仆从老实答:“二郎没有回来。” 暮晚摇放下心回府,但是天渐渐黑了,出去几趟的侍女夏容告诉她,言尚没有回府。暮晚摇心中开始不安,开始涌起无限的心虚,也开始着急。 她猜他是有事不回来,还是对她生气了,不想见她?可是言尚性情那般好,旁人都会生气,他怎会生气呢? 或者是仆从骗她? 公主府内宅有三层阁楼,暮晚摇没有和言尚说开时,经常坐在这里看对面府邸的灯火,借此判断言尚有没有回府,是不是又读书读到深夜。而自从大雪那夜、言尚看到阁楼上的灯火后,暮晚摇已经很久没坐在这里看言尚了。 今夜,暮晚摇疑心下,再次登上三层阁楼,眺望对面的灯火有没有亮。 对面寥寥几点星火,晦暗无比,漆黑无比。显然男主人没有回来,府上也不点灯。 暮晚摇一下子失落,又更慌了。 她咬牙,暗自着急如果他真的生气了,自己该怎么办。 ----- 言尚彻夜未归,次日醒来,暮晚摇得到夏容的通报后,趴在床上,也是沮丧得不得了。 天啊。 言小二连续两天没有回府,这是真的生气了吧? 她就是、就是……稍微跑了一下嘛。他怎么就这么生气? 暮晚摇无精打采地等侍女将她扶起来,帮她梳洗后,出门应酬了。而再次回府,便是又到了一日的傍晚。 暮晚摇现在回自己的府邸,都满心纠结,苦大仇深。马车外方桐说到了,暮晚摇又在车中扭捏了一阵子,才下了车。 立在自己的府邸门口,暮晚摇冷淡地问对面:“言尚在府中么?” 对面仆从吞吞吐吐:“二郎虽然不在府中,但……二郎回来了。” 暮晚摇:“……” 众人就见丹阳公主妩媚的眼睛一下子睁大,露出片刻慌乱之意。她跟炸了般快要跳起来,又因为她良好的修养而努力镇定。在众人诧异目光下,见暮晚摇非常随意地“哦”一声,就拾阶回她自己的府邸去了。 对面府邸门口的小厮疑惑地看着。 不知道暮晚摇进了自己府邸大门,就有点儿偷摸般地一下子转过身,趴在门上,悄悄观察对面石狮后的大门。方桐等人脸色古怪地被公主堵在了门外,不知道暮晚摇趴在门上看了半天后,拍拍胸口。 暮晚摇放心地想,幸好自己躲得快。不然说话的时候,言尚突然出来,那可怎么办? 嗯,等她想一想……再考虑怎么见面吧。 拍着胸的暮晚摇正鼓励着自己,冷不丁,她的后背被人戳了下。 暮晚摇:“别烦!” 那人再戳了戳她的后背。 暮晚摇正烦心呢,当即火冒三丈回头,就要骂不懂事的仆从。谁知她一转身,看到的便是温雅如玉的少年郎,正偏头看她,眼眸静如深湖。他看着她,向她伸出手。 暮晚摇吓得后退两步,踩到裙角,又被披帛绊住,言尚上前一步,伸臂在她后背上拦了下,她便被一推,不受控制地身子前倾,竟一下子撞入了他怀里。 “啊!”她一声懊恼叫声,因鼻子被撞痛了。 暮晚摇不等言尚开口,就理直气壮:“你干什么躲门口吓人?我鼻子要被你撞流血了!” 言尚手扶着她的肩,低头打量她,让她拿开手看她的鼻子。 言尚担忧蹙眉,她只捂着鼻子不肯,开始扭扭捏捏。言尚关心之下,忽见她悄悄扬起一只眼睛观察他,眼珠滴溜溜的。撞上他垂下的视线,她就快速移开了目光,重新嚷着:“都怪你!” 言尚:“……” 为了和那些使臣周旋方便,暮晚摇并未如平时那般妆容十分华丽。只是一身海棠红长裙,挽着藕色轻帛,发髻松挽。她捂着自己的鼻子,仰起脸来,发前刘海被吹得零落扬起。 她娇娇俏俏的,既像是清晨第一滴露珠那般酣然晶莹,又像是一个懵懵懂懂、平易近人的邻家妹妹。 但是言尚心想:这是什么平易近人的邻家妹妹? 分明是个折磨人的坏妹妹! 知道她鼻子根本没事,言尚就放下了手,脸色有点儿淡。而他一放开手,暮晚摇就蹭过来搂住他的腰,抱住他撒娇:“你干嘛呀?撞痛了我的鼻子你都不道歉。好吧好吧,算我脾气好,我原谅你了。你也要像我一样大度知道么?” 分明话里有话。 言尚道:“脾气大的人,倒指责我脾气大了。” 他声音清清润润的,音量又很低,一听他的声音,暮晚摇心中一怔。只是三日没见,她就有些想他。她仰头看他,观察他神色,言尚抿唇,道:“我确实是忙着公务,听说你一直问我‘有没有回来’?” 暮晚摇委屈:“是呀。” 言尚脸色稍微缓一下,见她还是在乎他的,他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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