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下囚的自我修养_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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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行动速度非常快。张春梅家里的保险柜，很快就被他在某个下岗工人的家里发现了。按照那人的交待，这是他们十几个人一起从张春梅家里抬出来的。对于这个说法，沈青云倒是并不怀疑。他现在心里面已经勾勒出整件事的轮廓。无非就是因为之前安置费的问题，钢管厂、构件厂、纺织厂等国企的下岗职工对于张春梅一直都心怀怨言。而就在不久之前，因为供暖的问题，他们再次聚集到一起闹事，或许在有心人的引导之下，这些下岗工人来到了张春梅的家门口，准备讨个公道。毕竟当初张春梅曾经亲口告诉他们，一定会为他们解决安置费的问题。结果就在那一天，张春梅从国外留学放假回来的女儿，对这些下岗工人出言不逊，激怒了他们。打砸抢事件就此爆发。看着副县长大人住着好房子，女儿在国外留学，开着豪车。结果一想到自己家里妻儿老小的惨状，没有人能够淡定。不过这些下岗工人倒是很理智，只抢了东西，拿了财物，没有人伤害张春梅的女儿。至于他们到底抢了多少钱，那就不得而知了。当中有人胆子大，发现了一个小型保险柜，便直接给偷走了。整件事，就是如此。而作为警方这边，在得知案子之后，县公安局局长丁伟刚好在滨州看病，索性就不回来了，让县公安局自行处置。下面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上报。最终自己作为龙湖县公安局的政委走马上任，接手了案子。至于黄晓阳，大概是接受到了周怀安的命令，让他不要那么快把人抓到，毕竟案子如果是黄晓阳破的，很容易被人诟病是他周怀安蓄意打击政敌。但如果是沈青云这个市里派下来的政委破的案，那就很正常了。套路！算计！想到这一切，沈青云心中默默冷笑起来。龙湖县的这些干部，一个个满脑子都是争权夺利，根本没有人想过那些可怜的下岗工人，他们的日子到底有多惨！深吸了一口气，沈青云拿起电话，拨通了叶霓裳的手机。 “哟，你怎么想起来给姐姐我打电话了？” 叶霓裳笑着说道：“我听说你工作调动了？” 很显然，对于沈青云的事情，她是知道一些的。 “是的。” 沈青云随意的说道：“对了，姐，我这边有个案子，你感兴趣不？” 说着话。沈青云就把张春梅的家里被下岗工人打砸抢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他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位张副县长家里据说丢了数百万的现金，不过我们警方没有什么证据，只找到一个保险柜，马上就要打开了。” 按理说，他不应该把案情透露给叶霓裳，但沈青云此时此刻有别的算计，便豁出去了。 “有点意思。” 叶霓裳毕竟是专业记者，沈青云只是稍微透露了一点儿，她便想到了很多。一个常务副县长的家里，竟然被一群下岗工人给打砸抢了，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更重要的是，这位常务副县长的女儿出国留学，开着豪车，她凭什么？想到这里，叶霓裳连忙说道：“这样吧，我这两天去看看你，怎么样？” “好啊。” 沈青云微微一笑，心里面知道叶霓裳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点点头道：“那我就在龙湖县，恭候霓裳姐的大驾光临。” 放下电话之后，沈青云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坐在那里，手指轻轻敲打着椅子的扶手，沈青云暗暗盘算着，整件事到了现在并没有超出自己的掌控当中。不出意外的话，一旦叶霓裳代表的媒体介入其中，那整件事就会变得有趣起来。 “算计老子？” 沈青云哼了一声。这一次他一定要让某些人吃个大亏！第三百四十一章张春梅的怒火！沈青云的算计，自然是无人知晓的。然而，正当他开心的时候，办公桌的电话响了起来。接起电话，沈青云沉稳的说道：“我是沈青云，有什么事么？” “沈政委，县里的张县长过来了。” 电话的那一边，黄晓阳对沈青云说道：“林主任在楼下陪着呢。” “知道了。” 沈青云点点头，便挂断了电话。黄晓阳这家伙还真是滑头，张春梅找上门来，他不敢跟人家正面刚，却把自己推出来做挡箭牌，真是有意思。不过沈青云也猜的出来，为什么张春梅会来到公安局。很显然是家里保险柜被找到的消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面，那位张副县长坐不住了！ ………… 站起身，沈青云也没废话，迈步便走出了办公室。很快。他就来到楼下。还真别说，张春梅正一脸严肃的站在那里，林海钦满脸笑容的陪着她说话。毕竟两个人级别差太多了，一个副科级在一个副处级领导面前，什么都不是。 “张县长怎么来了？” 沈青云却很淡定，只是看了一眼张春梅，便笑着说道：“不知道来我们县局，有什么指示？” 听到沈青云的这几句话，张春梅淡淡地看了这位年轻的政委一眼，冷冷的说道：“指示不敢当，县公安局也不是我管辖的部门，就是听说我们家的保险柜找到了，作为受害人，我来拿走我们家的东西而已。” “呵呵。” 沈青云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那好，咱们到楼上说吧。” “好。” 张春梅看着沈青云，没有再说什么，径直跟着他朝楼上走去。沈青云也没废话，对林海钦说道：“林主任，让老黄带着卷宗过来。” “好的。” 林海钦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不一会儿，一行人就来到了会议室当中。 “张县长，请坐吧。” 沈青云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椅，对张春梅说道。张春梅皱了皱眉头，有些莫名奇妙的看着沈青云：“沈政委，你这是什么意思？把我当犯人？” “呵呵，张县长说笑了。” 沈青云摇摇头，淡淡地说道：“如果把你当犯人的话，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而是在审讯室了。” 顿了顿。他又意味深长的说道：“更何况，我们是公安局，不是纪委。” 嘶！听到沈青云的话，在座的众人都愣住了。包括张春梅自己，都有些诧异的看着沈青云，完全没想到这家伙言辞如此锋利。要知道。在他面前的可是一个堂堂的副县长，可沈青云很显然是完全不给张春梅留面子。这就让大家都有些奇怪了。张春梅自己也满脸的莫名，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沈政委，难道说因为上次自己居高临下的态度？这时候。黄晓阳敲门走了进来，手中拿着卷宗，身后跟着四个人，抬着一个保险柜。这保险柜不算太大，也就两三百斤的样子，几个成年男人还是可以搬动的。 “政委，您叫我？” 黄晓阳走到沈青云面前，对他说道。 “嗯。” 沈青云也没废话，指了指那个保险柜，对张春梅说道：“张县长，这是你们家那个保险柜，没问题吧？” “没有。” 张春梅站起身，看了一眼保险柜，点点头道：“确实是我们家的那个保险柜，麻烦你们帮我抬到楼下的车上。” “等等！” 就在众人要答应她的时候，沈青云却开了口。所有人都是一愣，都奇怪的看向沈青云。就连张春梅也一脸不解的问道：“沈政委，你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没什么意思。” 沈青云看着张春梅，淡淡地说道：“既然张县长你说这是你们家的保险柜，那麻烦打开一下，我们要登记造册。” “什么？” 张春梅脸色微变，随即冷冷的看着沈青云道：“沈政委，你好像误会了，这个保险柜既然那些人没打开，那说明里面的东西没有被动过，里面都是我们家的隐私物品，我就不对外公布了。” “是啊。” 樊鹏举也开口说道：“政委，我看就没这个必要了吧？” 他跟张春梅是老相识，之前打过交道，这时候自然也想着替张县长说句话，讨好一下对方。没想到沈青云却摇摇头，一脸平静的说道：“张县长，我还是那句话，保险柜既然是你们家的，那请打开保险柜，我们要对里面的东西登记造册！” “这……” 张春梅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沈青云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保险柜里面的东西，无论如何她是不能拿出来的。倒不是说里面有多么贵重价值连城的黄金或者是现金，而是因为里面装着的另外一样东西，不能见光！想到这里，张春梅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怒火看向沈青云道：“沈政委，你这是故意为难我，是么？” “我可没有。” 沈青云摇摇头，一脸无辜的说道：“这个保险柜，是黄晓阳同志带领的一中队辛辛苦苦找回来的，既然是张县长家里的保险柜，那你打开一下，我们确定里面有你说的东西，把它还给你，总没有问题吧？” 说着。他看向了黄晓阳：“老黄，是不是这个流程？” 黄晓阳心中暗骂了一句不好，但还是点点头道：“是的，就是这个流程。” 且不说沈青云是自己的直属上级，他必须要背这个锅。单单是冲着姐夫周怀安跟张春梅这个女人的竞争关系，他就不可能站在张春梅一边说话。总而言之，只要是能够给姓张的捣乱的事情，他绝对是甘之如饴，不会错过。反正大家都已经撕破脸了，没什么可隐瞒的。张春梅闻言，整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扭曲了。她看着黄晓阳，如果眼神能够发出刀子的话，现在黄晓阳早已经千疮百孔了！ “周怀安！肯定是周怀安！” 张春梅在心中无声的咆哮着。她已经可以笃定，这件事的背后，肯定是周怀安那个王八蛋在主使。想到这里，她看向沈青云，做出了一个决定。第三百四十二章张县长，你被捕了！ “沈政委，我能单独跟你谈谈么？” 张春梅看着沈青云，一字一句的说道。事已至此，她很清楚，不能让那个保险柜被打开，否则就要出大事了。 “好啊。” 沈青云呵呵一笑，点点头站起身道：“去我办公室吧。” 张春梅顿时心中大喜，转身跟着沈青云就去了他的办公室。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 “张县长请坐。” 沈青云指了指沙发，对张春梅道。张春梅也没客气，直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沈青云给她倒了一杯水，自己也坐下，看向张春梅道：“张县长，有什么话，你现在可以说了。” 看着沈青云，张春梅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沈政委，你知道黄晓阳是什么人吗？” “呵呵，他是什么人跟我没关系吧？” 听到这句话，沈青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一脸随意道：“恕我直言，张县长你如果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个，那恐怕就没什么意义了。” 同意跟张春梅私下里谈话，是因为沈青云很好奇，她想要告诉自己什么。如果仅仅是戳穿黄晓阳跟周怀安的关系，那确实让沈青云很难提起兴趣。见沈青云一副无所谓的意思，张春梅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黄晓阳是县委副书记周怀安的小舅子，他之所以这么卖力的调查我，完全就是政治迫害，如果你帮助他，就等于是在迫害我，我会去市委市政府反映这个情况的！” 听到她这句话，沈青云一愣神，随后直接就笑了起来。他还真没想到这位张副县长，竟然有这种套路。不过仔细想想，倒是也很正常。这家伙如果真跑去市里这么说，没准会有人相信的。估计周怀安之前一直没有允许黄晓阳把案子内情公布，大概就是担心这个。毕竟瓜田李下，他确实有这个嫌疑。 “你笑什么？” 张春梅看着沈青云，一脸不解。她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难道说，沈青云觉得自己的话很荒谬？ “没什么。” 沈青云只是平静的看了一眼张春梅，随即说道：“如果你认为自己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那就请你去上级部门反映情况，但作为公安机关，我们的任务就是侦破案件，至于这个案子涉及到什么人，很抱歉，张县长，我无权决定。” 顿了顿。沈青云看了一眼张春梅道：“而且，话说回来，张县长你那个保险柜里面如果没有什么东西的话，我觉得其实不用担心吧？“ “你！” 张春梅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沈青云。她完全没想到，沈青云居然会这么说。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竟然完全不给自己面子！ “就这样吧。” 沈青云站起身，看向张春梅道：“张县长，我们公安机关的所有办案流程，都是按照国家规定进行的，你如果有什么地方不满意，尽管去上级部门反应，我们随时等候上级部门的检查。” 说到这里，沈青云意味深长的看了张春梅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有些话不需要自己多说，事实已经摆在那里了。张春梅一怔，沈青云已经一马当先的朝着会议室走了过去。回到这里，指了指那个保险柜，沈青云直接对黄晓阳说道：“叫人把这个保险柜打开，跟张县长核实一下，里面的东西是不是属于她的。” “好的，政委。” 黄晓阳大喜过望，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另外，安排人陪着张县长，不要让她离开局里。” 沈青云意味深长的看了黄晓阳一眼，平静的说道。 “啊？” 黄晓阳一愣神，随即反应过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答应着。不一会儿，开锁师傅就来到了现场，看到这么多穿着警服的领导，甚至都有点紧张了。 “把这个保险柜打开吧。” 沈青云平静的说道。 “好的，领导。” 开锁师傅不敢怠慢，马上就在保险柜前面忙活了起来。毕竟是专业人士，不到半小时，保险柜就被打开了。看着里面一大堆金条，沈青云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很显然。以张春梅单亲家庭的工资水平，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买下这么多金条的。 “还有个日记本。” 负责检查的民警转身对沈青云说道。 “我看看。” 沈青云闻言开口道。很快，那个日记本就被送到了他的面前。拿起来只看了一眼，沈青云就愣住了。 “2004年3月1日，城建局的副局长王振送了五万现金，下次提拔他。” “2006年7月4日，文化局的老林想要换地方，送了十万，把他调整去财政局。” 这日记上面，全都是这样的内容。深吸了一口气，沈青云让自己努力镇定下来。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居然是一本受贿日记。上面详细的记录着，曾经都有哪些人，在什么时候给张春梅送过钱、送过东西。闻所未闻！沈青云这一刻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他是真的没想到，张春梅的胆子这么大，猖狂到了这种地步，脑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党纪国法的概念，完全就是为了贪污受贿！ “政委……” 见沈青云看完了那个日记之后就不说话，周围的人都有些莫名其妙。沈青云的思绪被打断，这才看向樊鹏举等人，随意的说道：“给县纪委那边打电话，请县纪委的人过来。” “县纪委？” 众人面面相觑，很显然都有些诧异。要知道，他们最开始还以为沈青云是在考虑着怎么询问张春梅这些东西的事情，结果没想到，这位沈政委竟然打算把县纪委的人叫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没等他们回过神来，沈青云随即看向黄晓阳道：“老黄，张县长人呢？” “还在我们的监视当中。” 黄晓阳连忙说道。听到这个答案，沈青云微微点点头，转身便朝着远处走去。一分钟的时间都不到，他便出现在了张春梅的面前。 “张县长，很抱歉，我现在怀疑你涉嫌贪腐，你被逮捕了！” 沈青云看着张春梅，一字一句的说道。第三百四十三章纪委介入，贪腐大案！ “沈青云，你要干什么？” 张春梅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来取保险柜，竟然要被抓了！她腾地一下站起来，对沈青云疾言厉色道：“我是现任龙湖县人民政府常务副县长，你要对我做什么？” 看到张春梅的反应，沈青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只是平静而严肃的说道：“张副县长，我们在你家的保险柜里，发现了大量的金条，以及一本记录着你接受贿赂的日记。” 说到这里，沈青云看着张春梅道：“虽然不确定真假，但我已经通知了县纪委，他们会暂时接手这个案子，剩下的事情，你跟纪委去解释吧。” 听到这句话，张春梅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苍白。沈青云也懒得废话，径直摆摆手，让人把她带到了会议室。毕竟人家现在还是副县长，县公安局这边虽然有临时拘留她的权力，但暂时还不能动用其他手段。至于县纪委那边。事实上，对于张春梅其实也是没有调查权的。因为按照规定，涉及到副处级干部的案子，是要市纪委来进行调查的。让人把张春梅押走之后，沈青云就拨通了肖鹏的电话。 “肖书记，张春梅已经被控制住了，是这样的……” 沈青云说着，就把这个突然发生的事情对肖鹏汇报了一番。肖鹏呵呵一笑道：“这是好事儿，既然有证据了，那剩下的事情就让纪委介入好了。” 在他看来，这确实是一件好事，最起码沈青云查到了张春梅贪腐的证据，那剩下的东西，就要看市纪委怎么调查了。不管最后的调查结果如何，龙湖县公安局的功劳肯定是跑不掉的。市委市政府这边把沈青云派了下去，目的就是为了调查清楚张春梅家里被下岗工人打砸抢劫的事情。现在调查清楚了，下一步如何处理，那就是领导们要考虑的问题了。任务完成，沈青云自然也就可以功成身退。至于这里面会不会涉及到龙湖县政府当中的某些斗争问题，说实话肖鹏根本不在意。他马上就要退休了，这种事情根本无所谓。有了肖鹏这个市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的支持，沈青云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没过多久。龙湖县纪委的工作人员就来了，在县纪委书记卢俊的带领下，抵达了县公安局。 “卢书记，您好。” 沈青云带着人来到楼下，对卢俊表示了欢迎。 “青云同志，我已经接到了市纪委的电话。” 卢俊跟沈青云握手致意，随后说道：“请你们公安局，配合我们县纪委，对张春梅进行双规审查。另外，相关证物也要进行封存。” “好的，没问题。” 沈青云微微点头：“我这边全力配合。” 纪委的权力可是非常大的，人家有独立的审查权、办案权，还有自己的财政拨款，甚至办案的时候查获的赃款也能收入囊中，跟纪委比起来，公安局简直就是穷衙门。而且。肖鹏已经打过招呼了，剩下的事情交给纪委的人就行，沈青云不需要插手太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张春梅背后也是有人的。沈青云公事公办可以，但如果牵扯过深，说不定会被人诟病。 …………………… 龙湖县距离市区跟富民县不太一样，市纪委那边的专案组，从出发到抵达，足足用了两个小时。带队的，是市纪委的一位副书记。很显然，他们在来之前就得到了市纪委那位林书记的嘱咐，所以对沈青云非常的客气。两边进行了交接之后，沈青云就目送着市纪委的专案组，把张春梅给带走了。当然。刑警大队这边也抽调了几个辅警，协助纪委那边对张春梅进行看管。这是纪委的办案流程。正常情况下，一个贪污腐败分子被查处双规之后，要有十几个人对这个腐败分子进行看守，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轮番看守，主要是怕他想不开伤害自己。毕竟要是嫌疑人死在了纪委的手中，那可是很大的麻烦。就好像之前李明远在纪委的看守当中自杀，就给省纪委专案组造成了极大的困扰。也就是他的犯罪证据确凿，才没有节外生枝，否则肯定是要有人被处分的。 “张副县长估计要被开除公职，然后走司法程序了。” 站在沈青云的身边，林海钦低声说道：“不过政委，老黄那位姐夫周书记，可是……” “我知道。” 沈青云淡淡地说道：“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张春梅确实有问题，那老黄的调查，我们就要支持。” 听到沈青云的话，林海钦默然不语。必须要承认，沈青云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张春梅的案子既然符合警察办案的程序正义，那不管黄晓阳怎么做，沈青云都不能拿他怎么样。因为这是规则范围之内的事情。哪怕他明知道，在这个案子里黄晓阳肯定是有私心的，但沈青云却毫无办法。 “那下一步……” 林海钦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沈青云的脸色问道：“咱们还继续查么？” “查什么？” 沈青云看了他一眼，平静的说道：“张春梅涉嫌贪腐，数额巨大，已经由市纪委介入调查了，关于她的家被下岗工人打砸抢的案子，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吗？” “啊？” 林海钦闻言顿时愣在那里。沈青云却没有再理会林海钦，而是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这么大的一个贪腐案子，涉及到了常务副县长、县委常委这样级别的干部，龙湖县肯定会有很大的变动，接下来的事情，自己不需要参与其中，只要安安静静看热闹就好。他其实也很好奇，那位躲在后面的周怀安周书记，还会有什么后手。而且，叶霓裳也在自己的通知下朝着龙湖县而来，沈青云很期待，当这些人知道整件事会被省电视台报道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肯定很有趣。” 沈青云嘴里哼着歌，心里面暗暗想着。第三百四十四章叶霓裳的考虑张春梅中午被带走，晚上沈青云就得到了消息。市委市政府召开紧急常委会，她的县委常委职务和常务副县长的职务，全都被撤销，接受纪委的审查。 “情况就是这样。” 肖鹏对沈青云说道：“市纪委这边肯定是要严格调查的，不过龙湖县委那边的意见是希望不公开调查，毕竟张春梅涉及的问题不少，尤其还包括国有企业改制的问题，真要是大张旗鼓的调查，怕引发群众的混乱。” “呵呵。” 沈青云闻言冷笑起来：“我看啊，他们是怕影响自己的官帽子。” 都是聪明人，什么怕引发群众混乱？说白了，就是龙湖县这边的领导们，担心张春梅贪污受贿的事情被曝光以后，之前那些被侵害了利益的下岗职工们愤怒爆发。毕竟之前都已经对张春梅的家里进行了一次打砸。这要是曝光她贪腐的问题，肯定还会有人不满，到时候万一再次闹出群体事件，谁来背锅？ “很正常。” 肖鹏平静的说道：“你就不要操心这个事情了，市纪委会深挖下去的。” 顿了顿，他无奈的解释道：“这个处理方式是常委会表决通过的。我和周司令还有纪委林书记，再加上陈市长，我们是投了反对票的。” 听到他这番话，沈青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很显然，齐城市委当中的大部分领导，对于龙湖县委的意见是赞同的，他们也认为这件事应该大事化小。而肖鹏打这个电话的目的，就是希望自己不要热血上头。沈青云闻言点点头：“好，我知道了，肖书记，谢谢您的提醒。” 挂断了电话，他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沈青云是真的没想到，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龙湖县委县政府的领导班子，想的不是如何解决问题，追回那些被贪污的安置费，反而是一门心思琢磨着怎么息事宁人。 “等等！” 沈青云想到了一个人，便拨通了黄晓阳的电话。 “老黄，你马上去张春梅的家里，她那个女儿应该还在家，我怕她离开国内去国外。” 拿着电话，沈青云直截了当的说道：“这些年她虽然没参与张春梅的贪污，但她留学的费用，还有国外用的吃的，都是属于张春梅的贪污所得！” 顿了顿。沈青云意味深长的说道：“如果她逃到国外，把事情透露出去，就麻烦了。” “我知道了，政委，我马上就去。” 黄晓阳闻言心中巨震。他自然明白沈青云的意思，真要是让张春梅那个女儿跑到外网上面乱说一气，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毕竟自己跟周怀安的关系摆在那里，真要是扯到政治斗争、或者迫害之类的事情上面，好像还真说的通。几分钟后。沈青云站在窗户前，看着黄晓阳带着一堆人开着警车呼啸而出，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那个电话，他是故意打给黄晓阳的。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沈青云确实不打算放过张春梅的女儿。明明家里丢了几百万，她居然敢说二十万，这要是没有猫腻，打死沈青云都不相信。这时候。沈青云的电话响了起来。 “臭小子，我快到了。” 叶霓裳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响起，随即说道：“你一会去火车站接我吧。” “好。” 沈青云微微点头。 ……………… 半小时之后，龙湖县火车站。看着一个人推着行李箱走出来的叶霓裳，沈青云顿时愣住了。 “你自己过来的？” 沈青云有些意外的问道：“不应该带着摄影师么？” “笨蛋！” 叶霓裳没好气的说道：“这件事你们齐城本地的媒体都没报道，电视台、报社全都没动静，你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上面不想让这件事曝光，所以才会这样。” “我要是带着摄制组过来，你成什么了？” 听到她的话，沈青云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确实没错。县市两级领导班子都在选择捂盖子，结果自己却通知了省电视台的记者，偏偏因为之前报道李国平、江洋等人案子的缘故，不少人都知道叶霓裳跟自己相熟。真要是让叶霓裳报道这个案子，自己肯定会落下一个吃里扒外的名声。 “是我的问题，我想的简单了。” 沈青云马上承认错误道。 “没事。” 叶霓裳摆摆手，直接说道：“回头我就说自己来度假，结果得知这件事，然后再联系我们省台的领导。” “好。” 沈青云自然没有意见，一切都听她的安排。接过叶霓裳的箱子，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上了车。来到自己住的酒店，在隔壁房间给叶霓裳也开了一间，沈青云这才有机会把事情的始末告诉给她。 “现在的情况，是张春梅已经被市纪委双规了，其他相关人员，包括她女儿在内，也都被控制住了。” 沈青云把情况对叶霓裳介绍了一下，最后说道：“不过我们市里和县里的意思，就像你说的那样，确实打算对整个案子低调处理，主要是因为牵扯到下岗职工的安置费，怕后续引发那些下岗工人闹事。” “一群官僚！” 叶霓裳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咬着牙说道：“他们就是怕承担责任！” 虽然是高官家庭出身，但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记者，叶霓裳的正义感可是十足的，听到这种事情，当然义愤填膺。沈青云倒是觉得很正常，随即说道：“所以我才给你打电话，希望能够通过媒体曝光这件事。” “放心，他们这次肯定没机会捂盖子。” 叶霓裳也不客气，拿出电话，直接当着沈青云的面拨通了自己的上级，省电视台一位副台长的号码。 “陈台，情况是这样的，我来龙湖县看我弟弟，然后无意间得知了一个案子，就在前段时间……” 叶霓裳把整件事的始末说了一遍，最后说道：“现在那个副县长已经被双规了，不过下岗工人打砸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毕，我想趁着这个机会，采访一下，您觉得怎么样？” 第三百四十五章省电视台暗访组！作为金牌记者，叶霓裳在整个省电视台的影响力是很高的。更不要说，她还出身高干家庭，那些职场上的所谓黑幕潜规则，根本找不到她的头上。所以，叶霓裳的记者生涯，其实是非常顺利的。哪怕她当年是离家出走跑去当记者，但有些隐性的东西，不是她想不要就不要的。很快。电视台那边给出了答复。 “台里会派个暗访组过来。” 叶霓裳对沈青云说道：“估计明后天就能到，我会带着他们进行暗访的，你就不要参与了。” 她这么做，自然是为了保护沈青云。不然以沈青云的身份如果参与进来的话，对他而言会是个很麻烦的事情。沈青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也没有坚持什么。晚上他请叶霓裳吃了顿烤肉，两个人边吃边聊着小时候的趣事。 “年底了，我要忙起来了。” 吃饭的时候，沈青云随意的对叶霓裳说道：“霓裳姐你采访完毕，我就不找你吃饭了。” “你是说……” 叶霓裳若有所思。沈青云耸耸肩：“警察嘛，年底了肯定要出点业绩，我们警方手中基本上都有厚厚的一沓名单，就等着每年岁末的时候宰肥羊。” 说完这句话，叶霓裳跟他都笑了起来。这一刻。沈青云感觉这就好像那些夜场酒吧之类花钱买爱情的地方一样，平日里无人问津，繁荣的不得了，但到了年底的时候，肯定会被收割一波，成为某些人辉煌政绩的证明。简而言之一句话。养着你们不是为了让你逍遥法外，而是让你成为我的踏脚石！ “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啊！” 叶霓裳感慨了一句。沈青云笑了笑，却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前世今生，他比叶霓裳对于这种事情的感触更深。 “对了，那个春风助学基金，你们还继续调查了么？” 叶霓裳想起一件事，对沈青云随口问道。 “还在查。” 沈青云淡淡地说道：“不过已经不是我负责了，估计最多明年夏天，就能查清楚了。” 叶霓裳微微点头。她清楚沈青云的性格，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这么说的。事实上。沈青云是真的信心十足。他很早就明白一句话，无权之财，就好像风中楼阁，风一吹就倒了。在这个世界上，想要坐享顶级资源，除了有钱，还得有权。没有权力保驾护航，财富根本就保不住。郭晓鹏父子俩就是如此。不管他们多有钱，势力有多大，自从那位姜老书记去世开始，他们的灭亡就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没有强大的权力作为保护伞，就他们那些财富，就好像小孩子拿着黄金一样，迟早要出状况。 …………………… 把叶霓裳送回了酒店，沈青云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开始盘算了起来。最近这段时间，他是没时间搭理郭晓鹏那家伙的，毕竟自己要给他们留下一个不再关注这个案子的印象。如果不让敌人放松警惕，又怎么能够对他们造成突然袭击的效果呢？至于郭晓鹏那家伙。他大概不知道，他们父子两人，已经被限制出境了！这是沈振山私下指示省出入境管理局做出的决定。目的就是防止郭家父子外逃。至于龙湖县这边…… 沈青云想了想，决定还是按兵不动。他只是个公安局的政委，又不是什么大领导，没资格去管束县委县政府的那些副处级干部。而且这次张春梅的事情也让沈青云意识到，在某些高高在上的干部眼里，那些普通老百姓的死活，根本不重要。他们只在意自己的官帽子能不能保得住，至于老百姓的喜怒哀乐，在他们眼里不算什么。哪怕关系到几千个家庭的生活，他们也不会在意的！所以。省电视台的暗访组一旦曝光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无疑是非常有效果的。毕竟基层领导最害怕的，其实就是基层的情况被上面知道。一旦上面的领导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自然就会问责。有问责，那就有人需要承担责任。这听上去很荒谬，但确实是事实。官场当中就是这样，往往一个干部不仅仅要对下面负责，也要对上面负责。这也是为什么会有捂盖子这种行为出现的原因。上面的很多领导，是不了解下面具体情况的，所以只要瞒着上面，那就有很多操作空间。就好像龙湖县这次的事情，就是这个道理。但沈青云却并不打算让某些人如愿以偿！因为他忘不了，自己在那几个小区暗访的时候，听到的种种惨剧。有人在大年夜和全家人一起吃下了有毒的饺子，有人从楼上一跃而下，有人被迫下海成为了站街女。随着工作越来越少，很多工人连工厂的临时工都找不到了，只能去做又脏又累的小时工，累死累活干下来也不会超过五十块钱。虽然工人们累到不住的骂娘，累到手指头都失去知觉，但为了养家糊口，他们还是咬牙揽下了明天的活。时代巨变之下，他们只能沦为最先的牺牲品，成为被时代车轮碾压的一只只蝼蚁。时代的一粒灰，落在每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国家在跑步前进的过程中，总有人会被无情撞倒在地。个人的力量在时代面前太过微不足道，而在生存的本能驱使下，人只能屈服于生命最低的底线，那就是活着。所有的怨恨与悲凉，不甘于愤世嫉俗，统统被淹没在体质坍塌的废墟中。沈青云并没有经历过这些，对于那些下岗工人的遭遇，能够产生的共情是有限度的。但他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作为一个警察，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有些人犯了错，却依旧能够逍遥法外。虽然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但有一个道理是从未改变的，那就是犯错了就要承认，就要接受惩罚！不管是什么身份，是领导干部，还是平民百姓，都是一样的。第三百四十六章罚酒三杯？接下来的日子里，沈青云的工作变得繁忙起来。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第一把火教训了龙兴派出所的那位吴所长，让县城里的按摩场所被扫荡了一遍。而第二把火，把一个县委常委，原本有希望从常务副县长变成县长的副处级干部弄到双规。现在大家可是都很期待，沈青云下一个目标谁。不过出人意料，沈青云没有针对任何人，而是拉着县公安局办公室主任林海钦，让他陪着自己在龙湖县的乡镇村屯开始了摸底调查。虽然大家都有些费解，但很快也就适应了沈青云的办公方式。不少人甚至还松了一口气。要知道，这位沈政委才上任没多久，就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要说心里面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现在他老实了，安安心心的开始进行基层调研，大家心里反倒是舒服了不少。就连县委县政府那边，不少人也都安心不已。谁都知道，张春梅说是被警方调查出存在贪腐问题，实际上就是因为得罪了这个新来的公安局政委，所以人家才不给面子，非要当着警察的面打开那个保险柜，最终查出了张春梅贪赃枉法的证据。迄今为止，根据市纪委的初步调查，张春梅的涉案金额超过五千万。因为她接受了贿赂，有几千个下岗工人，失去了买断工龄的安置费。按照县委县政府的说法，这件事多亏没有被公开，这要是公开的话，肯定是一片哗然。 ……………… 半个月之后，眼看着就要到元旦了。沈青云依旧还在龙湖县的乡镇派出所调研。龙湖县是农业县，有八个镇六个乡作为辖区。县城面积虽然不小，但维护社会治安的主要工作，都集中在农村地区。每一届公安局的领导班子，都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农村工作上面。尤其是现如今是冬天的农闲时节，自然也要更多的关注那些不参加农业劳动的农民们。而就在这个时候，关于张春梅案子的处理结果，也终于公布了，市纪委这一次展现出了超强的速度，短短半个月就宣布结案。按照市纪委的公布的消息，作为首要案犯的张春梅，被开除公职移交司法机关处理，保守估计可能要被判刑五年。至于其他涉案人员，将会另案处理。这是沈青云从肖云天那里得到的消息，毕竟他之前在市纪委工作，还是有些人脉关系的。得知这个消息以后，沈青云差点没气死，哪怕早就想到这个案子会被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可真到了这个地步以后，他还是难以想象，竟然有这么离谱的事情。贪污数千万！造成几千个下岗工人家庭流离失所！这么严重的罪行，居然只不过是开除公职，判刑五年而已。沈青云甚至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情况就是这样。” 肖云天对沈青云说道：“我知道很不公平，但没办法，上面的意思是这个案子要低调处理，纪委这边也要考虑市委的意见。” “嗯，我明白。” 沈青云淡淡地说道：“没事了，有时间去找你喝酒。” 挂断了电话，他的脸色愈发冰冷起来。如果说之前沈青云还有些犹豫，自己或许不应该让叶霓裳报道这个案子，把省电视台牵扯进来，那么现在他就是真的完全不后悔了。 ……………… 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国内跟外界的接触越来越多，这外国人的洋节日也渐渐成了很多年轻人喜闻乐见的日子。就好像今天，大街小巷都洋溢着节日的氛围，不少商家都摆出了圣诞树，年轻人也互相之间赠送着礼物，苹果成了最畅销的商品之一。龙湖县委书记张志成也收到了一份苹果，来自他读高中的女儿。张志成今年四十六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整个龙湖县在他的掌握当中不断发展着。有传闻，龙湖县的县委书记，将有可能进入市委常委会。虽然敬陪末座，但起码也是副厅级干部。张志成对于这个消息，无疑是非常重视的。毕竟从正处级到副厅级，如果能够完成这个跨越，那意味着他的仕途，将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为了这个目标，就连张春梅的事情，他也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甚至不惜亲自做通整个县委常委会的工作，就连市委那边，也使了力气。目的就是希望这件事不要闹的太大，影响自己下一步升迁。 “爸，您还没跟我说平安夜快乐呢。” 女儿看着张志成，一脸娇憨的说道。 “好好好。” 张志成满脸无奈，宠溺的说：“你啊，就知道为难爸爸。” 话音未落，他的电话响了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张志成有些奇怪，但还是接了起来：“老汪，有什么事情嘛？” 打电话的人，是他的头号心腹，也是县委办公室主任汪国兴。 “书记，你快看新闻，省电视台的新闻！” 汪国兴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罕见的有些失态。 “什么省台的新闻？” 听到这句话，张志成还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汪国兴说的是什么。而等他挂断了电话，打开电视机，看到江北省电视台正在播出的节目内容的那一刻，张志成傻眼了。电视机里，一个光鲜亮丽的女主持人，正在为观众们介绍着情况。 “各位观众朋友们，现在我为大家介绍的，就是曾经的龙湖县钢管厂，在上个世纪的时候，这里曾经是本地最成功的国营企业之一，但随着时代的发展，渐渐被市场所淘汰，并且在九十年代末，陷入破产的边缘。” “众所周知，国有企业从八十年代开始，一直到千禧年初，遇到了很多困难，这其中一部分企业最终破产倒闭，而还有一些企业，却通过国有企业改制重新焕发了生机！” “我们今天要说的，就是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根据本台记者了解到的情况来看，龙湖县钢管厂虽然经过改制之后重新出发，可让人惊讶的是，那些在厂子里奉献了一辈子的工人们，却没有拿到属于他们的安置费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请大家跟随本台记者，对此事进行进一步的调查！” 第三百四十七章省电视台的报道张志成根本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看完那个报道的。他只知道，节目还没有播完，自己的电话就好像闹铃似的，不断的响了起来。县里的领导，市里的领导，每一个看到这个报道的人，都联系了自己。其中职位最高的，自然是市委书记王天祥。这位一手提拔了自己的老领导，在电话那边斩钉截铁的说道：“张志成，你的脑子进水了吗？省电视台暗访组在你们龙湖县调查了一个星期，你居然不知道，还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的脑子里，都是屎么？” 要知道，王书记可是出了名的儒雅之人，一向自诩有涵养。可这一次，他是真的忍不住脾气，彻底的爆发了！ “书记，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 张志成整个人都慌了，连忙对王天祥解释道：“我们县里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没收到风声你们不知道做事情么？” 王天祥却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冷冷说道：“我问你，张春梅那个案子，涉及到的赃款赃物为什么不尽快上缴国库？为什么不想着用查到的赃款，把拖欠工人的安置费补上？” 听到王天祥的话，张志成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虽然他很想反驳一下，说说县财政的困难，可事实上他很清楚，这个事情最大的问题，不在于自己没有把张春梅搞出来的那个窟窿堵上。而在于，这件事竟然被省电视台给报道了，让整个齐城市委市政府在省委领导面前丢人了。 “给你三天的时间，马上处理好这个事情。” 王天祥冷冷的说道：“我现在给省委孟书记打电话！” 说完。他干脆直接就把电话挂断了。王天祥的话，就好像一把利刃，直接让刺进了张志成的心里，让他目瞪口呆。怎么都想不到，这个案子竟然惊动了省委书记。可仔细想想，却也很正常。毕竟本身东北就属于是老工业基地，齐城更是如此。现在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省委领导绝对是非常重视的。放下电话，张志成马上给县委常委们打电话，召开紧急常委会。 ……………… 一个小时之后。齐城市委会议室。市委常委们齐聚一堂。身位一把手的王天祥脸色严肃，指了指投影仪道：“开始吧。” 市委常委、市委办公室主任李琳琳轻轻点头，让人打开了投影仪，开始播放起一段新闻来。这段新闻赫然就是叶霓裳带着省电视台的暗访组，对齐城龙湖县发生的下岗工人打砸常务副县长家里事件的调查。从始至终，叶霓裳通过采访当事人，了解过去的情况等等多种手段，最终还原了当年的真相。 “龙湖县是一个农业县，但因为齐城属于是工业城市，龙湖县的附近有位于富民县的第一重型机械厂，所以鼎盛时期，这里的各类金属厂、冶炼厂多如牛毛，劳动力最高时期达到了十万人。数以万计的家庭赖以为生，正所谓盛极必衰，数十年的荣耀也可以转瞬即逝。” “由于生产设备的落后，再加上经济的转型，到了九十年代初期的时候，大部分国营企业已经开始有了逐渐衰落，千禧年左右，大部分工厂都已经倒闭，只有极少数还在苟延残喘存活着，这个时候，其实很多人都已经预感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了，只不过即便知道，大部分人也没有能力改变现状，他们能做的只有当待命运最终的宣判。” “这些为工厂奉献了一辈子的工人们如今不仅面临下岗危机，就连他们的身体也遭受了难以逆转的损害，许多普通家庭的女人为了生活被迫走进了非正规按摩店。” “到了最近几年，国家已经管不了了，这些国企要么变成民营，要么租赁，除此之外，他们别无出路。” “侥幸存活下来的人要么选择迎合时代的浪潮随波逐流，要么就是被浪潮拍死在沙滩上，就此认命。” “面对接下来的生存问题，有人选择摆修车摊赚钱，可收入却惨淡的让人心酸，平常一天能五六块钱，还有人沦落到捡垃圾为生。” 叶霓裳的脸庞，出现在了镜头前，她并没有画着浓妆，而是穿了一身深色衣服，给人一种沉痛的感觉。摄制组的镜头总是在工厂和休息车间来回穿梭，所有的环境都昏暗肮脏，所有的谈话几乎都带着脏字，可观众看到的却不是粗鄙，工厂的死亡击碎了无数个工人家庭，这不仅是他们的痛，也是以整个时代的痛。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整个龙湖县的国有企业改制过程当中，却出现了重大的贪污腐败问题！” 叶霓裳缓缓说道：“负责主持国企改制的常务副县长张春梅，自己住着豪华别墅，女儿在国外留学，开着豪车。可是却口口声声欺骗那些没有拿到工龄买断安置费的下岗工人，这样的干部，真的是人民的公仆吗？” “根据记者调查得知，在张春梅的问题被查清之后，龙湖县委县政府选择低调处理此事。齐城市市委市政府更是对此案讳莫如深，我们不禁要问，这个案子的背后，到底有什么样的隐情，为什么市县两级主管部门，都默不作声？” 新闻到这里，就结束了。整个会议室里，十一名市委常委，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的心思各异，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许久之后，市委书记王天祥咳嗽了一声，缓缓开口道：“就在刚刚，我接到了省委孟书记的电话，在电话里孟书记表示，下个星期他会到龙湖县进行实地考察！” 卧槽！短短的一句话，整个会议室内的常委们，全都傻眼了。就连原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市长陈明远，也神情凛然，看向王天祥道：“王书记，孟书记真要去龙湖县考察？” “是的。” 王天祥的脸色严肃，看向众人，一字一句的说道：“孟书记为什么要去龙湖县，我相信我不说，你们也都知道。所以，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大家应该也明白了吧？” 第三百四十八章肖鹏的震惊！市委常委会一直开到了深夜。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所有人的脸色都十分的严肃。包括陈明远、周远山和肖鹏等人在内，他们的表情都有些冷峻。 “老周，上我的车吧。” 肖鹏走到门口，对周远山说道。 “好。” 周远山微微点头，转身就上了肖鹏的车。车子缓缓前进，很快就离开了市委大院的范围，周远山的那台军车，远远跟在后面。不一会儿。车子就来到了市里龙沙公园的门口。 “进去走走吧。” 肖鹏下了车，对周远山道。周远山没有吭声，只是默默跟在了自己这位老领导的身后。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公园，各自的秘书和警卫员，远远的跟在两位领导的身后，知道他们肯定有话要说，便在附近警戒着。 “老周，你跟我说句实话。” 肖鹏看向周远山，对他一字一句的问道：“这件事，是不是你让青云做的？” 他可是记得很清楚，那个省电视台的记者叶霓裳，是沈青云的朋友来着。换句话说，这件事的背后，绝对有沈青云的影子。周远山苦笑起来，无奈的摇摇头道：“绝对不是我，甚至我怀疑，青云都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什么？” 肖鹏顿时愣住了。随即一脸不解的说道：“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人家省电视台的记者，会跑到龙湖县进行暗访？而且，竟然还是针对张春梅之前坑害的那几个国企的下岗工人。” 说到这里，他冷冷的看着周远山道：“你以为只有我看出来了？信不信回头王书记他们调查一下，所有人都会怀疑沈青云的，到时候就算不是他做的，你觉得这些人能放过他？” 周远山默然不语。他明白肖鹏的意思。事实上。肖鹏说的没错。不管有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跟沈青云有关系，只要确定了叶霓裳跟沈青云的关系，那市委这些领导对于沈青云肯定就会产生怨言的。毕竟这件事可是惊动了省委书记孟光明，人家要亲自去龙湖县视察。而且，只给了齐城方面一个星期的准备时间，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用王天祥的话来说，这次齐城在省委省政府的领导们面前，可是丢尽了颜面，他这个市委书记接电话的时候，脸都是发烫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周远山一直不吭声，肖鹏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老友好像真的不知道这件事，难道真是一个巧合？许久之后。周远山抬起头，看向肖鹏，缓缓说道：“老领导，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不过我觉得，就算他们怀疑是青云做的，应该也不敢怎么样。”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