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还是咱们家里好,兄弟姊妹间相处多和睦,也不知林妹妹今日在家都做了什么……” 贾环看他又在说呆话了,便从榻上起身,抱着被子回了自己床上,“我有些累,就先睡了。” 这话倒是真的,他今日骑马本费了好些精神力气,且晚间又泡了温泉,便更让人困倦。 “嗯……你好好睡吧,若是夜里想喝水了就叫我。”宝玉让李素送了热水进来洗漱,因心中烦闷,于是看了会儿杂书便也熄灯躺下睡了。 ……………………………… “父皇,今夜的事已经了了。” 承湛帝嗯了一声,手上的书随着翻过一页,“德禄,让外面跪着的人都回去吧,明日各自家去,不要再待在这儿了。” “是。”德禄应声后便躬着身子退出了大帐。 帐外跪着请罪的分别是吏部尚书张本肃,武德将军陈保进,翰林院编修乌冉,太仆寺少卿李闻。 今晚夜宴生事的几人,便是他们的亲眷。 其中属吏部尚书官位最高,春末夏初的夜晚,他已经是汗得浑身湿透。 德禄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四人皆是一怔,微微垂首等待着旨意宣判的那一刻。 “四位大人都回去吧,明日一早领着公子们家去。阜临围场简陋,还是回家中养伤更妥当,往后几日也就不劳四位大人陪伴圣驾了。” 张本肃又重重磕了三个头,“臣有罪,未能尽教导之责,惊扰圣安,往后定严格约束家中子弟,再不敢犯。” 他擦了擦脖颈间的汗,“陛下宽厚未曾苛责,是臣之幸,定尽忠职守誓死以报皇恩。” 其余三人也连忙磕头表忠心,德禄又劝了劝,才让内侍官将四人搀起来扶回了各自的营帐。 ……………………………… 次日一早,来接众人前往狩猎围场的内侍官便到了各自帐前,宝玉穿戴齐整走了出来,“舍弟昨夜受惊发热,太医交代要静养两日,今日恐不能一同观围,还望海涵。” 那内侍官也好说话得很,“太医署的人昨夜已回禀过了,小公子今日在帐内好好休息便是。” 于是便带着宝玉走了,整片南营只剩下了贾环还在帐内好睡。 除了未及十五年纪小些的公子和一些不善骑射的文臣,其余人皆在号角吹响之后驾马入围场狩猎去了。 皇帝命人放了些狐猞獐鹿等野禽出来,还将自己年少做太子时用过的弓当作彩头,猎物最多者可得。 “父皇,我去猎几只墨狐,到时候给您做件搭护。”水钧换了一身银蟒月牙箭袖,长发高高束起,风姿俊美。 承湛帝摸了摸下巴,“我想吃烤鹿肉,你再去猎头鹿回来。” 水钧接过旁边递来的大弓,双臂展弓试了试,“五弟肯定会猎鹿回来的,您上次说那道风腌果子狸不错,我遇到就给您带回来。” 宝玉等一众坐在不远处喝茶,不到半个时辰已慢慢有随侍拿了猎物回来,堆放在记名的木牌下。 “北静王猎猞猁两只。” “明威将军猎野兔一只,野狐一只。” “定城侯猎麂鹿两只,金雕一只。” “保宁侯世子猎野狍一只。” …………… …………… 虽自身未曾参与其中,但听着不断传来的猎讯,看着一波波拎回来的猎物,坐在看台上年纪小些的世家子心中也是十分振奋,心中暗想着来年春狩自己也定要一展身手。 贾环醒得很迟,起身后先是慢吞吞地洗漱用饭,发现双腿的酸痛劲儿果然没了。 于是带着乌云和雪球在南营附近随便转了转,遂又回了帐内躺下午睡。 李素瞧着他这习性,想劝的嘴张了张又合上,而后蹲在帐前开始煎药。 约莫又躺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睡足了,此时药也煎好了,李素便端进来给他,“公子,未时一刻了。” “哦……”贾环用完药,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把两只狗儿抱在榻上搂着,“昨儿晚上的事你都清楚了?” 李素一大早就出去打探过了,西营夜宴的事情始末也知晓了七八分。 夜宴快开始的时候,宝玉等人因照顾贾环去得稍晚了些,那时三皇子奉命来席上看过一眼便回皇帝大帐那边去了。 他们去的时候,席间白日里曾说过话的人不见贾环,便问了宝玉两句。 “劳世兄惦记,环儿身子不适,只好留在帐中修养,无福享受此宴了。”宝玉说得也是实情,并没有多说什么别的。 只不知是谁借着酒劲嗤笑一声,“糟病秧子,即便是得了皇恩,又有什么能为。” 他们几人不知是哪个,沈昔却认识,说话的是吏部尚书张本肃之子张显。 吏部乃六部之首,他父亲官居正二品,外祖父曾任平章政事、兼太子太保,此处没几个家中父兄官职是高过他家的。 但若放在平时,即使他为人桀骜不驯,也不会直说这样得罪人的话。 毕竟此处不止有贾环的哥哥贾宝玉,还有他侄子,以及亲戚家的薛蟠和王家的两个表哥。 只不过今晚多喝了些黄汤,此处又没有人桎着,脑子发昏嘴上无不可言之事,便顾不上这么多了。 宝玉虽生气,但他一向不善与人争执,也不好在这种地方说什么,只能闷头喝了一口酒,倒把自己呛了个狠。 可薛蟠是个烈性子,更何况他说得是贾环,只听了这一句便已像是点了火的炮仗,当即便扔了酒杯,“你这话是说谁呢?!” 贾蔷狠拽了薛蟠一把,硬是按着他坐下了,低声道,“你傻了?别在这发作。”薛蟠想起哥哥从前说过的话,额间青筋直跳,便想暂忍了这一时,不怕没有以后。 他们这样不发作偏又惹了张显,“我说谁了?又碍着你什么了?你这么替他出头,莫不是你们……” 话没说完,又狞笑起来,“也难怪,他长着一张那样的脸,你们这种人,不就是爱这一样么哈哈哈。” 身旁素日里与他交好的几人都附和起来,言语间谈起贾环的容貌,又连带上了宝玉,也都是些不堪听的话。 贾蓉阴着一张俊脸喝了两口冷酒,和薛蟠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谢修因有事晚了一步,才过来就见是这样的场面,思索后便让身后跟着伺候的人去主帐那边找谢俨,“就说这边闹起来了。” 那跟着谢修的小厮与李素是同期进阜临围场的旧识,于是将话都告诉了他,他此刻才能这么仔细地告诉贾环。 贾环一直听着没插话,只问,“那后来怎么又打起来了?” 原也不过是口角之争,这边宝玉几人到底是暂且忍了,本是闹不起来的。 后来不知怎么,席间忽有人提到了明日的狩猎,说为首夺魁者陛下定有厚赏。 这话就又缠到了白日里贾环被天子金口赐字的事,又是好一番酸言酸语。 李素说到生事的另一个人,“那武德将军陈保进前两年在张本肃手下做官,后来被他参本贬了官职,二人本就有了龃龉,他儿子陈丕自然看张显不顺眼。” 陈丕便也接着酒劲嘲讽张显,“有的人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得陛下青眼,有的人吧,费尽心思赢了马球也是徒劳无功。这命啊……还真不好说呢。” 他这话并没有点明是谁,但就像是他看张显不顺眼一样,张显看他也亦如是,一听他这么说便立刻黑了脸,“你再说一遍?” 席上大多人都在默不作声看戏,陈丕是一时嘴快,但也知道自己父亲如今只是个五品武官,于是努努嘴,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张显却不想这么放过他。 李素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似乎也是有些无法理解,“张显觉得陈丕是在为您出头,又说您和陈丕……那陈丕也生了气,他身上还有着与礼部侍郎之女的婚约,后来就打起来了。” 礼部侍郎的两个儿子也在席上,陈丕自然觉得脸上过不去,略有点气性的怕是都忍不了。 贾环听到这里也是觉得莫名其妙,十分不理解张显的脑回路,甚至语出惊人说了句不合此间的白话,“他是不是暗恋我?”怎么是个人他都觉得和自己有私情,深柜是吧。 李素愣了一下,而后耳朵都红了起来,“公、公子……这话不好说出来的。” 陈丕和张显加几个拱火惹事的狐朋狗友,酒劲上头只顾他们一时义愤,挥拳砸物胡乱打了一阵。 后来主帐那边知道了这事,水钧因醉酒先离席了,皇帝便让定城侯派了一队禁军拿住几人,又让人寻了水铮去处理。 “五殿下查问了晚宴上伺候的内侍,把主要生事的几人各杖责四十,用的是军棍,听说伤得不轻。”没有小半年恐怕是养不好的。 贾环问了那几个人的名字,这事虽主要不与自己相关,但牵涉其中,好歹要留个意。 昨夜设宴两处,各是不同的光景,那些人喝多了酒闹起事情来,难保没有圣上故意的纵容。 “陛下命他们离开这儿,今儿天还没亮四位大人便带着各家的人出了围场,回京去了。” 李素又搓了搓手,“昨夜蟠二爷和小蓉大爷偷摸着往停着马车的地方去,将那几家的车轮子都锯了两处。” 若是平时倒没什么,但那几个昨夜刚受过杖责的人,便是有半点颠簸也是要受大罪的。 何况说得刻薄些,他们是被陛下赶出围场的。即使发觉车有问题,怕也没脸再甩威风让人去套新的车,更遑论去查是谁干的,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就知道贾蓉还憋着坏心眼,贾环无所谓地摸了摸雪球的小耳朵,“由着他们去,又不是我干的。” 今日他们都上猎场去了,也不知道打了些什么回来,若不是装着病,新鲜着烤些肉来吃才好。 “罢了,听了这些话我也累了,等他们回来再叫我吧。”贾环把两只狗儿放出去顽,自己就势在榻上躺下睡了。 李素见他又睡下了,便把药碗端出去,小心合上了帐帘子。 ………………………………… “二爷把人家的车轮子都锯开了,行起路来嘀哩哐啷的,等回了京城还不知成不成样子了。” 薛玄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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