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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 她自我说服一般,一直重复她没有错。 言尚松开她的手。 然而她又急了,快哭了一般地重新去扯他袖子:“言二哥哥……” 言尚:“殿下,我不生你的气。你说刘兄要被你送进宫了,我能去看他最后一面么?路上,还请殿下详细与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殿下话中有很多不详之处,我真的不是怪罪殿下……我就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 言尚轻声:“我想知道,刘兄是怎么被一步步逼到如今境况的。” 他大脑中,再次想到刘相公声如雷霆般的质问——一个圣人,各不得罪,如何为官? ----- 刘文吉坐在马车中,即将进宫。 他是丹阳公主府上送进宫的人,待遇也许能比旁的人好一些。但也要面对最侮辱人的检查,要查是否净身干净。 刘文吉坐在车中,闭着眼,盖着被褥,昏昏欲睡。怕夜长梦多,他身体还未好,就要直接进宫。 自净身之后,他比以前怕冷了很多,如今盖着这么厚的褥子,他仍在车中瑟瑟发抖。 然而进了宫,没有人相助,从下面一点点做起,只会比现在更苦。 刘文吉淡漠着,想他都想清楚了。 之前十八年的人生尽抛弃,就当自己从头来过。他之前人生浅薄,看错了太多事,太多人……十几年的天才人生何其失败。然而人如今重新翻章,他将作为一个废人活着。 不敢面朝家乡父老,不敢面对旧日爱人……一切从头开始。 “刘兄!刘兄……文吉!”缓缓排队进宫的车外,有人唤声。 那唤声从远而近,声音渐渐清晰,坐在车中本面无表情的刘文吉,也一下子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他闭着眼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睁开了眼。又是唤声一直追着,好一会儿,刘文吉才轻声让车夫停下马车。 刘文吉掀开车帘,看到骑马而来的青袍少年郎,身后还跟随着暮晚摇等人。 刘文吉静静地看着言尚下马,看那风采翩然的少年大步向这里走来。自来到长安,刘文吉一日日入尘埃,言尚的气质却一日日如珠玉……刘文吉人生的路越走越窄,言尚的路越走越宽。 正好与在岭南时完全反了过来。 刘文吉漠然地想,上天的意旨,真是有趣啊。 他垂下眼,掩去目中阴鸷。想那又如何?上天要他刘文吉一步步差,他偏不顺天意。做了内宦又如何?又有什么值得被羞辱的? 刘文吉缓缓下了马车,本想冷淡地和言尚告个别,说声再也不用见,让言尚不要再想他了。 却是他才下车,暮晚摇从马上跃下,便看到言尚一把抱住了刘文吉。 刘文吉发愣。 却没推开。 言尚低声:“我已经知道所有事了……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将你留下。我本该强逼着你留在我府中,不要离开;哪怕你不喜,我也要告诉你长安和你想的不一样。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做到朋友该做的事,是我总忙着自己的事,忽略了你。你最痛苦的时候我没有陪着你,没有帮到你…… “制考有什么意思,哪里比我的朋友更重要?是我错了……” 刘文吉空洞的眼中,忽然有了光,然后有了泪意。 他唇颤了颤,想说什么,却只是两行泪流下。 然而刘文吉摇头,他一把推开言尚,握住言尚的手,却只是摇头,含泪不语。 言尚!言尚! 从来都把错推到自己头上的言尚!不管他如何做、都没有怪过他的言尚! 他们一起在岭南读书,一起在他父亲的书房中背书,又一起从岭南走来了长安……而今来送他的,还是只有言尚! 刘文吉泪流不止,好半晌才说:“素臣,不管来日如何,我永不会怪你,你永远是我的好友,好兄弟。” 他流着泪说:“我知道你擅交际,你的朋友天南海北,所有人都喜欢你。你的好友多得是,我刘文吉不算什么。但是我希望,你能在心里给我留一个位置……记得我。” 言尚目有痛意。 他不忍看今日局面,不忍看好友泪流满面的样子。不忍看昔日意气风发的人,落到如此下场。 言尚道:“什么永远记得你?你自然是我的友人。你又不是死了,你只是……进宫而已。日后我们必然还有再见的机会。文吉,好好活着,好好争一番新天地。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然天下自有一线生机留给世人。自要去与天争一争!” 刘文吉看着他,怔忡:“你怎能认我为友?怎能认宦为友?” 言尚目中光流落,低声哀道:“你何必拘泥于此?宦者又如何?只是比别的男子少了一样东西而已,却也是人。这又不是你的错……人生也不必总是人人一样,换种活法而已,你何必自甘下贱?” 刘文吉:“可笑我来长安近两年,还是只有你送我。” 言尚勉强笑道:“我一人还不够么?” 刘文吉怔怔笑:“够了、够了……你言素臣一人,比得上千万人了。我与你相交一场,已见到这世间君子是如何模样,已经足够了!” 言尚垂目:“户部郎中的十一郎……” 刘文吉冷冰冰道:“素臣,你不用为我做什么。听公主殿下说,你制考很成功,要有官做了……你刚入朝,不要为我去得罪那些人。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报。 “不管来日如何光景……素臣,我都会记得你待我的心。” 言尚无话,只能再次握住刘文吉的手,默然不语。 暮晚摇立在马旁,静看着言尚和刘文吉。她目光如玉亮,手抚着浓长的白马鬃毛,眼睛只盯着言尚。 凄艾悲苦于此。 刘文吉哽不能言,言尚一直鼓励他,用温暖的声音去安抚他。 暮晚摇想,言尚真是一个让人不得不喜欢的人啊。他特意追来这里,只为了和刘文吉说这么一番话,只是怕刘文吉自甘堕落、无法在宫廷熬下去……其实日后言尚和刘文吉见面的机会可能真的没多少。 也许一辈子就这样了。 然而言尚仍要见刘文吉。 他待人好,并不只是觉得这人有用,才去交好。 他以诚心待人……难怪喜欢他的人那么多。 暮晚摇垂眼。 心想我也喜欢呀。 ----- 言尚心情很不好。 暮晚摇完全能理解。 刚见过刘文吉,也许言尚自己说他不怪谁,可他心中不可能一点儿怨气都没有。 暮晚摇和言尚各自骑着马,沉默回各自的府邸。和暮晚摇之前想好的待言尚制考后、她如何为他庆祝不同,两人在巷中告别,各自回府。言尚没有心情庆祝,暮晚摇也觉得是自己还不够强大,也漠着脸回了自己的府。 然而暮晚摇心中难受。 言尚没有多跟她说两句话,她就猜他是不是还是怪她的。她那么巴巴地跑去刘相公那里找他,也是防止他闹事……他一定是听懂了她的意思,他什么也没做。可是他现在闭门不出,暮晚摇也很伤心。 下午的时候,暮晚摇坐在三层阁楼上,静看着对面府邸,看着言尚所住的书房。 她看了一下午,到傍晚的时候,见他屋舍的灯没有亮,书房的灯亮了。于是她就知道他一下午都在书舍,都没有离开。 暮晚摇仍然看着。 “殿下,进去歇歇吧?”侍女夏容轻声恳求。 暮晚摇抱臂而坐,摇头不语,眼睛只看到对面府邸的灯火。她在此坐了几个时辰都不动,让仆从们分外担心。 夏容转身要走,听暮晚摇冷声:“谁也不许去找言尚。” 不要让言尚知道,不要让言尚那般难过之下,还要收整心情来安抚她。 夏容正打算和人商量着去隔壁请人,听公主淡漠一言后,愣了愣,屈膝退了下去。 ----- 傍晚后又过了一个时辰,天开始下雪了。 这是今年长安的第一场雪。 暮晚摇仍坐在阁楼上,没有离开。 夏容再来劝,说下雪了,请殿下进温暖的室内休息。然而暮晚摇看着对面府邸书舍中一直通亮的灯火,心想言尚都不去休息,她什么都没做,有什么好休息的? 便继续坐在这里。 一边看着雪花簌簌落下,一边看着对面府邸的灯。 时间缓缓到了半夜。 书舍的灯一直亮着。 暮晚摇看得都有些麻木了,忽然之间,看到那灯火光一晃,似有移动。有人推开了书舍门,提着灯笼,站在廊下。 重重灯火之光,与廊外飞扬的雪花交融。 黑夜阒寂朦胧,天地间只剩下这点儿灯火和雪光。 言尚持着灯笼,立在廊下,看着天地间飞舞的大雪。他在廊下立了很久,仰着头,有些愣神的,看着雪花看了很久。 忽然之间,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一样,目光穿越雪花,仰头看向对面府邸。 他看到了三层阁楼上模糊的、通亮的灯火。 看到了模糊的人影,似在那里坐着。 言尚怔怔看着。 ----- 暮晚摇怔怔看着那廊下的灯笼。 ----- 并没有看到彼此。 但是模糊的身影,一种朦胧的感觉告诉他们,那就是他们在看的人。 风雪廊下,言尚站着看了半天,忽然下台阶,向外走去。 ----- 暮晚摇看到那灯笼光移动,她呆呆看了片刻,忽然起身,快步下阁楼。 她奔下阁楼,在侍女和仆从的诧异中,心跳咚咚,向府外跑去。 夏容慌张:“殿下?该睡了……您这是要去哪里?” 暮晚摇一径厉喝:“开门!我要出府!” ----- 言尚打开了府门,飞雪下,看到对面府邸公主府的大门打开,披着雪白鹤氅、穿着胭脂红色长裙的暮晚摇,清晰眉目在打开的门后,一点点露出。 与他对望。 二人久久立在各自门下对望。 然后言尚下台阶,走向她。 暮晚摇等着他。 他站在台阶下,定定神,对她露出笑容。他仰头看她,目光温和:“殿下,我要去趟刘相公府邸,殿下可否助我开坊门?” 暮晚摇点头。 言尚看着她:“殿下可否与我一起去?” 暮晚摇目中光亮起,对他露出笑。她华美的裙裾掠过地上白雪,下了台阶,被他握住了手。 ----- 深更半夜,刘相公府邸大门被敲开,说是丹阳公主陪着言二郎来求见。 相公府人不可思议,刘若竹睡得香甜时,听到外头动静,也被吵醒。刘若竹听到言二郎三更半夜登门,实在好奇,匆匆穿上衣,就偷偷跑去看。 刘若竹和自己父母等人站在回廊,隔着不远距离,看到丹阳公主只站在内宅门口。没有带仆从,雪落在公主身上,公主并没有走来。 走来的,是言二郎。 灯火重重,刘相公披衣站在厢房门口,面色古怪地看着这个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的言二郎。 刘若竹也悄悄看着。 言尚仰头看刘相公,朗声清越:“相公白日问我的话,我思考了一整日,现在可以给出答案了。 “世间大约没有完全偏向我的正义仁善。但是大体的标准是一样的。我只要按照大体标准去行事,既然开始做事,就不必管他人言语,我心自持,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便好。 “自古问政,问贤不问众。这是从古至今的道理,我没办法改。然而这道理,不过是因为当权者认为百姓愚昧,不堪教化,所以才不听民众声音。那我等为官者,就应广开民路才是。建私学、官学,兴教育、用寒门、改科考……当能够读书的人多了,当百姓们识字的多了,当愚昧的思想少了……这‘众’,便也是‘贤’,便能走到我们面前,让我们听到他们声音了。 “我一心韬光养晦,想做圣贤,这是错的。为政者,当权者,绝无圣人。圣人是当不了官的。是我之前狭隘了,想错了,我修自己的品性,也不应当局限住自己。当我困在一个‘圣人’框架中,我便什么也做不了了。” 刘相公初时面无表情,到最后,他脸上缓缓露出了笑意。他听言尚侃侃而谈,便一点儿也没有半夜被吵醒的气恼了。 刘相公缓缓的、慢悠悠地开口,沧桑的声音在天地飞雪间传开:“素臣,你当知。政治是个人和整个群体之间的互相妥协。政治不是用来苦大仇深,而是用来玩的。” 言尚跟着他的话,继续将刘相公没有说完的下半句说完:“玩得好政治的人,便是要学会让别人为他妥协。” 紧接着,言尚撩袍而跪,当着所有人的面,叩天地,拜名师:“学生言尚,愿跟随相公,拜刘相公为师!” 刘相公大笑。 朗声:“好!” 老当益壮的刘相公亲自下台阶,将跪在雪地上的言尚扶起,他大笑道:“快拿酒来,老夫要与我的小学生共饮……” 凉凉女声响起:“他不喝酒。” 刘相公一怔,刘府众人一怔,这才注意到那位一直站在内宅院门口、安静看着他们、却没有上前来的丹阳公主。 刘相公莞尔:“那便以茶代酒吧!” 暮晚摇静看着言尚拜师。 刘若竹笑吟吟地站在自己父母身旁,看言尚与她爷爷喝了茶,再与那位丹阳公主一起转身离去。今晚被吵醒,她亦是十分欢喜。就是有点儿奇怪丹阳公主对言二郎可真好。 ----- 长安沉静,大雪飞天,灯火寥落。 言尚和暮晚摇登上城楼,坐在栏杆处,共看这天地大雪。 言尚缓声:“殿下,我有没有告诉你……” 暮晚摇侧头,慵懒的:“嗯?” 言尚面容被雪照得更加玉白,他那因被雪水打湿而雾濛濛缠结在一起的睫毛上湿漉漉的。 他看着天地间的雪:“我是第一次看到雪。” 暮晚摇:“啊?” 然后言尚侧头看她,暮晚摇才反应过来。是了,此人来自岭南,那里常年炎热温暖,哪里有雪。他确实是来到长安,第一次看到雪。 暮晚摇低头笑,心想那他很淡定啊。 言尚看着她低头笑,他目中也带了笑意。坐在城楼上,看着长安寥落灯火,看着千万房舍,言尚手一点点伸出,握住暮晚摇的手。 暮晚摇冰凉的手被人拉住。 她颤了一下,看向他。 他道:“殿下愿与我相好么?” 暮晚摇面颊染霞,她眼睛弯了一下。深夜大雪中,凝视他的眼睛,她露出笑。 既羞涩,又紧张。既害怕,又欢喜。 她受了蛊惑一般,轻声:“愿意的。” 他俯身来,亲吻她。 雪如星河交映,在二人身后徘徊淋漓。 蜿蜒不绝的城池,千万年不改的灯火。蝼蚁观天,宇宙照地,飞雪漫天。 这长安风光,尽在眼前。 第67章 少年侠气, 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轰饮酒垆, 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闲呼鹰嗾犬, 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乐匆匆。 ——《六州歌头·少年侠气》 ----- 十月中旬, 制考结果出来,各位待诏官通过者, 即刻为官。 言尚的开局分外不错。 吏部给他安排的官位是中书省主事。这个官位, 乃是从八品下。在本朝,初初为官的士人,哪怕是状元, 一开始都得老老实实从九品芝麻官做起。言尚一上来就是从八品的官,不可谓不让人羡慕。 更让人羡慕的,是这个从八品的官位,从属于中书省。中书省乃是朝廷中枢,一开始当官就从这个起点开始,难说日后没有为相的机会。 何况长安士人皆知,刘相公刚收了言尚为自己的小弟子。有刘相公这个当朝相公做老师,那刘相公执宰数十年,他门下的学生弟子众多, 其资源都会倾向言尚。 如此,当真羡煞众人。 长安中急着追着和言二郎结交的人, 比之前多了何止百倍。一时间, 丹阳公主府所在的巷子车马络绎不绝,门庭若市。这些人还偏偏是来拜访隔壁的言二郎,不是来拜访丹阳公主。 据说丹阳公主还为此发了很大一通气, 骂着让言二郎搬家。 然而丹阳公主暮晚摇最近也是春风得意。 她曾推举过的言二郎虽然没有和她成秦晋之好,但言二郎入了中书省,太子沉默了两日后,便也作出高兴的样子派人来贺喜。 因为之前暮晚摇和太子私下的交易,如今太子正在帮着,将年底大典宫宴的操办权交给暮晚摇。 为此,晋王的生母娴妃,都有些不乐意。 但娴妃这么多年宫中权务从来没争过贵妃,而今贵妃正在因为儿子朝堂的事被牵连得焦头烂额,娴妃左右踟蹰之后,还是试图和暮晚摇争上一争……虽然娴妃自己都觉得争不过。 毕竟暮晚摇有太子保驾护航。 暮晚摇高兴的是还不止在此。 言尚官路亨通,她自己的事进展顺利。但除此之外,其实长安最近最津津乐道的人,并不是言尚,而是来自洛阳韦氏的韦七郎,韦树。 言尚初入朝,也不过是一个中书省主事的打杂职务。 然而韦树也通过了博学宏词科的考试,并且成绩优异十分。韦树在朝廷的开局,乃是监察御史。 言尚的中书省主事只是从八品的官,韦树的监察御史却直接是正八品上的官。 不止如此,监察御史隶属于御史台,这个官位最有趣的地方在于,虽然只是八品官,却可监察所有为官者。是以,监察御史这个官,一度被人传为“小相公”。 说它是个品级小一些的宰相,也十分合理。 韦树如今堪堪十五岁,这么小的年龄就成了监察御史,朝野间如何不惊奇,如何不想来结交? 只是这样的开局,却也是几人欢喜几人愁。 ----- “什么?”韦树的大兄韦楷一介秘书丞,回到自家府邸,听到家中妻说起韦七郎,说对方如今当了监察御史。 韦楷口中的茶直接喷了出来。 他妻子嗔道:“郎君!你这么惊讶做什么?” 韦楷又气又笑,拿过帕子擦自己衣襟上背溅到的茶渍,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中枢给七郎安排做监察御史了?” 他妻子道:“是呀。郎君,七郎如今可是很有本事的。我们是不是也该去送送礼,和七郎的关系和缓一下啊?” 韦楷瞥妻子一眼,呵道:“你以为这个官被称为小相公,就真的很好么?” 他若有所思:“这可是一个得罪所有人的官位啊。” 看着风光,但是一个小小八品官,从上到下所有官员都可勘察,这是好事么?官小权却大,实在有些为难人。 而这种官,分明是给世家留着用的。且不是一般世家,是那种地位极高的世家子弟,才有勇气出任这样的官。 因得罪满朝官员,非大世家,不能护。 韦楷道:“中枢这是将韦家架在火上烤啊……会不会是陛下亲自批的?” 他妻子不懂政治,自然不能给出意见。 韦楷略有些烦躁,皱着眉。韦家要给韦树安排一条和旁人不一样的路,所以一开始韦楷就没打算和自己的这个七弟在朝上互相扶持。甚至曲江宴时,他还刻意去和韦树将关系闹得更僵。 然而如今中枢直接把韦树架在火上,分明是不想韦树好过,也是在试探韦家到底和韦树的关系如何。 韦楷沉吟片刻,决定给洛阳的家主去封信,说明此间情况。长安并不信任洛阳韦氏,韦家还需蛰伏。至于韦树这时候的难题,就看韦树自己能不能应付了。 到底从小也不喜欢那个外室养的七郎,韦楷打算去写信时,想起此事,仍有一丝幸灾乐祸。 他笑道:“老皇帝真是个妙人啊。让我那个不擅言辞的七弟去和人言说,四处得罪人……这不是为难七郎嘛。” ----- 朝廷这一手,玩得实在精妙。 外人看着鲜花着锦,韦树自己却不是很开心。 好在有暮晚摇帮他。 暮晚摇一知道这个小可怜儿刚入朝,就被架上了监察御史这个火坑,就开始心疼韦树了。换做旁人也罢,怎么能让一个不喜欢和人说话、结交的少年去当这个必须和人说话、结交的官呢? 且这个官监察众大臣,也太得罪人了。得罪的人多了,日后说不定都升不上去。 这种官位,交给言尚这种八面玲珑的人最好。 怎么能交给韦树呢? 朝廷对韦巨源的恶意,实在大得让暮晚摇心疼。 于是,暮晚摇为了帮韦树,特意在府上设了宴,邀请韦树来,邀请在朝上那些和自己一个战线的大臣们来。 倒也不是说让他们如何照顾韦树,这些大臣毕竟也听太子的,和韦树走的根本不是一条路。但是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对韦树睁只眼闭只眼,总是可以的吧? 韦树就不太高兴地来参加这个宴,由暮晚摇带着他认人去了。 户部侍郎是户部尚书以下最大的官了,而如今户部尚书不管事,一直在等着何时能辞官,户部侍郎如今便是户部的一把手。更好的是,比起其他人来说,户部侍郎是真正从丹阳公主府上走出去的。 这位户部侍郎,以前是做过暮晚摇的幕僚的。 暮晚摇领着韦树来,户部侍郎看眼那个安静淡漠的小少年,便笑着向公主保证:“殿下且放心,至少在我户部,我能保证众臣不找巨源的麻烦。巨源小小年纪,却担如此大任,前途不可限量啊。” 暮晚摇笑一下。 这个官做得好,自然是前途不可限量;但若是做不好,就一辈子可能折在这里了。 刘文吉的父亲以前不就当过御史么?现在却被贬到岭南,自己的儿子还……算了,不想也罢。 ----- 院中筵席热闹,暮晚摇只是一开始陪了一下,户部侍郎将一直漠着张脸的韦树领走后,暮晚摇就回到了自己的寝舍中休憩。 她给自己倒杯茶,对屏风后的那人说:“所以说,你老师等人太过可恶。为了制衡洛阳韦氏,就将巨源扔去做监察御史。听着多风光,但也不看看巨源的性情,是能当得了那种官的么? “偏偏这个官是能够入朝后朝廷给出的最好品级!外人还说不了什么不好。你老师那种老狐狸,实在太过分了。” 以题字装饰的屏风后,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 那人在窸窸窣窣地换衣,就一直听暮晚摇喋喋不休地抱怨、外加怜惜韦树了。 暮晚摇道:“这种得罪人的官不应该给巨源,应该给你这种人才是。你能应付的事,巨源却应付不了。你可以得罪人后又把人心拢过来,巨源得罪人后大约就老死不相往来了。可见你老师偏向你,把你护在他自己的地盘,却把巨源扔出去吸引外人的目光。 “巨源就是给你挡了箭。” 好一会儿,暮晚摇不抱怨了,才听到屏风后的人无奈说道:“怎能如此说呢?监察御史被称为‘小相公’,确实是当朝状元才该有的风光。巨源是性情安静一些……但这也是一种锻炼。入朝为官,怎能怕与人说话呢?这也是老师给的历练啊。” 这把清润醇和的声音,自然来自言尚。 他口中的老师,自然是刘相公了。 暮晚摇托腮扭头,眼睛眯着看那屏风。见人影落拓,他慢条斯理,竟然还没穿好衣服。 言尚再顿了一顿,说道:“何况如何这得罪人的官就应该我去做?殿下怜惜巨源,便觉得、觉得……我活该么?我得罪人,你就觉得无所谓了么?” 暮晚摇扬眉,认真看着屏风,似笑非笑:“怎么,难道言二郎在吃醋么?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巨源不适合这个官。” 言尚缓缓说道:“我自然会找机会与巨源多说说的。监察御史这个官……确实难为了他。” 暮晚摇欣然:“是,你就该教教他,怎么和人相处。怎么把人卖了,还要人欢喜给你数钱……哎我越说越觉得你才应该……算了,说了你又不高兴,我不说了。” 屏风后安静。 暮晚摇却等得不耐烦了,她手敲着案几:“你到底换没换好衣服?一件官袍你要换几年才能穿好么?你要是不会穿,跟我说一声,我进去帮你也罢。” 言尚连忙:“快好了、快好了。” 他慌慌张张的,担心她进去看一般。 暮晚摇侧头看窗外风光,无聊地拨弄着面前的熏香小炉。 一会儿,听到脚步声,暮晚摇才漫不经心地回头,看向从屏风后走出的、一身碧色官服的言尚。 看到他慢吞吞地走出,身量修长,一身绿袍偏偏被穿出玉树临风的感觉……暮晚摇的眼睛,如点了星一般,一点点亮了起来。 因为大魏民风的缘故,皇帝上朝不穿龙袍,臣子们上朝也不穿官服。而八九品这种连上朝都不需要的小官,更是全年没有穿官服的习惯。 在大魏朝,一般朝臣们穿官袍,只有两种情况: 一,大祭祀,大典,大宴这样极为重要的场合; 二,这位大臣打算行大事,便穿官服以警示众臣,例如“以死相谏”这样的大事。 所以言尚虽有了官职,也入了中书省,还得了几身官服,但他只要不是想闹事,正常情况下他都是不可能穿官服的。 然而暮晚摇多么稀奇。她大约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八品小官站在自己面前,颇有一种亲自看着他成长的欢喜感。 何况言尚又是这般好看。 暮晚摇就撺掇着言尚一定要私下穿官袍给她看一眼。 ----- 见暮晚摇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言尚垂目,玉白面皮微有些红,被她那种直接的目光看得几分羞赧。 他道:“可以了吧?” 暮晚摇慢悠悠:“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不过你穿官袍也就这样吧……嗯,我还是觉得你脱衣更好看些。” 言尚:“……” 脸更红,却无奈地望她一眼。 他原本想脱下这身官袍了,但是暮晚摇这么一说,好像他脱衣就是为了迫不及待给她看似的……言尚手放在腰带上,略有些迟疑了。 他的君子之风又在作怪了。 暮晚摇噗嗤笑,一下子起身,丢开案上的熏炉不管。她走过来,不如言尚那般犹疑不决,她轻轻松松就揽住他脖颈,抱住了他。 她无所谓地往前走,踢掉珠履踩在他鞋履上。他略有些愕然,当下被迫后退。 这样退着退着,膝盖磕在了后方的床栏上,言尚一下子跌向后,倒在床畔间。暮晚摇笑盈盈地跟着他就上了床,跪在他腿间,低头笑看他。 她细长的手指勾着他领子,眼波如笑:“你总慌慌张张干什么呀?闹得我们在做什么坏事一样。” 言尚:“殿下……这样本就不好。青天白日……” 暮晚摇哼道:“我又没有白日宣淫,哪里就不好了?怎么,我连亲亲你都是过错么?” 说罢俯下身,扣住他的下巴让他抬脸,就一口咬在了他唇角。 言尚:“唔!” 他吃痛张口时,香软灵舌就来作怪。之后他呼吸就开始滚烫,气息开始不稳,被暮晚摇勾着下巴折磨了。他脸红得不行,僵硬躺在床上,闭着眼,分明有些喜欢,却有更多的不好意思。 碧色长袖搭在床沿上,一身青袍被她扯开,黑玉腰带也凌乱勾绕。 一身本是威严气势象征的官袍,鹌鹑从他领口腰上绕过,又曲着颈弯着翅,周折无比地,被拽在了俯在他上方的女郎手中。 实在不成体统。 暮晚摇太喜欢他红着脸躺在下方的样子了,他这副不反抗的、任她胡作非为的样子,每次都让她对他亲了又亲,越看越欢喜。 她喜欢他干净的气息,喜欢他柔软的唇舌,喜欢他这般包容的任她欺负的样子。 暮晚摇依然没有想好未来该如何。但她禁不住言尚的诱惑,只觉得自己若是错过了他,白白将他便宜给旁人,那可太可惜了…… 别以为那晚雪夜天黑,她没有看清,她可是非常清楚地看到了刘相公的孙女,对言尚露出的那种欣赏又喜欢的目光。 言尚这种温和脾性本就很吸引女郎,暮晚摇那晚鬼使神差地答应和他在一起后,也硬着头皮决定就先这样了。 反正言尚说他一两年都不急着成亲。 而一两年后,谁知道局势如何呢?说不定到那时候,暮晚摇已经和言尚和平分开,两人再无别的关系了。 说不定不是她抛弃言尚,而是言尚受不了她这个糟糕的脾气,要和她分开。 总之……人生还是及时行乐为好。 暮晚摇就决定做个不负责任的坏女人了。不承诺,但是和言尚好好玩一场。也不辜负她对他一直……这么强烈的感觉啊。 暮晚摇胡思乱想间,感觉自己的腰好似被人轻轻勾了下。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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