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攥住的袍便脱了她手,他笑得没心没肺一般。 ------------------------------------- 六合钟并不呈现出铜钟形态,反而更似一铜青法阵,外头人能看见内中人,却如何也不能触碰到他。 奄奄一息的魏长停正盘腿于阵中央打坐运功,覆尘雪夺了他半条命,虽不至死,然双目无珠,独臂瘸腿,到底同笼中雀无异。 浸透血后沉甸甸的赤红袍压着他残缺的躯身,他头朝地,腰身拱如小山,苟延残喘模样。 他耳中嗡嗡,却是强逼自己听清阵外怨词詈语,若非彻底瞎了,他该好好看清他们是如何戟指怒目,如何大啐唾沫。 他是遗臭万载的罪人! 喧阗骤归阒然只因一阵阴风来,魏熻落了地。他赫然将一个冲魏长停吐唾沫的汉子踹翻在地,长靴顷刻踩烂了那人的脑袋。 “我儿健壮,必要你等死无葬身之地!”长剑倏然刺进地面,魏熻攒眉低念,“魏氏秘术——易疮痍。” 藏在人群中的顾於眠眼皮微动:“终于公之于众了……” 万籁悄然,须臾间却有皮肉撕裂声,继而是器物碎裂的喀嚓声。 六合钟碎了! 白氏子弟面面相觑,眼见魏长停自法阵内栽出来,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那秘术究竟是何用……”顾於眠手心捏着一把汗。 片晌,魏长停身上血皆作珠状飘浮升空,倏忽,他似擦去灰的玉,哪还见什么刀伤剑痕,分明无暇! 有人在嘶喊“妖术”。不识术法之人,瞧着新鲜的、奇的、怪的,都一概打作妖术,也不顾那妖术是要害命还是救命。可倘使施法的乃圣人,便是铁打的“仙术”了,反之,必是“妖术”。至于那些好坏参半的,也多归作后者。 原以为魏氏秘术有枯骨生肉之效,可将二人扫了又扫,顾於眠却明白了——不过是对调伤势罢了。 魏长停平复如旧,魏熻却成了死关上徘徊的幽魂。分明摇摇欲坠,却摆出阵主架势,亦或者那是魏氏一家之主的倨傲姿态。 下颌抬,袖高扬,血雨哗啦啦浇下去,腥气顷刻潮浪似的淹没众生。 腥归腥,血雨到底不伤人,单似层若有若无的纱幔笼着溺于梦魇中的俗尘。 会是梦么? 可将血红从眉睫抖落,使劲眨眨眼,窥见的照旧是这白骨遍地的烂景,谁都盼眼前一切仅仅是场难醒的苦梦。如此,睁眼许能再见故人。 血雨乃障眼法,也是遮羞布,顾於眠清晰瞧见,魏熻的左眼中掉出一团掺黑的血肉。 恰这时,魏长停抬眸,右边照旧空荡荡的,左眶却不知何时已填入了一颗泛黄的珠子——是他父亲的眼。 “五移术……林矜煙……”顾於眠回首,仅见血雨中僵立着咬牙切齿的众人。那墨氏余孽推波助澜,乱搅混水,比谁都精明,轻易抓不着,大抵唯有他真正不想活了,这才可能为人所缚。 “区区顾氏小儿,毁了杀生之祭又如何?现如今墨家兵符中的恶鬼已扎根四地,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破我杀生阵——!” 主人家一声大喝,千万尸鬼旋即自四面八方狂啸而来。众兵卒成了笼中囚鸟,恰是方寸之地不足回旋的窘境,又见魏熻把皮开肉绽的手举过头顶,黢黑穹顶忽似疮疤开裂,大敞开血红的内里。 落雨了。 一场哀哀鬼雨。 百万鬼兵天外来,雹子似的狠砸上江念与的封灵阵屏障。江念与咬定牙根,无路可退。眼见那鬼兵要落地为祸苍生,哪里还有闲暇去顾什么强弩之末? 江念与暗念一句口诀,催动浑身灵力。他有自个的犟劲,硬挺着不倒,这会儿猛不丁加强术法,腥血顷刻自口中喷出去。 他岿然不动。 途穷,四方天地窄如掌心木匣,他没得选,也从没想过逃。 他的脊梁骨太直,不肯为敌折腰。群鬼便巨象似的压去他背上,太沉、太沉,沉得他耳郭滋滋冒血,喀哒哒断的不知道是肋骨、腿骨、手骨还是枕骨。 趔趄着将倒之刹,却给一人扶稳了:“法阵不能靠咬牙硬撑,我先前是如何教你的呢?” 江念与听出来人,虚弱道:“大哥……” “这封灵阵我没法帮你,顶多为你运功调稳气息。”许辞闲右手掌心抵于江念与后背,察觉其体内灵力紊乱,又问,“念与,为何收着力?可是在畏惧什么?” “先祖归还灵力不及两月,不慎恐酿成大祸……” “今世仅有你一人能成此阵。”许辞闲款语温言,欺哄一般,“眼下我们灵力对冲,必叫你很痛苦,但务必撑住了。” 江念与不知那许家子是在暗道天机,还是仅不过一句慰藉,却答:“万死不辞。” 手颤得厉害,因无力而蜷曲的五指被生生抻直,贴向法阵屏障。 须臾,紫光漫天,烁亮犹白昼。法阵拓展,万鬼皆作囚兽,为破败老城所禁锢。 天回旋,地翻转,眼前是山还是海?苍白的是雪还是骨堆?他听见了呜呜声,有人在哭么,或者仅仅是恶鬼嘶叫? 江念与耳聋眼黑,都不知道了。 银面具崩开一角,裂纹壮了胆,蝗虫过境似的咔咔爬满,砰地碎尽。万鬼垂涎觊觎,都想吞去那灵力充沛的美人,然江念与阖目捻指,却是握住了祂们的命脉。 眉心赫然破开一血洞,那血洞往内好若一道百丈深渊。 “九衢荧煌——” 法阵皆附上一层熠耀流光,彩云至,顷刻遮去漫空阴晦。 九光过处,鬼魂消弭。许辞闲见状忙向后退去几步,展开护体之术,更匆遽阖目,避开灼眼的光,那江氏子却在此时抬眸。 一肉|体凡胎竟妄图扛下仙术,难免为地下张望者嘲一句自不量力。 可他不在乎。 紫光绕百重城,群阴散尽。 许辞闲又叹一声,垂首看向满地攒动人头,信手抛下一楠木盒。木盒将落地时,自慢了速度,恰被顾於眠稳稳接入手中。 “於眠,除我痈疽恶疮罢……” ------------------------------------- “若讱——!” 万鬼嘶嚎中有一将军仰颈长呼,他背上郎君喘息微弱,命若悬丝。寒风烈,更吹得那垂死人体温俱散,通身寒凉。 萧暮然眉心紧拧,炆怀剑霍然入地,直震翻方圆两里的雪泥。 热啊!背上人叫他浑身燥热! 萧暮然抬手一抹额前虚汗——红的。 凉风扫身,再回首,便见同样半死不活的若讱从一男人怀里挣开,摇摇晃晃走近,咚的一声,又跪下了。 萧暮然没功夫同若讱算账,只将其身后男人粗略一扫。祂虽生得人脸人身,却是尖耳利齿,当即猜出祂便是南从剑鬼。 “暮然……”若讱额前红束带歪七扭八地吊着,他音调悲凄,活似弥留之际妄图最后一次赎罪般,“是我错了……” 萧暮然欲言又止,单瞪视他,冷漠道:“把沈氏血给我。” 若讱从怀中取出三个大小各异的银瓶:“仅剩这三瓶……” 将军面上狰狞,却是双手恭敬将东西接过去。他的手抖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安晏大将军,此刻却畏惧嗅到那瓶中血腥味。 他俯身,将严卿序平放雪地中。瞧一眼手中药瓶,又瞥一眼尸白的严卿序,牙关咬紧。 瓶口离唇三寸,血流声缓而清。 此乃萧暮然平生一大悲。 竟要他亲手将至爱之血喂进旁人口。 银瓶落地,萧暮然受了惊般,打着颤匍匐雪地之中。桀骜不驯的安晏大将俯首,以极微贱卑下的姿态,伸舌舔舐瓶口余血。 一小片红蓄在舌尖,苦出眼尾一滴浊泪。 他攥紧拳,指甲深嵌肉中。 风霆惊落,一人停在他身侧。数十侍卫瞬息绷紧腰背,狂喝着围上前去,剑影刀光映得萧暮然面色发青。 “你还敢来送命……”萧暮然背对那人,只瞥一眼若讱,又弯指点点严卿序,这才提剑回身。 “笑话!我是来取你贱命的,当初墨家兵没叫你和爹娘一块死了,应很煎熬吧?”魏熻话底尖酸。 萧暮然斜目:“你先杀了身后人,再来讨我的命。” 言罢,捞起严卿序便往后退至若讱与南从剑鬼身侧。 魏熻回首,便见悄无声息立于他身后的谢尘吾。那疯子见状仰天大笑,腰霍地往后一折,大口一张,遂呼出大团浓黑鬼气。 他这一吐,飞出两条形似相繇的蛇身妖兽。各生五头四翼,通体赤红,名曰——“荒蚺” “这是吃了什么鬼东西?!”方濋愕然。 “一口能吞两城的怪物。”谢尘吾知道魏熻是要那两条荒蚺拖住他与萧暮然,偏不遂其愿。 疾步踩风,荒蚺被甩于身后,谢尘吾眨眼掠至魏熻身前。不曾想罹难几砍却皆扑了空——即便魏熻转移了魏长停一身伤,也不改其阵主之实。得法阵庇佑,在此便是无敌。无论砍向他身上何处,皆不过劈散一团雾,片刻,那雾气又聚作人形了。 他没法速战速决,被抛下的荒蚺却已大开杀戒。谢府玄卫不敌凶兽,死状凄惨,被剥去浑身皮的肉块给荒蚺的长尾卷着甩来,他只能躲开。 谢尘吾渐生愠恼:“该死的……” 纵略有犹疑,二指尖还是点上了心口。 江念与。 那一霎,他仅能忆起江念与。稍仰首,望向紫光褪尽的天,长夜复至,一星白点忽闪忽闪。 江念与窥不见他,他也看不清江念与,可他还是久久凝视那处,并非要江念与知他所思、予他回应,而仅仅是贪心想留住点什么。 毕竟是诀别。 沙场不得久踟蹰,这一犹疑,便撒不开手了,有所牵挂者多是如此。萧暮然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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