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当晚,我终于见了周彦。 那时正来人为我测量身形尺寸,定做婚服。 她们前脚刚走,周彦就过来了。 相对两无言,屋内烛火轻晃,映在他明明灭灭的脸上,竟有几分悲切的意味。 他说:「秦俭,你可想好了,我是个太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似曾相识的话,隔了十年的光阴,令我恍惚了下。 我笑着看他:「想好了,不会后悔的。」 他莫名的笑了下,无尽自嘲:「当年,你也是这样说的。」 说罢,起身离开了。 十日之后,我嫁给了他。 当朝第一大太监娶亲,排场可谓是空前绝后。 人人都在议论这位春华夫人到底是什么人,竟能入了周大人的眼,还能让天子赐婚。 自然也是议论了旁的,但我无从得知,那些难听的话不会传到我的耳朵里。 十里红妆,锣鼓喧天。 爹爹三岁时为我定的婚约,在二十六岁这年,我嫁给了周彦。 迟了一些,但也不算太迟。 洞房花烛那日,喝了合卺酒,他挑了我的盖头。 四目相对,皆是愣了神。 周彦一身喜服,衬得更加眉眼昳丽,皮肤皙白。 乌发如墨,鼻若悬胆,抿起的薄唇都如记忆深处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 人生转瞬即逝,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其实他始终在我心里,从未改变, 这一刻,我心里是欢喜的。 可他并不欢喜啊。 他脸上看不出喜色,眼睫垂下,良久说了句:「你好好歇息吧。」 说罢,转身似要离开。 猝不及防,我拉住了他的手,轻声问道:「周彦,你还没准备好吗?」 他身子一顿,没回答我,也没有回头,抽离了我的手。 那晚我独守空房,夜里起来修剪了烛心。 红烛火苗又簇簇燃气,欣欣向荣。 后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房门又突然被人踹开。 我猛然惊醒,看到的是喝的醉醺醺的周彦。 他站在床边看我,目光染了醉意,眼底藏着化不开的情绪,还带着一丝茫然。 未等我起身,他突然上前钳制了我的双手,欺身压了过来。 然后他颤抖着眼睫,呼吸温热,含着酒气吻在我的唇上。 浅尝即止的一个吻。 他又将头埋在我的颈间,冰凉一片,声音喃喃:「俭俭,俭俭……」 惶惶如孩童,连身子都在轻颤。 他哭了。 我心里骤然一痛,红着眼圈,一边流泪一边抱紧了他:「我在呢,周彦。」 可他却恍若未闻,在我颈间抽泣,一遍又一遍呢喃:「为什么啊,为什么不要你的阿彦哥哥了,你从前不是最喜欢我吗,俭俭,你为什么说不要就不要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可以改的,俭俭,我什么都可以改,你不要和别人在一起好不好,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俭俭,你可怜可怜我,再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是你说的不会回头,说过的话怎能轻易反悔,阿彦哥哥只有你了,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周彦抬头看我,幽暗灯光下,他的神情无助至极,一边笑一边落泪,然后慌乱的去脱自己的衣服。 「你在怪我对不对,当初你说圆房,我只是没准备好,不知道怎么以残缺之身面对你,净身时连伤口都是你上的药,我都知道的,我只是自卑,觉得自己破败不堪,配不上你的喜欢。」 「俭俭,我没做好准备而已,并不是与你生分,现在我与你坦诚相待好不好,我脱光了给你看,只求你别嫌弃我,不要再离开我,俭俭,求求你,我这条命都是你的,你别不要我……」 周彦颤抖着手,动作慌乱的去脱衣服。 我制止了他,将脆弱不堪、如失了魂的他抱住,手轻拍在后背,轻轻说道:「阿彦哥哥,你醉了,睡吧,咱们来日方长,俭俭唱歌给你听。」 我唱了首幼年时李妈妈哄我睡觉时的曲子—— 萤火虫,夜夜红。 公公挑担卖胡葱。 婆婆养蚕摇丝筒。 儿子读书做郎中。 新妇织布做裁缝。 ..... 红烛不知何时燃尽,我也不知何时睡着的。 只知次日日上三竿,迷迷糊糊醒来,衣衫微乱,腰间搭了一只手。 睁眼一看,可不正躺在周彦怀里,被他紧紧搂着。 他显然早就醒了,一双漆黑潋滟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黑白分明,却仿佛藏着斑斓色彩。 也不知就这样看了多久,直到对上我的眼睛,他神情忽然无比柔软,伸手捋了捋我的长发,勾起深深的唇角:「夫人,早。」 我在他的注视下红了脸,将头埋在他胸膛:「可是,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他身子微顿,心跳突然变得奇快,低头吻在我头发上,宠溺道:「好,我陪你。」 明德六年,春,我成了周彦之妻。 熟悉了都督府内宅事宜,才知周彦如今真的是权势滔天。 这些年,他为皇帝做了太多的事。 萧瑾瑜登基第二年,川黔水灾,国库空虚连赈灾的银子都拿不出来,是以倭寇造反,祸乱一方百姓。 皇帝开口请那些蕃王出钱赈灾,绞杀匪寇,无一人肯应。 背地里,周彦便拿他们开了刀。 西厂办的案,手段狠厉,皇室宗亲一样血流成河。 狠戾手段,使周彦名声大噪,大宁朝的各路藩王,从此人人自危,谈西厂色变。 色变归色变,改动的还是要动。 周彦一步步走到今日,为萧瑾瑜做了太多事,知道的秘密也太多。 甚至有些秘密,将来死了也要以晗押舌的。 他说:「俭俭,拼了命往上爬的时候,谁都未曾料想过今日,从前只一心想着做人上人,等到真的爬到了这个位置,却发现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了,将来我,未必有好的下场。」 自古宦官掌权者,有几个好下场的。 只不过往上爬的时候谁都不会往这方面想,只有等到身居高位,才幡然醒悟。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这也是我了然之后,选择回到他身边,成为他的妻子的原因。 我握住了他的手,毫无畏惧:「将来无论结果如何,我都陪你一起,生死与共。」 周彦笑了,眼底含着细碎的光:「好。」 在那之前,日子总还是要过得。 我与周彦成亲时,朝臣天子都是送了新婚贺礼的,东西实在太多,堆满了各处。 差人搬送时,有个暗色花纹的箱子比较特别,看着像女子梳妆用的妆匣。 我打开看了一眼,各式奇怪的玉器。 一时有些诧异,反应过来又面红耳赤,赶忙的合上了。 周彦正巧在旁边,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从我手里接过箱匣,看了我一眼,弯弯勾起了嘴角:「工部赵大人说送了我一份特别的贺礼,昨晚找了半宿,原来在这儿了。」 我的脸直接红到了耳朵,偏他却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抓住我的手腕,好笑道:「圆房?晚上试试?」 可见男人成了太监也是不老实的。 12 我甩开他的手,有些不甘心:「周彦,我还是清白之身。」 他愣了下,面上看着平静,耳朵却悄悄红了,声音又软了几分:「俭俭,我也是清白之身。」 我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你以为偷摸的遣散了那些美妾,我便不知厂督大人的风流史吗?」 周彦慌了下,掰过我的脸,目光对视,诚恳道:「俭俭,自我坐上这个位置,送女人的很多,有时推辞不得也就收下了,但我没碰过,你相信我。」 他很不安,急切的解释,隐约间似乎又红了眼梢:「我虽是个阉人,但绝无那种肮脏癖好,也不屑于此,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贞,这是父亲自幼教导的,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我从不敢忘。」 说完,又委屈的哽咽了句:「你莫要,又冤枉了我。」 对外手段狠辣,铁面无情的西厂厂督大人,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此刻竟委屈的像个孩子。 执拗的表情,莫名的像极了幼时他欺负了我,遭周伯母斥责时的不服。 其实后来他年龄渐长,少年知礼,已经不爱推搡我了。 可是有一次我不小心崴了脚,恰好被他看到,四周无人,他一边翻着白眼骂我笨,一边伸手扶我一把。 这一幕又恰好被周伯伯看到,当下来了脾气,无论我如何解释,伯伯都是一句:「俭俭莫怕,今日我定要好好的罚他一罚,这等年纪了还如此幼稚,净知道欺负妹妹。」 那日伯伯罚他跪地,用戒尺打了手心,声音响的整个院子都能听到。 周伯母和李妈妈不仅没有阻止,还在一旁添油加醋的控诉他没少欺负我。 我记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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