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收回目光,不再看那个呆头呆脑的小伙子,翘着二郎腿,指尖一行行划过纸上的字,翻一页。 “啊?就病假啊,”王行长圆润的手指捏着勺柄,含着勺子陷入沉思,“好像动手术?”末了摇摇头,“伐晓得。” 不知道,她的事情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 他捏着从景区管理员那儿五十块钱一把买来的草,递到车窗外面, 浑身落雪的小羊看了他一会儿,咬住草,轻轻把草从他手里抽出去,慢慢嚼碎,圆圆的凸出来的小嘴一动一动的,它的脸好圆,和尖嘴猴腮浑身骚哄哄的老山羊不一样,它没有角,耳朵肉嘟嘟的。 “我去了一趟甘孜,喂了羊,蛮可爱的,甘孜离你们那儿是不是很近?” 甘孜,跟甘肃就差一个字,他想, 他还想他的儿化音真是蹩脚。 她坐在惨白的病房里惨白的病床上,转过头来看他,脸也惨白, “甘孜和甘肃没有任何关系。” “哦,不好意思。”他笑一下,“以后有机会再去甘肃。” 她看着他,看得他怪不自在,低下头把他买的花和工会送的果篮再往桌子里面推一推,压住装着钱的信封。 她对花好像没什么感觉,眼睛茫然地在白色花瓣上滑过,直到看见了果篮里用保鲜膜包着的发黑的香蕉,一下子就皱起眉头把脸转过去,望着病房窗外。 她头发长一点儿了,在锁骨处微微向外卷起, 真是一个明媚的下午,阳光晒得人想睡觉,他看到窗户上倒映出的小圆脸困倦地眯起眼睛, “甘肃没什么好玩儿的,交通不便利,还干燥,风一刮土扬得到处都是,你们上海人肯定会觉得脏,烦。” 病房里一片寂静,另一个病床上的老人在午睡,走廊里也安安静静,偶尔有护士路过门口往里看一眼,软底皮鞋发出轻柔的沙沙声。 “我们上海人通常不会那么娇气,”他突然开口,她几乎肉眼不可见地缩了一下脖子,但还是没回头。 “都是老爷小姐的话,上海不会有今天的繁华,你们也不会来,对吧。” 她终于回头,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也半张着。 ”那天的事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他说,声音软了下来,“如果你需要什么补偿的话,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 “我不要你的补偿。”她露出惊恐的眼神,又像是听到了恶心至极的事情一样愤怒地打断他,声音不大,但躺在另一张床上的老人睁开了褶皱的眼皮。 “不,我就是这个意思,”他解释道,“那天我做的不对,我……” “那天是我来例假了,”她很快地瞟一眼那个老人,那老太太眼神空洞又茫然,八成是有些老年痴呆了,不可能听懂他们的对话,但黎佳还是把声音压到最低,斩钉截铁道,“不是那个。” “那个”是什么,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 他想说“那个”和他的歉意无关,但他实在是懒得再和这个迂腐又顽固的小姑娘浪费口舌,何况他也并不知晓这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歉意究竟来源于哪里, 他最终觉得这歉意或许是他对自己的歉意。 他实在是有些飘了,松懈了,或许是中年危机吧,他犯了一个有事业根基的中年男人最常犯的错误:睡小姑娘/睡下属,他两样全占了,并最终导致了一种凌乱又失控的态势: 从她坐上他的车,吃饭,回她家,再到第二天他离开她家,一路上隐藏了无数安全隐患,万一她是个别有用心的女人呢,万一她告他强奸呢,万一…… “你做的没什么不对,”她最终说,“是我太随便了,以后我们就装作不认识就好了。” 她看着他,唇角绽放笑容, “你放心吧,都这么长时间了,没人知道。” 小羊嚼完最后一点草,站在车窗外看了他一会儿,透明的圆眼睛倒映出他手里剩下的草,也不问他讨,只抖抖耳朵,在他伸出手触碰它之前慢悠悠地走回雪地上去了。 孤独 “爸爸爸爸!我要喂我要喂!”顾俊茫然地回头,怔愣地看着副驾驶的小人儿, 她的小脸圆得像汤团,耳朵肉嘟嘟的,正抓着他的胳膊乱晃,嘴里一刻不停地尖叫,激动地整个人都趴在他肩膀上。 “它走了,”他言简意赅,把手里的草扔出窗外,拍掉手上的土。 “哎呀爸爸!你怎么让它走了呀!”看着小羊头都不回地走远,她懊丧地大喊。 她还不知道母亲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和他一样,即将在没有母亲的人生轨迹上行进。 母亲对顾俊而言的确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他照常上学,上班,交第一个女朋友的时候才十七岁,一到了大学,空气中都是发情的气息,正因为没有母亲的约束,父亲还像停不下来的老时钟一样上班,每个礼拜还要加一天班,他就这样和初恋女友在家中像动物一样交配,对,他只能用交配来形容当时的场景,如今他连那个女孩儿的脸都记不清了,都还记得当时激烈得连地板和墙都在震动, 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喜欢湖人队,一个礼拜最起码有三天混在篮球场上,而那个女孩儿则只喜欢一本接一本地看几个日本作家写的莫名其妙的言情小说,无病呻吟,就连看电影也看不到一起去,他喜欢《碟中谍》,2000 年正好《碟中谍 2》上映,他带她去看,她全程都一脸困惑,却对着《花样年华》里梁朝伟那张忧郁的脸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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