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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天才反驳道:“什么和男人走的近?我同谁走的近了?荷包是给爹爹绣的,爹爹昨儿说他的钱袋子破了个洞,我就琢磨着给他做个新的,怎的到您嘴里,您的女儿就成了这样的人了?!” 蒋母一听这话,心里头的气就消了许多,语气也和缓了下来,“那你好生说说,你同那个姓郭的风水先生是什么关系?” 蒋春喜想到那个人靠着墙说不放心她的样子,心脏突突跳了两下,她甚至都不敢看她娘的眼睛,只飞快的替自己辩解道:“能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一个村的,回来坐了同一辆牛车。” 第192章 命中注定在一起 “我就说那些人都在瞎讲!回头她们再说,看我不撕烂她们的嘴!”蒋母怒道。 蒋春喜疯狂点头,“是的!就是她们在瞎说!” 蒋母冷哼一声,“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自己也要注意,回头再让人传到老娘耳朵里,看我第一个收拾你!” 蒋春喜低着头小声应了一声,“知道了,今后我都离他远远的。” 就算郭若无再邀请她去他家,她都不会去! 那个人奇奇怪怪的,自己每次看到他,心脏都会跳的很快,就连小脸也会发热,好似生病了一般。 蒋母见她态度良好,这一页才算是揭过去了。 就在蒋春喜以为这一页就翻过去了时,第二天一大早她家里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来人正是郭若无,他亲自带着大礼和媒人上了门,说要求娶蒋春喜。 蒋春喜听了张大了嘴巴,蒋母冷着脸瞪了她一眼,“你就在屋里等着!老娘出去看看,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蒋春喜撇了撇嘴,将仇都记在了郭若无的身上。 蒋母看着院子里摆着的聘礼,里头居然还有一对鸿雁。 她虽然惊讶,但是面儿上却还得端着,“二位这是何意?” 媒人笑了笑,“一家有女百家求,郭家小子也没个长辈,就请了我老婆子过来说项。我瞧着两个孩子也算般配,若是能成,那定然是天作之合。” 一个二十岁的男人,要娶她家十四岁的女儿,蒋母自然心里不舒坦。 “我家女儿还小,还没有想要嫁女儿的意思,你们带着东西回去吧!”她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李媒婆碰上这种一点面子都不给的人家,也是无奈,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郭若无。 只见郭若无被人下了面子,脸上也不气不恼的,单单就这个性情来说,确实是个很合适的人选。 这蒋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样好的人家上门求娶她们都不同意,也不知道要给女儿找个怎样的神仙男人? 她做媒人这么些年,从来不给人瞎做媒。成了这么多对,无一不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蒋家可真是不知好歹。 就她这眼光,村子里这些小子可真没郭家小子这份气度。 郭若无早就料到了她的态度,也没觉得生气。 见李媒婆看向了自己,他干脆就直接说道:“蒋伯母,不知可否同小子私下说两句?” 蒋母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你随我来!” 两人去了堂屋,开着大门,能看清他们在讲话,却不大能听清楚他们说的什么。 就听郭若无直截了当的说道:“伯母,我想迎娶喜妹。” 蒋母眉头一挑,“你想都不要想!” 郭若无也不气,“实不相瞒,喜妹命中有一劫,前几日被人改了命格,这一劫算是暂且度过去了。但是这老天要哐当砸下来个东西,不在今日也是迟早的事儿。若是您将喜妹嫁给我,我便可保她一生顺遂。” 蒋母听的眉头紧皱,“胡言乱语!你们这些风水先生就会乱讲!我女儿好好的,能有什么劫!” 她心中对郭若无的印象简直差到了极点,这男人为了娶她女儿居然能编出这种瞎话来。 郭若无就知道她不信,“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对着三清爷爷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就让我身死道消。” 这可以说是狠毒的誓言了,蒋母的想法也不那么坚定了。 莫非……女儿真的有什么劫难? 女儿自幼被一家人娇宠着长大,他们一家人断然无法看着她受半点委屈。 “村子里这么多女儿,你怎的就偏偏看上我家喜妹了?”蒋母实在不懂。 村子里适龄少女不少,她家喜妹还小,也不知为何就被盯上了。 郭若无也叹了口气,“一切皆是命数,我俩的命已经绑在一起了。” 他说的玄而又玄,也没明确的说自己是如何对喜妹一见钟情,非她不娶。 可就是因为他这样的说法,反倒让蒋母信了。 她抿着唇在心中思忖了许久,最后点头应了下来,“可!但我女儿还小,必须得等她及笄之后才能出嫁。” 郭若无拱了拱手,“多谢岳母大人成全,这是自然,两年时间小子还是等得起的。” 李媒婆就站在院子里,看着两人在屋里不知道说了什么,等郭若无再出来的时候,就告诉她这事儿成了! 她顿时大喜过望,“可真是好事儿啊!蒋家妹子,你可真是好眼光,信我的准没错。我老婆子说了这么些年的亲,一看就知道喜妹嫁过去会有好日子。” 既然事儿都定了,再摆脸色可就得罪人了,蒋母也笑了起来,“行!我就信您一回,若是回头这小子靠不住,我可得找您算账的!” 李媒婆立刻表态,“到时候不用你说,我老婆子都亲自打上门去替喜妹做主!” 蒋母给他们奉上家中最好的茶,好生款待了一番,才将他们送走了。 蒋春喜待在屋子里急的抓耳挠腮的,等了许久才听到她娘将人送出门的声音。 她趴在窗户上看着外边,见到人都走了,东西却还摆在院子里,她心中一下就复杂了起来。 从炕上跳下来,冲到她娘面前,“娘,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蒋母看着面前的小女儿,心情比她还要复杂许多,“没啥大事儿,就是给你定了亲。” 蒋春喜张大了嘴巴,直愣愣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就……就那个……郭若无?” 蒋母微微颔首,“嗯,是他。” 蒋春喜抿着唇不说话了,蒋母低头看她,也只看到一个头顶。 “行了,既然亲事都定了,接下来你就安分一些,少往外头跑。我瞧着那郭若无也是个好孩子,家底丰厚,难得还没高堂。你本来就懒,等嫁过去顾好你们两个就是了。回头你们有了孩子,娘去替你们管孩子,左右你大哥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 蒋春喜听的一愣一愣的,怎的才刚定亲,她娘就已经想到孩子了,真可怕。 “娘!”她提高声调,喊了一声,“瞎说什么呢!我才不要嫁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捂着耳朵跑回了屋子。 第193章 雨一直下 回到屋子关上了门,蒋春喜才以手作扇给自己的脸颊降了降温。 什么孩子啊!她还是个孩子呢! 还有那个郭若无也真是的,前几日还将自己从家里撵出来,现在却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直接上门提亲。 谁要嫁给他啊! 心里将郭若无骂了个半死,却没跟她爹娘说一句自己真的不想嫁。 傍晚的时候,蒋春喜的爹爹回来了,蒋母将今儿她应了郭若无的提亲一事告诉了他,蒋父气的一蹦三尺高。 “我闺女的亲事,怎的也没人同我商量一番?孩子只是你一个人生的?居然背着我就将亲事定下了,还是那么个人!说甚我都不同意!你去!明儿一早就去,把这门亲事给我退了!” 蒋母知道他会生气,可她也是孩子的亲娘,又岂会害了她? “你这老头子,你也不问问我为甚给孩子定了亲,就直接让我去退亲。女儿家退了亲多吃亏,你莫非不知道?” 蒋父坐在凳子上,一张饱经沧桑的脸皱成了一团,他吧嗒吧嗒的猛吸了两口烟,似乎才冷静了下来。 “你说。” 蒋母在他身旁坐下,叹了口气,“那郭若无对着三清爷爷发誓,说我家喜妹有一劫,只有跟他一起,才有可能渡过去。” 蒋父立刻呸了一声,“听他瞎扯!为了娶我女儿,连颜面都不要了!” 蒋母见状连忙打断了他,“想来不大可能是说谎,你可还记得咱们喜妹三岁的时候在庙会上碰到的那个瞎眼婆子?” 蒋父的思绪也被她拉回了十年前,那时候他们才得了个小女儿,真真儿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当时正好赶上二月二庙会,他们两口子就带着女儿去凑热闹。 当时庙会上有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婆子在算命,无论算什么都只要三文钱。 当时他就去给自己算了算,看他这辈子财运如何。 老婆子只说他这辈子就这样了,高不成低不就。 当时他年轻气盛,自然听不得这种话,闻言就要走人,谁知道那老婆子的视线又落在了他身旁的女儿身上。 “唉,同你这小女儿一比,你们两口子的运道算是不错了。” 他们一听就急了,想让她多说两句,她却再不肯多吐露一个字。 后来两口子找了许多奇人,也没人能看出什么来,女儿也顺顺利利的长大了,他们也就没再把那老婆子说的话当一回事。 可是昨儿郭若无提起蒋春喜命中有这么一劫的时候,蒋母心头一悸,下意识的就想到当年的事儿。 蒋父沉默了许久,最后皱着眉头吐出一句话,“我要见见那个郭若无,这事儿我必须亲自问问他,不然我心里头实在不踏实。” “后日他们要来请期,你在家里歇息一天,就别下地干活了。” . 同一时间去孔府拜访的吴锡元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当初孔家答应他若是能过乡试就将他收到门下,可孔立兴为人正直,平素最讨厌这种走后门的事儿。 谁知道他当初不过随口应付的一句话,人家还真找来了。 他一听下人的通报,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吴锡元?是谁?怎的从来没听说过?” “回老爷的话,说是苏大将军引荐的。” 孔立兴此时也想了起来,脸色一变,冷哼一声,“做学问从来没啥捷径,别以为是大将军引荐来的,就能当我孔府的座上宾!先晾他半个时辰再说!” 吴锡元来之前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孔老先生晾他半天也不过是在考验他。 可是他千算万算也没料到居然下雨了,如今正值倒春寒,冰雨打湿了棉袄,贴在身上刺骨的冷。 孔家的下人一见下雨了,也不敢耽误,急急忙忙就跑进去找孔立兴通报。 孔立兴站在窗户边,看着外边的雨水连成线,在台阶下汇成了一条蜿蜒的小河。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怎的?他还没回去?” 孔沉垂手而立,“是的,老爷,他就在门外候着。” 孔立兴眯着眼睛,抬眼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估摸着这雨应当一时半会儿的是不会过去了。 他冷哼一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这点小雨算得了什么呢?他愿意待着就让他待着吧!” 吴锡元两辈子加起来都从未有这样狼狈的时候,可正是因为过去了两辈子,他才更加清楚他要什么。 如若能够拜在孔立兴门下,那么他今后步入官场一定会顺遂许多。 撇去这一点不谈,单单是孔老先生的学问以及见识,也一定会让自己获益匪浅。 雨水顺着他脸颊的线条流下,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他也不去管,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就这么过去了半个时辰,孔立兴才算是想起了还有他这样一个人,放下手中的书,问道:“那书生可走了?” 孔沉摇了摇头,“回老爷的话,一直在外头立着呢!连动都没动一下。” 孔立兴这才叹了口气,“请他去客房梳洗一下换套衣服,再命厨房做一碗姜汤送去。” 孔沉应了声是,急匆匆地出了门。 吴锡元身子壮实,可即便是这样,也顶不住初春的寒冷,他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抖,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 就在这时,孔府厚重的大门打开了,两个人撑着雨伞走了出来,搀扶着他朝着客房走去。 他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新衣裳,又喝了下人送来的姜茶,才感觉身上暖和了起来。 这种被人伺候的感觉,他其实很习惯,恍惚间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上辈子似的。 他两手捧着茶盏,低头轻啜一口,眯着眼睛感受着暖流顺着自己的胸腔传遍全身,很是舒坦。 忽然门外的走廊传来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抬头看去,一眼就看到了门外的几人。 为首的是一个精瘦的老头子,下巴上留着一撮胡须。 吴锡元当下就认了出来,这老头正是孔立兴孔老先生。 第194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立刻放下手中的茶杯,站了起来,对着面前的老人施了一礼,“见过孔老先生。” 孔立兴这么些年见过的人不计其数,见了吴锡元第一眼,他心中就有了自己的看法。 这人无论是从礼节上,还是相貌上都十分周到,一看就是个正直有主见的人。 看起来不大像是会走后门的人啊?莫非真的是苏大将军一厢情愿给自己推荐了个好苗子? 他微微颔首,伸手向上虚扶,“莫要多礼,起来吧。” 他在吴锡元的对面坐下,然后冲着旁边的座位一指,说道:“坐下说话。” 吴锡元规规矩矩地落了座,就听孔立兴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小子名叫吴锡元,是学堂夫子给取的名字,从牛头镇而来。” “你同苏大将军是何关系?”孔立兴又接着问道。 “并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内子同苏大小姐有些交情,苏大小姐才去求苏大将军帮着引荐的。”他态度十分恭敬,看起来并没有谢恩求报的意思。 居然走的是女人的关系?孔立兴眉头又是一皱。 “我先前儿听苏大将军说起过你,听说你伤了脑子?现在可大好了?” 吴锡元再次行了一礼,“多谢孔老夫子关心,小子现下已经大好了。” 孔立兴嗯了一声,“从你恢复到乡试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你居然还能通过乡试,可见你这小子也是有几分本事的。也罢,老夫既然已经答应了苏大将军!就当然不会在这事儿上为难你,从明日起,你便收拾收拾东西,去浩远学院读书吧!” 浩远学院是整个北方最出名的学院,上一世的他可没本事去这里读书,但是,他的许多同僚却都是出自浩远学院的。 在朝堂之上,同窗情是个关键,很多人便是削尖了脑袋都不一定能挤进人家的圈子里去。 听了孔立兴的话,吴锡元立刻喜上眉梢,连忙站起身子,对着他行了个大礼,“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孔立兴就在原地四平八稳的坐着动也不动,直到吴锡元行完了礼,他才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说道:“你既然拜在了我门下,有些规矩你还是需要知道的。” 他说着看了一眼跟在身边的孔沉,孔沉立刻将手上捧着的书籍递了过来。 孔立兴接过来又转送给吴锡元,“这个册子便是我门下学子的行为准则,你好生学习,若是违反了其中任意一条,那就休怪老夫翻脸无情了!” 吴锡元接过册子,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是,态度十分谦虚。 孔立兴的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行了,你今日也受累了,就在这里好生歇息,待会儿我会让人给你送饭过来的。” 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说完就站起身走了。 吴锡元将他送至门口,直到他走远了,才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拿着的书籍。 他在手上拍了拍,将册子放在一旁,端起一旁已经温了的茶盏一饮而尽。 吴锡元吃过下午饭,便向孔立兴提出辞行。 这时外头的雨也已经停了,孔立兴也没有多留他。 他带着一本册子坐上了回乡的牛车,此时的苏九月已经在家里等候他多时了。 等吴锡元到了家门口,太阳已经彻底下山了。 他一敲门,家里的黑黑就叫了起来。 紧接着苏九月警惕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是谁?” 吴锡元嘴角微微勾起,应了一声,“是我,是我回来了,九月。” 苏九月听到是熟悉的声音,顿时大喜过望,连忙走上前去替他打开了门。 她一看到吴锡元身上穿着的衣服并不是出门的那一套,就立刻皱起了眉头,“怎的换了身衣服,可是路上遇到什么事儿了?” 吴锡元揽着她的细腰进了门,又转手将大门插上,才解释道:“去雍州城的时候碰巧遇上了大雨,我也没有带伞,就淋湿了衣裳,这是老师拿了一身新衣裳给我换的。” 苏九月敏锐的抓住了其中的关键词,“老师?!” 她开心的仰着头看他,“锡元,孔老夫子答应收你为徒了?” 吴锡元笑着应了一声,“这是自然。” 苏九月听了这话像是比他自己都高兴,拉着他的衣摆摇了摇,“我就知道你可以的,你这么优秀孔老夫子不收你为徒,也是他的损失,幸好他有眼光。” 吴锡元被她的说法逗乐了,“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在旁人眼里,哪算得上什么优秀?” 苏九月又被他无形中撩了一下,“什么情人不情人的,你这人就会乱讲话!” 吴锡元见她别过脸去不看自己就知道她一定是害羞了,他的嘴角带着笑意,又问道:“那不是情人又是什么呢?” 苏九月被他问的愣住了,从来都是他叫自己媳妇儿的,可自己却并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三书六礼一个都没过。 这名不正言不顺的,自己到底是他什么人呢? 她渐渐的低下了头,心中居然觉得若是锡元没有好,两人可能看起来会更加般配一些。 那时的他是一个傻子,自然不会嫌弃自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村姑。 但现在他好了,未来的他会走的更远,到时候他会不会嫌弃自己呢? 吴锡元原本只是想要逗逗她,却没想到她居然半天都没有说话。 她背对着他,他也看不清她此时的面容。 他伸手将她拉了回来,“怎的这样简单的一个问题还需要想这么久?你当然不是什么情人,你是我吴锡元的妻子啊。” 苏九月扁了扁嘴,“现在你是这样说,以后还说不准呢!” 吴锡元原先是在御前伺候过的人物,察言观色的本事那叫一绝,又怎会看不出她心里这点儿小九九? 怪不得她今日行为有些古怪,原来是钻了牛角尖儿了。 他拉着苏九月的手根本不放开,“媳妇儿,是我没有考虑周到,先前儿咱俩一直未曾拜堂成亲,也是委屈你了。我寻思着如今我也好了,不若咱俩将婚事办了吧?” 说到这儿,他忽然停顿了一下,“当然,如果你不想嫁给我的话……” 想到这种可能,他心里就十分不舒坦,扁着嘴的样子就和原先傻傻的小锡元重合上了。 第195章 草堆有人 苏九月顿时心头一软,这几个月以来,两人在一起的朝朝暮暮。 她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是她着相了。 她一抬头正对上了吴锡元殷切的眼神,让她一点都不怀疑他那一颗想要娶她的心。 她思忖了片刻,而后说道:“不着急,还是考试要紧,还有两个月就要府试了,不能因为这事儿耽误了你。” 吴锡元却眉头一皱,“不耽误的。” 苏九月看他郑重的样子,忽然笑了,“我又不会跑,你这样紧张作甚?” 吴锡元捏着她的手指紧了紧,“我自然紧张,有这样好看的媳妇儿,我还连点名分都没有,若是你某日不要我了怎么办?” 一切就好像反过来了似的,原本是苏九月最担心的事儿,现在从吴锡元的嘴里说出来,还真有点怪怪的。 “瞎讲什么啊你!”苏九月嗔了他一眼。 吴锡元笑了起来,“我说的都是大实话,那时候我傻,幸好我娘有主意,替我定了亲。不然想要娶你,我还不知道要排到多久呢!” 苏九月明知道他是在逗趣儿,也还是闹了个大红脸。 “不跟你说了!饿了吗?我去给你煮饭。” 吴锡元拉住了她,“不用忙活了,我今儿吃过饭才回来的。” 苏九月回过头,“吃过了?” “嗯,老师留了饭的。” 苏九月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这老师倒是还不错,也知道不让学生饿肚子。” 吴锡元张了张嘴,“九月,明天我就要去读书了……” “什么?去雍州城?” “正是,师傅让我去浩远书院读书。”吴锡元应道。 “明儿就要去?这样着急的吗?” “是的,待会儿你先睡,我去收拾收拾行李。” 苏九月却打断了他的话,“你哪儿知道有什么东西需要带的?还是我来帮你收拾行李,你去打些热水洗漱吧!”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外边鸡才叫头遍,吴锡元就起了。 他担心打扰到了苏九月,轻手轻脚的下了炕,再弯腰帮她掖好了被角。 看着她甜美的睡颜,想要亲吻她的脸颊,又担心吵醒了她,就只好忍住了。 最后也只是在桌上留下了一封书信,就带着昨夜媳妇儿帮他收拾好的小包裹出了门。 苏九月的作息十分规律,鸡叫三遍就醒了,她刚睁开眼睛就发现身边的人没了踪迹,她愣了片刻,连忙坐起身朝着外边叫了两声,“锡元!锡元!” 吴锡元早就走了,自然没有人应声。 她又从炕上爬了起来,跑去院子里喊了两声,也依然没有人。 再次回到房间里,她这才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封书信。 拿起来一看,确实是锡元留给她的。 她识的字还不够多,但是连蒙带猜的也能猜出来个大概。 书信上大概的意思就是,他要去读书,让她回夏杨村。她一个人在镇子上,他实在有些不太放心。 苏九月原本就是来陪吴锡元的,如今他都走了,她还留在这里作甚? 也确实打算将东西收拾收拾回村子里去,马上到了春耕的时候,婆婆年纪大了,大嫂又有身孕在身,家里也更加需要她。 只是这处宅子,空着似乎也有些浪费,锡元应当也不会再回这里了吧? 不若赁出去算了。 她将一切都安排好,正打算包袱款款回乡的时候,刘翠花又来了。 听说吴锡元去了雍州城读书,高兴之余也十分赞同吴锡元的说法,就帮着收拾了行李,将苏九月带了回去。 苏九月借口这里还有许多东西尚未收拾妥当,就被刘翠花拦了下来。 “你们来的时候,本来也没有带什么东西。就后来置办的这点儿家当,回头让你爹过来一起搬出去就是了。” . 苏九月被刘翠花带回了村子里,吴锡元却又在路上碰到了些麻烦事儿。 距离雍州城越来越近的时候,忽然流民就多了起来。 他拦下一个人问了问才知道,原来是北边儿又开始打仗了。 胡人来犯,大夏朝养兵千日,自然不会在这时候犯怂。 以苏大将军为首,各位将士在前线奋勇杀敌,硬生生的将他们拦在了关外。 吴锡元眉头一皱,上一世的这时候,雍州城也遭遇了敌人的围攻。 当时苏大将军和燕王的意见相左,互相不能说服,以至于贻误了战机。 最后牺牲了足足有十万将士,鲜血染红了整个沙场,才算是守住了雍州城。 这一世,虽然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但是苏大将军已经成为了燕王的岳父,想必再不会有上一世那么大的分歧了吧? 他背着包裹步履匆匆的朝着雍州城赶去,借着熹微的晨光,他隐隐约约朝着远处,似乎有人骑着马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那人身上土黄色的衣裳一看就不是大周朝的服饰,吴锡元心中一紧。 这一世跟上一世已经有了变数,也就是说,他或许并不像上一世那样安然无恙的活到三十多岁。 他必须重视起来,他媳妇儿还没有娶,还没有圆房,还没有孩子……可不能早早的将小命搭在了这里。 他在四处看了看,就见到不远处有农民用稻草堆起来的草堆。 他一瞬间就做了决定,飞快地朝着稻草堆的方向跑去。 他前脚才刚刚钻进稻草堆,后脚就听到外边有一连串的马蹄声响起。 他的心中微微有些疑惑,既然胡人还没有攻破雍州城,这里又怎么会有他们的行踪? 他的大脑飞快的转动,忽然身边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才意识到这个稻草堆里除了他竟然还有别人…… 两人都意识到了彼此的存在,却都没有发出声音。 直到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外边也依然再没有声音传来。 吴锡元这才默默的从稻草堆里钻了出去,他一边摘掉自己身上的草屑,一边朝着四周打量。 发现周围果真空无一人,这才朝着草堆里喊了一声。 “行了,外边的人都走了,你也可以出来了。” 那人听了他的声音沉默了片刻,才慢慢的从里边爬了出来。 第196章 偶遇 先是一双手,紧接着又出来两条腿,最后连上半身也从草堆里钻了出来。 这人的形象也狼狈至极,可吴锡元看清了他的长相之后,整个人也愣住了。 “宗元?!” 他怎么会在这里?! 穆宗元也没有想到,他用来藏身的稻草堆会被人发现,并且发现这稻草堆的竟然还是个熟人。 “吴锡元?”他也叫了一声。 当时他离开吴家的时候,吴锡元还是个傻子对他的到来极为排斥。 就像是一个争宠的小孩子,穆宗元也知道自己寄人篱下,且他和一个傻子计较什么呢?这才没有搭理他。 但是这一次,他碰到的吴锡元隐隐和前几次有些不大一样了。 “是我。”吴锡元应了一声,才又转而问道:“你怎的会在这里?” 上一世他们家并没有收留穆宗元,皇子之间争夺王位的战争也没有波及到他们家身上。 只是后来他入朝为官以后,才自己站了队。 穆宗元年纪尚小,这一路上实在是吃尽了苦头。 原本保护他的夏立行,却在前些日子发现有人跟踪他们,他自告奋勇的提出要出去将人引开,让自己在这里等他回来。 可是自己这一等,就等了有整整两天。 他也不敢保证夏立行有没有出事儿,是否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现在的他没有人能够依靠,虽然他的内心实在慌得一批,但是面儿上看起来却淡定如斯。 只见他扬了扬下巴,板着一张小脸冷淡的说道:“无可奉告。” 只是话音刚落,他的小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吴锡元离他的距离并不算远,正好听了个正着。 再看他一张小脸已经瘦的脱了相,也无奈的摇了摇头,从自己的包裹里取出来一块娘子替他装的干粮,递给了穆宗元。 “吃吧。” 穆宗元倒是没有同他客气,首先吴家一家人同他关系匪浅。其次,自己碰上吴锡元也纯属偶然,他不可能随身在包裹里背着一块儿有毒的饼子。 他虽然十分饥饿,可是咀嚼的动作却依然优雅如从前,只是,看起来稍稍急切了些。 吴锡元见他两个腮帮子塞的满满的,咀嚼了好半天也没咽下去,又将自己随身背着的水囊打开递给了他。 穆宗元吃饱喝足之后,才将水囊还给了他,并且道了一声谢。 “谢谢。” 吴锡元又将水囊拧紧,问他,“你们不是已经走了许久吗?怎么你还在这里?” 穆宗元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便小声说道:“夏将军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若是藏在这里,他们一定想不到。” 吴锡元叹了一口气,“若真按照你说的,那我觉得你应当藏在雍州城里。” 穆宗元认认真真的考虑了他这话的可能性,然后十分慎重的点了点头,“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只是我若是跟你去了雍州城,夏将军回来找不到我又该怎么办?” 吴锡元定定地看着他,忽然说道:“既然在外头整日担惊受怕的,你为何不回京?” 穆宗元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你懂个甚?他们可都想我死呢!若是我回京,只怕都过不了黄河,就会惨死在路上。” 吴锡元又问道:“你可知道是谁想要杀你吗?” 穆宗元点了点头,见他还要说话,便抢先一步打断了他,“有些事情不该你知道的,无需多问。” 吴锡元也没有问,而是替他出主意道:“你这样偷偷摸摸的,吃不饱穿不暖,一路上受尽苦头,还不一定能够保证自己活下去。为何不光明正大的回京呢?” “光明正大?”穆宗元一脸疑惑,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 吴锡元也不过是随口提点他一句,“东厂和大长公主之前有争执,大长公主又和燕王之间有矛盾,燕王看东厂不顺眼许久。若是你能将他们三方互相制衡,绝对可以保证你平平安安,一路十分舒坦的回京。” 穆宗元听了这话,豁然开朗。 九月姐姐的男人果然厉害,想必能被姐姐看上的,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就他出的这个主意,自己从前怎么就没能想得到呢? 他思忖了片刻,然后说道:“可是想要制衡他们,首先我必须安然无恙的进雍州城,这就有些困难了。” 吴锡元却摇了摇头,“你可是许久没有照过镜子了?” 穆宗元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却依旧点了点头,“想要活下去,就不必太在意形象。” 吴锡元见他会错了意,又接着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半年过去了,您如今已经瘦的脱了相。再加上身上这身粗布衣裳恐怕就是您的娘亲过来,也认不出你来。” 穆宗元微微一愣,而后低下头仔细打量着自己身上的装扮。 比起半年前,他确实长高了一些,也瘦了许多。 或许吴锡元说的对,他根本用不着东躲西藏的,直接大摇大摆的走进去,也根本不会有人能认得出来他。 “你现在是要往何处去?”旋即他又看向了吴锡元。 吴锡元朝着雍州城的方向指了指,“我要去那边读书。” 穆宗元微微颔首,“那我便同你一道去雍州城吧。” 吴锡元知道他的身份,也是自己命好,能在他年幼的时候同他结个善缘,这对往后自己的发展绝对是有大作用的。 “也行,那便一道结个伴吧。” 就在他打算走的时候,却又被穆宗元叫住,“等等,我还有行李未拿。” 他又钻进稻草堆里,取出来一个小包裹。 包裹沉甸甸的,不知道里边都装了什么东西,吴锡元也没有多问。 穆宗元拿起一根树枝,在稻草堆旁边画了一些他根本看不懂的符号,才丢了树枝,拍了拍手上的灰,说道:“咱们走吧?” 许是因为北边儿打仗的缘故,雍州城外围了一大堆的流民。 侍卫们个个举着大刀长矛,并不放行。 幸好吴锡元有之前孔立兴给他的文书,这才让那些侍卫们网开一面,放了他们两人进城。 第197章 插班生 进了城之后,两人去了个无人的角落,穆宗元对着吴锡元行了个大礼。 吴锡元知道这位是未来天子,怎敢受他一拜? 他连忙别过身去,避开了他这一礼,“不用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穆宗元不懂就问,“现在先去哪位的府上?” 吴锡元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才说道:“要我说,此时的您最好先找个地方好生洗漱一番,不然恐怕您连他们的大门都进不去。” 穆宗元也知道自己在外头漂泊已久,现在可能形象有些不大好,思忖了片刻,他也点了点头,然后可怜巴巴地看向了吴锡元。 吴锡元还着急去书院,看到他的眼神,也不好不过问,只能问了一句,“怎的了?” “我……身上没有钱……不如你先借给我,等我回头加倍还你?” 借钱给他当然没问题,吴锡元知道他的身份,能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同他卖个好,往后对自己来说,那可是受益无穷的事儿。 只是这钱要怎么借还是另外一门学问,如果手头有一千两银子,那我借给他二两并不算什么事儿。可若是手头只有一百个大钱,全部借给他,那可就是生死之交了。 吴锡元小心翼翼的从自己怀中掏出媳妇儿给他绣的荷包,青竹图案,上头的竹叶绣的活灵活现,他的同窗也询问了好几次,可把他自豪坏了。 他从荷包里边数出八十个大钱递给了他,“这是我走的时候,我媳妇儿给我的生活费,总共也就一百五十个大钱,这些就先给你吧。” 穆宗元捧着沉甸甸的一把硬币,心中久久不能平静,这或许是他这辈子最为窘迫的时候了。 他想了想,又从脖子上摘下来一个吊坠递给了吴锡元,“这个你且收下,待他日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就拿这个来换钱。” 先前儿家里丢了他的玉佩,可给家里惹来了不少麻烦事儿,现在家门口还有人盯着呢!他这身上的物件一个个都是烫手的山芋,虽说是值钱的好东西,但说不好就没命花了。 因此他连忙摆了摆手,“怎么说咱们也是在屋檐下一同生活过的,我信得过你的为人。再说了,也不过就是八十个大钱,还不还的都行。” 穆宗元眉头一皱,借钱不还,那他成了什么人了? 他沉声说道:“你不要也罢,但钱我却一定会还给你的!” 他说的斩钉截铁,吴锡元也信。 就算是他不还,能在心中念着自己的好,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您顺着这条巷子往前走,在路口的地方就有一家客栈。等您洗漱完毕,从客栈里头出来,先去苏大将军府上。苏大将军虽然说和燕王结了亲,但也算是中立势力。且他府上的下人可没有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坏毛病,您让苏大将军出面,请东厂、长公主和燕王分别出人送您回京便是。” 穆宗元听他说的这样简单,自己从前却都没有想到,也不知道该说这人聪明,还是自己从前过于担忧了。 他再次对着吴锡元行了一礼,“多谢锡元兄提点。” 能被未来皇帝称呼一声锡元兄,吴锡元心中隐隐也觉得有些值了。 吴锡元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等他抵达书院的时候,书院里边已经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 他将孔立兴给他引荐的书信递给了门房,门房那边也跟孔立兴打过了招呼,知道今天会有新的学子来这里报到。 他们查看了引荐信,给吴锡元发了一套书院的衣服,就让人带着他去了他的住处。 书院里都是四个人一间屋子,吴锡元来的晚,这间屋子已经住了三人。此时屋子里空无一人,想必他们都去读书了。 吴锡元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放下,下人又带着他去了学堂。 还有两个月府试就要开始了,此时书院里的学习氛围十分浓重。 吴锡元走到学堂门前,见到夫子拿着一本书,摇头晃脑的念道:“要识中庸义,中庸乃是庸。 不须求胜解,只此是奇功。” 这句诗吴锡元曾经学过,是《中庸》里的一句。 紧接着,夫子就点了两人起来背诵。 能进浩远书院的自然不是凡人,等两人背诵完之后,夫子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可见你二人是下了功夫的,只是读书一道,不仅要能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这样在做策论的时候,才能引经据典,有理有据。” 夫子点评完才看到门口多了两个人,他放下捧着的书本,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 “这位是……” 带着吴锡元过来的小童,连忙带着他行了一礼,说道:“这位便是新来的学子,今后也在咱们书院求学,孔老先生说让他来甲字一班。” 甲字班是整个书院里最好的且进度最快的班级,大家都是凭借自己的实力考进来的。 如今凭空多了吴锡元这样一个插班生,自然就有许多人看他不顺眼了。 吴锡元也知道孔老先生的意思,自己作为他的门生,若是不能进甲字班,那可就堕了他的威名。 他在心中十分感激孔老先生,他能送自己进甲字班,可能不能守住这份殊荣,就全看自己的本事了。 他拱手对着夫子行了一礼,“小生吴锡元,今后就劳烦先生了。” 赵泽义也不清楚为什么孔老夫子会给甲字班开后门,可既然是孔老先生安排的,他就不能驳了他的面子。 便也只好答应了下来,“你就坐在张明谦旁边吧。” 吴锡元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发现只有一个人的旁边没有坐人,便猜测着他应该就是那个张明谦。 他走到张明谦的身边,对着他微微一点头,以示友好。 可谁知道对方却冷哼一声,别过脸去,摆明了不待见他。 吴锡元也根本不在乎旁人怎么看,只是自顾自的将自己带来的笔墨纸砚都摆好。 而后打开了夫子说的那本书,跟着认真听了起来。 张明谦见他不再看自己,而是捏着笔忙忙碌碌的记着什么,便悄悄用余光看了一眼,才发现这人居然写得这么一手好字。 第198章 打了个喷嚏 吴锡元也发现了他总是朝着自己的书本上看,却根本不管他,只自顾自的写自己的。 张明谦不过看了一眼,心中对吴锡元的看法也有了些许改观。 俗话说的好,字如其人,这人写着这样一手好字,想来应该也不是等闲之辈。 让孔老夫子指名道姓安排在甲字班的人物,想来应该不是纯粹的走后门儿吧? . 苏九月再次回到了村子里,左邻右舍的像是八百年没见过她似的,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一直到苏九月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其中一位姓孙的婶子才问道:“锡元媳妇儿,我瞧着你这次跟着锡元出去也住了差不多两三个月,怎的你还没孩子呢?” 苏九月一时间被她问的面红耳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恨不得地上多出来一条缝隙,好叫她钻进去。 生孩子要怎么生?她根本就不知道。可是先前洗衣服的时候,听到同村几个已婚的嫂子在打趣儿,说了几句混话,心中也大概知道是要跟吴锡元发生很亲密很亲密的关系。 可是,这到底要亲密到什么程度,却从来没有人同她说起过。 她的窘迫也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刘翠花打断了。 刘翠花向来是个护短的,有人当着她的面儿说她最喜爱的儿媳妇,这让她如何能忍? 她立刻就呛声道:“我说孙家嫂子,您这未免管的也有些太宽了吧?我家老三媳妇儿今年才多大呀,让她生孩子,我可不放心。” 孙家嫂子见她这样说,也讪讪一笑说道:“我这也不是替你们老吴家着急吗?你说说你生了三个儿子当初神气成什么样?但如今三个儿子都这样大了,却连个孙子都没有。” 刘翠花见她这话说得阴阳怪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家儿子儿媳年纪还小,便是现在没有孙子又有何妨?总好比某些人家子孙不成气候的强!我家锡元现在可是在雍州城的浩远书院读书哩!” 从前吴锡元总能让她在这些乡野村妇面前趾高气扬起来,后来锡元傻了之后,这些人也没少看她笑话。 可是现在呢?她儿子好了!依旧是这十里八乡最优秀的! 她这话一出,面前儿的几个妇人也都熄了火。 虽说这刘翠花嚣张的样子,实在让人看不习惯,但是谁让人家儿子争气呢?指不定往后她家老三真能考出个什么名堂来,他们或许还有求到老吴家的一天,可不能将人给得罪死了。 见自家婆婆三言两语将这些妇人说的哑口无言,苏九月抿着唇躲在她的身后悄咪咪的笑。 这人啊,若是能只管好自家那一亩三分地,怕是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矛盾了。 苏九月拎着自己的小包裹跟在婆婆身后进了家门。 要说她出去才不到两个月时间,再回来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家大嫂此时正坐在院子里洗衣服,听见动静抬头一看,见到是苏九月回来了,立刻丢下手中的衣服站了起来。 “九丫!你回来了?” 苏九月看着这些亲人的面孔,也觉得无比亲切,应了一声:“是哩!锡元去了雍州城读书,我一人留在牛头镇娘不放心,就将我接回来了。” 陈招娣点了点头,“确实该接回来,牛头镇上闲杂人多,你一人在那里,便是我也不放心。” 苏九月感激的冲她笑了笑,又低头看向了她的肚子,“大嫂,你肚子里的孩子可还好?我瞧着你气色不错,想来他也没怎么折腾你。” 陈招娣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听到苏九月问起,她一脸慈祥的低下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这个老二确实不怎么折腾人,当初我怀桃儿的时候,可是整日整日的吃不下饭呢!” “那就好,不若我再给您摸个脉?”苏九月说道。 这些日子闲暇的时候,她可没少研究师父留下来的医书。或许是因为宫中多妇人的缘故,其中对于妇科病的记载最是全面。 听了苏九月的话,陈招娣高兴地挽起衣袖,“这自然是极好了。” 苏九月伸手搭上了她的手腕,沉下心来仔细感受指尖脉搏的跳动。 很快她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大嫂,你不用担心,你肚子里的孩子好的很呢!” 陈招娣原本也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大碍,可是听了苏九月的话,就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长长的舒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真切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 两人才刚说了几句话,忽然间,一个小脑袋从苏九月挎着的篮子里探出头来。 “咦?”陈招娣看的好奇,就想要伸手去摸它。 黑黑呜咽了两声就躲开了,可谁知道,陈招娣忽然就打起了喷嚏,一个接一个的停不下来。 一旁的刘翠花吓坏了,急忙问道:“这是怎的了?刚不还好好的吗?” 苏九月皱着眉头,又低头看了看她篮子里的小黑黑,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时刘翠花似乎也想起了从前老人的说法,“我先前听人说,若是家里有孕妇的时候,不宜养这些带毛的东西。” 她话音刚落,陈招娣就抢先一步说道:“娘!你多虑了,咱们村子里不是有不少人家都养狗吗?怎么到我这儿就这么矫情了?” 刘翠花也知道小黑黑对老三媳妇来说很重要,可是老大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她的金孙。今儿回来都有人笑话他们,老吴家没有后,若是孩子出了什么事儿,那还了得? “娘这不也是担心你吗?” 陈招娣笑了笑,“多谢您的关心,大不了我今后就少出屋子门就是。” 她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苏九月也不可能不置一词。 “不不不,哪儿能让大嫂不出门呀?我把小黑黑关在屋子里就是。娘,您放心,绝对不会让大嫂碰到它。” 她们妯娌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将这事儿定了下来。 刘翠花见状也只能答应,“行吧,再观察两天看看,若是老大家的还不舒坦,小黑黑可就只能请别人代养一阵子了。” 第199章 双喜临门 苏九月这会儿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暂且答应下来。 她婆婆没说送人,只是说请人代养一阵子,已经算是很给她面子了,她也不能太不知趣。 几人在外头说了好半天的话,也没见到田秀娘出来,苏九月有些意外,这不太符合她二嫂的性情啊? 这样想着,她便问道:“大嫂,怎的不见二嫂出来?” 陈招娣朝着田秀娘的屋子里看了一眼,才对着她说道:“今儿早上用饭的时候,二弟妹说她身子有些不大舒服,这会儿应当是在屋子里歇息着呢。” 一听田秀娘身子不大舒服,苏九月和刘翠花齐刷刷地扭头看向了二房,“身子不大舒服?她怎的了?” 陈招娣摇了摇头,“只说胃口不大好,烧了些热水就回屋去了。” 苏九月有些不大放心,朝着刘翠花看了一眼,“娘,我去看看二嫂去。” 刘翠花心中的担忧并不比她少,明明早上她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会儿就不舒服了? “我同你一起去看看。”刘翠花说完就率先一步朝着二房走去。 苏九月连忙紧随其后,陈招娣见状也跟了上去。 刘翠花敲了敲二房的门,田秀娘的声音响起,“进来吧。” 她的声音确实不大像她从前那样子中气十足,这次可能是真的不大舒服。 刘翠花推门而入,田秀娘就坐在炕边,看她的动作应当是想下来。 刘翠花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面前,将她按住,“既然不舒服,就不用起来了,都是一家人,作甚这样客气?” 苏九月也凑了过去,“是哩,二嫂,你快躺下,好生休息。” 说话间,她已经近距离看了田秀娘的面色,她唇色发白,眼睛下边的黑眼圈也有些重,可见昨天夜里就没有休息好。 田秀娘就顺着她们的话,重新躺在了炕上。 苏九月这才问道:“二嫂,你哪儿不舒坦?说来我给你瞧瞧。” 田秀娘想到她这弟妹好歹也跟着黄老爷学了一阵子医术,比起村子里的赤脚大夫应当也差不离。 “也没甚大碍,就是这两日总是犯困,也没甚胃口,心慌意乱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苏九月再次追问道。 “就在三天前。” 田秀娘将自己的症状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给了苏九月,苏九月要求帮她摸一下脉搏,她也十分听话地伸出手腕。 苏九月沉着心神仔细替她摸脉,这一摸,她的脸色却变得古怪了起来。 “二嫂这个月可有来月事?” 屋子里的所有人均是一愣,田秀娘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见她这个样子,刘翠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她眼睛一亮,拉着田秀娘的手是又喜又气,“你瞧瞧你这孩子,也不是第一回有孕,怎的还能这样大意?” 因着这几日正好赶上春耕,田秀娘也实在有些忙碌,一时间没有往那方面想。 再加上她这一次有孕,状态和上一次完全不一样,上次她怀果儿的时候,精神头可足着呢! 不过当着婆婆的面儿,她可不敢替自己狡辩。 “娘,是我大意了,让你们担心了。” 刘翠花拉着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语重心长的说道:“让我们担心倒是小事,这几日正是忙着的时候,前三个月胎位又不稳。也幸好发现得早,否则,万一酿出了什么大事儿,那可真就要气死我老婆子了。” 田秀娘被她这样一说,立刻也心有余悸了起来,“娘,您说的极是,今后我一定会小心的。” 刘翠花又转而看向了苏九月,“怎样?九丫?可要给你二嫂抓两副药吃吃?” 苏九月笑着摇头,“那倒是不用,二嫂许是这几日累着了,在家里好生休息两天。再吃点儿好的补补身子,就能自己恢复。是药三分毒,如今肚子里又有了孩子,万万不可随便用药。” 刘翠花一听这话,立刻说道:“待会儿我就让你爹杀个鸡,咱家现在有两个大肚婆,是得好好补补了。” 她二嫂有孕之后,吴家人又是一阵欣喜。 可是欣喜过后,他们面临的则是更加繁重的农活。 两个有孕的儿媳妇就在家负责给大伙儿做饭,苏九月连同刘翠花一起都下了地。 在播种之前,这些地都要整个翻一遍。 从前村子里有人家养牛,到春耕的时候还能使点银钱去将牛借来帮忙耕地。 但经过了去年的饥荒,村子里的牛都被宰了,如今耕地只能靠人力。 苏九月也是做惯了农活的,即使刘翠花说了无数遍不用她干,她也依旧闲不下来。 将自己从前的旧衣裳改了改换上,扛着锄头就下了地。 许是因为这个冬日里下了不少雪的缘故,翻地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困难。 苏九月干了半个时辰有些累了,刚想去地畔喝口水,忽然就看到一个人站在地头冲着她招手。 一边招手还一边喊她,“九丫!是我!小舅舅!” 张巍找了他这外甥女许久了,她就像是从人间消失了似的,一点音信也没有。 他四处打听,也只是听人说她去了镇子上陪她相公读书,至于住在哪里却没人知晓。 至于她婆家,嘴巴那叫一个严实,居然没有一个人透露消息。 他原本还想着毕竟不是一房,妯娌之间怎么都会有些摩擦,自己再使点好处,保证分分钟就套出话来。 给吴家那老二媳妇儿给撵出了家门,一点都不顾及他们之间的亲戚关系,也叫他怪没有面子的。 这回好不容易听人说他这小外甥女从镇子上回来了,他一分钟都不敢耽搁,连忙急急匆匆的朝着夏杨村赶了过来。 虽然路上走的急怪累的,但也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可算让他见到人了。 苏九月远远的看着她小舅舅的样子,只觉得头大如斗。 他怎的找到这里来了? 她这小舅舅脸皮厚,从前去她家的时候就没有一次是空手回去的,难不成现在也要来她婆家打秋风? 第200章 舅舅 到时候她婆婆肯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会给东西,但这东西一旦给出去,自己今后如何在婆家抬起头来? 自己娘家需要帮衬着也就算了,好歹能说的过去,怎的这就连舅舅家也来打秋风了呢? 张巍见她站在原地不动,以为她没有听见自己的话,也有些等不及了,就自个儿朝着苏九月的面前走了过来。 “九丫?怎的许久不见,可是不认得舅舅了。不过话说回来,舅舅也差点儿认不出你来,从前就知道我家九丫生的一副好相貌,如今长大了真真是女大十八变呢!要我说啊,可真是让吴家那傻小子捡了大便宜了!” 一张笑脸凑了过来,这些年来他倒是没怎么变,依旧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只凭他这一张嘴,不知道从自家哄去了多少好东西。 他这次身上穿着一身黛色的长袍,头顶上果然戴着一个银冠,可见他确实有了什么大际遇。 只是这一身打扮配着他那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实在有些格格不入。 苏九月的视线又落在了他的脚上,等看清他的靴子之后,苏九月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他脚上穿着的可不是普通的靴子,而是一双官靴。 上次她去镇子上的时候在阿大脚上看到过,就连县衙的那群衙役都是没有资格穿的,他怎么会有这东西? 苏九月心中满满的都是疑惑,但此时却没有一个人能替她解惑。 她抬起头来,暂且将这些都先抛之脑后,转而问自己的小舅舅,“您怎的寻到这里来了?我娘过的可还好?” 张巍也是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她会提起她娘。 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脸上挂满了笑容,“你娘好的很呢!吃的饱,穿的暖,你且放心,你舅舅不会亏待她的。” 对于他的话,苏九月呈一个怀疑态度。 先前儿她曾经听村子里那些小媳妇儿说起过,据说她娘回了娘家之后,她舅舅舅母都给她脸色看。 她为人子女的也不是不心疼,只可惜那点微弱的亲情,也在她有限的十三年消耗殆尽了。 总是要让她吃些苦头,她才能意识到到底谁才是真心实意为她好的。 只可惜这几个月都过去了,她娘还是一如既往的执迷不悟。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那就好,我自然知道舅舅是个妥帖人,一定会照顾好娘亲的。” 张巍讪讪一笑,就见他这小外甥女端起放在田边的坛子倒了一碗水出来一饮而尽,才拿着空碗看向了他,“舅舅,你可要来一碗?” 张巍这次来可是有正事儿的,哪有什么心思喝水。 就摆了摆手,“不必,你自个儿喝便是。” 苏九月又将那碗反过来扣在坛子上,才支起身子对着他问道:“舅舅大老远来找我,应当不是为了说这些废话吧?你若是再不说,我可要去接着干活了。” 张巍能够明显感觉到他这个外甥女同他不大亲近,见她作势要走,连忙叫住了她,“唉!等等!” 苏九月回过身,“可要先说好了,我身上真的没有银钱,家里的钱都归婆婆管,我相公前些日子看病花了不少钱,如今去读书,开销更是大。” 总之,在他开口前,先哭穷总是没错的。 张巍听了她这话,尴尬的笑笑。 “瞧瞧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舅舅哪儿能要你的钱呢?” “真的?”苏九月满脸写满了不相信。 张巍立刻拍了拍胸脯保证道:“自然是真的,舅舅现在有钱了!”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让苏九月看他头上的银冠,“你且看这个,纯银的!这么大一块儿银冠,少说也得二十两吧?” 苏九月顺势说道:“哇!舅舅,你可真厉害!您看您发达了,不如您借点儿钱给我吧?” 张巍一愣,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有人找他借钱。 就听九月又接着说道:“欸!您瞧瞧我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甥舅二人哪里用得着这么见外?不若您就当包个红包给外甥女了吧!” 这也是苏九月前些日子在书上看到的,他们管这一招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对付脸皮厚的人,就要脸皮比他还厚。 张巍的抠门那可是十里八乡人尽皆知的,苏九月也确实没打算能从他这里要到钱。 不过就是想吓唬吓唬他,让他以后别来找她了。 可是谁知道,这一次竟然是她低估了她的舅舅。 张巍虽然心疼,但想了想还是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了大概十个大钱递给了苏九月。 “呐!这些钱你先拿去花,想买什么就去买!” 瞧瞧这话说的,就仿佛他给的是十两金子似的,还想买什么就拿去买?也不怕笑掉人的大牙。 苏九月心里觉得好笑,就也没有同他客气,将这十个大钱儿在手上掂了掂,青铜碰撞的声音十分好听。 “舅舅,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恐怕这点儿钱根本不够用的。实不相瞒,我家锡元只是买一方墨,就需要一百个大钱。” 张巍家里可没有读书人,也不大了解这些。 从前听人说,一家子想要供出一个读书人,那可都得勒紧裤腰带,他还觉得人家夸张。 如今再一听自家外甥女这话,他差点儿惊掉了下巴。 “这……这么贵?” 苏九月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就这我们还没敢买特别好的墨,只是随便凑合着用。” 张巍又在心中纠结了许久,想了想才从自己的荷包里再次掏出了两个碎银子,递了过去。 “这些总该够了吧?这可是你舅舅的私房钱,真没了!” 苏九月看了看手中的碎银子,估摸着大概有三两,心中忍不住有些好笑。她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还能从自家舅舅手里拿到钱,可算是见着回头钱了! 她开心的将银子揣进怀里,对着她家舅舅行了一礼,“虽说还是不大够用,但也多谢舅舅帮我。舅舅找我到底有何事,您直说便是,若是我能帮到你,一定不会推辞。” 第201章 我怎么能骗您 对上苏九月的眼睛,张巍心中一阵心虚,他轻咳一声,还是问了出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听说你家先前儿收留了个孩子?” 苏九月心中咯噔一下,在她舅舅道明来意之前,她的心中有无数个猜想,却也没想到他居然是为了这个而来。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家收留了个孩子?当初收留宗元的时候,就连村子里的人都不知道。 难道说……他被人策反了? 心中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他身上的那些官靴、银冠以及钱财就通通说的清楚了。 苏九月心中气愤至极,但面儿上却还要给他糊弄过去,“舅舅您这是打哪儿听来的消息?现如今家家户户粮食都不够吃,谁还会捡孩子?!” 可是张巍似乎是认定她曾经捡过孩子回家似的,根本不相信她的话,“九丫,你可得说实话!我都听人说了,你家是有捡过孩子回家的。” 苏九月闻言眸子一瞪,假装生气了起来,“您瞧瞧您,旁人的话你都信,自家的外甥女说的话您却不信?我捡孩子回来作甚?拿什么养?我自己个儿还靠着吴家养活呢!” 张巍有些犹豫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听谁的话。 “你没捡孩子回来,你婆家有没有旁人捡?”他还是有些不死心,接着追问道。 苏九月的态度却十分坚决,“自然没有,他们若是捡了孩子回来,我能不知道?你不信的话在村子里打听打听,看看旁人到底有没有看到过什么孩子!真不知道您听谁瞎讲的,怎么还能凭空杜撰出个孩子来。若真有孩子,我便是告诉您了又怎样?做点好事儿哪儿能藏着掖着。” 张巍看着她,只觉得自家这个外甥女自从嫁到了吴家之后,不仅外貌上看起来变了,就连这嘴巴都变得厉害了起来。 从前犟归犟,但却不怎么爱说话,现在瞧着就像是有了底气似的。 看来她在吴家过的真不错,连腰杆都挺起来了。 “是不能藏着掖着,那你可听说旁人谁家捡了孩子回家吗?” 苏九月刚想说没有,忽然眼珠子一转,将话咽了下去,再次吐出来却变了,“您怎的对这个孩子这样紧张?是谁家丢了孩子?可有给赏金?” 张巍一看他这样子,嘿嘿一笑。小眼睛四下里瞅了瞅,才将手伸进怀里掏了掏,从里头掏出来一个金灿灿的东西在苏九月眼前一晃,然后飞快地又揣进了怀里去。 “看到了吗?这就是赏金,你若是知道那孩子的下落,尽快说出来,恐怕给你的赏金更多哩!” 苏九月脸上的震惊恰到好处,活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哇!舅舅!是金子吗?!给我瞧瞧!” 张巍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应当是被镇住了,有些得意,又将那块金子掏出来递给她,“仔细着点儿,当心掉了。” 苏九月撇了撇嘴,“瞧您,掉了再捡起来不就是了,这是块金子,又不是豆腐,还能怕摔?” 张巍没理她,“左右你小心着点儿就是了。” 苏九月捏着金子作势就想上牙咬,却被张巍眼疾手快的拦了下来,“哎哎哎!你这是作甚?” 苏九月皱了皱眉头,“不咬一下,我怎的知道它是真是假?” 张巍从她手里将金子抢了过去,指着上头的一个牙印子给她看,“你瞧,我已经咬过了,这当然是真金!” 他再次盯着苏九月的脸,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来一些崇拜,却没想到苏九月嘴巴一撇,一脸的不满。 “舅舅,你可真是个大骗子!” 张巍脚一跺,下巴一扬,“你这孩子怎的瞎讲话呢?我怎么就是大骗子了?” 苏九月从自己怀里掏出那两块碎银子,哼了一声,“您方才给我银子的时候,可是说了的,这些是你的全部身家。怎的一转眼兜里就又掏出来一块金子?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您那囊中怕是可不止这么一点儿吧!” 张巍被她说中了,眼珠子不安分的乱转,“这……” 苏九月将两块碎银子重新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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