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求他不要把自己供出去。 叶笙毫无怜悯,他拿起妹妹就要往那个小小的裂口里塞。 姐姐脸贴着肚皮,嘴里发出喘息,皱红的脸上裂开一个恶毒的笑容来。 “我的妹妹,我好想你啊。你在我肚子里吃的开心吗?吃饱了吗?” 妹妹开始颤抖,可她在子宫胜利者前就是被拔了牙的毒蛇。天敌绝对的压制,使她做不出任何反抗。 叶笙掐住妹妹的身体,摸到了她硬邦邦的肚子,如同石头一样硬――是那场子宫残忍的厮杀里另外四个失败者。 小芳哭红的眼眶呆呆地看着叶笙。眼睁睁见叶笙把自己肚子上的缝解开了点,她有点难受,却没有阻止。她生来胆怯怕人,可是第一晚被哭声引诱出去时,就反常地先在这个少年床前呆了半天。 她不讨厌他。 妹妹的身体鲜血淋漓,染红叶笙的手指,沿着他细白的指尖淌过掌纹。少年半蹲地上,手里拿着古怪地一团血肉,稳定地往前递,脸色冷若冰霜。叶笙的冷不包含任何脆弱清淡元素,锐利、强硬,仿佛见血封喉的剑。 妹妹开始细细弱弱的哭,她发育畸形,嗓子就那么点,发出的声音几不可见。 姐姐却越来越兴奋,迫不及待地扬起头来,吞咽口水。乌黑的眼珠子眨也不眨那个很小的漏口。 饥饿感贯穿肺腑,跟火燎原般,她干瘪的皮肤都散发红光,她急不可耐、心急如焚,想要咬一口吃掉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四肢沿着肚皮移动,她仰着脖子来到最上端。 死死看着那团从天而降的食物。 万籁俱静之际。 叶笙骤然开口,满是嘲讽,声音很轻。 “那么喜欢哭,嗓子就别要了吧。” 他手腕翻动,露出握藏在掌心的那根银针,顺着那个裂口。 ――毫不犹豫、又狠又果断地扎了进去! 银针穿刺喉咙的瞬间,胎女骤然僵住,眦目欲裂。 巨大的痛苦让她疯狂崩溃大叫,但是嗓子已经坏了,只有嘶哑空洞的声音,嚯嗤嚯嗤如破碎风箱! “啊啊啊啊啊啊!” 刚出生的婴儿都器官无比脆弱,身为A级异端,绣花针杀不死她,却可以毁了她嗓子。 叶笙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这一晚他的本性早就暴露。 唯一的观众还是个疯子,也就没必要催眠自己活在“对错、善良、慈悲”之下了。 叶笙手指摸着缝尸匠肚子上的线,冷声说:“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威胁我。” “呃啊啊啊啊啊!” 胎女的眼神,好像要把这种恨留在灵魂里绵延生生世世。 没了哭声的引诱,那些从墙缝、从侧口、从墙壁爬出来的尸怪都停下动作,安安静静重新变为“收藏品”。 叶笙和胎女四目相对,想着这一晚的不对劲,掏出手机,打开search快速地朝她的脸拍了张照。 search的反应很快,那一晚隔着塑料袋拍的是妹妹,拍不真切。这一次是实实在在拍在了姐姐的脸上。 档案一览无余。 和缝尸匠一样的概述生平。但是叶笙往下滑,发现已经画上句号的概述后面,多了两行字。 并不是手机系统默认的黑体,而是人工手写的钢笔的字迹,写的并不好看,扭扭曲曲跟蜈蚣一样。 叶笙第看向手机的时间。 6月27日0点40分。 这行字就写在几分钟前!写在变故发生之前! 叶笙愣住。他盯着这行字,突然一阵刺骨的寒意涌上喉间,毛骨悚然。 post scriptum。 习惯阅读书籍的人不会陌生它,当然更常见的是它的缩写。 “ps”或者“p.s.”。在文案,在文章,在后记,在一整片完整文字后,作者用来作为附言补充或强调信息。 他终于知道,尘埃落定后,胎女那骤然的啼哭来自哪里了。 ……找不到妹妹,姐姐哭得好愁。 有人用附言给这个故事添了一笔。 他指尖发冷,微微喘气,盯着手机界面,第一次产生对未知的东西产生恐惧。 叶笙压下情绪,告诉自己一切都结束了。 下车后换个手机,重新开始新生活吧。 但是现实就是跟他开玩笑一样,在叶笙眼皮子底下,这段概述的下面居然又开始浮现字迹。 还是那并不好看的钢笔字迹,灰白厌恶,一笔一划歪歪扭扭,满是恶意。 附言结束。 笔迹和文字后面,好像能看到一个刻薄阴暗又丑陋的人。 只是没等叶笙分析完,肩膀上已经多了点重量。 一直在装死装睡的妹妹,突然间完全无视姐姐的威慑,重新“活”了过来。她在受精卵发育初期就被吃掉,脑袋四肢都血糊糊的,现在紧贴着叶笙脖子处的皮肤,伸出舌头舔了舔。 姐姐有三排牙,她的牙也不少,叶笙甚至觉得她可能脑袋九成的重量都在牙齿上。 “你把我姐姐的嗓子弄哑了。” 妹妹说。 叶笙听到了妹妹嬉笑的声音,比姐姐的哑一点,也低一点,潮湿黏糊。 因为那一句的附言,它们又开始上演姐妹情深。 叶笙第一次离她那么近。这两姐妹一胎而生,谓之“胎女”。姐姐虽然是胜利者,可大部分的力量都在妹妹这里。A级异端的危险强大,完全不是他如今能够对付的。 他上车后对付胎女,全凭借小芳还有老头留下的红符。 如今那个写附言的人解除了妹妹的禁锢。 铺天盖地的恶顺着脖子,缠上叶笙的呼吸。 妹妹阴测地笑嘻嘻说:“坏人,你是坏人。” 叶笙没说话,他视线静静看向妹妹。 靠近异端的一刻。 那种五脏六腑被浸泡的感觉又来了。冷清清,湿漉漉。肚子里也传来一种奇异的感受。 现在他手里没有任何底牌,将妹妹交给姐姐对付,只会死的更惨。 C级的绣针对付不了妹妹。 保命的红符也用掉了。 好像无论怎么看,都是一条绝境。踏上这列开始就注定死局。 可越是绝境,越是要赌一把。 叶笙忽然开口:“你是想要一个身体对吗。” 他过目不忘。 对于听过的话同样不忘。 捕捉任何蛛丝马迹的信息从来是他的强项。 “虽然你窃取了你姐姐的力量,但你在母亲子宫里本来就是被吃掉的失败者。” 叶笙声音很轻。 “你停止发育,长不出眼睛、鼻子、嘴巴、四肢,没有大脑,也没有身体。” 她那么小,只有四分之一巴掌大,像一团巧克力大小的肉。 叶笙轻声,像是在做交易,说:“现在,我给你一个身体,怎么样?” 叶笙手指抓住她。 妹妹估计也是愣住,不知道这个人类要干啥。 笔者的附言将他放上胎女的餐桌。 餐桌。 厮杀、吞噬、进食。 属于阴山县冲河村那一场子宫内的搏斗关键词永远是这三个。 谁吃掉谁,谁吞噬谁。谁就是最后胜利者,让所有人俯首称臣。 叶笙知道自己是疯了,不过他本来也不正常。 他抓着妹妹,面无表情,扬起头,张嘴直接往嘴里塞。 牙齿合上的瞬间,鲜血和腥肉一起在喉齿间迸射出液体,冰冷湿凉。 叶笙想起了小时候。低烧、痛苦、贫困、饥饿,如影随形的小时候。 他活下来就是个奇迹。不吃不喝三天活下来是奇迹,吃土吃石活下来也是奇迹。那就看看,这个奇迹能不能继续吧。 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咽下妹妹的瞬间,叶笙喉间一阵剧痛,他不无讽刺地想。 ――嗓子没了,还能唱歌? 咚。 身后突然传来走动声,凌厉快速。叶笙一下子被人抓住手腕,力度大的像是要把他的骨骼弄碎。 叶笙皱眉,愣住。 宁微尘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凑近,桃花眼里一片薄戾冰冷,食指强硬地撬开他的嘴巴,不顾疼痛,指腹在叶笙牙齿上快速划开一道伤口。带血的手指在他唇齿间疯狂暴力搅动,鲜血瞬间和妹妹的肉身混合。 不知道是不是那股外来血的作用,回神后打算反抗的妹妹突然惊惧僵硬下来。 她的肉身就这么被嚼碎,混在宁微尘的血里,被叶笙吞下。 “咳、咳咳!” 叶笙猛地后退几步。 妹妹被咽下去,可宁微尘的手指却还在叶笙嘴里。他没动,手指几乎是强制的抵着叶笙上颚。 “叶笙。”微长的黑发把宁微尘一张脸衬得妖冶鬼魅,他面无表情,似乎是气笑了,咬字又狠又恨道:“叫你哄我一下就那么难吗?” 叶笙抓着他的手,口腔地不适感让他眼睛都浮上一层水光,深深地看着宁微尘。 手机掉在地上。 所以他也没注意到,search的界面上,本来又有一行文字在显现。故事的附言还在继续,不杀了叶笙,对面的人明显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就在宁微尘过来的瞬间。 写到一半,主人犹豫住了。犹豫很久后,那些愤怒的字迹被主人不甘又含恨地抹去。 宁微尘指腹感受到叶笙的喉咙在收缩,眼神却阴寒地盯着他泛水的眼神。 他唇角勾起一个恶劣满满的弧度。 “你还真是喜欢一个人做决定,一个当英雄啊。” 啪。 突然,这一整列车厢的灯忽然都被打开。 紧接着,一阵阵整齐又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快!” “44车厢!” “快过去!” 今晚,非自然情况调查管理局总局又一次检测到了熟悉、久违的气息。来自第七板块,那位都市怪诞发源地唯一的领主――故事大王。 几乎是那一瞬间,联动政府、铁路总局、淮城公安做出反应。1444列车厢,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A级异端作案了。 外面兵荒马乱。脚下遍地鲜血,一地狼藉。 叶笙被宁微尘逼着,后背抵住墙。 视线交错的瞬间,叶笙看到了宁微尘眼里翻涌的冰冷怒意。 他的唇、舌、喉咙,手指,处处都是血。 可叶笙的心情却忽然无比轻松,他甚至有点想笑。像是过度紧绷到极致后的精神失常。 叶笙对上宁微尘那双形状漂亮多情的眼。如今身体灵魂都处于一种惫懒状态,他放空自我。忽然后知后觉想到。其实这列车开始的时候,他回过头看到宁微尘,第一反应是,这人笑起来真好看。 就是假的可以。 不过,萍水相逢之缘,到站就是结束。 警察冲进来前。 宁微尘弯唇一笑,手指放柔力度往后抽,暧昧地勾玩住叶笙的舌头。 贴身过去,声音含笑,凉薄说。 “宝贝,恭喜啊。你梦寐以求的安稳生活,就这么被自己毁了。” “呜呜”汽笛一声长鸣,这列浴着鲜血、喘着重气、起始阴山的列车终于破开星野穿过夜色,完成使命。 第9章 审讯 一群人快步走进车厢,脚步声整齐有力。 他们的气质明显与常人不同,带着异能者独有的铁血味。衣着统一,训练有素。挺拔修身的银黑色军装像一标长枪。白色手套、银针肩章,处处都透露出冷酷和严谨。 宁微尘听到脚步声,毫不留恋地抽出了手指,神情冷漠,转身就走。 非自然情况调查管理局的人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地上是一个抱着肚子哭哭啼啼的C级异端;墙缝角落全是尸怪化开的鲜血器官;一个身形单薄,穿黑色T恤的少年蹲下身去捡手机。 而那个转身过来的人,下颌线紧绷,眼神深寒,好看的脸上都是戾气。 这是一张年轻的、漂亮的、华国高层没人会陌生的脸。 看到宁微尘的瞬间,非自然局的人都愣住,停下动作。 人群后方,一个穿着银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缓缓上前。 众人自动为他散开路,中年男人走到最前方,灯光下头发半白,气质却和蔼慈祥,微笑说:“少爷,欢迎来到淮城,欢迎回家。” 宁微尘没说话。 中年男子见到他脖子和手指上的血迹,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震惊。作为最顶级的管家,他只是保持微笑,体贴地递上随身携带的未开封的方巾,温声说:“少爷,夫人在秦家等候你多时了,我们现在要先过去吗。” 宁微尘一言不发,接过撕开方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掉指腹上的血。 “李管家,现在离开太早了吧。” 这次到来的长官是位样貌姣好的女性。她把视线从叶笙身上移开,又落到宁微尘身上,开口道:“44车厢这次的异端情况特殊,可能需要宁少爷留下来,告诉我们一些事。” 她的穿着和其他人相似,唯一的不同是,胸前有一个浮于火焰上方的绣章,写着漂亮的花体英文A。 李管家笑意不变,眼角堆积出皱纹,态度却强硬:“程局长说的对,配合协助非自然调查管理局的工作本就是我们每个人的义务。我们家主在少爷刚回国时,就安排他来阴山接触异端任务,为的也是让从小在国外长大的他培养出身为华国公民对国家的责任与忠诚。只是如您所见,我们少爷现在受了些伤,现在需要回去处理伤口。” 他在一位A级执行官面前依旧从容,微笑:“望您能体谅我们少爷第一次接触异端,经验不够导致任务失败。少爷资历尚浅,留在这里或许也提供不了什么帮助。何况还有另一位当事人在这里呢。” 他视线很和蔼落到叶笙身上,过度的温和背后是绝对的冷漠傲慢。 李管家说:“我相信,这位小朋友应该能解决你所有想问的问题。” 程局长年纪轻轻坐到这个位置,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她红唇勾起方寸不让:“李管家,这次的异端涉及S级异端第七板块的版主故事大王。你也是A级异能者,应该懂得事情的严重性吧。” 李管家叹息笑道:“我知道程局长的意思。但在这里,只是出现了故事大王的气息而已。他写了几百个怪诞存在世界各个城市的角落,有些我们处理了,有些还没有。不是每一个由它参与的怪诞都能称得上‘S级事件’。” 程局长笑得更假了,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际。 一直没说话的宁微尘开口了。 “没关系。”他擦拭完手,将方巾递给李管家。 宁微尘舔了下唇上的血,隐去桃花眼里的冰冷暴戾,扯唇一笑,转眼又是位优雅散漫的贵公子,温柔礼貌道:“我愿意留下来配合调查。” 李管家一愣,却也点了头,微笑不再说话。 宁微尘随手弄了下耳边的头发,笔直的腿大跨步往前,留下轻而冷淡的声音:“先给我时间洗个澡。” “好。” 程局长暗舒口气。 平心而论,她一点都不希望和宁家的管家打交道。尤其今晚在场的还有那位从小打大都活在国外,神秘莫测的宁家继承人。 李管家笑笑,跟着离开。 程局长看着离开的两人,抿了下唇。 旁边的队员上前问她:“程局,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程局长说:“先把现场处理了吧,44车厢这个C级异端没犯过案,暂时关起来。” “是。” 程局长视线重新落回叶笙身上,看着少年单薄的身形和苍白的脸。想着他一个普通小孩无辜卷入这场异端,现在肯定无比惶恐,她走过去柔声安慰道:“小朋友,现在站得起来吗?” 叶笙握着手机点点头,捂着肚子站了起来。 程局长见他的动作,声音更轻了:“你的行礼箱在哪个车厢第几座,我叫人帮你拿,你现在先跟我下去休息一下吧。” 叶笙没回答,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腹中。 他以为会有一阵剧烈的顿痛或者撕裂感、呕吐感,像他以前吃一些不能吃的东西一样。可是都没有。那一团死肉吞入肚子后安安静静,静得如一滩死水。而且除了喉咙处因为擦伤的痛苦外,他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叶笙微微皱眉,想到最后宁微尘的动作。 宁微尘喂他喝了自己的血。 ……是他血的作用吗? “小朋友?”程局长又轻轻喊了声。 叶笙回神抬头,生理泛泪的双眼望过去。他不会演戏,但是这一刻从思虑中回神的样子,配合他惨白含泪的脸,确实完美像个灾难幸存者。 程局长更爱怜了。她抿唇,不再问问题,轻声说:“先去休息吧。” 叶笙嗓子受损,嗓音有点低,开口问道:“那个在厕所里面的怪物呢?” 程局疑惑地看过来。 叶笙言简意赅:“她救了我。” 程局一下子知道他说的是谁了,安慰笑说:“阴山1444列车这个怪物,我们一直有记录。知道她本性善良不害人,带下去做些处理罢了,没事的。” 叶笙这才点点头。 程局微有诧异和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满是欣赏和怜爱。没想到这个少年年纪轻轻遇到那么可怕的事,劫后逃生后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痛哭流涕,而是关心帮助过他的怪物。 这样的坚韧和善良倒是非常难得。 叶笙在一群人的带领下出了火车站。到了夜晚,淮城北站依旧灯火通明。 这里和阴山火车站那狭窄落后充满恶臭的氛围不同。宽敞明亮、辉煌耀眼,像是一个巨大的水晶宫,向他展示属于淮城这个国际城市绚丽繁华的一角。 叶笙现在嗓子不舒服,身体疲惫,全程低着头。 他被带进了非自然局设立在淮城北站的接待所,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会儿。 程局长给他递来一杯温水,叶笙接过哑声说了句谢谢。 程局长满含怜惜看着他。 叶笙现在也是看清了她的样子,齐肩的短发,浅淡的妆容,五官柔媚气质却英气。 叶笙有点不自在。 他跟鬼打交道的经验或许远比跟人打交道的经验多。 程局长说:“你可以先睡一下。” 叶笙抿唇,淡淡道:“不用,你们是要问我问题吗,我现在可以都回答。” 程局长看他完全就像在看自家弟弟,怜爱道:“不急,你先好好休息一下。不用紧张。” 一点都不紧张的叶笙:“……” 但他也不是主动跟人聊天的人。 坐进沙发,往后靠,微微闭上了眼。 程局长在他闭眼的时候就出去了,还贴心的给他关上了门。 纸杯传来的热度熨帖掌心。 室内空调的温度也开得合适舒适。 柔和的灯光使人晕眩。 这一切都在告诉他,他从那列火车上下来了。 结束了。 都结束了。 符纸都用掉了,吃进肚子里的东西也没事,他跟一切不安稳元素都脱离了关系。 不对。 叶笙猛地睁开眼,第一时间打开手机,漆黑冰冷的眼珠子落到快捷键上那个恶魔之眼标志的app上。 还有它。 看着这个app,叶笙愣了下,开始分析起那个不断给故事加附言加后续的人。 那人知道他有这个app吗?知道他能看到所有post scriptum吗?那些恶意满满的话是故意写给他看的吗? 叶笙又觉得不像。因为最早的一条针对胎女的ps在6月24号。而且从那人诡异荒诞,假惺惺瞎矫情,时不时还喜欢抒点情的行文作风来看。如果知道有观众,用词一定会更加疯狂。 叶笙的指腹摸着手机上的这只眼。老头再给他下这个软件的时候,并没有露出给他红符时的心痛,说明它并不是很珍贵的东西。它的功能也很简单,拍照搜索,给出概述,却不告诉你任何对付的方法。 就像一个百科工具。 search,搜索。 叶笙指腹轻轻地摸着那只血红的眼,好像在摸一个活的怪物。 他突然站起身来,往前走,到饮水机旁边的桌子上翻了翻、翻出一面很小的镜子。 叶笙关上灯,在一片黑暗里。打开前置摄像头,一手拿着镜子一手拿着手机,将手机对着镜子,凭借记忆盲打开那个app,快速地拍了一张照片。 这个软件没有任何闪光功能,所以能拍出的,只有黑暗。 这一次是search拍search,也能搜索到东西吗? 他打开灯,放下镜子,回坐到沙发上。 将照片点击上传。 以前叶笙也用这个软件拍过日常的东西,非异端类的东西search只会显示404notfound。 这一次估计是照片过于模糊且奇怪,它搜索的时间用的久了点。 叶笙紧握手机,屏息凝神。 一分钟后,他骤然瞪大了眼睛! 搜索页面出来了! 而是清晰明确的一段话! 概述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全然不像缝尸匠和胎女那样跟讲故事一样的浮夸语气。 叶笙:“……” 好哇,你个浓眉大眼的玩意果然也不简单。 他又不死心地长摁这个app想删除。 又被app不满愤怒地咬了一口。 妈的。 叶笙只觉得一阵心累,忍不住心里骂了句脏话。 这时咚咚咚,敲门的声音响起,叶笙起身打开门,发现来的不是程局长,而是一个脸色很臭的青年。 青年语气硬邦邦,满是烦躁和不耐烦:“跟我过去!” 叶笙握着手机,没说话,跟了过去。 青年把他带到了一间会议室。 一张六人桌,现在对面已经坐了两个个穿着银黑制服的人。坐中间的是个样貌和程局长很相似的青年,右边是个娃娃脸少年,带他来的青年自然而然坐在了左侧。 他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对叶笙下命令:“你坐这里。” 另外两人,娃娃脸少年对着自己面前的电脑,头也不抬,坐中间的青年视线只看了叶笙一眼,就回到了手里的文件里。 看来全程他的审讯都会由带他来的这个人来进行。 叶笙落座后,手指摩擦着手机,低着头。 “我刚刚调出了你的资料。你叫叶笙,阴山县阴山村人.今年十七岁,两岁那年父亲去世,母亲改嫁,小时候和外婆一起生活。这次来淮城是为了上大学。第一个问题,上车时,你最开始定的是17号车厢的硬座,为什么后面改为44车厢软卧。第二个问题,26号晚上出事后,你回到17号车厢,为什么今晚又出现在那里?!” 青年语音骤然变冷,视线也跟如刀子一样落到叶笙身上。 叶笙心情被手机里的那个app整得很烦,他本来也不是懦弱的性子,一下子息掉屏幕,抬起头来, 面无表情和青年对视,漠然说道:“我最开始订的是17号车厢,后来觉得睡得不舒服,所以转为软卧。44车厢厕所出事后,我回到17号车厢,但是在厕――” 但是他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青年不耐烦地打断。 他不喜欢叶笙现在锋利的态度。 “你直接回答我,27号时44车厢已经被封锁,你是怎么进去的!” 叶笙一噎。 他怎么进去的,宁微尘带他进去的呗。 叶笙如实说:“宁微尘带我进去的。” “……” 空气瞬间安静。 娃娃脸少年键盘敲字的手顿住;中间的男人也停止翻页;就连审讯他一直脾气不好的人都愣住了。 瞪大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语气也有点乱:“你说什么?” 叶笙面无表情重复:“宁微尘带我进去的。” “……你们什么关系?” 叶笙:“……”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这话说出来,在场没人会信。 叶笙不想被调查,不想被打乱生活节奏,不想被非自然局盯上。 他硬邦邦说:“朋友。” 这时,身后传来推门声。 一道清越冷淡的声音响起,“抱歉,来晚了”。 宁微尘腿很长,几步做一步就到了叶笙身边,随意地拉开椅子坐下。 椅子划动声里,叶笙闻到了一股冷冽的香。 他偏过头,发现宁微尘已经洗完澡换了身衣服。 名贵精细的纯黑色衬衫更得他肩宽腰窄身形颀长,跟车厢里第一次见面就笑意灿烂散发善意的少年截然不同。宁微尘手上的鸡血藤镯换成了块价格昂贵的手表,剪裁得体的衬衣领口上,淡银色拉丁文像是某个小众设计师的特定签名,神秘独特。 他落座后的姿态优雅,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习惯。黑发之下的桃花眼沉冷,淡红薄唇紧抿。一举一动都和身上那股叶笙说不出名字却很好闻的冷香一样。 矜贵,遥远,距离感在松香薄雪中蔓延。 宁微尘语气随意:“现在进行到哪儿了?” 左边的青年明显一愣,避开宁微尘的视线,不是很自在,别扭说:“说到昨天,你带你的这位朋友去了44车厢。” 宁微尘重复:“朋友?” “嗯。” 叶笙:“……” 不出意外,旁边传来一声凉薄讽刺的低笑。 宁微尘勾起唇角,偏过头去看向叶笙。跟第一天车厢上那种眼巴巴、期待着跟他搭讪的乖巧注视不同,这一次宁微尘眼眸脉脉含情,笑意却仿佛带了雪,侵略性锋芒毕露。 他一手搭在桌上,一手抵着下巴,视线上下审视打量着叶笙,语气不无恶意地说:“徐警官,你是在开玩笑吗?” “我和这位……”他舌尖扫了下牙齿,想出一个合适的词,灿然一笑说:“哦,先生。我和这位先生,无论是从哪一方面看起来,都不像是一路人吧。” 字里行间却都是轻慢、嘲弄和居高临下。 “……” 咚! 叶笙面无表情重重关掉手机。 他本来因为宁微尘后面喂血的动作而生出的几分困惑软化,这一次消失殆尽。 抬头,直视宁微尘不带任何笑意的眼,神色冷漠开口说:“确实不是一路人。” 叶笙说完,又偏过头问:“徐警官,你们非自然局除了管理邪物,还管一些其他纠纷吗?” 娃娃脸:“???” 程法:“???” 徐警官:“???” 他们现在完全看不懂这个少年了。 宁微尘就坐在叶笙旁边,他们离得很近。 叶笙俯身靠过去。 第一次是他主动接近宁微尘。 宁微尘不退不避,桃花眼深如寒潭看着他。 叶笙望向宁微尘的脖颈处。那里解开了两颗衬衣扣子,露出一点冷白的肌肤。他伸出手指,很简单地就从从宁微尘衣服里,勾出一个粗糙简陋,单纯用细线穿挂的鱼鳞项链来。 叶笙说 :“徐警官,你们这里管偷盗吗。” “这位和我不熟的宁先生,在列车上偷了我祖传的项链。开过光的,辟邪的。这项链对我来说非常珍贵,我想报案。” 叶笙:“我刚才说错了。”他面无表情,语气冰冷:“我们怎么会是朋友呢,我们是原告与被告。” 宁微尘:“……” 娃娃脸:“…………” 程法:“…………” 徐警官:“…………” 第10章 分别 那条鱼鳞项链过于粗制滥造,也过于廉价和简陋,一看就不可能是宁微尘的东西。 在场的三人都是哑然,一时间对现在的情况一脸懵逼。 让他们怎么相信这位世界财阀的太子爷去偷东西,可是这玩意儿又确确实实挂在他脖子上。 李管家拿着一张纸走进会议室时,看到的就是这僵持的一幕,他眉毛不受控制抽动了下。 叶笙不习惯和人靠太近,可是每次只要一跟宁微尘接触,距离总是莫名其妙就打破他划定的安全线。 他移开视线,松手,打算坐回去。 手腕却在抽离时被轻轻抓住了。 “那开个价吧。”被指认的被告朝他露出一个完美无缺的微笑来。 宁微尘依旧维持着一手支下巴的姿势,唇角扬起耐人寻味的弧度,他说:“我很喜欢这条项链,先生,我们私了。几百万,你说。” 叶笙:“……” 从小饱受贫穷折磨的叶笙:“…………” 他承认他这一刻竟然有点心动,气都差点生不下去。 宁微尘动作轻佻暧昧地点在他腕骨上,凝视他片刻,忽然又眨了下眼,放轻声音撒娇道:“对不起,别生气嘛,刚刚我就是开个玩笑。” 叶笙大概是被之前的几百万砸蒙了,现在见他这副卖乖的样子,居然觉得还挺好看。 这大概就是金钱的力量。 宁微尘漫不经心地撬开叶笙的手指,维持这乖巧的笑凑身上去。瞬间一股清冽冷靡的味道将叶笙笼罩,让他逃无可逃。 呼吸落在叶笙脸颊上,调情一般,唇贴着耳朵,声音整个会议室都能听见。 “还有,说朋友会不会太见外。哥哥,你可是我的,”他吐出的字眼听不出情绪,一字一字,语调凉薄:“partner in crime。” “……”在叶笙面无表情将他推开前,宁微尘已经干脆利落收回手,优雅地坐回去了。 “抱歉,因为我和这位先生的私人恩怨耽误了一点时间。”宁微尘展颜一笑,抬头看向对面已经完全懵逼的三人,语气随意。 “继续。” “我将他带进44车厢,然后呢?” 徐清不是很想面对宁微尘,他硬邦邦说:“然后就是另外一个问题需要这位叶先生回答了。” 宁微尘弯唇,淡淡道:“哦,看来还不到我的问话环节。” 徐清把视线重新落回叶笙身上:“我们问过17车厢的人,你那天晚上23点是单独离开的。去干什么?” 叶笙:“找东西。” 徐清:“找什么?” 叶笙道:“我有东西忘在那里了。” 徐清语气更为严厉:“什么东西?!” 叶笙稍微皱眉。 李管家这时拿着那张纸和一支笔上前,弯身递给宁微尘,温声道:“少爷,您的私人医生安德鲁先生刚刚给我发来一份关于您身体情况问卷,需要您现在填一下交给他。” 宁微尘面无表情,接过笔和纸,直接在会议室里填写起来。他靠着椅子,冷白修长的手指握着笔,垂下眼眸,一目十行地在问卷上画勾写字。 叶笙旁边就是宁微尘沙沙写字的声音,笔迹凌厉又快速,看得出主人的心情并不好。 会议室里现在所有视线都落到了他身上。 娃娃脸少年、程法、徐清,还有李管家意味深长的注视。 非自然局严格意义上并不属于国家机构,他们归属于世界组织。神秘特殊,冷酷无情,执法完全不会在意公民的意见,多少有点不近人情。 徐清说:“叶笙,27号那一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笙心里的不耐烦越来越严重。 他在脑海里快速分析情况,如果把镜子里遇见胎女的事情如实说出来,势必会牵扯到一堆后面的事,比如符纸、比如他的app、比如缝尸针。 就算有完美的理由解释这些,那人光是一句“你遇到异端那么冷静”,就能让他哑口无言,被非自然局盯上。 在这场灵异事件里他必须表现得像个正常人。可是正常人现在应该怎么样――崩溃、哭泣、六神无主、语无伦次? 他演不出来。 他没有任何演技。 叶笙咬了下嘴唇。 这是他烦躁的时候会喜欢做的动作。 好像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徐清注意到叶笙的心神不宁,眼神更为阴冷,他厉声道:“叶笙,你现在卷入的是一起非常严重的异端事件。如果你不能如实作答、含糊事实,我们将代表世界组织对你进行逮捕。” 叶笙快速理清脉络,闭眼又睁眼,漠然说:“27号晚上我去44车厢找东西,结果听到了一阵婴儿的哭声。很快,一个由器官拼缝而成的怪物从厕所跑出来,打算杀死我。厕所的门是开着的,我眼睁睁看着里面一个女鬼把一个鬼婴缝在肚子里。鬼婴被缝进去后,哭声停止,外面的怪物突然就不动了,我活了下来。再然后,” 他舌尖发僵。 “宁微尘就过来了。” 他脑海里构思出当时二人的场景,面无表情说。 “他质问我发生了什么,我吓到说不出来。再之后,你们便来了。” 叶笙抬起头,漆黑的眼眸像浸水的玻璃珠。 “徐警官,我27号晚上,去44车厢想找的,就是项链。鱼鳞项链。” 对。 这就是他,27晚上、从头到尾、所有的前因后果。 徐清眉头紧皱,死死盯着他。 “叶笙,你是第一次遇到非自然情况吗?” 果然…… 叶笙压下心里的戾气,刚想张口,突然察觉喉咙一阵刺痛。他的口腔本来就在吞咽妹妹时受了伤破了皮,刚才说了那么一长串话,应该是扯动到了伤口。 瞬间一股腥甜的血味弥漫,火辣辣的刺痛,让叶笙整张脸都苍白了几分。 徐清见此骤然眼眸一厉。 他们处理异端情况来,基本上没有一个在灾难中表现冷静的“普通人”是单纯受害者。尤其这一次事故还牵扯到怪诞帝国那位行事作风妖异的故事大王。44车厢更是发生了C级异端杀死A级异端这种天方夜谭的事。 这个少年的出现尤其诡异。 徐清嗓音都拔高了几个度,满含冷意怒意。 “叶笙!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还在说谎,我们将――” 咚。 宁微尘突然将钢笔放下,不知道是写完了还是不写了。 声音不重,却让徐清的话戛然而止。 整间会议室陷入沉寂。 叶笙眉心紧皱低下头,口腔里都是血,喉咙的痛火辣钻心,痛得他说不出一句话。 宁微尘动作随意,将纸递给候在一旁李管家,随后抬头,朝徐清露出一个优雅得体的笑容来,缓缓说:“他说的都是事实。” 所有人愕然。 宁微尘笑容晏晏,灯光下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光彩:“三位,我也是27号晚上的当事人,畸胎还是我原来的任务,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呢?” 坐在中间位置的程法终于有了动静,他把自己手里的资料隔着长桌递给宁微尘:“这是总局那边了解到的关于畸胎的情况,宁少爷可以先看一下。” 宁微尘挑眉,接过资料后,阅读速度非常快地看起来。 程法说:“6月24号您上报任务失败后,总局就快速做出反应,开始在阴山追踪畸胎的气息,但是捕捉失败。” “按理来说一个A级异端的灵异波动值应该非常高。‘天枢’无法监测到的唯一可能是,畸胎的能力被分解了。” “畸胎隶属第七板块,我们怀疑这是故事大王的手笔。” “故事大王的能力是附言,‘怪诞成真’。我们猜测故事大王为了避开‘天枢’的监测偷运畸胎,在畸胎诞生之前就先将其能力分散、降低了灵异值。” 一直在右边不说话的娃娃脸少年这时也把电脑屏幕转了过来,继续补充说到。 “感谢您的协助,25号晚上安德鲁先生联系我们。让我们成功在44车厢将偷运者和畸胎抓住。” “我们了解到,偷运者叫李建阳,是一个在逃杀人犯,之前没有跟异端接触过的经历。我们在他的手机里,发现了‘论坛’,确认这场交易是在怪物帝国进行的。只是怪物帝国的入口在我们发现时,早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娃娃脸少年又调出一张图来,图里面是被放在一个透明方盒子里的女婴,她通身发红发皱,安静乖巧地睡着觉。他抿了下唇,有点尴尬,说道。 “抱歉,因为我们的失误,让畸胎在被带回非自然局的途中借助车镜逃失。” “再之后就是总局检测到故事大王的气息,我们紧急出动。” “昨天晚上,您是当事人,我想问――” 他直接问出昨晚最古怪也最奇异的事。 “您是否知道,为什么畸胎会出现在缝尸匠的肚子里?” 程法和娃娃脸的声音都很轻,严肃里面带着一些恭敬。 这个隶属于世界的组织,却在面对宁微尘的时候,处处都是拘谨。 叶笙其实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他耳朵发鸣,痛得浑身战栗。冷汗从皮肤上渗出来,喉咙里的鲜血被强咽下去后,腹部也传来一阵怪异的感觉。 宁微尘听完,偏头出声道:“李管家。” 李管家上前:“少爷。” 宁微尘语气平静:“你先带他下去。” 他没明说,可在场的人都知道是谁。 李管家露出微笑:“好。” “这位小朋友,”李管家彬彬有礼走到了叶笙面前,笑意和蔼弯身道:“你的身体不舒服,我们先下去休息一下吧。”他声音体贴善意,宛如一位和蔼的长辈。 叶笙本来也不想在这里呆,忍住不适,强撑着站起身,往外面走。 从叶笙起身到离开到关上会议室的门,宁微尘自始至终没回过头。他放下手里的资料,黑发下眼眸疏离、侧脸冷淡。作为宁家继承人,仿佛天生就是谈判桌上的绝对掌控者。 门关上后,宁微尘舌尖抵了下牙齿,桃花眼笑吟吟望向对面三人,殷红的薄唇勾起。 他说。 “嗯,我知道,我干的。” * “先生,先喝杯水吧。” 叶笙坐到接待室的沙发上,李管家温和地给他递来一杯水。 叶笙抿唇,他口腔的血有些渗了出来,将下唇染红,整张冰冷的脸透出一种诡艳来。警惕地看着他,没打算喝。 李管家视线依旧慈祥,得像是面对一位家里的晚辈,安慰说:“先生,你不用紧张,少爷吩咐我带你下来就是让我为您处理伤口的,水里有药,喝下去会舒服一点。” 叶笙刻入灵魂的性格,就是暴戾、怀疑、对善意的猜忌和对恶意的无限放大。 虽然这是不对的,是需要被他改掉的,可是现在他太难受了,懒得去压制自己,眼里的锋冷没有褪去一分。 李管家叹气说:“先生,请您不要让我为难。我如果真的想害您,是不需要用那么麻烦的手段的。” 叶笙这才垂眸,接过纸杯,面无表情一口饮尽。温热的水里估计真的有药,一种绝对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药。清凉的液体缓缓平复掉喉咙的撕裂感。虽然他腹部还是难受,但已经能够接受了。 李管家说:“您先去洗个澡吧。异端造成的伤口特殊,会附带一些邪物。您清洗一下,会舒服些。” 叶笙都不想说他的伤口在喉咙、在身体里。但他现在真的好累,不想和宁微尘的这位笑面虎管家呆在一起。跟这老头说话不如去洗澡。 他起身,在李管家的带领下,进了旁边的浴室。 打开花洒,叶笙选择用冰冷刺骨的冷水淋头冲下。 他其实并不怕痛。 甚至越是痛到不能冷静分析,就越习惯用更剧烈的痛来让自己冷静。冷水冲刷过他的眼睫、鼻梁、嘴唇、下巴,冲洗掉他身上的血迹,也冲洗掉这一路的疲惫。 很快,叶笙关掉花洒,一拳打在墙壁上。 他觉得。 他安稳的生活没了。 叶笙在浴室里站了很久。 门外传来李管家敲门的声音,他说:“先生,我为您准备好了衣物,就放在外面。”说完,便离开了。叶笙把衣服拿进来,是一件浅咖色的薄款长袖,他换上衣服后,随意用毛巾擦了下头发,就往外走。 他大概在浴室里呆了半个小时后,换好衣服回到接待室时,宁微尘已经从会议室出来了,就坐在沙发上。 叶笙:“……” 叶笙现在不想说话。 他无视宁微尘,有点口渴,去给自己倒水。名贵修身的浅咖色衣服更衬得少年皮肤苍白,弯身的时候,露出一截收紧的腰线,黑色长裤将身材比例勾勒的更加完美。只是他身上那股厌世的戾气过于明显,破坏了这份温和。 叶笙喝水的时候,听到了宁微尘清淡的声音。 “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叶笙扯了下嘴角,拿着水杯转过身。 宁微尘轻笑一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他比叶笙高一点,所以压迫感十足。 可叶笙面无表情直视他。 他如果知道上1444列车会遇到这一堆事,宁愿从阴山步行十万八千里到淮城,也不上那辆贼车。 宁微尘好整以暇看了他一会儿,却是开口道:“走吧。” 叶笙:“???” 宁微尘头也不回离开,往外走:“过来。” 叶笙愣愣地出去,李管家已经拿着他的行李箱在外面了。他左右四顾,没有看到一个非自然局的人。 出了接待所是一条宽广的大街,路灯零星亮着。 街边现在已经停了辆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车,车门前守着一个保镖模样的人。 叶笙梦游一般拿着他的行李箱站在大马路上,匪夷所思――就这样? 宁微尘淡淡开口:“非自然局不会找你了。” 叶笙皱眉,抬头。 “车票给我。” 叶笙愣住,一下子理解他的意思,把当时接过的写着宁微尘联系方式的车票拿了出来。 宁微尘接过车票,夹在食指中指间,意味不明笑了下。他身材高挑,容颜被月光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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