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名其妙,也没多想。 但是等罗修出去后,那坐在王位上的乌蛮王就如同屁股被烫着一般,连忙起身让座:“大王……” 却是方才那个一心一意当卫士的武士随意笑一声,撩袍坐在王位上,分外肆意。 这才是乌蛮真正的王者,蒙在石。 南蛮使臣走后,自然是乌蛮人自己的讨论。打算跟随乌蛮王一起去大魏的一些大臣不安:“大王,难道我们此行一路,您就一直打算让人冒充您,您自己做一个侍卫跟着么?” 蒙在石反问:“这样不是很有趣么?” 大臣们茫然:有趣在哪里? 然而蒙在石积威多年,他们不敢反驳。 他们建议:“既然大王决定亲自去,我们就给大魏修国书吧……” 蒙在石:“嗨。” 他修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扣着王座扶手,慢悠悠:“不修国书。我们先以商人的身份化名,进入大魏国境,一路去国都。离大魏皇帝的诞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这样一路边看大魏风光,边去大卫国都,不是很好么? “等我们快到了,再修书让大魏做准备。 “这一路,正好看看大魏真正是什么样子。” 蒙在石眯着眼,心想只有这样,也许才能看到真正的大魏,才能让他心中问题得到解决——乌蛮到底该如何发展,才能像大魏那般强盛。 ----- 次日,身负南蛮王任务的南蛮使臣罗修,一脸茫然地被这些乌蛮人一通乔装打扮,化身成了乌蛮商人。 昨日见到的乌蛮王依然戴着面具,却也是一副生意人的打扮。 他们一行人大约百人左右,分批次入了大魏边界,再一一合并。 那个脸上有伤疤的高大卫士分外靠谱,一路紧跟乌蛮王,倒让罗修赞一声这才是贴身侍卫该有的样子。 只是罗修每夸那个卫士一句,这一行人中总是会有几人的表情变得很奇怪,让罗修颇为费解。 蒙在石一行人乔装打扮进入大魏边界的时候,也有一队真正的商人,离开乌蛮边界,回返大魏长安。 隆冬腊月,这行商人踽踽而行。 他们在半年前的长安西市上接到一个任务,以做生意为借口,到乌蛮生活了半年,帮助一位客人打探乌蛮情况。 如今半年时间已到,那位客人给的钱财已经花光。这些商人虽是胡人,却早已归顺大魏,他们的妻子孩子都在长安。何况今年年底长安大典,与往年都不同。 归心似箭的胡商们不想在乌蛮那样荒芜的地方过年,当然要急着在年关前赶回长安了。 只是这些真正商人的脚程到底比不上蒙在石那群人,虽出发日子相差无几,却到底比蒙在石那些人慢了许多时日。 ----- 这时的长安,因各小国使臣的到来,又因到了年底,四处都热闹非常。 而丹阳公主暮晚摇,她冷眼看着,在她府上,她都接待她隔壁的言二郎吃了五天晚膳了。 中午那顿饭不用管。 倒不是因为暮晚摇不回府的原因,而是因为朝廷中午会准备“会食”,给在皇城各司官衙理事的朝臣们用。如言尚这样的八品小官,他因是被从中书省派去鸿胪寺的,中午便既可以去中书省吃饭,也可以在鸿胪寺吃。 反正他饿不着。 然而他每晚厚着脸皮来蹭暮晚摇府上的饭,这是没错的吧? 暮晚摇初时还以为他是有什么目的,结果看了两日,他就是单纯来吃饭,顺便与她聊聊天,她对他简直叹为观止—— 曾几何时,言二郎竟然学会蹭饭了! 他是有多穷? 这一晚,言尚如常在暮晚摇这里用晚膳。 二人并未分案而食,而是一张长案,摆满了菜肴。不过暮晚摇只是晃着酒樽喝酒,并不怎么吃,单纯是欣赏言尚吃饭。 言尚用过膳后,案上的饭菜还没撤下,他抬头看暮晚摇一眼,对上公主的眼睛。 言尚微顿,慢慢放下箸子,回忆自己方才应该没露出什么窘态吧。 他客气了一下:“殿下只饮酒,却不用膳么?” 暮晚摇蹙了下眉,道:“酒和菜一起吃,一股子怪味,谁受得了?” 言尚:“殿下少喝些酒吧。” 暮晚摇瞥他一眼,故意跟他作对似的,她给自己重新倒了满满一盏酒,还向他举盏示意一下,才一饮而尽。 言尚:“……” 虽然知道自己说的话人家也不听,言尚还是低声:“那殿下喝些热酒吧。殿下是女子,当知道不应饮凉酒。不止胃痛,头也会痛。我专程问过侍御医……” 暮晚摇怕了他了:“知道了知道了,你烦死了。” 她心有余悸地让侍女们来撤了自己面前的酒,言尚这种慢条斯理、但非要说到她同意的架势,她真的烦。 却只能忍受。 侍女撤了食案,暮晚摇见言尚仍坐着,不由诧异看他两眼。 言尚硬着头皮,面上带着一丝和煦的笑,与暮晚摇闲聊道:“殿下今日做了些什么?” 灯烛下,暮晚摇心想他这是又打算跟她饭后聊天了。 哎,有什么好聊的。 她和言尚整日都见不到几次面,也没什么共同经历的事,到底有什么话值得每晚都这么翻来覆去地说? 大约酒喝得也有点醉了,她拖了下腮,嗤他道:“不想说。” 言尚顿一下,当作没听懂她那不在意他的语气,微笑道:“那我与殿下说说我这一日有趣的事吧……” 他开始跟她讲故事般地汇报他一天的日程,暮晚摇没吭气。左右他声音好听,说话也很有趣。虽然她不想搭理他,但听着也无妨。 正好有侍女夏容拿着一个本子在外头晃,踮脚向室内张望。暮晚摇看到了她,向那处扬了下下巴。夏容便抱着本子进来,将本子放到暮晚摇面前的案上,才屈膝重新退出去。 言尚依然在和风细雨一般地闲聊。 虽然是只有他一个人说,暮晚摇一径低着头翻侍女给她送来的那个本子,压根没接他话的意思。 言尚心里略有些不适。 但他又无奈,知道暮晚摇本来就是这种人。 她高兴的时候就变得十分可爱,拉着他撒娇不住;她不高兴的时候,只是不搭理他都已经算是脾气好。 她这副样子,言尚那时候决定和她好时,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只是她总这样……他仍是忍不住自我怀疑,怀疑自己是否这般无趣,说了这么半天,她都没有回应的意思。 难道……难道他就只能靠出卖色相,才能吸引到她的注意力么?也许是他做的不够好,可他也磕磕绊绊在努力,但是暮晚摇她……她根本就不努力! 两人明明是情人,言尚就觉得,暮晚摇根本就……不想和他好。 情爱让一个聪明人麻痹,让一个聪明人患得患失。言尚这般胡思乱想中,倒不耽误自己口头上和暮晚摇的闲聊。却是他自己都说得走神的时候,暮晚摇拍了拍案几。 暮晚摇不满道:“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上一句还是你那个刘老师不满意你阿父给你认的老师,下一句就到了你如何练箭去了。言尚,你何时说话这般没条理了?” 言尚一怔,不因她的质问赧然,反而目光轻轻一亮,略有些惊喜:“殿下原来在听我说话么?” 暮晚摇纳闷:“……我又不是聋子。” 言尚垂下的睫毛微微颤抖,他脸微微红了一下,之前的几分抑郁忽然一扫而空,多了些振作。然而不等他继续之前的话题和暮晚摇说下去,暮晚摇就从她翻看的本子中抬了头,眼眸含着一丝笑。 她道:“打住!不想听你说那些无聊的事了。我问你,你知不知错?” 被她冷目盯着,言尚一时茫然。 他说:“我怎么啦?” 暮晚摇拍桌子:“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养女人了?” 言尚一时啼笑皆非,道:“殿下又开玩笑了。” 见他根本不着急、坦坦荡荡的样子,暮晚摇失望又松口气:没有诈出来。大概他还真的没做什么不规矩的事吧。 暮晚摇这才说了自己真正想说的:“你还说不知错?你每晚都过来我府邸,所为何事,你心里不清楚吗?” 言尚一下子有些不自在。 他偏了偏脸,仍正襟危坐,垂目看她,道:“我只是整日见不到殿下,想和殿下说说话,这也是错的么?” 暮晚摇托着腮,就看他这般信誓旦旦。 她心里骂果然男人没一个靠得住。 她一下子将账本扔过去,砸在言尚身上,骂道:“骗鬼的想见我呢!你完全是穷得揭不开锅,来我这里蹭吃蹭喝。言尚,我真是看错你了。你长得这般仪表堂堂,正直得不行,却能做下这种事!” 言尚当头就被账本砸了一脸,被砸得有点懵。 他捡起暮晚摇砸过来的东西,快速翻看一下。他记性极好。前天云书给他看过的府上账目,和现在他看到的这本如出一辙。他顿时明白暮晚摇扔过来的,正是他府上的账目了。 隔壁虽然说是言尚的房子,但是仆从什么的都是丹阳公主这边的。如果暮晚摇真的想知道什么,根本拦不住。 何况言尚坦坦荡荡,他也从来没想拦,从来没想瞒着她什么。 言尚看到这本账目,就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暮晚摇知道了。他羞愧万分,抬头时,却是见暮晚摇涨红脸,气得起案便要走,一时也有点慌,连忙去追。 追到门口,言尚拉住暮晚摇的手:“殿下!” 暮晚摇:“干嘛?” 她人站在厅子门口,回头看他。表情冷淡,让言尚看不出她是不是真的不高兴了。 言尚观察她半天,暮晚摇甩了甩他的手,他蹙着眉,表情略有些挣扎。 半晌,他道:“是我不好。但是我也没办法……” 暮晚摇乜他,她是有点不高兴,但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儿事动怒。 被言尚拦住,暮晚摇:“你吃不起饭就直说,我便是借你钱也行。你何必这样呢?” 言尚看她,半晌道:“我这样做,只是因为缺钱的缘故么?殿下只要借了我钱,就行了么?” 暮晚摇疑惑:“不然呢?” 他低下眼睑,看向自己拉着她的手腕,他道:“殿下就没想过,我这样做……也是想找理由见一见殿下么?” 暮晚摇:“……” 静片刻。 言尚抬目向她看来。 暮晚摇慢半拍的:“啊?” 言尚微蹙眉,他这一整晚,几乎都在蹙眉。他手仍拉着她的手腕,和她站在厅门口。他看她一眼,见她一副很不理解的样子,他心中真是有些难受。 言尚道:“你、你……难道就从来不想见我么?我们一整日见不到面,我在鸿胪寺,你在忙你的事。然后夜里回来,有时候你又和大臣们去参宴,很晚才回来……我晚上也要读书、练字。 “我们经常一整日都见不到面,一句话都说不了。” 暮晚摇默然。 道:“那又如何?” 言尚略急。 他道:“情人之间不是你和我这样的。应该常见面、常说话才是……我心里总是想着你,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我。” 暮晚摇瞥他,道:“你这让我怎么说呢……” 她挣了下,就挣开了他拽她的手腕。 她揉着自己的手,踩着廊下的灯笼影子,往自己的房舍走去。言尚跟在她身后,有时伸手,替她掀开帘子。听暮晚摇慢吞吞:“我们住得这么近,想见面,其实很容易嘛。” 言尚:“哪里容易了?” 他停顿一下,说道:“你到底是公主,我寻不到理由,根本没法登门。我一会儿说要找你谈政务,一会儿只能靠着蹭饭来见你……你金枝玉叶、高高在上,真是一点也不知道我的难处。” 他红着脸,低声:“我哪能日日撒谎?哪能日日想出借口?我头都要想破了,只是见不到你,有什么用?” 暮晚摇走在前头,听他在后絮絮抱怨。 她心里惊讶至极。 因言尚说话声音很低,只是跟着她这么说,落在他们后方不远处的侍女们,都听不到这边的声音。暮晚摇自然明白言尚是太过要脸,不想让旁人知道他在和她说什么,但是他……一直轻声细语地跟她说这种话,暮晚摇真的本来很淡定,都被他弄得脸红了。 哪有人一直跟她说“我想见你”“我特别想见你”这样的? 暮晚摇红了腮。 既觉得他竟然有这样的一面很好笑,又欣喜他竟然会这么想见她。 她其实也想他啊……但他不是总有借口来登门嘛,省得她麻烦了。 暮晚摇走到了自己屋舍门口,推开门,回头望他一眼,眼中略嗔:“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以后你来府上直接来便是,我不让仆从们拦住你问了。” 言尚面红。 闭嘴不语了。 他也知道他这样很不好,但是……他也确实没办法。听到暮晚摇这样说,言尚唇角微微上翘一下。 关上屋舍门,暮晚摇慢悠悠地一点点点燃屋中的灯烛,背对着言尚,缓声:“然而你何必想见我呢?” 言尚一怔,道:“这话什么意思?” 他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听她慢吞吞道:“我觉得你见不见我也无所谓啊。反正你就是见了我,也不过是拉着我坐下聊天,聊你那些说不完的话,跟我说你们政事堂今天什么事、明天什么事……这么无聊的事,我不是很想听啊。” 言尚:“……这便是你一直不是很喜欢见我的缘故吗?” 暮晚摇轻轻吹一下蜡烛,灯枝上的所有烛火都亮了,明堂一派。她回过身看他,明火照着她的脸,莹润明媚。 暮晚摇嗔道:“怎么了?拉着我说这些废话的人是你,我还不能不爱听么?难道你说什么,我都得高高兴兴地捧场?” 言尚低头反思。 他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知道……那你想听什么,我说给你好不好?” 暮晚摇歪头想了想,放弃般道:“我喜欢听……算了,我根本就不想听你说话。” 言尚:“……” 言尚怔忡抬目,与她望来的含睇美目对上。他并非蠢笨之人,她眼睛那么轻轻一挑,他一下子就懂她的意思了。 他这次耳根都红了。 怔片刻后,言尚自己坐下来,垂下视线道:“我以为……男女之间,不是只有那桩子事才有意思。” 暮晚摇:“哎,那可惜了。我和你没有共同语言。我眼中,只有你提都不敢提的‘那桩子事’最有意思。” 言尚挣扎道:“……你就完全不想和我交流,和我熟悉一点么?我们也认识这么久了,但我觉得你一点也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 暮晚摇坐在床帐下,屋中烧着炭,有些热,她摸了把羽扇来扇风。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和她坐得大约有三四丈远的言尚,心中腹诽距离这么远,他怎么不干脆直接退出门好了。 暮晚摇:“那大约我庸俗吧。” 言尚便无话可说了。 很一会儿,他才又试探着:“我并不是反对你,我只是觉得拥有精神上的交流,更有意义,也更长久些。总是肉+体上……未免有些饥渴……” 暮晚摇拉下脸,啪得一下将扇子砸在床板上。 她微怒:“你什么意思?我就你一个,还碰都碰不得,还饥渴了?我要是同时有三四个男人你再说这话才不迟吧?” 言尚连忙起身:“我不是那个意思……” 暮晚摇:“滚!” 言尚着急了,他这次主动走过来,坐在她身旁轻轻勾一下她的手,被暮晚摇甩开。言尚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色衰而爱驰,你若一径看中皮相,若是我老了丑了……” 暮晚摇更怒了:“我还没怎么呢,你就想着色衰而爱驰了?以前只是不让上床,现在是连亲亲抱抱都没有了。你这样的人,谁敢跟你好?” 言尚见她更不高兴,心里也有点慌。 半晌他道:“那、那你亲一亲吧。” 暮晚摇被气笑:“靠你施舍么?你这么勉为其难么?” 言尚:“我只是、只是……” 暮晚摇:“到底是怎样,你说个清楚!不说清楚我们就算了,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言尚额上已经渗汗,他支支吾吾半天,终是因她这句狠话而破功。他拽住她的手,怕她走一般,而他脸色青青白白,到底俯身倾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个字。 暮晚摇:“……” 一下子懵了。 回头看他。 他在她耳边轻轻说的那几个字是:你总是让我得不到满足,所以我才不喜欢。 第70章 暮晚摇半天说不出话, 她瞪大眼睛,傻子一样地看着言尚。 言尚这样的人, 他能在她耳边说出这种话本就不好意思了, 被暮晚摇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他半张脸都红透了。既羞又恼,还低下眼睛, 拉着暮晚摇的手也出了汗,一下子向后缩,手撑在了床沿上。 觉得自己太傻了, 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他起身就要走,暮晚摇却反应极快, 一下子拽住他的手, 将他拉回来。 且这一次不只是将他拉回来,她还起来转个身,手指在他肩上一推。言尚被推得坐了下去, 而就如往日暮晚摇闹他时候的那样, 她一点也不知羞, 直接就坐在了他腿上,揽住了他的脖颈。 暮晚摇感觉到他的大腿肌肉一下子就绷紧了。 暮晚摇心里忍笑。 明面上,她搂着他,与他贴着面,尖细冰凉的指甲划过他的脸。而她指尖划过一点,顺应的,指尖下的肌肤就红一片。 她眯眼看他, 见他侧过脸,快把自己煮熟了吧。 暮晚摇娇娇甜甜地喊他:“言二哥哥,你别这样嘛。我每次靠近你,你都好像很紧张的样子。你干嘛总这么紧张?” 言尚脑子乱乱的。 他低头苦笑,本不想说,可是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只能承认:“我没有遇见过你这般的情况,自然会紧张了。” 暮晚摇眼波如春水,她挨着他的脸,搂着他的颈,轻轻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就感觉他身子绷了一下,腰都向上挺了一下,好似要站起,但被他自己压抑下去了。 暮晚摇稀奇:“我就亲你脸一下,你都不行?” 言尚抱怨:“你坐在我腿上,搂着我的脖子,脸挨着我……你还说只是亲了我的脸一下,还怪我。” 暮晚摇爱死他这个反应了。 暮晚摇乜他:“那你的意思是让我走开,让你一个人安静坐着咯?” 她作势就要起来,然后一直偏着头躲躲闪闪的言尚,好似真的慌了,他一下子转头来,伸手来按住她的肩不让她走。他本能这般动作,将女郎向下一压,暮晚摇似笑非笑地看来,他才觉得自己好像又做了无用动作。 她本来就是逗他,就是不会走。 言尚静默许久,心中觉得沮丧,觉得自己大约又闹笑话了。 暮晚摇看他垂着眼的样子,连忙安抚他:“你别这样嘛。这都是情人间的小情趣,我又不是故意欺负你的。就是看你这样……我忍不住嘛。” 看他平时在外面正儿八经的,就想在私下这样逗他。看他在朝臣中清正端庄,就想私下脱下他的衣服,看他喘气、看他发出平时一点都不会露出的声音。 人的劣根性就是如此啊。 暮晚摇搂着言尚,亲了又亲,甜甜蜜蜜。言尚脸红得不行,却被她亲来亲去,他那点儿僵硬的脸色终于和缓了。他一点点抬眼来看她,正好对上她妙盈盈垂下来偷看他的眼睛。 四目相对。 暮晚摇小声:“你好像不那么紧张了,你发现了没?” 言尚脑子现在就是一团浆糊,他含糊的:“唔。” 暮晚摇手指从他耳后揉来一缕青丝,在指尖揉着玩。她坐在他怀里半晌,逗了他半天,这会儿才贴着他的耳轻声:“你真的不满足吗?” 言尚一愣,道:“什么?” 说完后,他才反应过来从暮晚摇坐在他腿上开始,她都是在试探他的反应,试探他之前那句“不满足”的话。 言尚不禁苦笑。 他微有些抱怨:“是真的。你、你……一径只管自己舒服,根本不理我。” 暮晚摇瞪圆眼:“哪有哇!我这样,你真的不舒服么?” 她不信,手向他腰腹下摸去。言尚之前已经放松下来了,被她这一捞重新吓得紧张,一把拽住她的手不让她摸。但是暮晚摇的手指已经碰到了一点儿,他已经有了感觉……暮晚摇斜眼看他,一副怀疑他骗她的样子。 言尚唇颤了颤,脸更是涨红僵硬。 很多话他其实都不喜欢说,但是暮晚摇真是逼得他不得不说。言尚挣扎半天,终是觉得到底是私下里,暮晚摇应该也不会跟人乱说。 他才道:“我就是这样,才……不满足啊。” 暮晚摇:“那你舒服不?” 言尚不说话。 暮晚摇花瓣一样的唇贴着他的脸,气息喷在他面上:“我这样,你舒不舒服?” 言尚缓缓点一下头。 暮晚摇一下子笑得弯起了眼,她搂着他的颈,快被他的可爱逗得喘不上气了:“哦,原来言二郎是既舒服,又痛苦啊。 “那你可真是天才呀。觉得痛苦,你就要屏蔽舒服,干脆远离我,不让我挨你一下。这样子自然你不再难受了,可你的‘舒服’也没了啊?” 言尚眼角被她激红了,抓着她的手腕低声:“你别说了!” 暮晚摇埋在他颈间笑,又伸出舌点他。他“唔”一下,躲开时骇然看她,张口结舌,显然想不到好好地说话时,她都能伸舌头来逗弄他。这一下子,他的脖颈也红透了。 暮晚摇懒洋洋地埋在他颈间,被言尚捂住嘴。 暮晚摇怎么会介意这个。 他低头,就看到她的一张小脸歪在他肩上,鼻子以下被他捂住,只露出一双小猫一般柔媚如丝的眼睛。他被她那如丝的眼睛看得身体发烫,有些怔愣时,又感觉手掌被人家舔了一下。 他一下子收回手,不捂暮晚摇的嘴了。 言尚这般平和的人,都被逼得有点儿恼了:“你不要这样!你总这样逗我,让我觉得、让我觉得……你在欺负我。” 暮晚摇瞪大眼睛:“你才觉得我在欺负你么?我本来就在欺负你呀。我喜欢看你这样。” 言尚蹙眉,她的气息,好香呀。他有点、有点……又有点难受了。 不知道言尚的心猿意马,暮晚摇喜欢无比地拉住他的手,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他轻轻颤了一下。 她低头看着被她拉在手里的郎君修长的手指,叹道:“手指这么长,真好看。” 言尚半晌后,低声:“你又亲我。” 暮晚摇仰头看他,看他一会儿,慢吞吞:“你也可以亲回来呀。” 言尚怔一下,奇怪低头看她:“可你不是不喜欢我主动吗?” 暮晚摇:“……” 二人沉默对视半晌。 言尚微恍:“……其实你也没那么不喜欢,是不是?” 暮晚摇微微笑了一下,不再是方才那样戏弄他时的笑,而是真心的、有些喜欢的、浅浅的笑。 她专注地靠着他的肩,仰头看着他,一下子就明白言尚的纠结所在了。他并不是不喜欢这种事,相反他很喜欢。但是因为她不喜欢他主动,所以他很少索取。 甚至有时候他才主动一下,她就离开了。 所以言尚觉得她不喜欢。 她不喜欢,他就放弃。 所以他才说他不能满足。 暮晚摇轻声:“我不喜欢,你就放弃主动么?” 言尚低头看她,说:“我以为这样你会高兴。” 暮晚摇微笑,她确实挺高兴的。 她伸手,轻轻拂过他下巴,摸到极浅的青茬。他已经长大了,已经十九岁了……而她都快二十岁了。她没有在最好的时候碰到这个郎君,而他眉目清雅,气质温润,何其好哉。 暮晚摇抚摸言尚的眉眼,言尚目光凝着她目中的柔波,并未躲避。 暮晚摇忽然道:“言尚。” 言尚低声:“嗯?” 暮晚摇冷淡的:“其实你喜欢我,没有我喜欢你那么多。” 言尚讶然看她,他觉得屋子有点热。 暮晚摇眼中弯起一丝笑,轻声:“我从很久前就对你心动,以前在岭南时我就有点……但是被我压了下去。之后在长安永寿寺的你借住的寒舍中,我再一次看到你。 “当时大雨霖霖,巨源推开木门,我看到你从堆成山的书籍下站起来。你一点点抬起脸,悠长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淡红的唇……当时,我心跳一下子就加快了。我那时候看着你,就感觉是自己放跑了的什么,又跑回来找我来了。 “但你那时候,其实是没什么感觉的,对不对?” 言尚头有点晕,心中生起一股烦闷感,让他觉得屋舍太热了。会不会是炭生得太暖和了? 他抱歉地看暮晚摇一眼,示意自己没听清她在说什么,能不能重复一遍。可他张口欲说话,被暮晚摇手指掩嘴,示意他不要说话。 她声音仍是冷淡的:“其实你一直不是特别喜欢我。就如你自己说的那般,你对感情很淡漠。因为你的诸多感情,给了家人,朋友,老师,同僚。你的感情分出去太多了,所以对情爱,你就是很无所谓。 “你待我好,也是诸多原因造成的。当然,我相信其中必然有一部分原因,是我很可爱。不然你怎么不对旁的女郎那般好呢?” 她夸自己“可爱”,在言尚的凝视下,到底破功,微微红了脸。 言尚正压抑着自己的烦躁,努力听她在说什么。他必须要专注看着她的眼睛,才能不走神。 才能不去乱想,不去想她的眼睛真好看,她的脸看着这般软是不是摸上去也一样,她的唇颜色真好看,一张一合更好看…… 暮晚摇睫毛颤抖,躲开他那有些滚烫的俯视。 她继续说自己的心里话:“你没我喜欢你那么多的喜欢我。但是当你说服自己,和我在一起后,你就开始努力靠近我,想经营这段感情。我所言所行皆是从心,而你是计划着要待我好。 “我喜欢你却不用心,你没那么喜欢我却分外用心。我们两个真是……太可笑了。 “你现在脸红啊,心跳加速啊……不过都是因为你是第一次和人谈情说爱,这是难免的。” 言尚轻声:“你这样说,让我感觉……我很失败。你是怪我不够爱你,却表现得对你好么?可是什么才是最好的爱?我已经喜欢你了。你是不是、是不是……” 他难过得说不下去。 因为剩下的几个字,是和他分开。 随着暮晚摇说话,言尚身上有些燥,他正努力压抑着。然而听她这话,他一时心中茫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感情是可以这么比来比去的么?她要一次次地伤他的心吗…… 暮晚摇微微笑着,慢慢解释:“我的意思是,我觉得我对你不太好。明明是我先动的心,却偏要你主动来经营这段感情。我确实是因为一些事……在这方面有些问题。 “言尚,你多包容包容我,不要轻易放开我的手,好不好?我也许会很糟糕……但我会努力的。” 言尚愣住了,他怔忡看她,忘了身上那股燥意,任燥意将他吞并,让他脸更红得厉害,神智都有点昏沉。 他喃声:“你不是要与我分开?” 暮晚摇:“……” 她一下子坐直,瞪大眼,眼睛里喷火:“我哪里说我要和你分开了?你就这么理解旁人的好心么? 言尚:“……” 他望着她喷火的眼睛,知道她不是要和他分开,他放下心来,就有空想别的了。例如他看着她的眼睛,就想她生气时眼睛瞪得圆圆的,真是娇俏可爱……让人想亲一亲。 他心里那么想,却到底没敢付诸行动。觉得人家认真跟他谈事,他却想这些,不太好。 然而言尚这么克制住了自己,暮晚摇却不如他。她看到他微微笑,心中就跟着波动。她不压抑自己情感的时候,就能看到自己是有多喜欢言尚。 她太喜欢他这般温柔的君子……而且他现在脸红成这样,有些可爱。 暮晚摇倾身,吻住他的唇。 言尚正在被心里的充满欲念的念头折磨,又在反复思量暮晚摇的话,想该怎么跟她剖心。他心绪乱得不行时,她就贴上他的唇了。他吓了一跳,向后仰。 而这一仰,言尚不知怎么回事,竟没有控制住自己身体的平衡,倒了下去,一下子躺在了床上。 这就变成他又被暮晚摇压着亲了。 言尚脸霎时再次涨红,要起来时,贴着他唇的灵舌点了点,示意他张口。他忍不住张了口,她却没进来。言尚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往常那般让他熏醉的触感。 让他既难受,又失落。 他睁开眼,看向趴在他怀里、仍搂着他脖颈的暮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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