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下囚的自我修养_第2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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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个影视基地，涉嫌洗钱。” 听到这句话，沈青云先是一愣神，随即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其实影视圈子洗钱这种事情，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沈青云以前看过一个电视剧叫《毛骗》，这部戏是一群大学生拿着手提摄像机拍摄的，虽然画质不怎么样，但剧情很不错，而且非常写实，甚至拍摄的时候还被群众举报，第一部一共二十级，每集四十五分钟，六年前拍摄的，成本只花了六万块钱。所以那些没有特效、剧情水、怼着脸拍摄的电影电视剧，动不动就几个亿、十几亿的的投资，根本就是胡扯。当然。这种事情也不是现在才有的。从很多年前起，娱乐圈就跟洗钱扯上了关系。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八十年代、九十年代的港岛娱乐圈。那个时候动辄一部戏的电影票房达到几千万港币，其实里面水分很大的。比如说一部戏的质量不错，票房能到两千万港币的程度，但某些想要洗钱的人，会努力把票房弄到四千万，这样多出来的两千万，就变成了洗干净的钱了。当然。现如今也存在这样的事情。陆一达对沈青云汇报的这个情况，他稍微思考一下，就明白了这其中的猫腻。想了想，他对陆一达说道：“让经侦总队的同志们注意点，把这个成田娱乐的底细查清楚，我觉得他们肯定是惯犯。” “是。” 陆一达微微点头道。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沈青云却没有马上看那份材料，而是在心里面默默盘算了起来。其实利用影视圈洗钱的手段就那么几个，首先就是电影制作成本的问题。要知道，电影制作是一个涉及众多环节与巨额资金流动的复杂过程，这为洗黑钱提供了可乘之机。在电影筹备阶段，从场地租赁、道具采购到人员雇佣，每个环节都可能成为虚报成本的切入点。例如，黑帮或不法分子控制的电影公司可能会与相关供应商勾结，夸大场地租赁价格。假设一个实际租金为每月五十万人民币的拍摄场地，通过伪造合同等手段，将租金虚报至每月一百万人民币，多出的五十万便可能是非法资金混入的部分。道具采购方面，一些简单道具可能被虚报高价，如原本价值五千的道具，在账目上显示两万。在人员薪酬上，除了夸大演职人员薪酬外，还可能虚构临时工作人员名单，将非法资金以支付薪酬的名义支出。这些虚报的成本看似用于电影制作，实则是将黑钱混入电影项目的资金流中，使其合法化。当电影完成制作并进入发行阶段，通过票房收入或其他收益渠道，这些非法资金就能够以电影盈利的形式回流，完成洗钱过程。而这只不过是洗钱的一个手段罢了。沈青云记得，上辈子赫赫有名的八亿姐，当初就是因为签了阴阳合同最终被彻底封杀。所谓阴阳合同，即合同当事人就同一事项订立两份以上内容不同的合同。一份对外公开，用于应付监管和纳税申报，称为阳合同。另一份则是双方真实意思表示且实际履行的合同，称为阴合同。在娱乐圈，明星与制作方、投资方之间常通过这种方式操作。以明星片酬为例，公开的阳合同可能显示明星片酬为一百万，但私下的阴合同片酬可能高达一千万甚至更多。多出的部分，一部分可能是正常的商业安排，但也存在部分非法资金混入其中。制作方或投资方通过这种方式，一方面可以帮助明星逃避高额税款，另一方面也能将自身的非法资金以支付片酬的名义转移给明星，再由明星通过其他复杂手段回流资金，实现洗钱目的。至于什么虚假投资和票房造假之类的事情，那就更简单了。有些电影明明没有人看，却票房超级高，其实就是这样的操作。另外，一些艺人的商业活动，也可以进行洗钱。不法分子可能会操纵一些虚假的代言合同，让艺人代言一些实际上并不存在或与艺人形象严重不符的产品，通过高额的代言费将非法资金支付给艺人。例如，一家空壳公司以五百万的代言费邀请某艺人代言其所谓的高端电子产品，而该产品可能根本没有实际生产或销售。艺人收到这笔代言费后，再通过复杂的资金转移手段，如投资其他项目、购买资产等，将资金洗白后回流给不法分子。在商业演出方面，同样可能存在虚报演出费用、虚构演出场次等情况。一场实际成本只有五十万的小型演出，可能被虚报为五百万的大型演出，多出的费用便是非法资金混入的部分，以此实现非法资金的合法化。很显然。鲁东的这个影视基地，已经成为了成田娱乐洗钱的一个渠道，这次被经侦总队这边注意到，也算他们倒霉了。想来想去，沈青云忽然觉得，或许这个事情自己可以问问叶霓裳，没准她那边有什么新闻。拿起了电话，他拨通了叶霓裳的号码。 “姐，忙什么呢？” 沈青云笑着对电话那边的叶霓裳问道。 “看稿子呢。” 叶霓裳对沈青云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儿？” 第1946章洗钱的猫腻 “没什么，有个事情你知道么？” 沈青云也没兜圈子，直接对叶霓裳问道：“是这样的，我们最近在查一个洗钱的案子，涉及到了一家娱乐公司，我想着问问你。” “这样啊。” 叶霓裳想了想，对沈青云说道：“其实这玩意没什么好说的，我之前听一些跑娱乐新闻的朋友说过，这里面水很深，你看那些影视公司，一个个拍出来的电影赔的血本无归，却还拼命投钱的，那就肯定是有问题。” 说着话。她笑道：“道理其实很简单，正常情况下一个电影拍摄成本如果是一千万，他们通过各种运作，起码能把成本报到一个亿，再通过一些诸如虚假票房之类的做法，完全就能把钱洗干净了。我估计那个影视城就是他们的工具。” “我明白了。” 沈青云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聊了几句之后，他这才挂断了电话。坐在办公室里面，沈青云开始沉思了起来。他很清楚。这个成田娱乐肯定是有问题的。尤其是那个所谓的影视基地，看样子就像叶霓裳说的那样，是他们洗钱的工具。想来想去，沈青云拿起电话，拨通了周文通的号码。 “小周，你来一下。” 沈青云淡淡地说道。片刻之后，周文通出现在了沈青云的面前。 “领导，您找我？” 周文通不解的问道。 “你知道那个影视基地么？” 沈青云对周文通说道：“就是成田娱乐集团在咱们省弄的拍摄基地。” “我知道。” 出人意料，周文通点点头，笑着说道：“以前陪女朋友去过一次的。” “那好，找时间带我过去转转。” 沈青云笑着说道。不管怎么样，实地考察一下比较好。 “没问题。” 周文通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 第二天上午。沈青云在公安厅这边处理完了工作之后，便让宋师傅开着车，由周文通带路，来到了成田娱乐的那个影视基地。刚好，一个成田娱乐投资的电影正在招募群众演员。 “走吧，咱们过去混个群演试试。” 沈青云低声对两个人说道。随后，他摘下眼镜轻轻塞进内袋，随意的穿了件皱巴巴的灰色外套，整个人瞬间融入了灰扑扑的群演队伍。当然，手机也被他给调成了静音模式。 “演尸体的留这儿！” 场务扯着沙哑的嗓子，举着喇叭大声吆喝。沈青云被人流推着往前，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周文通正朝他挤眼睛。这个平日里衣着笔挺、行事干练的秘书，此刻用发胶把头发弄得乱糟糟，耷拉在额前，刻意让自己看上去像个落魄的青年。再看司机宋师傅，更是把衬衫扣子系错，佝偻着背，脸上还沾了些灰尘，混在人群里毫不起眼。很快，几个人就被选上了。 “每人五十，先签协议。” 场务随手甩下一叠皱巴巴的纸张，纸页间还夹着零星的饭粒。沈青云弯腰捡起一张，目光扫过协议末尾潦草的“200元/日”，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喉结动了动。周文通凑过来，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愤懑说道：“老大，这差价也太离谱了！” 沈青云面无表情地按住他肩膀，用化名在“同意”栏签下字，动作沉稳得仿佛在批阅普通文件。当塑料盒饭递到手里时，他数了数找回的零钱，五张皱巴巴的十元钞，还带着场务手心的汗渍，黏腻的触感让他内心泛起一阵厌恶。紧接着，他们便参与到了拍摄当中，换上一身鬼子军装，跟着剧组跑了一上午，便被告知可以休息了。中午剧组是供饭的，片场飘来饭菜混杂的味道，沈青云捧着盒饭，脚步随意地晃到道具假山下，找了个角落蹲下。隔壁几个群演正围坐在一起，边扒拉着饭盒里寡淡的萝卜炖白菜，边小声抱怨。染着黄头发的小伙子把筷子狠狠戳进菜里，脸上满是怨气：“说好二百一天，结果到手就五十！” 说着话，他嚼着没多少肉的骨头，狠狠啐了一口：“上个月拍夜戏，冻得我直打摆子，发着高烧去医院，药钱找剧组报，结果全给我打了水漂。” 一个戴眼镜的姑娘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圈，压低声音，眼里满是担忧：“听说成田的账上不干净，表面看着是拍影视剧，背地里说不定干什么。”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我有个朋友，就因为多问了几句工资的事儿，第二天就被踢出剧组了。” 沈青云默默听着，指尖不自觉地在盒饭上叩出节奏，目光越过人群，望向远处监视器旁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那人手持对讲机，声音严厉地调度着拍摄，腰间的皮带扣闪着冷光。这家伙是这部戏的导演。看样子，也是这个洗钱计划的执行者。当然。也有可能自己想多了，导演什么都不知道，制片主任才是负责花钱的人。 “都快点吃！吃完准备拍下一场！” 这个时候，场务的吼声打断了众人的交谈。沈青云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目光不经意间与远处那个西装男人对上。对方眼神锐利如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沈青云立刻低下头装作整理衣角，内心却暗自警惕。就这样。一直忙碌到晚上，沈青云一行人才收工。离开片场的时候，他的目光在剧组当中停留了片刻，随即便转身走人。不一会儿，周文通和宋师傅两个人也都悄悄的跟了上来。 “厅长。” 周文通低声对沈青云说道：“我打听了一下，这边的片场一直都是这样，说是二百块钱一天的群演，实际上就只有五十块钱。” 说着话。周文通冷笑道：“而且，我听说以前在这拍摄的电影更离谱，一顶几十块钱的草帽，成本竟然敢报三万。” “什么玩意？” 沈青云停下脚步，一脸诧异的看向周文通。 “真的，厅长。” 周文通点点头，对沈青云解释道：“据说凡是在这个影视基地拍摄的影视剧，就没有几个赚钱的，可每年还是不少剧组在这里开工，真是奇怪。” 听到他的话，沈青云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起来。第1947章查处沈青云不是白痴，周文通的话，再加上自己今天的经历，让他马上意识到，这个影视基地看样子是真的有猫腻。想到这里，沈青云便没有再废话，吩咐周文通和宋师傅带着自己离开这里，三个人很快便开着车离开了影视基地。他没想着要进一步调查，毕竟那是经侦总队的事情，自己一个省公安厅的常务副厅长，要是这种事情还需要自己亲自动手，那就太可笑了。回到省公安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沈青云让周文通和宋师傅回家休息，自己找出来陆一达送来的卷宗，在办公室里面研究了起来。第二天上午。沈青云就把陆一达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常务。” 陆一达被叫来的时候还有点莫名其妙，不解的对沈青云问道：“有什么指示？” “情况是这样的。” 沈青云说着话，就把自己昨天带着周文通和宋师傅调查的结果对陆一达说了一遍，最后才对他严肃的说道：“我怀疑，这个成田娱乐本身的存在，就是为了洗钱而建立的。” “啊？” 听到这句话，陆一达目瞪口呆，怎么都没想到，沈青云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仔细想想，却不得不承认，沈青云的这个猜测有可能是真的。别的不说。单单是这个娱乐公司一直亏钱却始终有老板愿意投资这件事，就很离谱。要知道。商人的目的是赚钱，可如果一个企业始终不赚钱，却不断有大笔资金注入公司，那只能证明一件事，就是他们的所谓投资，是抱着目的来的。 “可以让经侦总队的同志深入调查一下这家公司的背景。” 沈青云想了想，对陆一达说道：“另外，不管涉及到什么人，该抓就抓，千万不要手软，否则万一对方跑掉，那就麻烦了。” “好的，常务。” 陆一达闻言点点头，对于沈青云的话倒是深以为然。就像沈青云说的那样，不管涉及到什么人，一定要果断抓捕，否则对方万一发现警方在调查自己，肯定会跑路的。 “对了。” 沈青云又想起来一件事，对陆一达说道：“如果涉及到一些明星之类的，要注意影响，没有确凿证据不要动手。但如果证据充足，也不要担心其他的问题，咱们有证据，就不怕他们翻了天。” 后世很多所谓的明星艺人们，或者说一些娱乐圈的公司，最喜欢做的就是利用舆论给官方施加压力。 “您放心吧。” 陆一达点点头，对于沈青云的话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很显然。这位常务副厅长对于娱乐圈的那些弯弯绕绕，也是有了解的。 ……………… 接下来的事情，沈青云没有过问，毕竟他是常务副厅长，不是经侦总队的队长，案子的侦查方向他已经指出来了，具体就要陆一达带着人去处理了。很快。不到半个月，省公安厅经侦总队这边就已经掌握了成田影视基地洗钱的完整证据链，通过警方的调查，甚至把躲在背后的成田娱乐董事长林河东给查到了。根据警方的调查，这家伙利用这家娱乐公司，长期跟人合作洗钱，涉案金额高达数十个亿。消息传出，整个鲁东省公安厅都震惊不已。谁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这简直让人难以想象。沈青云接到汇报的时候也有点惊讶，为此还专门去见了林忠。 “有意思。” 林忠看着沈青云拿来的卷宗，眉头皱了皱，对沈青云问道：“老陆那边已经开始抓人了？” “是的。” 沈青云点点头，随即说道：“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这是一个跨省甚至跨国的洗钱案件。” 顿了顿。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另外，老陆他们还查到，这个林河东跟滇省边境附近的缅国北部一些电信诈骗团伙有关系。” “什么意思？” 林忠满脸费解。沈青云给他解释了一下电信诈骗的原理，最后说道：“现在网上有很多所谓的杀猪盘，背后就是那些缅国北部的所谓园区老板，他们通过各种方式欺骗普通人去缅国北部……” 听着他的讲述，林忠的脸色愈发难看不已。在这之前，林忠还真就不知道电信诈骗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没想到，这种类型犯罪，竟然已经危害这么大。” 林忠自言自语了一句。 “是啊。” 沈青云闻言点点头，苦笑着说道：“省长，其实这种案子最大的问题在于追缴十分困难，毕竟一旦他们进入国外，咱们是没有执法权的，不过其实我这边有个线索……” 说着话。他就把之前从王家兄弟那里得到的线索，汇报给了林忠。 “那家伙现在还有人盯着么？” 林忠听完之后，对沈青云问道：“有的。” 沈青云点点头：“我从正阳县回来之后，就已经安排人在悄悄盯着那家伙，估计很快就能有消息，我的想法是把他们的团伙在国内彻底铲除，至于国外那边，说实话，只能尽量加大宣传力度，让老百姓不要被骗。” “可以。” 林忠也明白沈青云的意思。我们国家对于缅国北部那边没有执法权，如果犯罪嫌疑人逃到那边，其实很大程度上，我们是拿人家没办法的。所以，只能尽量在国内这边把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包括查处犯罪嫌疑人在国内的合作者，以及加强法制宣传，让老百姓不要上当。当然。沈青云其实还有一个想法没说出来。缅国北部诈骗园区从业者的构成极为复杂。首先，涉黑涉恶势力是诈骗园区的核心操控者。他们大多在国内因违法犯罪活动遭到打击，为寻求法外之地，将目光投向缅国北部的三不管地带。这些人不仅精通各类诈骗套路，还擅长使用暴力和心理控制手段，威逼利诱其他从业者，让整个园区成为犯罪的温床。其次，数量庞大的普通人员是诈骗活动的直接执行者，他们大多是被高薪诱惑的受害者。这些人多来自经济欠发达地区，学历较低、缺乏一技之长，渴望通过工作改善生活，哪怕明知道有风险，也觉得自己不一定是那个倒霉蛋。结果抵达目的地之后手机被没收，人身自由受限，若拒绝参与诈骗，便会遭到毒打，最终被迫沦为诈骗分子的提线木偶。再就是一些程序员和金融从业者，他们利用自己掌握的编程、网络安全等知识，开发出各种功能齐全、极具迷惑性的诈骗网站和软件，金融财务人员则凭借专业能力，通过复杂的资金转移和洗钱手段，将诈骗所得合法化。这些人当中，有些人是被骗去的，但有很大一部分人，其实是明知道那里做的什么事情，却依旧选择铤而走险。这种人有什么值得可怜的？所以。沈青云的办法很简单，加强对反诈骗的宣传，尤其是警告那些想要赚快钱的年轻人，千万不要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如果有人不听劝，自己非要过去，等出了事情还想着警察解救，那沈青云只能表示爱莫能助了，毕竟跨国执法属实有点为难警方了。他们是警察，不是超人。走出林忠的办公室，沈青云便回到了自己办公室这边，把陆一达叫来，传达了林忠的指示。 “好的，我知道了，常务。” 陆一达自然没什么意见。本身他是林忠的心腹，既然是林忠同意的事情，他没有任何理由反对的。第1948章关键线索陆一达很快离开了沈青云的办公室，他刚要休息一下，电话便响了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他有点意外。居然是省公安厅禁毒总队的总队长贺平。想了想，沈青云接起电话：“我是沈青云。” “常务，有新情况。” 贺平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显然是连日审讯的疲惫，听筒里还夹杂着窸窸窣窣的文件翻动声。听到他的这句话，沈青云立刻坐直身子，手肘撑在桌面，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说说看。” 沈青云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目光凌厉不已。涉及到毒品的案件，必须要重视，这是多年以来他养成的习惯。贺平清了清嗓子，语气严肃：“经过连续的审讯，宋氏兄弟和南阳四大家族的几个人终于松口。他们证实，确实存在一个覆盖全省的贩毒网络。但他们跟这个组织都不熟悉，只听人提过这个组织，具体运作模式、核心成员，一概不知。” 沈青云闻言眉头拧成川字，脸色愈发阴沉。他抓起桌上的钢笔，在便签纸上用力划动，沙沙的书写声与贺平的汇报交织在一起。 “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他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笔尖几乎要将纸张戳破。审讯了这么多人，竟然一点线索都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不是完全没有。” 贺平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对沈青云说道：“据他们透露，这个贩毒网络手段极其高明，反侦察能力极强。他们在全省各地都有分销点。有人放话，就算我们把鲁东翻个底朝天，也动不了他们分毫。” 沈青云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来回踱步，皮鞋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回响。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飘来大片乌云，将室内的光线压得愈发昏暗，仿佛预示着这个案子的艰难。 “他们有没有提到这个组织的头目，或者资金来源？” 沈青云停下脚步，开口问道。 “暂时没有。” 贺平苦笑着说道：“毕竟宋氏兄弟他们不是专门贩毒的，四大家族那边也跟这个组织不熟悉。不过，我们之前掌握的情况证明这个组织有一套完整的运输体系，从货源到销售，每个环节都有人专门负责，而且相互之间单线联系，一旦出事，马上切断关系。” 他的声音里满是无奈和不甘，毕竟身为禁毒总队的总队长，明知道有人在贩毒，他们却没有办法抓到对方，这种感觉是很不舒服的。沈青云沉默良久，目光落在办公室的地图上，像是要将那个地方看穿。 “继续审讯，扩大排查范围。” 他缓缓说道，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另外，通知各地市公安局，密切关注近期异常资金流动和人员往来。不管这个组织有多隐秘，一定要把他们连根拔起！” “是！” 贺平连忙点头答应着。沈青云这边挂断电话站在窗前，望着阴沉的天空，风卷着枯叶在街道上打着旋，远处传来隐约的雷声。他很清楚，这才刚刚是一个开始。 ……………… 两天之后，全省公安机关新春第一会在泉城召开。会议认真贯彻落实鲁东省新春第一会精神，部署共富警务建设七大行动，发出全面深化共富警务建设、服务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的动员令。林忠作为省公安厅的一把手出席会议并讲话，而沈青云作为省公安厅党委副书记、常务副厅长主持会议。会议通报全省共富警务建设推进情况，并就实施2017年行动方案作简要说明和部署。会议指出，今年是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的关键之年，全省公安机关要从更高站位上认识共富警务，更好统筹发展和安全，把更多资源要素转化为高质量发展的实际成效。要从更大格局上把握共富警务，加强前瞻研究、整体谋划，打好共富警务政策供给组合拳，服务保障国内国际双循环。要从更实举措上完善共富警务，梳理筛选好的经验做法，实现遍地开花转向选优培壮，提高整体工作质效。要从更深影响上提升共富警务，将其作为提升鲁东公安机关新质战斗力的重点攻坚任务来抓，形成更多可复制、可推广的改革实践经验。最后。林忠表示，要凝心聚力，抓好统筹，确保全年工作开好局起好步。要慎终如始抓好安全稳定工作，抓实各类矛盾风险排查化解，扎实做好公共安全监管，持续强化春运返程高峰期的道路交通保安全、保畅通工作。要统筹结合抓好重点任务落实，毫不放松抓好队伍内部管理，坚持全面从严管党治警，狠抓廉洁过节各项纪律要求，坚持严格规范公正文明执法，落实落细爱警暖警举措，确保队伍始终保持旺盛战斗力。会议结束之后，沈青云单独见了林忠，把禁毒总队那边的案子对他进行了汇报。最后，沈青云认真的说道：“省长，我觉得这个案子，我们要重视起来。” “是应该重视起来。” 林忠微微点头，对沈青云说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咱们可以抽调一批警力，如果禁毒总队那边人手不够用，我们可以帮助他们尽快排查出线索来。” 沈青云坦然说道：“不管怎么样，总不能让这个贩毒组织继续存在下去。” “好。” 林忠点点头道：“具体情况你来负责，我同意你的建议。” “是。” 沈青云马上答应着。之所以专门来找林忠请示，就是因为这件事必须要师出有名。其实官场当中就是这样，很多事情不是做不了，而是不能随便去做。说白了。如果没有上级的同意，下面的人自然不敢轻易做决定。很快。沈青云就下令抽调了一批侦查员补充给了禁毒总队那边，要求他们尽快展开调查，早日破案。而没多久以后，贺平还真就给沈青云带来了好消息。 “常务。” 贺平带着一沓材料来到了沈青云的办公室，开门见山道：“根据我们的进一步调查，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说说看。” 沈青云闻言自然是很高兴的。涉毒案件难以侦破的最大原因就在于，毒贩是非常谨慎的，他们可能因为一丁点的怀疑就马上转移自己的老巢，切断和别人的联系。因为这帮家伙很清楚的知道，国家对于涉毒案件的打击力度摆在那里，他们只要被抓到，绝对没有逃脱的可能。 “我们通过对南阳市和东港市的这些涉黑人员的审问，在两个地方抓了几个瘾君子，根据他们的说法，货都是有专人送过来的。” 贺平对沈青云说道：“不过，好像那些送货的人，也是从上面进的货，按照他们的说法，散货的方式很正规，我怀疑有没有可能是快递？” “快递？” 沈青云闻言却摇摇头，对贺平说道：“不可能，快递很容易损坏的，而且对方既然敢说在全省范围内都能畅通无阻，这意味着他们的网点肯定是遍布整个鲁东的，你说的那个情况，不太可能。” 虽然现在快递行业发展的不错，但如果想要利用快递进行贩毒，很显然是不太可能的，毕竟那些货物来回在火车站和机场进行运输的时候，都是要过安检的。除非他们一直走物流。但问题在于，没有人能保证这个快递一直是通过物流运输的。想到这里，贺平挠了挠头，他是真的有点懵了。第1949章奇怪的炸鸡店 “让下面的同志们再仔细调查一下。” 沈青云想了想，对贺平说道：“我觉得这个贩毒组织既然敢说他们的网络遍及全省，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他的想法很简单，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既然对方敢说这种话，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好。” 贺平点点头，随即对沈青云说道：“其实我有怀疑过，他们是不是有什么正规的生意作为掩护，但您也知道，咱们省……”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沈青云却愣住了。 “等等。” 沈青云抬起头，看向了贺平，认真的问道：“你说，你怀疑什么？” “我说，我怀疑他们可能有正规的生意作为掩护。” 贺平认真的说道：“毕竟如果没有正规生意掩护的话，他们根本不可能保证贩毒网络覆盖全省的。” “是啊。” 沈青云点点头，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看着贺平说道：“老贺，你想过没有，如果对方是利用正规生意贩毒呢？” “什么？” 贺平顿时愣住了，惊讶的看着沈青云。他是真的没想到沈青云会这么说。沈青云哼了一声，对贺平说道：“你马上带着人去省里的工商总局进行排查，我给你说几个特点。这家企业肯定是正规的，在全省每一个地市甚至县城都有分公司、分店、分厂这样的地方，他们的客户群体庞大，人流量也多，所以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说着话。沈青云想了想，补充道：“而且，按照这个贩毒组织的崛起过程来看，这个企业的各种分店，是最近几年才开始在全省范围内开办的。” 听着他的话，贺平脸色有点惊讶，但最终还是点点头：“好的，常务，我记住了。” “去调查吧。” 沈青云嘱咐道：“重点是全省每一个地市、每一个区县都要有这个企业。你可以考虑一下加盟店，比如什么麻辣烫、米线之类的东西。” “我明白。” 贺平又不是白痴，自然知道沈青云的意思，连忙点头答应着。 …………………… 等贺平离开之后，沈青云坐在办公室里沉思了许久。他没有别的什么想法，只是在思考，到底是什么样的方式，能够保证这个贩毒网络不被发现。幸好。贺平没有让沈青云等候太久。第二天晚上，他就表情严肃的带着一份材料走进了沈青云的办公室。 “常务。” 贺平看着沈青云说道：“结果出来了。” “怎么样？” 沈青云对他问道。其实在这之前，沈青云就知道，想要查到这样的企业并不困难。原因其实非常的简单，就像沈青云说的那样，一家公司想要发展壮大很容易，但如果这个公司要想把自己的业务覆盖到全省每一个地方，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说句不好听的，连肯德基那种全球知名的品牌，都做不到在每一个县城都能够覆盖，这不是开玩笑，而是事实。所以。沈青云觉得自己的猜测其实是很有道理的。 “您还真别说。” 贺平把材料递给沈青云，苦笑着说道：“我们鲁东省三年前崛起了一家名为梁山炸鸡的企业，这家公司在短短三年时间里，吸收了大批加盟商，成功覆盖了全省所有的区县。” “确定？” 沈青云眉头皱了皱，认真的问道。 “确定。” 贺平点点头，对沈青云说道：“我派人从工商局那边查到的资料，全省每个地级市下属的区县，最少都有一家到两家梁山炸鸡。” 说着话。他冷冷的说道：“最有意思的是，这家炸鸡店的口碑并不好，我看很多客人投诉他们，偏偏人家的加盟商一个接着一个的。” “有意思。” 沈青云闻言冷笑起来。他是警察，自然明白贺平的意思。正所谓在商言商，正常情况下，一个口碑差的品牌，几乎不可能在短短三年之内占领整个鲁东省。就像贺平说的，那些加盟商又不是白痴，明知道这个品牌的口碑差，却依旧还想要加盟，这就有点不对劲了。 “不要打草惊蛇。” 沈青云想了想，对贺平说道：“派人盯着泉城市的几家梁山炸鸡，看看平时他们的客人都是什么人，另外也可以派人去其他地方的梁山炸鸡进行盯梢。” 顿了顿。他补充道：“有一点，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能走漏消息，泄露我们的身份，明白么？” “我明白。” 贺平马上点点头，他知道沈青云的意思，这是让他们顺藤摸瓜。 “梁山炸鸡的老板，查到了么？” 沈青云看向贺平，开口问道。 “查到了。” 贺平说道：“梁山炸鸡的创始人叫梁大山，是咱们鲁东省的一个普通下岗工人，他据说当年是卖炸鸡的出身，后来一点一点做大，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呵呵。” 沈青云闻言直接就笑了起来。对于这些所谓的创业故事，他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别的不说。梁大山如果真是一个普通的下岗工人，这梁山炸鸡凭什么三年内遍布全省？更重要的是。按照贺平的说法，甚至都没有人给他们找麻烦。 “再查。” 沈青云想了想，缓缓说道：“这个梁山炸鸡，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要么是有人跟他合作，要么就是他被人利用，一个路边摊的炸鸡，能发展的这么快，没有猫腻才怪。” “我知道。” 贺平点点头，对沈青云解释道：“已经安排人在查了。” 说着话。他对沈青云解释道：“现在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咱们只是怀疑，没有确凿的证据。符合您之前要求的企业，全省只有这一家，再就是那些快递公司了。” “十有八九就是他们。” 沈青云闻言却冷静的说道：“你不要小看某些毒贩子的头脑，那帮家伙为了能够让贩毒的生意顺利进行，无所不用其极，只有咱们想不到，没有他们不敢做的。” 听到这个判断，贺平倒是微微点头，做了这么多年的缉毒警察，他自然明白沈青云的意思。第1950章炸鸡贩毒？事实证明。沈青云的怀疑是正确的。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梁山炸鸡被警方全面监控起来。为了保密起见，贺平甚至没跟泉城市公安局那边打招呼，而是秘密派了省公安厅禁毒总队这边的侦查员，二十四小时对泉城的所有梁山炸鸡加盟店进行了监视。同时。他还组织人手对所有跟梁山炸鸡有关系的人进行了调查。最终。他找到了答案。三天之后。贺平出现在了沈青云的办公室。 “常务。” 贺平小心翼翼的说道：“我们找到线索了。”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沈青云倒是很淡定，平静的开口问道：“首先，我们可以确定，这个梁山炸鸡绝对是那个神秘贩毒组织的运输渠道，您估计都想不到，他们是怎么运送毒品的。” “怎么做的？” 沈青云确实有点好奇，便对贺平问道。 “他们自己搞了一个外卖的软件，所有想要购买毒品的人，下载那个软件，让客人在上面下单，就好像买肯德基似的。” 贺平对沈青云解释道：“就这样，人家就完成了购买。” “这也行？” 沈青云闻言顿时目瞪口呆。他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那帮毒贩子实在是太离谱饿了。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那帮家伙简直太聪明了，竟然能够想到这样的办法。 “那梁大山呢？” 沈青云眉头皱了皱：“难道他是贩毒集团的首脑？” “不是。” 贺平摇摇头，对沈青云解释道：“三年前，梁大山就已经把梁山炸鸡卖给一个叫赵黎明的男人了，那家伙是粤东过来的生意人，这些年一直是他在操纵着梁山炸鸡。” 顿了顿。他补充道：“那个软件也是他开发出来的。” “呵呵，还真是个聪明人。” 沈青云闻言冷笑起来。说到这里。他看向贺平：“既然这样，那就不要迟疑了，你马上去见孙大勇同志，你们尽快部署人手，对相关的犯罪嫌疑人进行监控。” 贺平自然没有意见，连忙答应下来。而沈青云这边，也立刻起身去见了省厅一把手林忠，把情况汇报了一下。 “用互联网软件进行毒品交易，亏他们想的出来。” 林忠在听取了沈青云的汇报之后，也是目瞪口呆，怎么都没想到这帮人竟然还有这样的手段。说着话。他看向沈青云：“青云，你觉得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省长。” 沈青云想了想，对林忠说道：“事不宜迟，应该让禁毒总队和全省各个地市的相关部门配合，尽快查封这个梁山炸鸡的贩毒网络，尤其是那个赵黎明等人，这些毒贩一个个嗅觉十分敏锐，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好。” 林忠点点头，随即说道：“那咱们尽快开始行动？” 顿了顿。他疑惑不解的问道：“不过这种全省范围的行动，如果不是同时进行，很容易打草惊蛇啊。” 毕竟这个贩毒网络涉及到整个鲁东省，这么多区县怎么做到统一行动？” 沈青云歪着头想了想，最终笑了笑：“省长，咱们省一共有十六个地级市，在这些地级市下面包括市辖区五十八个，县级市二十六个，县城五十二个。根据禁毒总队在工商局那边查到的情况，那个梁山炸鸡很有意思，每个区县只有一家梁山炸鸡，哪怕是省城这样的地方，也是一个区只有一家。” 听到他的话，林忠顿时明白了沈青云的意思。想了想，他对沈青云说道：“青云同志，你马上通知下去，后天上午召开全省公安系统各区县公安局长工作会议，要求不管有什么原因，都不准缺席。” 沈青云闻言一愣神，随即苦笑道：“省长，不用那么麻烦的，咱们只要把各个市局的负责人叫来就行。” 开什么国际玩笑！鬼才知道那些区县的公安分局局长，有没有被人腐蚀。让市局的公安局长来开会，是因为毕竟是副厅级干部，正常情况下，只要脑子没进水，就不可能跟毒品掺合在一起。林忠也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有点太过于敏感了，摆摆手表示同意了沈青云的意见。 ……………… 很快。林忠的指示得到了传达。两天之后，全省公安局长会议在泉城召开。副省长、省公安厅党组书记、厅长林忠出席会议并讲话。省公安厅党组副书记、常务副厅长沈青云主持会议，全省十六个地市的公安局长集体出席。会议针对去年取得的成绩和今年的工作目标进行了讨论。作为省公安厅的一把手，林忠发表了讲话，他表示抓好今年全省公安工作，原则要求是五个坚持。坚持政治统领、改革创新，坚持防控风险、守牢底线，坚持协同共治、建章立制，坚持规范执法、服务大局，坚持干字当头、走在前列。要纵深推进化解矛盾风险、维护社会稳定专项行动并实现长治长效。把专项行动作为维护安全稳定工作的总牵引，落实维护社会稳定责任制，完善矛盾纠纷排查化解闭环机制，大力推动社会治安协同共治。要深化公共安全系统施治。始终绷紧安全弦，严打突出违法犯罪，持续强化公共安全监管，严密社会面治安防控，加强农村地区安全防范，有力推进打防管控建各项措施落实。最后。林忠又专门把所有人留下，单独开了个会。这一次。他终于说了实话。 “同志们。” 坐在会议室里，林忠看了一眼这十六位公安局长，缓缓说道：“根据禁毒总队的调查，我们鲁东省存在着一个庞大的贩毒网络……” “什么？” 听到林忠的这句话，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林忠，完全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林省，您，您不是开玩笑吧？” 作为曾经的省公安厅办公室主任，戴宗跟林忠最熟悉，下意识的问道：“这怎么可能？” 他是真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第1951章代号清洁工 “具体情况，请贺平同志给大家介绍吧。” 林忠没有废话，便让贺平走进了会议室，对众人介绍起了这次的行动。许久之后。这些公安局长表情严肃的走出了会议室。等他们各自离开之后，林忠把沈青云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行动代号清洁工。” 林忠缓缓说道：“我让老孙亲自指挥这个行动，全省各个地市同一时间，一起采取行动。” “我看可以。” 沈青云微微点头，对于林忠的部署，他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你要不要亲自去抓捕那个赵黎明？” 林忠笑着对沈青云说道。 “我就不去了。” 他摇摇头，随意的说道：“这个事情交给贺平同志他们吧。” “好。” 林忠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其实他和沈青云都很清楚，就算沈青云想去，林忠也不会同意的。虽然他是常务副厅长，但毕竟省公安厅不是他一个人的单位，厅里那么多人在，如果什么事情都要让沈青云去做，那还要其他人干什么？ “对了，厅里今年的财政拨款，回头你去省财政厅那边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多要点钱来。” 林忠想起来一件事，苦笑着对沈青云说道：“地方财政紧张，咱们省厅也没有余粮啊！” “好的。” 沈青云点点头，便离开了林忠的办公室。 ………………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沈青云马上让周文通把公安厅的财务报告找了出来。林忠既然让自己去财政厅那边催款，他当然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当然。其实沈青云明白，不仅仅是鲁东省，全国各地其实都差不多，地方财政吃紧的状况比比皆是。不过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的。比如说在前几年，由于房地产发展非常的迅速，甚至在十几年的时间内一直处于上升的阶段，房地产的快速发展，导致房价逐年上升，而房价的上涨也使得土地的价值变得水涨船高。于是，地方政府依靠土地的拍卖使得财政收入逐年增加。慢慢的，地方政府也就习惯性的通过土地来获取地方的主要财政收入。但时间久了，也就慢慢的对这种单一性的财政来源产生了依赖，使得土地财政成为了主要的地方经济来源。但是，随着房地产的发展，泡沫化的经济也逐渐的显现出来，在房地产泡沫经济逐渐劈裂之后，房地产经济日渐衰退，随之而来的便是土地价格骤降，当地的财政收入再也无法再依靠土地来充实财政。对于那些过度依赖土地财政的当地政府而言，这无疑是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一时间使得地方的财政陷入了危机状态。虽然许多当地政府也是纷纷采取一些措施来改善这种状态，但是效果似乎是并不理想。为了更好的改善民生问题，当地政府收紧财政支出，积极寻找更好的财政突破，加强财政的预算计划，使得财政的收支更加的透明化和合理化，以减少财政危机带来的风险。改变财政压力的方法虽然比较多，但是，相对于前期通过土地财政这种粗暴式的收入而言，一切代替的手段都显得微不足道。而鲁东这边的问题同样也很严峻。沈青云看着文件上面的内容，脸色愈发阴沉不已。 “常务。” 周文通小心翼翼的说道：“材料都在这里了。” “我知道了。” 沈青云搓了搓下巴，对周文通说道：“小周，你说如果省里没钱，咱们怎么从财政厅那边搞来拨款呢？” “这个……” 周文通一脸茫然。他是真的没想到，沈青云居然会问自己这个问题。要知道。怎么琢磨，这也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正科级干部应该操心的事情吧？ “算了。” 沈青云想了想，对周文通道：“走吧，跟我去省财政厅那边。” “好的。” 周文通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好，但还是连忙通知宋师傅跟着沈青云一起下了楼。很快。沈青云带着周文通和宋师傅来到了省财政厅。省财政厅十二楼会议室的中央空调发出轻微嗡鸣，沈青云用食指叩了叩玻璃桌面，清漆木纹上倒映着窗外灰蒙蒙的云层。很快，一个中年男人推门进来，藏青色西装袖口沾着半截烟灰，皮鞋在打蜡地面上发出交错的轻响，身后跟着几个工作人员。 “沈厅，您好。” 对方笑着对沈青云打招呼道。 “您是？” 沈青云不解的问道。 “这是我们财政厅的葛常务。” 有人对沈青云介绍道。沈青云马上明白过来，这个人就是省财政厅的常务副厅长葛天雄。 “葛厅您好。” 他笑着跟对方握了握手，算是打过招呼。 “沈厅，你们这省公安厅也跑得太勤了。” 葛天雄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扯松自己的领带，一只手将牛皮文件夹甩在桌上，塑料封皮里的财务报表哗啦啦作响，只见他无奈的说道：“上个星期刚来过三趟，厅里同事都以为公安厅要搬我们楼里。” 他刻意拖长尾音，嘴角扯出的弧度像片风干的橘子皮。很显然。对于公安厅三番五次上门要钱，他是已经有点习惯了的。 “葛厅。” 沈青云抽出叠得整整齐齐的预算申请单，诚恳的说道：“全省治安防控体系升级缺七千万，禁毒专项行动还卡着三百万，刑侦支队的勘查车十年没换过轮胎……” “打住打住！” 葛天雄突然举起双手，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磕在杯沿，茶水溅在《年度省级财政收支平衡报告》封面上。他抓起保温杯猛灌一口，氤氲热气模糊了镜片后的眼睛，随即开口说道：“我的沈厅，你当财政厅是印钞厂，去年教育口要建十所乡村小学，卫健系统等着采购核酸检测设备，交通厅还说要修跨海大桥……” 他越说越激动，喉结在松弛的皮肤下剧烈滚动。不就是诉苦么？这种事情自己最为擅长。在葛天雄看来，每一个到财政厅要钱的干部，都喜欢诉苦，而自己的任务，就是阻止他们这么做。第1952章大闹财政厅沈青云盯着葛天雄泛白的指节，突然想起来之前，自己从省厅那里听来的八卦，说这位葛副厅长最擅长的就是扯皮。原因很简单，因为每一个到省财政厅要钱的人，都有自己的理由。而葛天雄经常做的事情，就是打太极拳，把这些人的要求挡住。深吸了一口气，沈青云让自己的脸色看上去更加和蔼一些。 “葛厅。” 沈青云放缓自己的语气，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的客气一些，缓缓说道：“新型电信诈骗案上个月激增百分之三十七，犯罪团伙用上了换脸技术。要是经费再不到位……” “沈厅。” 葛天雄猛地站起，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他盯着沈青云，冷冷的说道：“你以为我不想批么，但省里财政收入连续两年负增长，连公务员的公积金都在缓缴。“ 说到这里，他抓起报表用力拍打桌面，纸张震动声惊飞了窗外的灰雀，大声道：“上个月去基层调研，教育局连粉笔都要按根儿发。” 很显然。他这是在对沈青云说财政厅的困难。沈青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衣服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他想起今早看到的一份材料，某地下赌场与境外势力勾结，可技术侦查设备的老化让取证举步维艰。想到这里。沈青云抬起头，俯身撑住桌沿，目光死死锁住对方躲闪的眼睛，冷冷的说道：“治安出了问题，影响的不只是公安厅的考核，真要是出了事情，你觉得只有我们公安厅倒霉？” 听到他的话，葛天雄默然不语。他明白沈青云的意思，如果财政厅这边一直不给公安厅拨款，真要是出了问题，他们也是难辞其咎的。许久之后。葛天雄沉着脸说道：“我会跟厅长汇报，但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成。” 说着话。他对沈青云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番说道：“沈厅，何必呢，这些钱就算少……” 他的话没有说完，沈青云已经站了起来，警徽在胸前泛着冷光。他挺直腰杆，从公文包里掏出叠照片推过去。照片上面，一个派出所民警穿着磨破的作训服蹲在泥地里，身后警车的挡风玻璃裂着蛛网般的纹路。 “这些兄弟，上个月抓毒贩时有人被砍了三刀。” 沈青云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看着葛天雄，冷冷的说道：“葛厅，您说他们的命，值多少钱？” 葛天雄的手指悬在照片上方，迟迟没有落下。窗外的云层压得更低，暴雨前的闷雷在远处隐隐滚动。 “我尽力。” 他终于低声说，喉结艰难地上下滑动，无奈的说道：“但沈厅，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省里是真的没钱。” 沈青云站起身，警靴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整了整衣领，转身时瞥见葛天雄正在揉太阳穴，发际线又后退了不少。很显然。他第一次遇到这么难缠的对手。沈青云没有再说什么，很快便下了楼，回到了自己的车上。周文通小心翼翼的看着沈青云的脸色：“厅长，怎么样？” “应该会给一些钱。” 沈青云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不过咱们省厅这边，也得考虑一下创收的事情了。” “啊？” 听到沈青云的话，周文通顿时愣住了。 “开车，回省厅。” 沈青云淡淡地吩咐道。 ……………… 一个星期之后。林忠的办公室里。沈青云将最新的财务报表轻轻推到林忠面前，报表上醒目的赤字数字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困境。 “省长，我们的经费缺口越来越大了。现在不仅新装备采购停滞，就连部分基层派出所的日常办公耗材都供应紧张。” 沈青云眉头紧皱，眼中满是忧虑，直接说道：“虽然财政厅那边答应会给咱们一部分钱，但我感觉是杯水车薪，不够用啊。” “青云同志。” 林忠摘下眼镜，揉了揉疲惫的眉心，无奈的说道：“我知道现在的情况很棘手，但我们是公安厅，可不是企业，开源节流、创收的路子可不好找。” 他说的这是实话，省公安厅这样的部门，确实不太好搞创收。毕竟这涉及到一个公平公正的问题。沈青云却早有准备，他拿出一份厚厚的计划书，语气坚定地说：“省长，我这段时间做了不少调研，咱们可以从几个方面着手。” “你说说看。” 林忠一愣神，随即开口问道。 “首先是优化内部资源配置。” 沈青云直接说道：“就拿警车调度来说，现在很多警车使用效率太低，经常出现闲置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