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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喉口挤出声短促且中气不足的“嗯”。 第94章 山鬼 所谓孽缘,断的干干净净他求之不…… 是夜, 顾於眠、严卿序、谢尘吾三人在山脚学着当地百姓叩拜猎滕山。依照传闻,此举谓“以命赠山鬼”,而后只需待恶鬼来讨命便是。但, 前几月出事的皆是赶夜人,三人为能寻到恶鬼,还是决定扮一次夜行客。 入冬, 山林间的葱茏苍翠早被单调的苍白给密密遮去了, 沉沉死气中瞧不出一丝半点生机。偶闻野狐嘶鸣, 报丧似的, 将尾音拖得很长。 猎滕山并不算高, 廖钲二话不说便领着三人踏着雪往上爬, 少年人脚程快, 加之心里头都有些迫切,四人不多时便至了山顶。其实一路上林中悉悉簌簌乱响声不绝,只是那三位公子对亡魂鬼怪已有些麻木了,因此惟有廖钲一惊一乍地缩在三人中间, 生怕林中窜出什么怪物。 山顶较他们所想的要空旷不少,一棵老桑孤立崖侧,大雪满身。 四人在山顶巡了几圈也没能瞧见鬼魂的影子,不多时,除谢尘吾外的三人都擦去额前汗挨着那桑树坐下了。 顾於眠瞧见三人面色都有些凝重, 竟勾唇笑了,他一手搭上严卿序的肩,一手揽住廖钲道:“廖公子,相逢即缘!此事结束后咱们四个可算有过命的交情了。” 谁知不等廖钲开口,谢尘吾先冷笑一声:“苍巡到哪没多几个有过命交情的?” “过啥命……呃……公子们,咱不是说好了你们会护我周全的吗?”顾於眠之言着实有些逆耳, 廖钲咽了口唾沫,低头时见掌心又出了层薄汗。自踏上这山起,他便总觉心里不踏实,至半山腰时冷汗已湿了他的里衣。 “您放心,我们说到做到。”顾於眠耸耸肩,瞧上去莫名有些散漫,只是他眼中带笑,不似撒谎。 廖钲其实仔细想想便不难知道顾於眠没有说诳的必要,牵连无辜之辈本就不应该,此番剑走偏锋也不过时局所迫的无奈之举罢了,但廖钲还是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公子们,容我说句大实话,十五族如今不比过去了,今年四地大乱,在苍巡以前便已经死了不少人,十五族早已不得民心。你们倘去寻常酒家多坐坐,也不知道能听来多少唾骂。如若不是天资异于常人,得来鬼神的术法,揭竿而起的人早就把十五族府门给踏平了。” 谢尘吾不似想搭理他的模样,只冷漠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可……可你们得留住民意呐……成王败寇,谁知后日是谁主天下?” “你便去找,找到天生会术法的异姓氏族,找到了再回来同我道反十五族之言。”谢尘吾仍旧站着,单拿眼瞥他,“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算你有点本事。但你大可试试去那群老头面前叫嚣,看看是十五族被人灭得快还是你脑袋掉得更快。” 廖钲闻言被吓了一跳,霎时噤声不敢言,只是眼瞅顾於眠笑着同他摇了摇头,他又大起胆子来。 “呃……所以你们这群十五族人打打杀杀,可是天生的么?也太过暴戾了……你们就不曾怕过么?” “怕能如何,不怕又能如何,怕与不怕,干的不都是一样的事么?”顾於眠笑了,他没抬头,单用一枯枝在地上乱画,几笔便勾出四个圆脑袋的小人来,“有些事干得多了,便也不怕了,左右不过杀人放火,说好听些便是除暴安良罢。” “但……这也太……” 廖钲想了想,到底没想出个合适的词,于是就任那没头没尾的话落在了雪地中。 “我倒想怕呢……” 顾於眠言罢竟笑了,笑着笑着,又用手中枯枝将在雪地里画出的顾氏家纹给搅散了。 一直没开口的严卿序这会慢悠悠说了句:“有些事道不明,惟亲历才能懂。廖公子且瞧这剑,想到了什么?” “安晏。”廖钲喜滋滋道,“生来锦衣玉食可比不得一战成名!” “可西北安晏很乱,你没有见过成山的白骨,没有见过残缺的尸身。你没有望见过枕卧安晏万里黄沙的毒草,更从未听见过夜半戍鼓的轰鸣,你根本不知道死在刀下的是自己还是外敌,你怎就只想到了乘胜而归呢?” 顾於眠没说出口,他并无理由击碎鲜衣怒马少年郎的美梦。 可严卿序看剑,却想不到那般鸿鹄志了。他提起手中剑,沾得满身污血。他总恨自己忘不掉那年的金台铜柱,又偏偏像是饮鸩止渴,愈想愈痛,却非死命去想。或许,真正要抹去他那几年旧忆,他会疯个彻底。 他不属于严氏,却又不可能不是严家人。 谢尘吾本不愿去思索这没头没尾的傻问题,见三人都不说话,这才在凛冬微妙的恍惚中瞧见了灰蒙雪色中聚出的数团人影,与断断续续传至耳畔的嘶吼与哀嚎。 他并不多情,亦或者说是根本无情。原家满门遭屠乃罪有应得,他本不会有一丝怜悯与惭愧。可笑封喉的带血长剑是他谢尘吾的罹难剑,然而报应却是他人代为受过。 如若害得母亲丧命、外氏毁容乃他心头疤,叩首请罪之景便是化不开的脓。 长鞭甩出浓血,铁链缚住手足,他也曾作阶下囚,可他从未犯过大错,只因他是谢家人,他便要卑屈地跪在阶下,道一句——“错了”。 他不是没恨过,可惜十五族的刀磨平了他的恨意,在最恨时下落,便也再倦于思索缘何痛恨了。 顾於眠瞧剑,除了陆倾行再无其他,他也不提,只摇摇头道:“有些罪非受不可,十五族多行不义难免积聚祸水,这不,报应来了……” “报应啊……那你们信命由天定么?”廖钲搓了搓被冻得发红的手,笑问。 “不信。”三人异口同声。 “这便是你们才疏学浅了!你们不信的命本就是天定的,你们以为逆天而行,其实不过是苍天老爷暗中布下的局而已。” “廖公子懂得真多!”顾於眠并不苟同,却还是笑着附和道,“我不信天,但我信因果轮回,前世因,后世果。” 廖钲得意洋洋:“我读过不少书呢!我爹荒唐,我不荒唐,躺在这洆霖等死的日子太长了,我可不愿!我迟早要离开这穷乡僻壤,去找我自己的好日子过!” “再多等几年吧!最近外边乱,待在这洆霖反而安全!” 廖钲点点头:“倒也是。” “别聊了,去鬼宅看看吧……”谢尘吾仔细拍落衣上未化的雪,蹙了蹙眉,语声中的躁意藏不住。 三人颔首,莫名也都不愿在这桑下久待,于是趁着雪小匆匆往半山腰去了。 ------------------------------------- 那府邸已然漆落积尘,陈年灰铺在瓦檐本该格外醒目,只是恰逢冬,尘灰被掩在雪下,连细密蛛网都被冻入冰中,故而并不易窥见人去屋空的凄清模样。 严卿序用费澄川给的钥匙将锁解了,却还是费了些力才将大门给推开,那门很重,户枢在内,其间构造同城门一般,自外往内开易,自内往外开难,一旦闭门,便也同费澄川说的一般难以打开。严卿序想了想,搬了个石头抵在门边,将门给卡住了。 顾於眠仔细打量那宅子,却并未察觉阴气,问了俩人,也都摇头。 “这不是阳气挺盛的么……哪里像阴宅?” 廖钲不懂,他拧紧眉:“公子们……这屋中死过人,到底不干净呐……” “死过人怎么啦?到头来我们都得死,早死晚死逃不掉的!”顾於眠笑着将墙角闲置了不知年月的扫帚拿起,扫了扫屋中厚厚的积灰。 这宅子外边瞧来倒是极为气派,若非太久无人打理,也该是个大户人家的府邸模样,只是几人未曾料到其中布局竟能随意至此。暂不提院中荒落,其中房屋潦草,浅浅数来有数十间,每间却都极窄,同偏远的客栈比起来还要寒碜不少。每间房中顶多摆着一张容俩人睡的床,加上一张木凳而已。 “死了人的是哪间屋子?”谢尘吾问,“我去看看。” “谢公子……这府中屋这么多,你非盯着那不干净的屋子瞧做什么?” 谢尘吾冷冷扫了廖钲一眼:“我不怕鬼。” “还是我们俩先去探探风吧!”顾於眠笑道,“我们俩人一起也安心些。” 谁知闻言谢尘吾又极为固执地摇头:“你们伤才刚好。” “莫要轻敌,我们现下也不知这猎滕山中究竟有什么东西。” 谢尘吾抱臂看着顾於眠,终于让步道:“先瞧瞧每间屋里有没有藏人吧。” 顾於眠和严卿序难拆,廖钲自然而然跟着谢尘吾走了,一路上,谢尘吾的眉头拧得很紧,因是洁疾难耐,手中拿着块白帕捂住口鼻。廖钲不知他是对尘灰不满,几次想开口,瞧见谢尘吾那张冷面却又把话生生咽了回去。 “有话直说,别总瞥我。” “呃……”廖钲吃了一惊,挠挠头讪讪笑了,“倒也没啥要紧事,只是我总寻思你们也太……过了?倒也不是,就是,这怎能……” “你要说什么?” “就是……这咱们年纪相仿,但人嘛,这见了死人终究会有畏惧意的,你们才这般年纪便都见怪不怪,这不显得十五族尽是些怪物了么?” 廖钲和谢尘吾已经绕着宅子巡了俩圈,也都有些疲惫,于是随意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屋坐下了。 “便当十五族人都是怪物吧。”谢尘吾语声依旧冷淡,他从怀里取出一新帕仔细擦起手中剑来,一寸一寸,如是雕簪刻玉。 清晖落在那谢家公子面上,本就寒凉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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