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诗小说

知诗小说> 虐文求生游戏 > 第18章

第18章

过是在朕临死前,掐灭所有隐患而已。” 内宦听不懂,但看着皇帝的癔症不再发作了,就插科打诨,伺候皇帝回寝宫休息,不必多提。 ----- 此夜丹阳公主的府上,言二郎进去后,侍女们都松口气,觉得有言二郎在,今晚应该妥了。 而对于言尚来说,言尚无法拒绝一个喝醉酒的公主。 他自己不饮酒,所以通常都是他在最后照顾酒鬼。 言尚以为今夜也差不多。 按照他对酒鬼的认知,对方要么特别胡搅蛮缠,要么特别乖巧听话……言尚想暮晚摇平时就那般气焰高涨,喝醉酒岂不更能折腾? 然而他想错了。 暮晚摇比他想象中乖的多。 她除了缠着他要他抱她,也没有其它过分要求。 到后来,言尚拒绝不了,只能暗道惭愧后,被迫入了公主寝舍,坐在了公主的床榻上。 帷帐放下,暮晚摇被他抱于怀中。言尚心脏一直狂跳,却说服自己,如同照顾自己妹妹一般照顾这个少年公主就好了。他不必多想,今夜特殊,明日公主就会忘了这些的。 而不断这么自我说服着,言尚的身体总算不那么僵硬了。 让一直靠着他的暮晚摇感觉明显。 可是她埋于他怀中,却清楚地听到他狂烈的心跳声,砰砰砰,在夜中格外清晰。 暮晚摇暗笑,想这个人看着那般镇定,原来其实也没有嘛。 言尚有起身动作。 暮晚摇一下子抬头,指责般地瞪他为何要走。 她自以为自己在瞪人,但她双目含雾,眼尾流红,又兼散发让面颊变得更加小巧。这样子,非但不凶悍,还透着楚楚可怜的感觉。 言尚心软,低声:“我只是想找人拿帕子为殿下擦擦脸,这样殿下明日起来会好受些。” 暮晚摇一下子了然。 言尚以为她喝醉了。 他以为自己在哄一个醉鬼,却不知暮晚摇酒量了得,轻易不醉。可是言尚这么温柔地待她,暮晚摇又不想说破。她情愿由他这样抱着她,让她感觉好受一些。 暮晚摇不说话,只是抓着他的衣袖,就那般看着他。 看着看着,她就将言尚看得心软了。 他侧过头,微微咳嗽一下。昏昏月色照入,暮晚摇隐约看到他耳际有些红,霎时狼狈。 他无奈地坐了回来,搂着她:“好吧,我不走了,殿下睡着就好了。” 暮晚摇:“今晚都不许走。” 言尚:“……这于理不合。” 暮晚摇:“不许走。” 言尚默然片刻,她再次抬头看他,他俯眼与她清泠泠的眸子对视一会儿后,点了头。 暮晚摇这才放心了。 她重回窝回他怀中,他身上淡淡的降真香一直萦绕她鼻端,而他怀中那般暖,又不灼烫,是格外合她心意的温度。 暮晚摇茫茫然,心想原来有人的怀抱是这种感觉啊。 既不会冰冷得让她害怕,也没有滚烫得让她窒息。 他总是和她遇到的其他男人都不一样。 然而暮晚摇又不信,男人间的区别,能有多大呢? 暮晚摇悠悠想着那些,闭上眼,轻声喃喃:“以前我二哥还活着的时候,我生病的时候他就会这样抱我一整晚。可是他后来不在了,我就都一个人待着了。” 言尚微默。 想到了暮晚摇说的二哥,是曾经的太子。那才是先后所生的嫡子。 风华绝代,文武双全。可惜天妒英才,他十五岁时坠马而死,少年早夭。 据说天子与先后悲痛万分。 言尚温声:“那公主将臣当作兄长,也是可以的。” 暮晚摇:“……” 她就是装醉,也忍不住冷笑:“你忘了我比你大半岁么?言二弟弟?!” 言尚:“……” 他道:“殿下可真是难哄啊。” 暮晚摇:“是你自己说错话。你再这样,我就要叫你弟弟了。” 言尚:“是,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暮晚摇噗嗤笑起来,唇角翘起。她悄悄地伸展手臂,更紧地抱住他的腰身。 这不怪她。 今晚她本打算自己一个人熬的,是他非要过来说那般惹她委屈的话。确实都是他的错。她就想任性一把,暂时丢掉外面那些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她此时,就是想和他这样卧在床上。哪怕他不是很情愿。 可谁让他脾气好呢? 脾气好,就应该被她欺负。 ----- 月色照入,清寒移砖。 言尚渐坐得有些身子发僵,也不知道怀里的公主睡着没有。 他向后靠了靠,背靠上身后的墙,却又一顿,因发现自己的腰被公主抱得太紧,无法挣脱。他展开手臂,发现自己腰以下被箍着,完全移动不了。 言尚蹙眉,有些发愁,想该怎么在不惊动暮晚摇的情况下,把暮晚摇移回床上、解脱自己。 他沉思时,暮晚摇忽然开了口,原来她还没睡着:“其实嫁给你挺好的。” 言尚一愕,低头,看到她乌发下露出的一点儿雪白面颊。 他叹道:“殿下怎么还醒着?” 暮晚摇闭着眼,自顾自地说:“嫁给你其实挺好的。你虽然心思多,再磨练几年,大概就滴水不露了。但是你为人正派,对谁都好。不管你是真君子还是假君子,我眼看着,你是打算一辈子这么下去了。哪怕你是假君子,你装一辈子,也装成真君子了。 “而以你的道德水平,一旦你娶了我,你不管喜不喜欢我,你都会对我很好,会特别疼我,会一心为我着想。我没有遇到过一心为我好的人,但我觉得如果我们成亲了,你就会那样。你的道德约束住了你,它约束着你不会负我,不会让我难过。你不会和其他长安子弟一样嫖妓,不会跟他们学坏。你连酒都不喝,就为了时刻清醒。 “虽然我觉得你活得太累了。但是你的累,能够对我好,我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若是成了亲,你会答应我每个要求,会我说什么你都尽量满足。你会帮我画眉,会为我调胭脂,会服侍我。 “而且你脾气那么好。我不知道谁能让你真正生气。你不会骂我,不会生我气,不会转头不理我,不会惹我掉眼泪。我若是太任性了,你也一定只是叹气,无奈看我一眼。你那般宠爱地看着我,我还有什么会不喜欢的……” 她说着,声音渐渐低了,说得自己都有些痴了。好像她真的能够想象到他们成婚后的生活一样。 她缓缓从他怀中抬起头,看向沉默的、低头看着她的言尚。 言尚眼中神色复杂,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莫名的、压抑的情愫,在二人眉目流转间轻轻荡着。 柔情缱绻,迷惑惘然。想近不敢近,想退不舍退。 便只是静静看着。 好久,言尚才声音微哑:“然而你拒婚了。” 暮晚摇笑了笑。 她重新垂下了眼,睫毛覆住眼中所有神情。 她有些落寞地淡声:“因为我就是不甘心。命运被掌握在别人手中,当年要我嫁人我必须嫁,现在随便指派我还得点头。那我的人生始终是任人宰割。我才回来长安多久啊,父皇就想再一次地将我打发掉。 “我不甘心。我宁可在太子和李氏间寻平衡,我也不要出局。我要保护我身边的所有人,我要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再不用牺牲。我要权势,那我现在就不能出局,不能嫁人。” 言尚没说话。 暮晚摇忍不住心情烦躁:“你怎么不回答?” 言尚便道:“我原本以为殿下拒婚,有一层意思,是怕自己现在和我成婚,影响我的仕途。怕陛下打压殿下,顺便打压到我。没想到是我自作多情,殿下根本没有为我着想过。” 暮晚摇愕然,抬头看他。 他眼中带着一丝笑。 她便一下子知道他不过是开玩笑,是逗她开心了。 暮晚摇轻轻“啊”了一下,忍不住伸手,捧住他的脸。 他僵硬一下,她却跪直,不让他退,柔声:“你又在找借口为我说话了……你人真好。我本来确实没有想到你,但是你这么说,我准你日后想起这事,觉得我是为了你好了。” 暮晚摇郑重其事:“你要觉得我是一个为你着想的好人。把我前面说的那些不甘心都忘了,就记得我是为了你好了。” 言尚忍笑,道:“臣遵旨。” 暮晚摇便跟着他一起弯起了眉,他太神奇了,三言两语就让她不难受了。可是她还是担心,她忍不住再次重复问:“你真的不怪我拒婚么?不怪我那么说你么?” 言尚不厌其烦,摇了下头。 他道:“你若是不拒得狠些,陛下说不定会继续逼你。你越是将我说的不堪,陛下才越觉得你的决心大。” 暮晚摇低下眼睛,几绺碎发散在面颊上。 她难得觉得对不起他。 她咬唇,不安道:“但是我这么说你,明日传出去,那些想和你结亲的长安人家,可能都要重新考虑了。没有人会上赶着和一个刚被公主无情拒婚、还被说的那么不堪的人成亲的。” 言尚道:“无妨。我本就告诉你,我短期内没有成家的打算。我嫂嫂已经怀了孕,我在家中排行二,下面的三弟到现在都还没开始好好读书,小妹年纪更是小。都远远不到说亲的年龄。 “我便是一两年不成亲,对我三弟和小妹的影响都不大。” 暮晚摇闻言有些高兴了。 她重新仰头看他,巴巴地搂着他腰,蹭过去,显得有些亲昵。 她柔声:“你为什么一直不想成亲呢?” 言尚踟蹰。 暮晚摇不高兴道:“我喝醉了酒,明天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你都不能把实话告诉我么?” 言尚道:“不是我不告诉殿下,是我自己也没有想清楚。” 他微微蹙了眉,有些自我怀疑道:“我对男女情爱,确实不太感兴趣。成家于我,不过是一种责任。既然是责任,不过是履行责任罢了。那在我必须履行责任之前,我对情爱并不感兴趣,自然就会一直不太想成亲了。” 他微红了脸。 有些赧然。 低声:“我这样是不是有些奇怪?” 暮晚摇点头。 言尚:“……” 他忍不住瞪她一眼。 暮晚摇便笑起来了。 她撒娇一般:“你这种想法就是很奇怪啊,我点头有什么不对?旁人十八岁男儿郎,哪个不是慕少艾的好年龄?看到美娇娘,就眼睛发直、走不动路?而且喜欢一个人是多美好的事啊,和喜欢的人一起亲嘴儿、搂搂抱抱、滚来滚去,是多么快乐的事。 “你却不感兴趣。你不奇怪,谁奇怪呢?” 言尚礼貌地笑了一下。 显然客套十分。 他尊重别人的想法,自己不感兴趣却也没办法。 暮晚摇目中浮起调皮色。 她不笑也自带三分嗔意:“你对女色不感兴趣,肯定是你没见识过。没关系,我教你。” 不等言尚反应,她向前一扑。言尚本只是靠着墙,她这么大力侧扑而来,一下子将他压倒在了床褥间。 言尚心脏停跳一刻。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声音微绷:“殿下!” 然而来不及了。 暮晚摇唇角含着笑,眉目微垂似阖,眼尾荡着晕晕酒熏红色。她压着他,开始扯他腰间带。 言尚惊愕,与她相抗,衣领却被扯开一段,露出长颈来,玉润干净。 而她另一手将他发带扯掉,他的乌黑长发就铺散在了枕间,如墨水打散在水中。 少年长颈微扬,雪白下,筋骨之力如弦一般紧绷。 暮晚摇晕晕然,唇瓣轻咬,眉间微蹙,似痛苦,又似欢喜。 她像妖精一样跪在他身前,眼中荡着春波。床帏流苏摇曳,一重重帷帐如月光一般掀来。喘气剧烈间,他握着她的手,不让她乱来,然而她这么一通折腾,他的肩头露出,衣袍显然凌乱了。 言尚声音不再那般平和了:“殿下……暮晚摇!” 霞飞双靥,她的唇挨上他脸颊,他一下子偏头,她不以为然,气息拂上他的颈,一路如月光铺陈,蜿蜒向下。言尚的呼吸乱了,散发拂在面上,他开始急促,开始不受控制。 而察觉到他的紧绷和滚烫,暮晚摇露出了然又调皮的笑,埋身入褥子下。她这般逗他时,才知他筋骨舒朗,都怪平时穿的衣袍太宽松,根本看不出来。 言尚一看不好,一把搂住她,将她紧抱住怀中,不让她继续。 暮晚摇脸被迫挨着他的胸膛,她不以为然,轻轻伸出粉红灵舌,那么一点。言尚眼中光涣散,他急促地“唔”了一声,身子下弯微弓,轻轻颤抖,额上也渗了汗。 暮晚摇正要再撩拨,听他除了无奈地叫两声殿下外,终于开了口—— “殿下与你前夫,也是这样么?” 瞬间,气氛冷了下去。 暮晚摇抬头,看向他有些绯红、渗着汗的俊容,和黑如墨玉的瞳眸。 她脸上没有了丝毫表情。 道:“你真厉害。 “不愧是言尚。 “你真的很清楚哪里是我的死穴,一踩就准。你不光会用言语安慰我,还会用言语激怒我。言尚,你真的……很懂怎么说话。” 言尚沉默。 她不再燎火,他便能慢慢坐起来了。他曲起腿遮掩自己身体的变化,她却早已了然,不屑嗤笑他的虚伪作态。 言尚不理会她的讽刺目光,坐起来后,拢了自己的衣衫。长发散于脸与肩上,这一刹那,哪怕衣衫凌乱,他也形容典雅,不容侵犯。 言尚缓缓道:“殿下喝醉了。” 暮晚摇冷声:“你这么聪明,你知道我有没有醉。” 言尚再静默一下,又道:“殿下只是不想守礼,想肆无忌惮,想与我嬉玩而已。殿下不想与我有任何以后,谈论任何可能,殿下只是今晚太不开心,想拿我寻乐而已。” 暮晚摇不否认。 道:“不行么?” 言尚说:“不行。” 暮晚摇怒:“你!” 他向她看来,目如清雪,让她一下子哑火。他说:“我不是那般人,殿下若想找人玩乐,长安的小倌多的是,想献身于殿下的人也多的是。其中并不包括我。我不以身侍君,我以为殿下知道。” 暮晚摇盯着他,怒火欲喷,又面容红透,有些羞愤。 她被拒绝了……她之前就隐约能猜出他的为人,但她以为他对她终究不一样,以为他不会拒绝…… 似自己最肮脏恶心的一面,被他看到,被他用目光凌迟。 她一下子接受不了。 低头将脸埋于膝上,怒道:“你滚吧。” 言尚温声:“殿下睡吧,臣在外守着,就不打扰殿下了。” 暮晚摇埋脸于膝上,根本不想多看。听到他下床的动静,听到他的脚步声,她心中空茫茫的。 又听他脚步停下,轻声:“殿下只是想岔了,明日就好了。殿下好好歇着吧。” 暮晚摇:“我没事。” 她装模作样地压抑下自己心中的羞耻,慵懒一笑:“我今晚拒绝你一次,你今晚拒绝我一次。我们扯平了。” 言尚:“嗯。” 他出了内舍。 暮晚摇抬头,见内舍没有人了,她心中哀嚎,将自己红透了的脸埋入枕间,懊恼万分—— 她居然被拒绝了! 她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居然被拒绝了! 她以前的男人,都挺迷恋她的身体的呀,到底是哪里出了毛病……言尚居然拒绝了她? 她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 第37章 清风映窗, 山屏滴翠。 坐于窗前, 侍女们为公主拿着篦子梳发,暮晚摇则在对着案上摆着的金鸭香炉添香。 她正在等朝政时间过去。 府上已备了宴, 约一些臣子来吃宴。这几位臣子, 都是昔日从丹阳公主府中出去的。他们中如今官位最高的,是户部侍郎, 在户部中,仅次于户部尚书了。 经过那日拒婚事件,暮晚摇已经想清楚。她单单在太子和李氏之间寻平衡不够,她还要壮大自己的势力,加大自己身上的砝码。 三足鼎立才有立场。 不然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暮晚摇心中琢磨着, 要不动声色拉拢朝臣为自己所用, 最简单的, 就是先将从自己公主府上出去的那些朝臣拉拢住。因士人对忠信的尊重, 这些从公主府上出去的人,一日暮晚摇是君, 暮晚摇就是他们的旧主人。 这毋庸置疑,背主之人会受人唾弃,暮晚摇起码知道这些人哪怕选了新的立场, 也不会背弃她。 她要通过这些人, 再拉拢更多的人, 在朝政上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就如背后势力不够大的太子平日做的那样。 暮晚摇不是一个心机深沉、天生会政斗的人。相反,她是一个曾经天真、现在也没多聪明的少女。很多事情,她都是吃过亏, 才会恍然。 她的母后曾是政斗一把好手,然而她母后还活着的时候,父皇母后将她宠的无忧无虑,她半点没有接触过政治。 之后到了乌蛮,那些蛮人野蛮粗鲁,他们又懂什么。蒙在石倒是野心勃勃,然而她和蒙在石各取所需,互相帮助。她于政治一途,始终很浅显。 现在回到了长安,她依然是懵懵懂懂地自己从头学起。没有人教她,摔跤了就爬起来从头再来。她一点点琢磨,总会懂这些……反正她跟在太子身后,可以偷师太子。 她也不需要自己多么举足轻重,能够牵制住太子和李氏,让两方都不能将她逼得太厉害,就够了。 谁也不知道未来的局势会变成什么样,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暮晚摇想着这些,手中拨弄香炉的添香动作却不停。 她移走云母隔,手持香箸,将炉腹内灰雪样的霜拨弄走。然后在香灰上戳透玲珑窍,等死灰复燃。 春华问:“殿下要用什么香?” 暮晚摇:“降真香。” 她是想到言尚身上的香气。那产自岭南的香初时她只是闻个新奇,那香味如兰似麝,清甜醇厚,却哪有宫中御用的龙涎香韵味长久? 然而那香在言尚身上却挺好闻。 暮晚摇有些不服气,便想自己调香,调出和言尚身上用的降真香一样的味道。这样闻多了,她就不会再觉得他身上的香好闻了。 暮晚摇放下香箸,用帕子擦擦手,将那片有着细腻美丽冰纹的云母覆回香灰上。 春华及时上前,手捧放着香饼的香盒来。暮晚摇从银盒里拈起一粒降真香粒。那香粒滚入云母片,暮晚摇拨弄净炭相烘,等气息变得更加浓郁。 然而暮晚摇叹口气,示意香炉拿远些。 春华一边让侍女端走香炉,一边不解:“殿下不喜欢这香么?” 暮晚摇:“没我想象的那般好闻。没有人身上的好闻。” 春华微静,猜到公主说的是言二郎,便闭嘴不多话了。 她总不能怂恿公主召见言二郎吧? 那算什么样子呢? 公主最好的选择,是要么杨三郎,要么韦七郎,总和言二郎混一起……对公主的前程并不好。公主自己也知道,那做侍女的,便不应该只为了哄公主高兴,而怂恿公主走不好的那条路。 暮晚摇托着腮,心情郁郁,又问了一遍时辰,看邀请的朝臣们什么时候会过来。 时间差不多了,暮晚摇就示意侍女们去准备筵席饭菜,准备歌女舞女。她打算今日那些臣子们离开的时候,送酒送美人,自己要做一个对下臣关怀的好主公。 趁着这段等人的时间,暮晚摇与春华闲聊。她看自己的侍女似乎眉间神情郁郁,好似笼着愁丝一般。 暮晚摇一顿,道:“最近没有与刘文吉见面么?” 春华一愣,然后默然,知道自己频频与刘文吉交好,殿下果然是知道的。春华摇了摇头,轻声:“奴婢与刘郎之间出了些问题,奴婢需要想一想。” 暮晚摇哼一声:“那你可想快点。他日日来公主府想见你,都被打发出去了。他再多求两日,长安说不定就要传遍我养面首的风言风语了。” 春华羞愧:“是奴婢让殿下辛苦了。” 暮晚摇不在意这些,随口道:“你们这些人的事呢,自己看着就好了,我是不多管的,也别让我拿主意。我连自己的生活都过不明白,是不会给你们出主意的。 “不过你们都听好了。你们若是要从我的公主府中出嫁,我是不许有人做妾的,降低我的档次。到时候你们想出府,我人人赠十金,谁也不偏袒。 “侍卫们要娶妻,总是要求高些。那就二十金好了。” 侍女和侍从们纷纷惊喜道谢,谢殿下出手大度。毕竟寻常人家,十金都可以过一辈子舒坦的日子了。 而闲闲说着这些,春华出去了一趟,拿回了两封书信。一封是给春华自己的,暮晚摇当然懒得看自己的婢女收到什么信;另一封却是请帖,古朴素雅,帖子背面还压着一支兰花。 香气清雅无比。 暮晚摇看到这帖子,心中微微一动。 她却不看,让春华读请帖是什么。春华看了,笑道:“殿下,今年佛诞日迎佛骨,言二郎邀您一起去看佛骨。” 暮晚摇一愣后,神色却不改。她只是偏了下头,让自己眼睛看向窗外,不让侍女们捕捉到自己真实的情绪,看到自己忍不住翘起的唇角。 自那晚她和言尚双双拒绝对方后,两人再没有见面了。她有点尴尬,又觉得言尚不算什么,自己用不着主动找他。 而他在读书,不再来找她,暮晚摇却又有些不高兴。 现在嘛…… 暮晚摇道:“佛诞日迎佛骨?他倒是好有心情。” 春华笑道:“那殿下应不应呢?” 暮晚摇说:“看我那日有没有时间吧。” 春华心中为殿下排好了时间,特意将佛诞日空了出来。 公主和言二郎已经又大半个月没见面了,这半个月来,公主整日和朝臣门打交道,时不时心情不好,就会对府上人发火。公主府战战兢兢大半月,如今有喘口气的机会,自然人人都祈祷言二郎能够让他们殿下的心情好一些。 ----- 不提暮晚摇那边如何和朝臣门打交道,言尚与韦树这边,则是在及第后,被中枢安排着,待诏弘文馆。 待诏的意思是,现在没有官,但随时可能有,等着朝廷的安排就是。而这些待诏的人,虽不是正式的官员,朝廷却也会补一些俸禄,勉强让他们开支。 这笔俸禄不过是面子数,数额极低,根本不够及第士子们的日常交际与花销。也没人将这笔俸禄放在眼中。 即使对言尚来说,这笔俸禄,也不过是聊胜于无。言尚至今花的大笔钱,都是他父兄从岭南为他寄来的,让他颇为惭愧。也只能忍耐,想等真正当了官,这个缺钱的难题就能过去了—— 因为大魏的官制,尤其是长安这些京官,俸禄是非常可观的。 大魏对官员的优惠与照顾,远非其他朝代能比。 而对言尚来说,待诏弘文馆,最大的好处,就是读书格外方便,远比以前方便。他在岭南接触不到的书、在太学国子监接触不到的书,弘文馆都有收录。 弘文馆召集天下名士,藏书二十余万,是天下书籍最为丰富的地方。 言尚与韦树讨论后,得知他们想当官,目前有三条路可走—— 一,等朝廷召见,不知猴年马月; 二,丹阳公主可以直接带他们面圣,向皇帝为他们讨官,但暮晚摇几乎没有可能会这么做,言尚也不想走这条路; 三,则是考试。 为解决科举出身后等待入仕所产生的问题,大魏设置科目选,每年十月举行。其科目有博学宏词、书判拔萃、三礼、三史、三传、五经、九经、开元礼、明习律令等,考试优等者,不论获得出身年数多少,皆立即入仕。 科目考,远比科考要难。 因科考是数千个寻常人中录取及第人士,而科目考则是每年遗留下来的所有进士,一同参考。 而言尚再一打听,顾名思义,这些名号极多的科目考的是全才,并非只有诗赋,让言尚松气不用再比自己的弱项之时,又陷入了新的愁苦中。 因他诗赋不行,所有才华……应该更不行。 因这些进士们寒门子弟极少,大部分都是世家子弟。而世家子弟出身,自小看的书、接触的事物,都远比言尚要多。他们都考不上,更罔论言尚这样的寒门子弟? 但无论如何,总是一条目前最好的出路。 言尚在见过自己老师后,和老师讨论一番,便决定考博学宏词科。无他,只因博学宏词科在科目考中为首,登科者所受尊崇最高。登科者直接入仕不提,官职也比其他的要高。 韦树家学渊博,自然瞧不上其他的,他直接选的是博学宏词科。而言尚踟蹰许久后,也选了博学宏词科。目前任务,就是比其他人多花些时间读书,让自己在弘文馆中所待的半年时间,不要荒废。 ----- 清晨天未亮,言尚离开自己在永寿寺所租的寒舍,出寺步行,直接去弘文馆。他将时间掐算得很准,等他过去,弘文馆会正好开门。 只是对言尚来说,有一件烦恼事…… 言尚从永寿寺后门出去,到了巷子,看到三四个仆从探头探脑,他不禁一声长叹。果然,那几个仆从看到他出来后,转头就跑没影儿了。而一会儿工夫后,言尚在巷中走,一个妙龄少女骑在马上,跟随着他。 正是赵五娘赵灵妃。 赵灵妃日日来堵他的门。 赵灵妃原本想在言尚面前做出一副大家闺秀模样,但她很快发现大家闺秀太过柔弱害羞,应付不了言尚的口才。赵灵妃干脆本性暴露,以真实性情面对言尚。 例如此时,言尚在前走路。 赵灵妃在后骑马跟随,口上道:“言二郎,你不要难过。虽然因为公主拒婚的事,那些想与你结亲的人都打消了主意。但我还在啊!他们不跟你结亲,是他们没眼光。我们长安人士,不是所有人都那般没眼光的。我就知道言二郎你很好,你千万不要一蹶不振。” 言尚:“……” 他无奈道:“娘子觉得我像是备受打击的样子么?” 赵灵妃抿唇而笑,她笑嘻嘻:“我就是鼓励你嘛。我阿父是国子监祭酒,你读书有什么难事,都可以找我帮忙啊。二郎你有大才,我都看在眼中的。” 言尚温声:“娘子,我已说过许多次,我真的暂时没有成亲的打算……” 赵灵妃:“没关系呀。咱们做不成夫妻,还能做朋友嘛。” 言尚被她噎住。 他是真的第一次遇到这种锲而不舍、脸皮极厚、又言笑晏晏的女郎。无论他拒绝多少次,赵灵妃都不以为然,理由是反正他还没成亲,她跟他做朋友也行。 然而她那架势,岂是要做朋友的样子? 她巴不得立刻绑了他成亲吧。 言尚道:“娘子你这般行事,不怕郎君厌烦你么?” 赵灵妃奇怪道:“可是你脾气这般好,我又没有得罪你,你怎么会厌烦我?” 她骑在马上,伏身,忧心问:“你厌烦我么?” 言尚一怔,侧过头看她一眼。这般英姿飒爽、性情极好的娘子,其实是很难让人讨厌的。因为赵灵妃把握着那个度,既不会逼得太紧让言尚不适,又不会远离让言尚忘记她。 言尚低声:“我并不厌烦娘子,但我也没有喜爱娘子。我实在……实在是无心此事,娘子你如何才肯放弃?” 赵灵妃道:“大路朝天,你我不过同行一路。你走你的路,我骑我的马,你不必管我就是。” 言尚:“这世间有许多男儿极为优秀,我可向娘子介绍……” 赵灵妃答:“可我只觉得你好。” 她若有所思:“原本我只觉得你长得好看,是绣花枕头。但和你认识了这般久,我发现你脾气也好,气度也好,还朋友众多,谁和你见面你都认识……我觉得我还不够了解你,你也许比我看到的更好。 “我又不是傻子。我见你这般好,心里喜爱得要紧,如何舍得放弃呢?” 言尚无言。 这……真是太为难他了。 他真是怕了赵灵妃了,然而他无法对一个仅仅只是爱慕他的女郎口出恶言……言尚只能想其他的法子。 ----- 时间到了四月八日,佛诞节。 佛骨从天竺运到了长安,诸王亲到安福楼恭迎佛骨。坊市间、古寺中,各个喧哗热闹,百姓围观。 长安人士用缯彩做成龙马云凤的模样,用纸竹扎出僧佛鬼神的模样。声势浩大,幡花幢盖,罗列二十余里,人人摩肩擦踵,络绎不绝。 这只是在长安大街上,佛骨会在长安各寺间轮流,在今日公然让百姓们参拜。为了迎接佛骨,长安各寺垒砌了万余座香刹,古刹下,僧徒梵诵,士女瞻礼。 肃穆庄严。 为一大乐事。 言尚邀请暮晚摇一

相关推荐: 莫名其妙去修仙   孤灯暖他   万法无咎   某星露谷的农耕大师   修仙后,她一心做老祖   那一片厚土   圈套/玩物   招惹   斗罗之最强主角   艳鬼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