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出手,贴仇薄灯的脸庞, 一点一点:唇角、两颊、颧骨、眼尾……少年的睫『毛』, 轻轻搔过他的指腹,乖顺地待在他的指下。 “我刚刚在想……”他忽然口。 “嗯?” 仇薄灯发出个困『惑』的鼻音。 “我在想,”图勒巫师凝视他的眼睛, “你要是飞走了,我该怎么办。” “啊?” 仇薄灯『露』出诧异的神情, 还没得及追, 巫师的手指已经侧移,扣住他的下颌骨, 捏,熟悉的唇覆下, 清冽的气息扫过颚,穿过喉管, 灌进肺腑……仇薄灯含糊“唔”了一声,后靠住舱壁,微微仰起头。 直到冷银月华溢出唇齿,被图勒巫师一丝不落地吻去。 “我想过放你走。” 仇薄灯猛地抬头, 要去看图勒巫师的眼睛。 巫师却将恋人的脸颊压进自己的颈窝。 “阿尔兰, 你看过那么多的风景, 看过那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石头木头房屋, 它们全都那么漂亮,而雪原什么都没有。阿尔兰。”图勒巫师的瞳孔倒映出月影……他看过阿尔兰的记忆。 正为看过阿尔兰的记忆,他才如此恐惧。 他的阿尔兰走过多多地。 沧溟、大漠、森林、平野…… 那些地,全都得目眩神『迷』。金『色』的沙丘晕出金『色』的光泽, 深蓝的沧溟洄游五彩的蝠鱼,茂密的森林肥沃的平野,一年四季变换不的缤纷『色』彩。把雪原所有人的见识加起,也比不阿尔兰一岁一年的记忆。 “我是杜林古奥的主掌者,我不能离雪原。”图勒巫师的视线落在窗外翻涌的云海,“我自私,阿尔兰。我没办法陪你去多地,我只能给你一片雪原,除了白『色』还是白『色』的雪原。” “所以呢?” “我想过放你走。” 音刚落,仇薄灯对着他的颈窝,就是恶狠狠一口——什么混蛋玩意!什么都给他了,居然还想放他走?! 图勒巫师任由他咬,只将下颌紧紧抵在他的头顶。 所有不安、不舍、不甘,如死还生的小心翼翼,全倾注在这个无声的拥抱里了。 杜林古奥给出过两种可怕的预示: 一种是留在雪原,在白『色』荒漠里,日渐枯萎的阿尔兰。一种是离雪原,回归奢华东洲,自由自在的阿尔兰——他不知道自己的爱,对他的阿尔兰,他浪漫、热爱缤纷的阿尔兰,到底是什么? 是拯救,还是毁灭? 图勒巫师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哈卫巴神树的秘境。 也不知道自己最后做了什么选择。 只知道,自此往后,疯狂他的阿尔兰索要,一遍比一遍残忍,一次比一次过——他是贪婪、无耻、卑鄙、自私自利的囚犯。他要成为阿尔兰缤纷世界里一道抹不去的苍白。要占领意识自我的证据,要反复刻骨的标记。 要在死刑临前,死死抓住仅有的每一每一秒,要把自己深深刻进爱侣的魂魄躯体。 ——好叫他的阿尔兰哪怕再过十年、二十年,也牢牢记得被他占有过的记忆。 “我以为这样,我就会愿意放你走,”图勒巫师说,“可红鸢起飞的时候,我还是怕你真的飞走了……我不知道,你要是真的飞走了,我会怎么做。也许会放你走,也许会彻底毁了你。” “阿尔兰,我自私。” “哪怕雪原什么都没有,我还是会把你留在这里。” 他说出这样可怕的,怀中的阿尔兰却松了口,咕咕哝哝了一句还好,还没混账得太过。 图勒巫师不说,只一下一下梳理他的头发。 月光、星光落在银灰的眼眸。 如圣山的雪,沉默而专注。 仇薄灯忽然发不出火了。 雪域的王,杜林古奥的主宰,一身荣光的生萨满,若不是唯恐对他太差,唯恐他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哪里需要这么小心翼翼?还说什么彻底毁掉他啊……他是一尊早就碎掉的玉石像。 除了这个人,还有谁将他一块一块拼起? “我看那么多风景干嘛,我是在找你啊,”仇薄灯环住他的胡格措,闷声闷气,“而且,雪原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啊!冰川、雪芸、白河、黑石……多啊。再说了,就算真什么都没有,你难道会不建给我吗?” “好。” “好什么好?”小少爷吸了吸鼻子,凶他,“我想要比东洲还漂亮的屋子,怎么办?嗯,我不喜欢木头屋子,也不喜欢石头屋子。” 图勒巫师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握住:“圣雪山再往北,是古冰海,去那里给你取最干净的冰琉璃,给你建比东洲更漂亮的屋子。” “还有呢?” “查玛盆地往南,是十年一的雪芸谷,去那里找雪芸的种子,给你种一片比东洲更绚烂的花海。” “还有呢?” “狼山脚有冰谷,会冲出赤红的赭石,给你铺一条比初阳的颜『色』还浓的路。” “……” 月云的深处,一一答间,勾勒出一个精致如梦的蓝图,哪怕比东洲第一世家的扶风谷也毫不逊『色』了。可小少爷始终不满意,一个劲儿地追还有什么,最后又愤愤咬了他的胡格措一口。 “还有——不准放我走。” “好。” 落下的声音又轻又郑重,挑剔的小少爷终于勉强满意,奖励了图勒巫师一个轻快的吻,顺手把斗篷底下,某人不知放哪里去的手拽出。 “高空飞行,禁止对鸢师动手动脚。”小少爷义正辞严,仿佛刚刚主动凑在图勒巫师怀里胡闹的人不是他。 图勒巫师:“……” 他稍微用了点力道,捏了捏恋人的后脖。 “离地万丈呢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仇薄灯“嘶”了一口气,赶紧找补了句,“悬浮是靠阵法,动静太大容易出差错……” 图勒巫师终于松手。 仇薄灯轻轻咳嗽一声,微红耳尖,驾驶红鸢一个轻盈的折转。 穿过舒卷的云海后,地面的一切,清清楚楚铺展。极原的夜晚,笼罩在一片白『色』的幽暗,冰川、雪山、峡谷、平野……全披一层雪,只有河石,是沉黑的,俯观如一副巨大而雄奇的水墨画。 没有直接返回圣雪山。 “密洞在哪?”仇薄灯状似随意的。 图勒巫师看他。 “能去吗?”他侧过头,星光落满他的眼眸。 …………………………………… 哗啦啦的铁索滑动声,打破山洞的寂静。 由三根粗铁索钉在四角的木板降了久,终于落到石面。密洞深,洞口落下的月光消弭在半空,根本照不到底下。但不算是纯然的漆黑一片,周围的石壁、地面,有不知名的植物——亦或者生物,发出幽绿的荧光。 格外阴森可怖。 除此之外,就是静,除了青苔渗水,再没有别的声音。 比想象中更冷,也更黑。仇薄灯无意识攥紧了图勒巫师的手。 以为他怕黑,图勒巫师伸手按住石壁。 一丝丝光,电流般在岩石缝隙里亮了起。仇薄灯伸手挡在眼前,适应后,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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