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大娘指了指小区旁边的公厕,“家里没水了。” 江月愣了一下,说:“您……住这儿?家里没通水吗?” 辛大娘叹了口气:“有水还叫烂尾楼啊。没的水,没的电,没的暖气,就这么一个空壳子。” 江月罕见地接不上话,支支吾吾了半天。我先从辛大娘手里拿过一个桶子,往公厕那边走着,再对辛大娘说:“我俩帮您一起抬水吧。” 辛大娘在公厕的水池里接满了两桶水,进了女厕方便。 江月洗了洗手,凑上去闻了闻自己手上未干的水珠,皱了皱眉,嘟囔道:“这水喝了不能出事吗?” “喝出事也比渴死强,”我用水冲了把脸,又接水漱了漱口,“不是谁都能体面地活着。” 我俩先把水桶搬出了公厕,就见路边站了一男一女,一会儿低头看手机,一会儿抬头环顾四周。 真是莫愁前路无知己,来河南这一路,遇到的全是老熟人。 阿妍抬头看见我俩,戳了戳小令。阿妍冲我挥挥手,小令没理我,两个人一起给江月鞠了个躬。 我说:“咱们真是有缘,我还准备过会儿去找你们呢,你们怎么来这边了?” 阿妍说:“我老同学前段时间说要我委托我一个烂尾楼的案子,我来河南之后怎么也联系不上他,就顺着聊天记录里的定位找过来了。” “你同学姓任?” “是,叫任真,”阿妍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他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趁着辛大娘没出来,我们四个迅速交换了一下情报。我和江月简单交代了一下山上发生的事情,阿妍和小令则告诉了我一下任真和烂尾楼的情况。 任真是阿妍的大学同学,两人上学期间都参加了校辩论社,又都是河南老乡,非常投缘,毕业之后一直保持着联系。任真大学的专业是新传,毕业之后一直在报社工作,这几年新媒体对传统媒体的冲击很大,任真心思一动,辞了报社的工作,回老家河南做了自媒体。 阿妍给我看了下任真的视频号和微信号,他全平台大概有100万粉丝,主要的选题就是分析热点、讨论时事。从上个月开始,他开始拍摄绿洲房产的烂尾楼,一连上传了四期视频。两个周前,他发了最后一条微博动态,说安心住房产的工作人员已经联系了他,可能马上就能解决了。 辛大娘出来了,我让阿妍和小令先别提任真已死的事情。我们四个跟着辛大娘上了门,楼道里没安声控灯,好在天已经亮了,能看得清台阶。楼道里堆了不少沙袋,辛大娘提醒我们离远点,沙袋后面一个直径约三四米的空洞,一路到底,漆黑一片,应该是原本打算走水管的地方。 江月说:“这要是一个看不见摔进去,救都救不出来。” 辛大娘说:“所以我们堆了这些沙袋,就怕晚上掉进去。” 辛大娘住在九楼,我们提着桶跟她一路爬上去,我和江月之前已经跑了一路,难免气喘吁吁,辛大娘倒是呼吸平稳,脸上连红都没见。 辛大娘指了指楼上,说:“最高十九楼呢,也得一趟趟爬。其实这儿住着也就住着了,就是没有卫生间,上厕所就得跑下面的公厕去。” 辛大娘是农村进城务工的,在城里找了个做销售的对象,两口子攒了半辈子的钱,交了绿洲房产期房的首付,谁想到原本打算给孩子买的学区房,到孩子上完大学了还没完工。他们一边得租房子,一边还得房贷。半年前,辛大娘的老公被公司裁员,孩子又考上了研究生,一家子捉襟见肘,只好搬了进来。 辛大娘家的房子现在就是一个毛坯房,根据墙面能看出原本是两室一厅,房子里除了床和简单的一张折叠桌,再没有多余的家具,剩下的东西都是随便堆在地上。家里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只有窗户上贴着两个福字,还插着一只国旗。厨房里放着煤气灶、电磁炉、电水壶和一个大水桶,水桶里的水已经泛黄,辛大娘说这些水就不喝了,洗菜用。 辛大娘给我们在厨房给我们烧水,江月在一边陪她聊天。 我们三个聚在客厅里,席地而坐。 阿妍骂了一句:“楼烂的是壳子,人烂的是心。” 小令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消气,自己却阴阳怪气起来:“不挣穷人的钱,难道还挣富人的钱吗?” “妈的,这个官司老娘打定了,我不要他们的律师费了。” 我问:“你是律师?” “当然,我们是有正经工作的,我在我们公司的法务部门工作,自己还开了个律所,”阿妍骄傲地挑了挑眉,指了指小令,说,“他是我们公司的会计。” 阿妍给我找出来手机里的律师资格证照片和她的律所工作证,手一抖,多划了一张。那是一张“全家福”,背景是一片青山,上面站着一排人,蹲着一排人,里面不少都是在别墅那天见过的,最前面坐着阿妍、小令和齐恒三个人。 “这是少爷的意思。他说我们不能一直躲躲藏藏,终究是要和普通人族一起生活。他让我们每个人都去沙帮赞助的私立学校读书,出来干一样自己喜欢的工作,这样万一哪天地府再来一次‘肃清’,我们也不至于无处可去。” 阿妍低垂着眼眸,放大了照片里的齐恒,又把照片划了过去。 “你和她说这些干什么,地府只会担心我们这些垃圾威胁到人族,破坏人族和通灵族的和平,”小令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反正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我们,也是一个样。在地府看来,我们这群混蛋就是每天闲的蛋疼才会到处惹事生非,打家劫舍,无恶不作。” 阿妍用胳膊肘捅了捅小令,小令非但不消停,嗓门反而高了:“怎么,敢做还不敢让人说了?我就看不过他们地府一个个趾高气昂的样子。你们接管人间的通灵族多少年了,你们管过我们死活吗?有新生的妖族被非法贩卖、做成标本的时候,你们管了吗?有法力低微的修道者被人发现后,群起而攻之,最后曝尸街头,你们管了吗?还有很多像我们这样外表异于常人的通灵族没法上学,没法工作,没钱吃饭,你们管了吗?沙帮收容了我们,让我们活了下来,我们一没害人,二没谋不义之财,怎么就碍了地府的事了,怎么就该死了?” 纪忱推行肃清行动时,雷厉风行,通灵族的水是清了,可里面的鱼怎么活啊。虽然这事应该骂负责肃清行动的纪忱,但我这个时候要是真把纪忱抬出来,更显得我们地府工作人员没有担当、只会推诿。我说:“你说得对,如果都有好日子过,谁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江月给我们送来水,示意我们小声一点,顺手在墙上贴了一张隔音符,又回厨房了。看样子江月又是善心发作,打算和辛大娘了解完了情况,资助这栋楼的居民了。 小令摘下了口罩,一口尖牙喝水的时候不免和玻璃杯发出了碰撞声。小令的脸一红,放下杯子就要戴回口罩。 “没事,你不用戴,”我睁开阴眼,对小令笑笑,“我们都是怪胎,只不过我这样的比较幸运能伪装成正常人,而你不能就是了。” “哇哦,你眼睛好酷。” 小令一下子非常好奇,全然不复刚刚那副冷硬的样子,像是个用新玩具就能哄好的小男孩一样。 阿妍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对我说:“赵小姐,你别介意。小令的家人在他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了,他小时候过的日子很苦。” 这哪里能是一句苦就概括的。“我……我妈在我十岁的时候去世的,我爸跟着他真爱走了,家里就剩我一个。我爸妈公司出了问题,当时我家的房子要被拍卖抵债,存折里的钱被冻结,学校马上要开学了,可别说书本费了,我连买包泡面的钱都拿不出。好在我遇到了个好人,如果没有他,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不是纪忱,不死对我而言将不是祝福,而是永恒的饥寒交迫与无亲无故的折磨。他对我的恩情说是再生父母也差不多,我替他挨两句骂也是应该。 “我、我也遇到了个好人,”大概是觉得同病相怜,小令的口气一下子软了下来,“我遇到了少爷。” 齐恒。一提起这个名字,我们三个又同时陷入了沉默。江月还在这儿,我不好谈禅让的事,只好找出了相机里的那张财务报表照片,递给小令。小令和阿妍一遍研究着财务报表,一边商量着这官司怎么打。 我百无聊赖,就打开手机,一条条翻任真的微博。任真的微博没有做成媒体号,而是一个私人账号,里面都是些摄影作品,发的就是相机里面拍的那些手,只有三四条文字微博,其中一条写到:“我以前以为花是美的,山是美的,壮举是美的,苦难是美的。可我现在觉得,这世上只有两种美丽:坚强的活,毅然的死。从今天开始,我要记录我认识的每一个人努力活着的样子,不论他们手上的是泥土还是
相关推荐:
白日烟波
新年快乐(1v1h)
淫魔神(陨落神)
武当青书:诸天荡魔至洪荒
篮坛大亨
恶蛟的新娘(1v2)
芙莉莲:开局拜师赛丽艾
我的风骚情人
NTR场合_御宅屋
深宵(1V1 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