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诗小说

知诗小说> 虐文求生游戏 > 第74章

第74章

安时,目光顿了一下,因看到皇帝旁边坐着的暮晚摇。 暮晚摇侧身坐在皇帝身畔,削肩细腰,红唇雪肤,胸口在纱绸下半隐半露,惹人遐想。 她偏着脸看他,端丽娴雅,又流旦溢彩。她那金碧辉煌一般的美貌,柔柔望来的含情美目,都让言尚脸颊当即一热,移开了目光。 他因为她而怨了小半个月,可是一见到她本人,却还是会露出丑态。 言尚便垂着眼,也向公主殿下请安。 暮晚摇含睇窈窕,眼波向上挑了下,妩媚又不失纯真:“免礼!” 皇帝当作没发现暮晚摇挑逗言尚的这一幕,低头看言尚写上来的那份折子,慢悠悠道:“言素臣,你在折子上,说蜀中之过,皆在刺史一人身上。可是当真?” 言尚顿了下,说:“禀陛下,臣并未完全说实话。” 皇帝挑眉。原本觉得失望,言尚这般,他总算有点儿兴趣了。 言尚轻声:“陛下,臣不能在奏折上如实以报。因臣若是说了实情,恐怕这份奏折,根本递不到陛下这里,就会被从中拦下。蜀中情况复杂,无法在折子上写尽。” 暮晚摇神情一顿,她身子前倾,有点儿紧张了。 皇帝看着言尚,慢声:“蜀中如何情况,这里没有外人,你现在可以如实道来了。” 暮晚摇则是手心出了汗,听皇帝这话,她脸色微微僵了一下,惧怕言尚将事情放大,推到户部上面来。她心中乱想,想户部侍郎告诉自己,言尚回京后就被派去了偏远部署,不会涉及重要差务……然而言尚的本事,岂能小瞧! 他若是告发了所有人……不,他不可能有证据。 言尚目光与暮晚摇对了一下。 她眼中的紧张和僵硬,让他微微一顿。 让他再次确认了她的立场。 言尚沉默一会儿,皇帝也不催促。就如一道选择题一般,皇帝交到他们手中,从来不干涉。半晌,言尚开始答皇帝。他如实禀告,在蜀中看到什么,便说什么…… 言尚说:“蜀中官员官商相护,本该治罪,但是臣在蜀中时便已经上报朝廷,调整了他们的官位,如此影响已经降到最低。若是将所有人的官位抹下,恐怕动摇太多,朝廷一时也安排不了这般多的官员。而一时间官位空缺,蜀中刚经历灾情,很容易大乱。不如徐徐图之……” 随着言尚讲述自己的意见,暮晚摇由一开始的不自在,慢慢放松了。 他没有引申,没有刻意引到长安官员上来。 如此就好,让事情在蜀中结束,就是最好的结果。 死一个益州刺史,就能结束这件事,最好不过。 ----- 天色已晚,皇帝留言尚住在樊川。 言尚和暮晚摇相继告退后,皇帝坐在幽室中,半晌叹了口气。 成安为皇帝端上药碗,皇帝看了眼黑色药汁,却没有喝的心情了。 皇帝喃声:“言素臣到底没敢得罪户部啊。可惜了。” 成安躬身:“言二郎或许是为了保全公主殿下,不愿对户部出手。言二郎对公主殿下有情,陛下不也可以放心么?若是言二郎为了公,彻底放下公主,陛下纵是高兴,也会不敢将公主托付给他吧?” 皇帝淡声:“他如今态度,却也不算好。摇摇本就错了,为了护摇摇而放弃自己的立场,这种人,朕如何放心?” 成安:“陛下对人心要求太苛刻了。” 皇帝沉默。 缓缓道:“再看看吧。” 又过了很久,皇帝声音疲惫:“成安,我对人心要求,本是最不苛刻的。可是摇摇……朕虽怜悯她,想要阿暖和朕的血脉在朕走后,风光无限,却也不愿意她成为一个肆意妄为的公主,把持朝务,架空皇帝……如果没有人能够约束她,朕是不放心摇摇的。” 成安低声:“陛下不可能安排好所有事,不能将所有人心算清。” 皇帝喃声:“朕为了这个天下,付出了这么多。若是之后重蹈覆辙,朕的牺牲,意义在哪里?朕负尽人心,独独不负天下,总是希望这天下,也不要负朕。” 成安目中涌上热泪,想到皇帝如今还撑着这样的身体,为大魏操劳。孤家寡人至此,除了大魏江山,陛下又剩下什么呢? 皇帝闭目,又忽然想起来:“刘文吉还未回来么?” 成安说:“他领着北衙和南衙今日去狩猎,应该快回来了。刘文吉……陛下,老奴还是觉得,用内宦制衡朝臣……有些、有些……” 皇帝淡声:“谁让无人扶持寒门呢?寒门如今不成气候,只能内宦上位了。这些世家子弟……必须有人给他们上锁,拴链子。成安,永远也不要小瞧这些世家……我等稍微放松,他们的势力就会卷土重来。那朕就只能一直拴着他们了。” 成安:“可是太子、丹阳公主……都是偏世家的。” 皇帝叹气,没再说话了。 ----- 刘文吉领兵狩猎,也不过是借助狩猎之名,让北衙和南衙拼兵力,希望能够压倒南衙。 而之所以迟迟不归,因为除了这个明面上的任务,他还有个私心。 右卫大将军,即罗修,终于忍不住跟刘文吉私下联系了。 罗修仗着自己之前帮刘文吉处理了两个内宦,绑着刘文吉上位,便来威胁刘文吉,要刘文吉继续提供大魏情报。而刘文吉心中想着这个人果然是隐患,若是陛下知道自己做过的事,自己今日的风光必然不在。 刘文吉对罗修起了杀心,便利用上了这一次狩猎。 狩猎中,刘文吉这一边,特意带上了右卫大将军,对罗修的说法,是找一个私密的地方,好跟罗修谈私事。罗修便也带了一些护卫,跟上了刘文吉这个内宦所领的队伍。 狩猎队在南山林中,越走越偏。 天色越来越暗,黄昏红霞铺满天际。 罗修开始警惕,不肯再跟着刘文吉一队继续走时,发现这些内宦骑着马,开始不怀好意地包围他。罗修一个哆嗦,抬头和刘文吉那冰冷的目光对上。 如同看到一条毒蛇一般,攥着剧毒盯着他。 罗修大骇。 当即调转马头,不管不顾地往林子外逃跑:“拦住他!他要杀我!救命——” 而刘文吉那边,立刻众人追上:“追!不要让他逃走!” ----- 南山的这场杀人狩猎,将罗修身后护着的卫士全都杀尽。这些内宦领着兵、拿着刀,一个个兴奋又残酷,见血让他们骨子里那因去根而扭曲的暴虐得到了释放。 这些人如今完全跟着刘文吉,听令刘文吉。刘文吉带他们做这第一件大事,就是说这个罗修在朝中非常不起眼,杀了也没关系,刘文吉会找理由处理尸体和后果的。 不过是一个南蛮人。 杀了就杀了。 乌蛮不可能因为一个人和大魏开战,而刘文吉这边,能编的意外死亡的理由,实在太多了。 只是可惜……罗修的卫士们竟然忠心耿耿,最后一个卫士拼劲力气,当刘文吉提着刀追砍地上打滚的罗修时,那个卫士扑过来抱住刘文吉的腿,又跳起来和这些内宦、兵士们打起。 这个卫士喊着:“郎君快逃!” 罗修惊骇至极,从山坡上滚了下去。密林葱郁,众人追了一段路,只追到山坡下的水流湍急处和几个血脚印,却没有找到罗修。 刘文吉满身戾气,吩咐这些人:“必须给我找到他,杀了他!他要是敢乱说,我们所有人都死定了!” 下属们知道此事至关重要,又知道刘文吉要回去向皇帝交差,杀人灭口的事需要他们做。下属们当即应下,连夜去捉拿罗修,发誓要罗修命丧黄泉。 ----- 而刘文吉便带着这么一身血,回来樊川。 他狩猎而归,身上即便有些血迹,也没有人会多问。刘文吉一身阴鸷气,进入了皇家园林,问起陛下在哪里。刘文吉打算去换下身上染了血的衣袍,再去面见陛下,向皇帝回复南衙和北衙之间的争斗。 小内宦跑着跟上刘文吉的步伐:“陛下正要准备开夜宴,召晋王过去。陛下心情极好……” 刘文吉皱着眉:“晋王来了?他又跑来干什么?” 他需要弄清楚所有细节,才能在皇帝面前不出错。 然而刘文吉忽地停住脚步,忽地闭口不语。他忽然什么都不用问了,忽然就一下子明白晋王来干什么了…… 夕阳落入沉沉湖水中,暮霭阴郁,满园幽静,华灯将将亮起。 一个女郎蹲在湖水边,抱着一个幼儿,正轻声细语地哄着那个婴儿玩耍。夜风吹动她的衣袂,拂过她的面颊。 她如清水。 她如露珠。 她在湖水边含笑婉约,刘文吉的心随之怔忡,世界因她空白,寂静。 而她听到这边动静,以为自己冒犯了贵人,慌得抱紧她襁褓中的婴儿,起身向这边望来。她第一反应是行礼请罪,然而她看到了来人,怔时呆住了。 ----- 春华呆呆地看着刘文吉。 蓦然出现的刘文吉,猝不及防的刘文吉。 隔着内宦们,隔着宫人们,隔着楼阁池藻,她抱着自己的孩子,脸上的母爱光辉如血色褪尽一般。 她看着那个穿着内宦服的刘文吉,连怀里婴儿突然哭泣也忘掉。 ----- “公公?”小内宦疑惑地询问刘文吉。 惊醒了所有人。 湖泊上停驻的夜鸟拍翅惊飞,春华慌乱地低头去哄她那个哭起来的孩子,而刘文吉蓦地背过身,快步走向另一个方向。 刘文吉走得极快,黑夜变得格外冷,他越走越快。 乌云密密地压着顶,天边响雷轰轰。刘文吉在窒息般的静谧下快走,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内宦服,看着自己衣袍上的血迹。 又想到方才看到的春华,抱着她的孩子在湖边玩笑。快乐,无忧。 她依然那般美丽完美,而他已堕入深渊,越陷越深。 走在黑暗中,刘文吉的眼泪从眼眶中掉落。 无声无息,泪水越来越多,让他视线模糊。 ----- 天边闷雷滚滚。 言尚被皇帝留宿樊川,他没有去参加皇帝的夜宴,而是在屋中洗浴,准备早早歇下。 他背着屏风穿衣的时候,没有听到门从外的“吱呀”推开声。他心事重重,轻轻叹口气。 然后一双手臂从后搂住他的腰身,暮晚摇从后贴来,与他只着中衣的身体贴得严丝合缝。 言尚微僵。 暮晚摇哼声,贴着他的颈:“你又一个人闷闷叹气……你哪来那么多气叹?” 他被她的气息拂得面红耳赤。他分明心中纠结,可是她每次主动找他,都让他心生欢喜。 心里悄悄喜欢了一会儿,言尚憋出一句:“殿下……不可这样。” 暮晚摇委屈:“我明明在樊川,你却不来见我,你是不是反悔了,不想和我好了?” 第112章 又是倒打一耙。 言尚想,这应该是他喜欢暮晚摇后,让他最不愉快的一次体验了。 哪怕温香软玉,哪怕女郎娇美,他依然心中煎熬,左右摇摆。 暮晚摇从后抱着言尚,看他低着头,连她这样诬陷他要抛弃她,他也一言不发。 言尚确实是很少发火的那类郎君。旁的郎君火冒三丈是家常便饭,言尚的温和却才是常态。之前二人因为孩子、婚姻吵的时候,就是言尚难得一次真正动了气。 而这一次,虽然半个月没回长安城去,然而暮晚摇又怎会没有得到公主府的报告?她怎会不知言尚十天前就回来了长安,还去公主府找过她,并且大约他已经知道了她装病骗他回来的事。 再加上他在蜀中的遭遇。 他应该非常生气,比上一次更加生气。他冲她发火才是正常的。所以他现在一言不发,才更加让暮晚摇觉得事情严重。 而他这样,暮晚摇就好惊恐,怕他认清现实,怕他思考后认为两人不合适,怕他不要她,要和她分开。 暮晚摇心中恐惧,可是作为一个从来不用去讨好别人的公主,她又是真的不知道怎么道歉才是真正的诚意。暮晚摇便从后抱着他的腰,想他虽然不说话,可是也没推开她。 她笑盈盈:“去蜀中半年,你的肩宽了许多,腰却还是这般细哎。” 言尚低声:“殿下让我先穿好衣服吧。” 暮晚摇自然不肯让他好好说话。她紧抱住他蹭了蹭,又从后亲他的后耳,她声音温软偏柔:“父皇赏赐晚宴,你怎么不去?我看你的样子,是这么早就打算睡了?这么早,你怎么睡得着?” 言尚:“你怎么不去?” 看他肯和她说话,暮晚摇目中便噙了笑,她仍是轻轻地、点水一般地亲他,同时道:“你不去,我去干什么?本来就是想见你的。 “半年不见,你一点也不挂念我,然而我时时刻刻都想念你,言二哥哥。” 言尚心中一软。 他轻声:“我也想你。” 暮晚摇登时欢喜。她拉着他转过身来面对她,言尚没有太反抗,就被她拉着手转了方向。 而暮晚摇换了身衣裳,不像他下午见她时那般裙帔层叠,此时她穿粉白间色裙,高束腰,长裙摆。裙摆一枝遒劲梅树,灵巧又活泼。 暮晚摇身后是一个原本摆放书册的桌架,她轻轻踮脚一跳,就坐在了桌上,并拉着言尚,让言尚过来几步。 她让他挨着她站,她脚不踩地,晃了两晃,又张臂勾住他脖颈,就能让他低下头,好让她亲一亲了。 她手指绕入他腰间。 窸窸窣窣间,她仰着头小声和他说话:“我知道你生气我装病骗你,可我是为了让你早点回来呀。我听说你在蜀中遇到了刺杀,如果不是距离太远,我赶不过去,我一定要去救你的。你在那里那样不安全,我怎能看着你涉险不归呢?” 言尚俯眼,漆黑的眼睛盯着她,似审度判断。 暮晚摇唇挨着他脖颈,对他又亲了亲,说道:“我让人给你做了大氅,做了兔毛裘衣……你是岭南人,到了长安,冬天就比我们更怕冷,我早早为你备下,你今年就能好过一些了。” 她偏头想了下,心疼道:“不过方才我抱你时,觉得你好像瘦了些。必然是蜀中不好,让你不适应。你看你是要多吃点,我将你喂胖一点儿呢,还是重新量一下尺寸,将我给你做好的衣裳改一下尺寸?” 言尚怔然。 他微凉的手指抚上她皎白面颊,看她乖巧地坐在桌上,仰脸任他观察。他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受:“你竟然……给我做衣裳?你以前……从不管我的。” 暮晚摇微羞:“我以前不懂事嘛。我现在在学怎么照顾自己的郎君呀。我跟我四姐学了不少……言二哥哥,半年不见,我真的比以前好了很多。我没有那般骄纵只管自己了。我在学着体谅你呀。” 言尚俯下身,抱住她。 见他肯抱她,暮晚摇格外欢喜。她又侧过脸来亲他,碰他的唇。而他被她的气息所扰,却是第一次在和暮晚摇这样时,走了神。 他用一种复杂的态度看着她。 一个人的性情,必然受她的经历影响。 她既害怕直面问题,又会干脆斩掉问题。 她既像抓着一根稻草般紧紧抓着他不放,却又会非常决然地一刀两断。 她胆大,又胆小。她肆意,又脆弱。她不蠢,非但不蠢,其实她很敏锐。她笨拙地、如此小意地讨好他,她漂亮的眼睛看着他,就是在跟他说“抱歉”“我错了,但是你不要生气”。 暮晚摇眉目间染上动人的春意,在她的胡闹下,言尚那本就单薄的中衣已被她弄得不成样子。她知道他也动了情,这么久不见,他不可能忍得住。她便有点儿得意地笑,仰高脖颈,拉着他的手来抚自己。 言尚突然道:“你在这次事情中,到底涉入了多深?” 暮晚摇一怔,抬目看他。她顿了下,乖乖回答:“我其实没有插手,只是将你叫了回来。” 言尚绷着的下巴微微一松。他就怕她涉入太多,她若是罪大恶极,他便是保她……都是错。 言尚又道:“户部真的和益州官员联系很深么?是不是都收了下面的孝敬钱……” 暮晚摇不耐了:“你是查案子么!是审问我么!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言尚住口。 暮晚摇便立即发现自己态度不对,她是来讨好言尚的,不是来和言尚矛盾加深的。暮晚摇放软自己的态度,轻声:“我们不能谈谈情,说说爱么?你要查事情,你自己去查好了。不要在这个时候问我,不要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怀疑的态度对我。” 言尚说:“对不起。可是,你真的……” 她堵住了他的口,不让他再说了。 春情若水流,窗外月明照。 暮晚摇努力引导言尚,让两人的话题不要那般紧绷。但是他始终进入不了状态,她耐着性子忍了很久,第一次两人的相处,变得如同折磨一般。既让他不太情愿,也让她感受不到一点美好。 都是在忍耐。 而这种忍耐很快爆发。 他关键的时候,抵着他微敞的衣领,暮晚摇忽得一声惨叫,全身绷紧,吓了他一跳。并且立刻,暮晚摇推开了他,让他后退两步。他这才抓住她手腕要勾开她的腰查看她,却被暮晚摇“啪”地一声打了手臂。 她眼尾都疼得噙了泪:“你怎么敢直接硬来?” 她口不择言:“水平差就算了,现在连一点儿温柔都没有了。我还没有感觉,你就胡来了?你把我当什么?当受罪,当磨难,当任务?你自己直接舒服了就是?觉得我不会疼?” 言尚脸色青青白白,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地说水平差。他额上渗了汗,透过烛火和窗外的光,看到她脸色难看、有点儿发白。他被她这么骂,也顾不上自己被她突然推开的难受,他第一时间低头想看自己哪里弄疼了她。 言尚讷讷:“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弄疼你了?你受伤了么?让我看看……” 暮晚摇:“走开!” 她受不了这种气氛了,无论如何都不肯让他再挨她一下。她从桌上跳了下来,火冒三丈地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寒着脸就向外走。言尚急忙系衣带,四处找衣物,好去追她。 暮晚摇走了一半又退回来,把一个东西砸向言尚。 却并不疼。 言尚一把抓住她砸来的东西,低头看,见是一个很丑的荷包。上面绣的是什么?水草?蟑螂?还是蝴蝶? 恐怕他小妹十二岁时绣的荷包,都比这个砸来的东西好看很多。 暮晚摇眼眸气得又红又亮,她张开自己的十指晃了一下,口上怒气冲冲:“我为了给你绣这么一个荷包,十根手指头都快被扎断了,我手肿了一个月!你高风亮节的时候,我心里全是你!” 言尚:“摇摇……” 他抓住荷包,只匆匆挡住自己散开的领口。暮晚摇再次向外走,他有太多的话想和她说,便追上去,抓住她手腕不让她走。 心知肚明的问题,一定要说!一定要解决! 言尚语速微快,就怕她要走:“蜀中的事果然和户部脱不开关系对不对?你是要保护他们?你要保谁?这件事既然不是你下令的,你就不要再涉入了……即使损失一些,你到底是公主。你公主的身份不会有半点损害……” 暮晚摇被他扣着,觉得可笑。 她说:“我损失的人手,损失的权势,我损失的那些好不容易搭起来的资源、声望……都不算什么?” 言尚语气微厉:“那些有什么关系?我早提醒过你,早告诉过你很多遍,爱慕权势不算大错,但是你不要沉迷于此。你不要执迷不悟,越陷越深!你……” 暮晚摇盯着他。 她轻声:“权势不重要?可是言尚,如果没有权势,你怎么尚公主?我怎么嫁给你?” 言尚愣住,不知话题为什么转到了这个方向。 她静静地看着他,眼中含着方才残留的泪花,她眼中的神情也十分疲惫。 暮晚摇在此时,不像个骄纵任性的公主,她周身透出上位者那股冷漠和绝望。 她盯着他的眼睛:“言尚,你离开长安前,追出数十里,求的是什么?求的是我和你重归于好,求的是我给你一个期限,不要让你不明不白地等着我,却不知何时才能光明正大地和我在一起。 “我把你的话记住了,我一直在努力给你一个答复。这个答复,没有权势,我能做到么?我若是失去了现在的地位,是李家能放过我,还是太子能放过我?你求的是百姓安康,家国天下,我求的,就是活下去,风光地、不受人胁迫地活下去。 “我一直在想,只要我手中权势让太子忌惮,让李家必须依靠我,那我就能和李家提出条件,我就能告诉所有人,我要言尚做我的驸马。只有到我手中权势让人不能小瞧我,我才能自由地嫁给我想嫁的人,过我想过的生活。” 她眼中的泪向下掉一滴,溅在言尚握着她的手臂上。 他胸口发涩,对她的许多指责,在她这一滴眼泪下,都说不下去了。 暮晚摇眼中泪落,然而她的神情却是倔强的、不服输的:“你走了半年,我非常认真地思考,你想要的期限,我到底多久能给你。我给自己的目标是两年,两年内,我一定要嫁给你,并且让李家、太子,全都不反对。 “我不靠自己,难道能指望得上你么?言尚,你是从来不肯以公谋私的,我指望不上你。我爱上一个一心为公的人,我不怨你,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自己走。你现在说我爱权爱得不正常,你让我放手……言尚,不经他人苦,莫说他人恶。我没你幻想中的那般好,可我也并非十恶不赦。 “你我立场不同,非我所愿。然而你要与我兵刀相向的话,我一步也不会退,一下也不会手软。 “言尚,当日你投靠我的时候,我就说过,一旦你不为我所用,一旦你我走了不一样的路,我会杀了你。而今……你我各凭本事吧。” 她甩开他拽她的手腕,向外走去。他追了两步,立在屋门口,却只见她伤心离去的背影。言尚心中生起迷惘,生起许多涩然。这人世间,很多事并非非此即彼,他要帮一些人,就要伤害另一些人。 他坚信他是对的。 可是暮晚摇也不是为了做坏事,而要选择和他为敌。她为的是自保,为的是……能有和他成亲的那一日,不受人质疑,不被人抛弃。 ----- 这个晚上,后半夜下起了雨。 言尚一夜未眠,想了许多事;暮晚摇也一夜没睡,熬得眼通红。 还睡不着的一个人,是刘文吉。 刘文吉坐在暗室中,孤零零的,给自己一杯又一杯地倒酒喝。自从开始掌控北衙,他在皇帝面前当职的时间少了很多。就如这个晚上一样,他有时间自己躲在屋子里喝闷酒。 酒液下腹,下腹烧得灼灼,脑中一遍遍浮现的,便是傍晚时看到的春华抱着她孩子、在水边笑靥婉约的那一幕。 刘文吉面无表情。 自从去势进宫,他忙于各种事务,和各种人打交道。他让自己格外累,格外卑微。因为只有这样,他能忘掉春华。 一年过去了。 他一次也没有想过春华。 一次也没有。 只有不想她,他才能活下去。只有不想她,他才能说服自己。 可是她今日猝不及防地出现,有爱她的丈夫,有依赖她的儿子。她生活幸福,笑容如清露般湛湛。 刘文吉又嫉妒,又心酸。他如今躲在黑暗里,捂着自己日渐扭曲的一颗心,伤痕满满,只能兀自流泪—— 为何独独让她看到了这样的自己? 为何要让她看到?让她看到她爱过的人成为了一个太监,并且是一个满手鲜血的太监。 难道要她同情他么?可怜他么? 上天让人相爱一场,早早忘却彼此便是应该,最后遗留的,为何是同情? 他怨恨这个命运,他不甘心这样的命运! ----- 刘文吉枯坐一夜,听了一夜闷雨。次日天亮,雨水歇了。刘文吉洗把脸,知道自己的状态不适合服侍陛下。他正要告假时,外面的内宦来敲门。 刘文吉疲惫地让人进来。 那内宦在他耳边小声:“公公,罗修死了。” 刘文吉猛地睁开了眼、 内宦赔笑:“不是我们杀的,我们找到人的时候,他倒在水里,已经被泡肿了。我们是在一位郎君的府邸后山找到人的……那位郎君帮我们解决了罗修,并且说,可以说罗修是喝醉酒,掉到水里淹死的。有人查下来的话,那位郎君会帮我们作证。” 刘文吉定定看去。 他看着这个内宦的眼神,顿时明白了:“……是有人来送投名状?呵,士人向来瞧不起我们,不知是哪位如此有先见之明?” 内宦轻声:“是赵祭酒。” 刘文吉皱眉,没听过这么一个人物。不过祭酒嘛……无足轻重的显贵清官,没听过也是应该的。 内宦:“那位赵公要来拜访公公,不知公公可愿见他?” 刘文吉唇角浮起一丝恶意的、嘲弄的笑。 他声音轻缓,漫不经心:“见!怎么不见!有士人来投靠……日后还会有更多的。” 他低头看自己修长的手指,却隐约可见昨日这手掌中的鲜血。他唇角的笑便加深,声音更轻,扭曲一般的:“看着吧,这只是刚开始。来依附我的士族,只会越来越多……” 权势,像怪物一样,引诱着所有人,拉所有人下地狱。 那越来越膨胀的野心,那越来越舍不得放下的权力……只要尝过它的好,谁肯甘心放下? ----- 言尚却是一心要将暮晚摇从中拉出来。 暮晚摇依然在樊川的皇家园林,言尚次日便仍旧来这里求见她。有皇帝在,暮晚摇不好在皇帝的眼皮下和言尚拉拉扯扯、闹出小儿女那般你来我往的架势,便只好放言尚进来。 只是她放他进来,却并不搭理他。 烧着炭火的厅中,暮晚摇依偎着美人榻,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言尚坐在一旁,低声和她说话,劝她少饮酒,又或许在劝她更多的事。 春华进来拜见公主时,见到的便是这样。 这让春华产生恍惚感——好像她还在公主府的时候那般,总是公主气鼓鼓地不理言二郎,言二郎好声好气地安抚公主。 暮晚摇撩眼皮,看到春华。 几人见过礼后,春华入座,有些难堪的,她发怔了好几次,还是鼓起勇气:“殿下,我见到刘文吉了。” 暮晚摇捧着酒樽的手停住了,她已经喝酒喝得有点儿糊涂了,却还是神智尚在,一下子听到了春华在说什么。暮晚摇向春华看去,坐在暮晚摇旁边的言尚,也是怔愣地看去。 春华忍住目中的泪。 她知道自己不该多问,可是昨日看到那样的刘文吉……她无法不问。 春华不敢在晋王面前有所表现,她忍到公主这里,泪水终于猝不及防地掉落。她慌张地去擦自己眼中的泪,泪水却掉得更多。 春华红着眼眶,心中又怎能无怨,怎么谁也不怪? 她颤声:“殿下……殿下不是答应我,会照顾他么?为何他会成为太监?为什么他不是有妻有子,儿女双全?为什么会这样?” 暮晚摇握着酒樽的手微微发抖。 她绷着腮,面颊因醉酒而晕红,此时又慢慢地发白。 她头痛欲裂,心中烦躁,可是她又强忍着。 暮晚摇伸手,推言尚的手臂,她蹙眉忍着自己的难受,含糊地让言尚起来:“你去和她说,你去告诉她怎么回事……你脾气好,你代替我去说!” 言尚叹口气,离去前,只叮嘱夏容,说让看着,让暮晚摇不要再喝酒了。 夏容则惶惶,心想言二郎你都看不住的事,我怎能劝得住? 果然她试着劝了两句,就被公主赶出厅子去吹冷风了。 ----- 言尚再次回来时,已经过了两刻。厅中的炭火已经熄了,他见暮晚摇伏在案上,手撑着额头。她似痛苦无比,以指敲额。 言尚见到她这样,就又生气,又怜惜。他入座来倾身看她,暮晚摇忽然醒过来,伸手将他推开。 言尚微恼:“摇摇!” 暮晚摇转过脸来看他,问:“春华走了?” 言尚按捺住自己对她的担心,轻轻嗯一声:“我将事情告诉了她,又陪她哭了一会儿,再劝了她几句。你放心,她离开的时候,我让侍女带她去洗脸,不会让人看出她在我们这里哭过的。” 暮晚摇说:“是我这里,不是我们这里。” 言尚不说话。 暮晚摇闭目,自嘲:“我现在可真倒霉。谁有个破事,都要来找我算账,都要来找

相关推荐: 我裸故我在合集   修真高手在校园   白月光攻略[快穿]   神女也疯狂   情敌爱上猫[娱乐圈]   [np]此身无拘   情陷异国太子(H)   天娇乱情   末世之红警崛起   和欢的合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