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在沙地上搅着尘泥滚了数圈,而后被慵懒倚木栏看戏的白裴趋踩在了脚底下。 “嗬!那、那是……” “头颅!” 确是一颗头颅,颈处裂口平整, 乃一剑断首。 这会,削铁如泥的朝云剑上血色映天光,明明烁烁,顾於眠走过那抱臂观望的一营大将军萧暮然身旁时,萧暮然低念了一句——“拜托了。” 顾於眠没回答,只从容踩上木阶, 站至半人高的木台上,笑盈盈地对上一众恶狠狠瞪视他的好汉。 那木台原是萧暮然、祝梧添两位安晏大将发号施令之地,纵使方才人声嘈杂,却也无人敢踏上此地叫唤,而今被顾於眠这外来人踩脏了,祝梧添却也只站在台下冷眼傍观。 “诸位现下这般,可是想在青史上讨个污名?” 一语令众人倒抽凉气,几十双眼珠子顿是骨碌碌转了起来,有人盯着其白惨惨的面,有人则凝视着自他剑尖滴落的血。 那血一滴一滴砸在木台上,在阒然间生了嘈嘈之势。 人群中有个急赤白脸的大汉,大掌忽地握成拳:“你你、你个十五族的纨绔子,凭什么站在那儿?操着你那把剑吓谁呢?!滚下来!” “嘁,谁不会使剑似的!在场的兄弟们无一是等闲之辈!” “我们做错了什么?要你来骂?我呸!还青史遗臭,我看分明是你们这群野心勃勃的十五族人,连毛都没长齐就欲夺这安晏兵权!” 那汉子见有人附和,霎时有了底气,他遽然啐一口,指着顾於眠的鼻子,吼道:“十五族的宵小,尚轮不到你来对咱们指手画脚!” 台下白裴趋闻言冷笑一声,将靴底被磨烂皮肉的头颅蹴鞠似的踹至那人腿上。那汉子登时大喊一声蹲下身去,哪曾想一睁眼又见那头颅上一双浑浊瞳子正在瞧他,禁不住又喊一声,屁股往地上一坐,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你!!!” “我什么?你同顾於眠讲话多难听都不关我事。”白裴趋斜睨那汉子,眼带蔑意,左手中转着个四方镖,“但若要对我大放阙词,可千万当心自个的舌头。” 顾於眠漠然瞧着台下闹剧,面上发寒的笑意收回去又不自禁从嘴角溢出些许,他摩挲着手中一封带血的信,信上字已被血浸得模糊—— “於眠,义师造次,欲分兵权,闹得营中鸡飞狗跳。退一步而言,那群人到底还是平民百姓,安晏不好插手。” 那意思是,安晏拦与不拦都不成,故要他顾於眠来做恶人。顾於眠本欲推辞,说到底,他根本没必要再往自个狼藉声名上再添一把火,但他思来想去,到头来还是接了那窝囊差事。 罢了罢了,破事一箩筐,不差这一个。 在顾於眠入玄阴坑的三月里,十五族帮忙在四地内募集了几队仁人义士,由于形势紧迫,故那群义士皆未经过仔细筛选,其中有不少桀骜不驯的刺头。 自打入秋以来,后一营受到的攻击愈发频繁,可步氏每回皆造出浩大声势,却净玩些打了就跑的偷袭,扔几只爬尸、阴兵之类来送死,迟迟未发起大战。 现当下,至后一营支援的义师共有两队。步氏回回都装神弄鬼,一营明知有诈,却又不能不应战,次次仔细整队出兵,却皆是以牛刀屠蚂蚁,闹得营中兵卒身心皆乏,两队义师更是怨气冲天。 安晏不轻易接外来兵,援兵另由十五族援兵代管。也不知他们哪来的底气同十五族人叫板,总之骂不得这地的主儿——安晏大将军,便只能拿十五族来出气,以信不过十五族人为由,逼十五族人交出兵权,让“自家兄弟”领兵,以便自行决定发不发兵,省得给不得好死的十五族做牛做马。 本是荒唐无稽之谈,但这事虽小,可闹得人多了,便也失了控,今儿个便打得安晏与十五族两个脑袋嗡嗡响。 顾於眠盯着“义师造次”四字又看了几眼,旋即“唰”一声收剑入鞘。 “无论今日立于此处的是不是十五族人,大家伙恐怕都不服气吧?”顾於眠盯着台下乌合之众,“弃冗兵,保壮士之举,诸位可曾听闻?若你们不帮忙反坏事,要你们有何用?白吃安晏军粮么?” “我知诸位义士皆心向太平,可吵归吵,惑乱军心,触犯军规,理当受罚。今日,我把话挑明,诸位便仔细听好了,你们并非安晏兵,安晏大将军无权管你们,但我等既在此,便不允你们胡来。若不服气的,便快些收拾行囊离开。留下之人,则皆纳入十五族援兵中,倘再敢闹事,一并军法处置,严惩不贷。” 顾於眠一语罢,四处无声,半空盘旋的座山雕忽地朝下俯冲,尖嘴戳入那死人目中,叼去了已被白裴趋踩得不像样的头颅。 “适才那不过是步氏三爷的头颅,可下回掉在这的便说不准是何人的脑袋了,大家皆是四海来的兄弟,也都不愿刀剑相向,可营中规矩是死的,连那丁点都满足不了的话,还是趁早离开好些。” 顾於眠平静望着咬牙切齿的众人,面上看不出情绪:“我知诸位对我多有不满,但还请诸位放心,我不会领兵。” 台下萧暮然闻言蹙起眉头,心底正琢磨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回首瞧见一旁那神色从容的祝梧添,便也都明白了。 方回营的严卿序和若讱恰听见他最后一声,二人相顾无言,若讱在台前止步,严卿序则踩上阶,于顾於眠身侧停下,他抬手轻擦去面上血,在众声喧哗间朗声开口。 “诸位,此一战事关四地安危,天地可鉴诸位真心,四地众生苦难亦唯吾等可止。还望诸位能齐心抗敌,还这天下河清海晏。” 东风起,来自乌戈漠的黄沙在人群间翻飞,顾於眠的左臂贴着严卿序右侧铁甲,他侧目时却只能瞧见那君子鲜有的肃然神色。 “今后,两队义师皆由我来领兵,未得我令,不得胡来。若有异议,当面同我对峙即可。扰乱军心之语,万不可再道,无凭无据之话万不能再说。” 一众汉子多是欺软怕硬的主儿,眼见来了个披盔戴甲、貌观冷峻的,也都不敢再多说什么。 台下人皆噤声,连点轻微响动都不敢发出,惟有那迎风而立的白裴趋将四方镖转的簌簌直响,他将那东西信手一抛,恰恰好钉在了驻足旁观的廉遂礼身侧一竹竿子上。 那君子身正,连脑袋都没偏一下,并未将那挑衅放在眼底,白裴趋一哂,拎着长颈酒囊走了。 ------------------------------------- 孟秋至,晚风凉。 江、谢二人领兵纵马往西走了将近七里路,也没能瞧见所谓的绿眼鬼。谢尘吾没再盲目往前,只将缰绳一扯,调转马头,原路返回。 没成想,战马飞驰约莫两里路时,忽然被一行东西拦了去路。谢尘吾攒眉细看,只见大路中央歪七扭八爬着好些黑黢黢的东西。 昏夜茫茫,那些东西藏在暗处,叫人看得不清晰。谢尘吾伸手拦了欲要近前的五营兵,神色晦朔。 有东西忽然亮了起来,扑闪的绿意如鬼火森森,不过片刻,密密麻麻的绿点子便镶入黑黢黢的晚夜中。 那是无数双鬼的眼睛。 江念与算着现下时辰,唯恐在此处耽误了时间,叫秦逝舟孤立无援。他欲速战速决,遽然抬手,银光登时朝八方散去。 谢尘吾仰首望向黑漆漆的穹顶,见那银光好似被吞没一般,指尖一抖,遽尔喊道:“都快下马卧倒!” 江念与一时未能反应过来,却被谢尘吾慌忙攥住手腕,从马背上倒了下去。他落地时压在谢尘吾身上,没有摔疼,可还没来得及问谢尘吾的情况,那人已翻了个身,将江念与护在了身下。 江念与还欲使用术法,却被谢尘吾一声怒吼给吓得收了手。 “不想死就都把术法停了,这阵中鬼皆据灵力来寻人。” 他一语未罢,只听得空中轰隆一声巨响,裂开的天幕中落下无数石头,大小不一的的石头在草野上砸出大坑。 一大气不敢出的五营兵卧于草丛中,眼见个巨石要冲着脑袋砸来,慌了神,体内灵力一动,一簇灵火便聚于指尖,好似往渊中点了盏灯似的,火光将他周遭映得很亮。 “蠢货——快熄了!!!” 那兵闻言惊愕失色,谁料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比他脑袋还大的石头已然砸上手臂,叫他清晰听见了自个骨头断裂的声响。 “啊啊啊啊啊啊——” “蠢货……” 谢尘吾以双臂撑地,把江念与严严实实护在身下。周遭凡有落石入地,总有尘土大片飞扬,无数石子碎屑皆冲其扑来。 “保持呼吸……”江念与有些忧心谢尘吾犯洁疾,“不如换我来帮你挡土?” “别说废话。” 谢尘吾压着眉,耐住喘。江念与知他执拗,也没再坚持。 近旁飞沙走石,江念与有银面遮面,无需担心扬沙迷眼,谢尘吾不然。他默默阖目,长睫微颤,犹夏蝉薄翼,却不能叫人猜出那睫下是怎样一对透着寒光的眼。 他的脸贴得太近,喘出的热气皆喷在江念与耳边,叫江念与将眉拧得愈发紧。 “你不必这般护着……” “不必?这般即便是死,也至多死一个。若你我都死了,让秦逝舟喝西北风去?” 江念与正视着那人半掀开的眼,见其眼底透出冷淡到极致的平静与从容。 “既你清楚这阵是怎么回事,那便说仔细了……” “百权‘封炁阵’,同先前后五营旁侧那无名村受的‘藏阴之术’差不多,只不过这阵中鬼以灵力为食。先前那藏阴术能迷惑人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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