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殿下再无保留。” 他看着她的目光温和有力,又情谊真切,出自肺腑: “愿为殿下弩,从此为君驱。” 暮晚摇:“……” 她沉默半晌,快跳出胸膛的心跳回去了。 说:“……就这?” 跪在她面前的言尚,抬眼疑惑看她。 第43章 美少年态度真切, 话语如刀,杀的她一颗芳心, 片甲不留。 偏偏言尚还有些不太明白, 他诧异看她,意味很明显:他认为这是自己最有诚意的报答了。 然而言尚又聪慧。 暮晚摇才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他瞬间就反应过来她误会什么了。 言尚一怔, 然后沉默。 片刻后, 他缓声问:“不然呢?” ——除了这种报答方式, 不然他还能怎样? 是能娶了她,还是以身侍君啊? 他有那种资格么? 暮晚摇与他对视一眼,睫毛微微一颤。她心中又羞,又恼。羞自己的自作多情, 恼确实也不会有更好的法子……她拒婚是三月份发生的事,现在也才不过是五月。 两月时间而已, 暮晚摇当日拒婚, 难道今日就愿意了? 不可能的。 她也有野心的。 想来想去,竟然是言尚给出的方式是最好的。他总是一个妥帖到极致的人。 然而有时候这妥帖, 明明知道是对的, 却依然让人不悦。明知道有些事不可能, 可是一点希望都没有的时候,仍让人发怒。 坐在床榻间的暮晚摇,黑玉一般清泠泠的眼睛盯着跪在她床前的少年。 她将迁怒之火发泄到了他身上,冷笑问:“怎么,你愿意做我家臣, 我就会同意么?我缺幕僚,缺家臣么?” 言尚垂着眼:“殿下自然不缺家臣幕僚,但殿下府上的人都出去效力太子了。殿下身边正缺人手,为什么不用我呢?” 暮晚摇:“你能帮我什么?” 言尚:“殿下且说说看。” 暮晚摇脱口而出:“太子现在缺钱缺得厉害,我要帮他弄钱,你能帮我想出法子么?” 言尚:“能。” 暮晚摇:“……” 她一阵无言,看一直低垂着眼的言尚抬头,向她看来,微微笑一下。他笑容温和清浅,又充满让人信赖的力量……暮晚摇能说什么呢? 暮晚摇只能拍床,重新找一个发怒的借口:“谁准你在我睡着时进我房舍的?我要将放你进来的人杖二十!” 言尚果然道:“是我的错。殿下不要牵连旁人,罚我便好。我是一时心急……听说殿下因我而病,我若不能亲眼见到总是不安……而我若不趁此时进,恐殿下醒来,又是不肯见我。 “殿下位高权重,若是不想见我,我根本找不到向殿下表心的机会。” 暮晚摇一愣,他娓娓道来缘由后,她出神地看着他,脸色好了很多,然而又带着一些迟疑。 ……她是真的不太懂言尚这般思前想后,是真心还是假意。 若是假意,他都装成了这个样子……谁能说他一句不好呢? 而要说拒绝言尚做自己的家臣……暮晚摇是很任性,但她没有任性成傻子。她手边可用的、听她话的人不多,言尚主动投靠,她就因为不喜欢他而拒绝……她哪来的资格? 言尚这种人物,连太子都不投靠,却投靠她……她该庆祝才是。 暮晚摇心中不悦,又不想拒绝。她只巴巴地拉住被子躺回床上,生闷气:“想做家臣你就做吧,随便你吧。” 言尚这才起身,暮晚摇背对着他睡在床上,没有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她正疑惑,就听身后人道:“我方才见殿下的手好似受伤了,不知是什么缘故?” 暮晚摇茫然,她自己看了看自己的手,看到玉白手背上的三道红色抓痕,她才想起来:“是猫挠的。” 言尚说:“那臣去请侍女进来,为殿下的手上点儿药。” 暮晚摇听到脚步声,她心中一动,忽得翻身坐起,屈膝而坐,面朝他的背影:“站住!” 言尚回头。 见方才还一脸不高兴的暮晚摇,这会儿眉眼弯弯,眸若春水地拂向他。 她衣衫凌乱、发丝如墨,坐于床上,一双妙目含笑望来,柔弱而清盈,这是何等活色生香的美人。 言尚飞快垂眼不看,手臂却僵硬,袖中的手微微握紧。 暮晚摇娇嗔道:“让什么侍女上药?言二郎你都趁我睡着进我的屋子了,你还守什么礼?干脆你亲自给我上药好了。” 言尚干干道:“这恐怕……” 暮晚摇:“我的手,是去长公主府上被猫挠的。” 言尚眸子一缩,顿时不拒绝了。 暮晚摇哼他一鼻子,就知道他一旦知道自己是为了他,他那道德感就会逼着他听话了。 看言尚出去取药了,暮晚摇轻轻一叹,眼睛望着虚空。她没有了方才还露出的勾人的妩媚,而是眼神空空地发着呆。 ----- 言尚坐于床畔,手握着暮晚摇的手,将药粉轻轻洒在她手背上。 许是吃痛,她瑟缩一下。 言尚握住她的手不让她躲,而是低头,在她诧异时,在她手背上轻轻吹了吹,柔声:“吹一吹就不痛了。” 暮晚摇噗嗤笑。 她道:“你傻不傻?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一般哄么?” 言尚抬头望她,与她笑眼对上。她嘴上怪他,眼睛却在笑。他眼睛不自控地飘移了一下,却也跟着她淡淡笑了一下。 二人间的气氛终于不再那般僵冷,开始有些和谐了。 言尚边为暮晚摇上药,边问暮晚摇:“殿下,不知这两日帮我看病的医师,是哪位?” 暮晚摇瞥他:“你要干嘛?” 言尚说:“自然是道谢啊。” 暮晚摇:“……宫里尚药局的人,这是他们该做的事,就不必道谢了吧?” 言尚温声:“谢总是要谢的。殿下只需告诉我一个名字,待我进皇城的时候,会找机会托人向那位老人家道谢送礼。倒不会是什么值钱的,只是一片心意,殿下且放心。” 暮晚摇语气古怪:“……你连一个老头子都要谢?他做什么了?他就是给你扎了几针而已,我可是……” 言尚抬头看她。 暮晚摇却蓦地咬舌,收回了自己没说完的话。 她红着腮,眼睫潺潺若飘,心道还是不要让他知道那晚,是自己帮他纾解的事了。 他若是知道了,那多尴尬。 其实君臣关系也挺好的,起码很安全。 不然……以她二人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她和言尚迟早玩出火来。玩出火也罢,谁能灭火呢? 言尚误会了暮晚摇的突然住口,以为她说的是她看顾他,他笑道:“所以我不是报答殿下,来为殿下做家臣了么?” 暮晚摇敷衍地哼一声。 说:“那你就尽好你的责任,想想怎么让我在太子那里有面子吧!” ----- 一夜过后,丹阳公主这边进入虚假的郎情妾意时期,侍女春华那边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清晨醒来,发现自己赤身与晋王睡在一起,春华的大脑轰地一下如被雷劈,脸色瞬间惨白。 她张皇地抱着自己的衣裳向后躲,这般大的动作,也惊醒了晋王。 晋王起来,搂她的肩,对自己昨夜怜惜过的美人并没有当即抛弃:“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春华靠墙抱衣,面如纸白。晋王的手搭在她肩上,她抖得更加厉害。 蓬乱的发贴在脸上,她心凉如冰,一下子想到了刘文吉。 刘郎、刘郎……她还在与刘郎置着气,刘郎日日去公主府找她、她都不见。她还没有原谅刘文吉的口不择言,却也没有想和自己的情郎断了。她只是、只是还在纠结…… 然而发生了这种事! 春华惨白着脸抬头,看向晋王:“为何、为何我会与殿下如此……” 晋王微默。 露出一个古怪的笑,道:“这得问你的家人了。 “是他们将你送上本王的床榻的。不然你以为,本王再心慕你,也不会那般卑鄙吧?” 春华脸更白了,眼睛睁大。 泪水从她眼中滚落。 她难忍地闭上眼,感受到极大的羞耻。 她泪落如珠,却要为自己的家人下跪,颤着咬牙哀求:“是他们做错了……殿下不要惩罚他们,他们不是有心算计殿下的……” 乡野穷民,无知百姓,天真地以为算计一场就能拿捏住高高在上的王侯……春华跟随公主那么多年,她深知这些王侯的骄傲。 他们可以自己要,但谁也不能逼着他们要。 晋王看美人落泪成这样、楚楚可怜,心里一叹,更加怜惜她。 晋王道:“春华,你这是何必呢?你现在是孤的女人了,就算是你的家人……嗯,孤也会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去计较的。” 春华咬牙咬得自己舌尖都流血了。 心知可能性极低,然而她还是切切地仰头,哀求晋王:“不知殿下、殿下……可不可以放过小女子?奴婢、奴婢也有情郎……奴婢不愿、不愿……” 晋王一愣,沉默了。 他有些不情不愿,毕竟这个美人很得他的心。但是春华哭成这样……晋王本身性情偏柔,说难听点就是优柔寡断。他犹豫半天,左右为难。 ----- 晋王到底是在春华的泪水攻势下,心情不悦地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王府,刚进门就被一个急匆匆出去的小厮撞了。晋王火冒三丈,一鞭子挥过去,觉得是谁都不将自己放在眼中。 晋王回书房,他的幕僚听到了晋王回来,连忙过来安抚殿下:“殿下,千万不要动怒。您要忍耐……您只有性情和顺了,才能在那两位皇子的夹击下有一线生机。” 晋王颓然。 他的几个兄长都是有本事的。 以前的二皇子文武双绝将他们一众兄弟压得喘不过气也罢,反正二皇子已经没了;现在的太子手段阴狠,什么都想算计;秦王母妃娘家势力大,秦王自己的王妃势力大,秦王还掌兵权……在这些人的压持下,晋王若是脾气不好一点,不软一点,早被踩死不知多少次了。 晋王坐下,想到一个小小侍女都敢拒绝自己。而自己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居然就同意了。 他叹气:“这种处处受人压制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幕僚便再次劝,说陛下就喜欢他听话,晋王可千万不能不听话啊。 如是一番,晋王慢慢情绪好了过来,重新变得恭谦温和。幕僚们离开后,晋王妃过来,过问晋王是怎么了,为何好好的会发脾气,鞭打那个小厮。 晋王与自己这个继王妃感情是不错的。毕竟二人都是被压着的,同病相怜,反倒看彼此很顺眼。 晋王就将自己昨夜与春华的事说了。 晋王妃听说晋王幸了一个女子,心中微哀,却又忍下,道:“是丹阳公主的那个侍女吗?好似之前见过。” 晋王道:“对,就是她!就属她最好看,本王一眼看中。” 晋王妃想到夫君至今没有子嗣,她虽然心中妒忌,却为了子嗣,无论如何都是咬牙劝着夫君多幸女子的。 此时她便忍着心中不快,说:“那不如臣妾去寻丹阳公主,管她要了这个侍女?一个侍女而已。臣妾去说,殿下也不用坏了自己的形象。” 晋王心动了。 但是想到那日暮晚摇似笑非笑地跟他提什么她那个死了的侍女,晋王心里一寒,摇摇头…… 他喃喃自语:“还是算了,自从丹阳从乌蛮回来,孤就总觉得她这个丫头哪里变了。好像狠了很多……就还是不招惹她了吧。” 晋王妃心里啐一声“孬种”,面上却还是笑着,顺了晋王的意思。 而晋王则在琢磨着:他是不是该在这时候有个子嗣了……那两位兄长应该不会介意才是。 陛下的身体一日日坏下去了,说不定哪天就……他要是一直没有子嗣,储君之争可就完全跟他无关了啊。毕竟能成为九五之尊的人,不能没有子嗣。 ----- 春华这边,晋王走后,春华也换好干净的衣裳。 她面如寒霜,面对自己这对在她的凝视下低头不安的兄嫂。 她的老母在旁边劝:“进王府多好啊,春华你怎么不知道珍惜,现在还怪你兄嫂……” 最是亲人,最是剜心。 春华心尖一痛,强忍着那股痛意,冷笑道:“你们以为进王府是什么好事么?晋王到现在都没有子嗣,你们就觉得这是正常的么?我们殿下与我说,这是晋王为了不招人眼,强行没有孩子的。不然他怎么可能…… “你们真以为晋王府是那么好的地方么?” 她这么一说,自己这几个没有文化的家人才慌了。 她哥哥慌道:“你的意思不会是晋王自己杀了自己的孩子吧?不可能吧?” 春华怒得跺脚:“哥哥!这种话你怎么能乱说!说出口就是杀头的罪!” 吓得她哥哥立刻闭上嘴。 而她嫂嫂也六神无主。虽然她想要自己的小姑子攀富贵,可是晋王府要是那种地方……嫂嫂哆嗦道:“那、那现在怎么办啊?春华,一晚上而已,你不会怀孕吧?” 春华一愣,然后目中再次凝泪。 她道:“那得劳烦嫂嫂帮我熬一碗狠些的药了……我不能怀孕的。” 她是他们家唯一有文化的人,其他人自然听她的。 她嫂嫂已经急忙忙向外走,春华想起一事,又出了门追上嫂嫂。 春华握着嫂嫂的手,多次嘱咐:“一定要药效狠些……不然像我们公主那般……” 她蓦地闭嘴。 想到了丹阳公主在乌蛮时遭遇的那些事,目色沉痛。 既心疼殿下,却也害怕自己遇上和当年殿下一样的事。怕一次打胎不成,就得遭更多的苦……若是可能,哪个女子会对自己那般狠心呢? ----- 天朗气清。 春华好不容易收拾了自己这边的事,说服自己只要晋王不说,没有人会知道。 春华回了公主府,去见暮晚摇的时候都心跳咚咚,唯恐晋王已经来找过公主,让公主交出自己。 然而她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却发现暮晚摇不在。 一个侍女说:“殿下与言二郎一起进宫,求见太子去了。当是一些政事吧,我们也不懂。” 春华愣:“殿下……和言二郎和好了么?” 侍女肯定点头:“必然和好了。言二郎这几日常在我们府上,殿下都没有赶人走。” 春华怅然若失,自己的事暂且放一边,她开始担心暮晚摇…… 远离一个人,时间久了就习惯了;若是常和那人在一起,真的能够控制感情么? ----- 暮晚摇与言尚同车。 二人虽同车,却坐得隔断距离。 暮晚摇在想自己一会儿见到了太子怎么开口;言尚则是抓紧这段时间,低头看书。 马车先进皇城,再入宫城。到宫城的时候,车停下,外头的卫士去让人查看鱼符。就这个时候,车门被从外撞了两下。极轻的声音,力道也不重,车中人却都听到了。 言尚眼皮一掀,被那敲击声打乱读书。 见暮晚摇绷着脸,掀开车帘,伏在车窗上。她根本都没看到外面的人,就先开始斥了:“杨嗣,你无聊不无聊?是不是你用石子打我的马车?” 外头那一身窄袖红衣的少年郎,正是杨嗣。 他漫不经心地抚着自己所牵马匹的鬃毛,回过头来看向马车,他露出一个英俊又无谓的笑。 他说:“这么早就巴巴进宫?难道还等着在太子那里用午膳么?” 暮晚摇:“你有脸说我?我看想用午膳的人是你吧?” 杨嗣笑得露出白齿,在日光下夺目灿烂,没有一点阴郁色。 少年风流,摇晃着手里的马鞭,差点扫到旁边的卫士。而他再端详暮晚摇几眼,见她容颜不错,情绪也很平稳。他便向前走两步,手撑在车辕上,向暮晚摇打了个响指。 他慢悠悠的:“天气这么好,你还坐马车,不闷?下来与我一起走走。” 暮晚摇说:“不是我一人乘车。” 杨嗣一怔,脸色微沉。他一下子身子前倾,推开了马车门。而这一下子,他看到了车中除了暮晚摇端坐外,还有一个人。 那人坐在光线暗的地方,格外静雅。那人从头到尾不说话,让杨嗣还以为车中只有暮晚摇一个。 那人向杨嗣拱手行礼,声音温润:“杨三郎。” 杨嗣再盯此人,将他清隽容貌盯了半天,想起来了:“……言探花!” 暮晚摇笑起来:“什么呀,人家叫言尚……你乱给人取名字。” 她笑靥如花,眉目流波,杨嗣被她笑得尴尬无比,脖子都红了。然而他却做着不耐烦的样子,冷冷瞪她一眼。 杨三郎嗤声:“我本来就记不住人名。” 杨三郎淡着脸看言尚,目中不悦:“他来干嘛?” 暮晚摇:“当然是有事,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杨嗣眼睛落到暮晚摇脸上,他顿了一下后,又再次看了车中那少年郎一眼。杨嗣探寻的目光停顿了一二刻。 之后,什么也没表示,杨嗣好似随意地退开两步,不再管他们。 少年郎立在马旁,向暮晚摇懒懒地挥了挥手:“那我先走了,一会儿东宫见。我让太子给你留午膳?” 暮晚摇连忙:“不用!我说几句话就走,我不在东宫用膳。” 杨嗣上了马,纵马而走,暮晚摇趴在车窗口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少年背影料峭冷寒,肆意风流,并没有再回头看她。 关上了车门,暮晚摇看向沉静坐于车中的言尚。 见他在出神,暮晚摇便咳嗽一声,解释:“他是杨嗣,就是太子身后的跟屁虫。我之前几次躲他,也是为了不想让太子知道我去了哪里……唔,你之前也见过几面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言尚向她看来。 半晌,他说:“殿下与杨三郎说话似乎很自如,不用思考太多。” 暮晚摇:“因为他这个人就是很简单啊,跟他说话拐弯抹角他也听不出来。当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了。” 言尚说:“我不是说这个。” 暮晚摇:“嗯?” 言尚拧眉,半晌后缓缓道:“……我是说,殿下与杨三郎的话,似乎很多。” 暮晚摇不解,用眼神询问他这是什么说法。她和杨嗣认识很多年,多说两句话,也没什么吧。 言尚却也不说了。 他心想,殿下与他似乎并没有这么多话。他和殿下在一起经常沉默,经常无言以对。然而殿下和杨三郎……却你来我往,不怕冷场。 马车重新行起,言尚垂目,静静翻着自己手中的书。 而暮晚摇好似忽然才想起一事,她带点儿恶意、又带点儿真心讨教,她含笑问:“我好似从未跟你说过,李家希望我与韦巨源结亲你是知道的,太子这边其实是希望我与杨嗣结亲。 “你既然是我的家臣,那你帮我出个主意,我到底嫁哪个比较好?” 言尚:“……” 第44章 言尚说:“我说不好。” 暮晚摇:“可我偏偏要听你说。” 坐于车中, 言尚沉默许久。 然而暮晚摇显然不放过他,她一直盯着他看, 非要他给出个答案。 好一会儿, 言尚才缓缓开口:“殿下想听我的私心话,还是听我的分析?” 暮晚摇听他说“私心”, 心里咚了一下。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是她想多了——言尚这种人, 他的私心和她以为的怎么可能一样? 她无所谓地笑了一下, 反正她对婚姻早就没想法, 不抱期望。如今问言尚,不过是想欺负他罢了。 暮晚摇慵懒道:“那你就随便分析分析吧。” 言尚望着她,轻声:“若是不含个人感情,我认为二人或许都可以。” 暮晚摇:“……你在逗我么?” 言尚无奈道:“然而若是私心一些, 我心中认为韦巨源虽然年龄小些,然而殿下只要多等他两年, 他是非常适合殿下的。” 暮晚摇瞥他:“你这么说是因为你和韦树交好吧?” 她怀疑道:“你是不是因为和杨嗣关系不好, 才反对我嫁杨三?” 言尚不可控制地皱了一下眉。 哪怕他脾性极好,也因为她这种猜测而顿了一下。 索性他这人脾性好到了极点, 他只顿了一个呼吸, 就调整过来了情绪。 言尚说:“我不会因为私人情感左右殿下。况且杨三郎只是与我有些误会, 说开了便好,我岂会无故诋毁他?” 暮晚摇笑吟吟:“是,你不会诋毁任何人。我就等着什么时候驸马住进了我的公主府,你与我的驸马和睦相处,日日恩爱吧。” 言尚无言。 他继续将话题拉回之前的:“我建议殿下选韦巨源, 是因为比起太子,其实李家为殿下的安排才是更好的。虽然太子日后是储君……然而殿下已是公主,保持明面上的尊重已经足够了,太子能给殿下的,韦家、李家也可以。 “再者,韦家走的是‘长存’之路。这样的世家,轻易不会牵扯进去任何不合时宜的事。殿下选了韦巨源,韦家和李家合作,两大世家联手,殿下夹在中间会好一些。 “更好的,是韦巨源和韦家的关系不是太好。所以殿下即便选了韦巨源,也只是代表和韦家合作,韦家的那些人,因为不管韦巨源的缘故,他们轻易也不会管到公主头上。这样公主嫁了人,仍然能很自在。殿下与巨源在长安生活,韦家在洛阳,李家在金陵……天高皇帝远,总是轻松一些。” 暮晚摇有些惊呆。 她本只是逗一逗言尚,哪里想到言尚居然真的给她分析了这么多出来? 而听了他的分析……暮晚摇扶了扶自己发鬓间的步摇,奇怪地打量他:“你是不是被巨源派来给他说媒的?你口口声声他有多好,你是收了他多少好处?难道巨源心慕我?” 她掩口,喃喃自语:“他小小年纪就会慕少艾了?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言尚忍耐地看着她,他侧过了脸,攒紧手中的书,紧抿唇。 暮晚摇瞥去,见他鼻梁挺直,面容掩在阴影下,投了一重阴翳……他不说话,但对于他这种脾气好的人来说,这个样子便是已经有些不悦了。 暮晚摇噗嗤一笑。 她道:“怎么了,言尚?生气了?” 言尚轻声:“臣不敢。” 两人在车中隔断距离,暮晚摇伸手也够不上他,她又犯懒,便直接抬腿,裙裾如莲荡开。马车中,女郎鞋履抬起,脚尖在他膝盖上轻轻点了一下。 言尚一僵,低头看向她踩在他膝上的珠履鞋尖。艳色轻轻晃悠,玉足裹在其下,她勾了一下又一下…… 膝盖都被她踩得有点儿僵,言尚只好看向她,还试图说服她:“殿下不要这样。” 暮晚摇:“你接着说啊。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我不信你真的是替巨源说媒的。” 言尚有些无奈,向她看过来,接着说:“我确实不是替巨源说情。因在我看来,殿下若是与杨三郎……其实也可以。” 暮晚摇好奇了:“这个又怎么说?” 言尚抿了下唇,垂下眼睫,他似极为认真地替她分析她的婚姻:“因我虽然觉得站队不好,但如果太子未来是储君……殿下想赌一把大的,未必不可以。何况殿下和杨三郎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关系非他人能比。 “我见殿下和杨三郎说话时的神态,就知……你二人其实很信任彼此,他对你很好。若是……你们成婚了,即便有个太子在管着,杨三应该也会护着殿下。从个人情感来说,殿下有和杨三郎的这段旧情,嫁给他其实也稳妥。” 暮晚摇:“你说了等于没说。” 她道:“你觉得韦树也挺好的,杨嗣也挺好的。你真是谁也不得罪啊。反正驸马是谁,你都觉得不错。你就没有一点儿个人想法?做我的家臣,你就打算这么和稀泥下去?” 言尚垂目。 暮晚摇又训他,将他说了一通。他待她训完了,才说:“我自然有个人想法。殿下想听么?” 暮晚摇都习惯他这种温吞不得罪人的作风了,她没好气:“说说看。” 言尚道:“若论我的私人情感,事实上我私心是不愿意殿下选他们任何一个的。” 暮晚摇瞬间怔住了。 她向他看过去,见他盯着她。 这时,马车已经到了东宫外,车停下了,外面的仆从向公主请示下车。他们却听公主声音急促:“等一下!” 车中,暮晚摇紧盯着言尚,一目不错:“说话不要说一半。你为什么不愿我选他们任何一个?” 言尚背靠车壁,安静至极。他目光温和地看着她,柔声:“若有可能,我私心是希望殿下不被任何利益所左右,能够嫁给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和自己真正喜欢的人齐眉举案。 “殿下第一段婚姻是利益,是牺牲。难道第二段也要这样么? “若是可能,我希望殿下有自己的喜好,有自己真正想嫁的。这世间一定有真心爱护殿下的,让殿下觉得什么利益都不如选他好。我私心希望殿下能遇上这样的人,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所以,若是私心而论,我是不愿殿下选他二人任何一个的。” 言尚真诚道:“我希望殿下嫁给自己喜欢的。” 暮晚摇怔怔看着他,痴痴看着他。 他话音温和,目光温和,气质温和……他娓娓道来,却如一把刀尖锐无比地插入她的心房,刺中她早已封闭的内心。她心中有些委屈,有些难过。这样的话,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 而言尚向她伸手,微笑:“车停了,殿下还不下车么?” 暮晚摇眨眨眼,掩去自己眼中一瞬间的失神。他手掌向上抬,是一个托着的姿势。她将手腕放上去,便被他轻轻托住,被他带着下马车了。 ----- 到东宫见到太子,暮晚摇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所有情绪。 她的一点儿心软只在方才露出了一点儿,她踏入东宫时,便重新全面伪装起来,又是那个冷傲的丹阳公主了。 言尚跟着她一起进去,但是并没有进去见太子。因为言尚如今没有官身,还不够资格面见太子。 言尚在外厅等候暮晚摇时,再一次见到了杨三郎杨嗣。 杨嗣坐在东宫院子里一棵桃树下,他眯着眼盘腿而坐,望向言尚:“言素臣是吧?太子殿下要我接见你。” 这般说着,杨嗣手上正扒拉着一个九连环,哐哐当当半天。 有东宫侍女看不过去,跟杨嗣小声:“三郎你小声点儿吧?殿下罚你在院子里思过,你纵是要玩九连环,也不要弄得声音这么大,让我等在太子殿下那里不好交代。” 杨嗣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他果真声音小了点儿。 但是摆弄着手里的九连环,杨嗣苦大仇深,显然解不开。 杨嗣:“……” 他本来想一边解九连环,一边高高在上地将言尚警告一顿。然而他卡在了第一步上。 言尚在旁默默看了他半天,起初还行了叉手礼跟这位杨三郎打招呼。但是杨三郎面子上挂不住,专心解他的九连环,没搭理言尚。 言尚在旁边站了半天,杨嗣一张脸就越来越僵硬。 越来越绷。 任谁在另一个人面前显摆,却丢脸丢成这样……都会不自在。 杨嗣心烦自己怎么想到玩九连环的,想来想去,只能怪自己看到言尚进来,想对方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哎可是他练拳都好,干嘛解九连环! 解不开实在尴尬。 杨嗣尴尬至极时,听到那个言二郎讨厌的声音响起:“你将你右手拇指所搭的环下面那个环向右侧绕三圈,再转向左手中指所搭的环……” 杨嗣目光不善地瞥过去:“这种小孩子玩的游戏,能难倒我么?你是觉得我解不开么?” 其实言尚都看着他在同一个角度绕了三次了,三次大禹治水、过家门而不入。言尚也是看杨嗣脸色越来越难看、额头上都开始渗汗了,他才开口提醒。 而现在杨嗣瞪过来,言尚便笑了一下,温声:“郎君自然能解开,多花点儿时间就好。只是郎君这般英武之人,将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琐事上,有些大材小用。郎君应该做更重要的事。” 杨嗣:“……” 他哑口无言。 非但无话可说,说不出斥责对方的话,还觉得仿若一缕春风吹入心房,将他安抚得极为熨帖……杨嗣作为一个从小被太子骂到大的混世魔王,他是几乎听不到别人夸他的,而言尚这么一说,杨嗣就忍不住沾沾自喜。 他忍不住在心里自我说服:他说的有道理。 虽然心里认同,杨嗣面上却不显。他无聊地将九连环放下,不再丢人了。少年郎坐在花树下,探寻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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