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色（短篇）_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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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男孩流着泪，「我姐每个月生活费一千五，就转给你一千二，还有自己兼职的钱，她几次找我借钱还让我瞒着爸妈……」「你是她的男朋友，可以不要见死不救吗？」这时，林夏的室友也站出来证实男孩的话，可我却始终坚持没钱。林夏意识清醒后要与我分手，众人纷纷支持。面对所有人的指责，我掏出了恋爱这两年的收支记录。 1 男孩的短袖卷着边，显然一副家境清贫的模样。他看着我咽了咽口水，在众人的疑惑中开口。「哥哥，你能把我姐放在你那里的钱先拿出来救急吗？」「妈妈已经把能借的钱都借了，但还是差一些……」「我知道我姐从一开始就把钱存在你那里了。」我皱了皱眉，没有因为他的楚楚可怜而动容。「她存的钱早花完了呀。」我面色平淡，男孩却瞬间红了眼。「花完了？怎么可能？」他的声音染上震惊，「我姐大一开始和你谈恋爱到现在已经接近四年，她每个月一千五的生活费会转给你一千二，只留下三百用来吃饭。」「更不要说她平日还会做一些兼职，那些钱也都放在你们共同的小荷包里面，那里加起来至少有大几万啊！怎么可能这就花完了呢？！」「她好几次饿到没钱吃饭，还是找我借的钱，甚至让我不要告诉父母，所以我才知道这件事情。」「求求你了，我知道这样不太好，我也没有征得我姐的同意，但你身为她的男朋友可以不要见死不救吗？」他微微弯着腰，手拽着我的衣角，眼里蓄满了泪水。周遭一片沉寂。「不是……我还以为林夏是贫困生呢！原来她一个月生活费也不少啊！」「是呀，她平时好节俭的……我之前还觉得沈言人品好不像别的男生拜金呢……结果林夏的钱都在沈言那里吗？」「啊，我一直以为沈言家境富裕欸，所以他是拿着林夏省吃俭用攒下的钱挥霍？！」一些惊讶与质疑的声音传来。我皱了皱眉看向众人，「不过是一面之词，你们凭什么对我妄加揣测？」我又看向那个男孩，「我说了你姐没有钱存在我这里，不要再胡搅蛮缠了，人各有命。」我声音淡漠没有任何起伏。啪啪啪。刚说完便有巴掌声忽然传来。林夏的室友周敏敏鼓起掌，面露嘲讽。「好一个人各有命。」「别人不知道我们做室友的还能不知道吗？」「我亲眼看见林夏每个月拿到生活费后第一件事便是转账，原来是转给你的吗？」「你看你身上穿的衣服鞋子，各个都是奢牌，而林夏呢！她为了省钱衣服九块九包邮，鞋子穿到开胶都舍不得换！」「怎么现在看见她出事了，需要找你要钱就开始摆脱关系了吗？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周敏敏的话如同一记重锤，令所有人错愕。和男孩不同，周敏敏是我们班的学委，向来认真负责，待人温和，众人从未见过她红脸的模样。而她现在双目圆睁，满脸的怒意。「你知不知道林夏出车祸是为了去兼职赚钱给你送生日礼物啊！」原本有些摇摆的同学此刻也深信不疑。「我靠，真没想到沈言是这种人。」「他怎么好意思的？谈恋爱不是应该AA吗？也太贪婪了吧！」面对众人的指责，我只是嗤笑一声，抬脚便离开这喧闹的教室。不曾想，没过多久我的手机便被各种消息刷屏。 2 在一众污言秽语中，我首先看见的是同校好友发来的消息。「小言你看一下……看一下表白墙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位朋友向来不关注校内发生的事情，现在他却让我看表白墙，显然这件事情影响颇大。打开朋友圈，很快便被我刷到了那则引爆流量的帖子。「我们是沈言的室友，受当事人所托，拍下了这些照片（附图）。」「我们非常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室友居然是这种不近人情且自私贪婪的人。」九宫格的照片里是各种品牌鞋子和精致礼物，每一份看起来都价值不菲。他们特意指出一个小熊吊坠，「这个挂坠，我们查了，不到拳头大，售价800元，而沈言居然有五个。」「据我们了解，沈言家境并不优渥。」「那他买这种奢侈物品的钱到底是哪里来的不言而喻，我们也是今日才知晓起因，林夏因为爱要和你一起攒钱，你就是这样对待你们的共同财产的吗？」「尤其是现在她面临危险，你却视若无睹，我们今日曝光这一切，也再也不想和你当室友了。」那在帖子下引起了剧烈讨论，有人解释了来龙去脉，更是引发了同学们的怒火。「我靠，这男的也太自私了吧！」「果然，情侣之间最好不要涉及经济纠纷。」「天呐，他怎么舍得，那女生都瘦成那样了，他花钱却这样大手大脚，好像一个吸血虫……」「好可怕，不敢谈恋爱了，怕被当atm机。」「男人来钱就是容易，如果我是男的然后谈十个对象，那我得多富有。」「有钱买几百的挂件、几千的鞋子，却没钱给自己女友治病吗？被虚荣心淹透的男人。」「听说，他女友还是为了他才出事的。」其实和私聊框比起来，评论区还算和谐。顶多是一些尖锐的话语。打开好友申请，才是各种不堪入目。那些不好拿到台面上讲的话，不好过审的话被他们用一个个同音字、同义词替代后，恶狠狠甩到我脸上。明明不知晓事情原委却还是肆意挥洒键盘。尤其是某些女生骂得愈发起劲，完完全全代入林夏这个角色，哪怕他们并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现在却都变得义愤填膺，团结无比。等我回到寝室，只发现我的衣服裤子都被扔到了地上，沾满了灰尘。一些品牌衣服还多了不少破洞，鞋子也有了明显的划痕。而室内的三人，只顾自地玩手机，全然当做没有我这个人的模样。我面色沉了下来。「你们这是损害他人物品，我可以报警的。」李源头都没回，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报警啊，你报呗，顺便去算算你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拿谁的钱买的，看看是我们要赔还是你要赔。」他的语气充满鄙夷，没有半点心虚。另一位室友接着开口，「呵，我说你怎么天天有钱买这些东西显摆，原来是用着别人的血汗钱，怪不得如此不珍惜呢。」他翘着二郎腿嘲讽地说道。最后一位室友更是完全不加理会。看着三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也不再说话，而是直接打开他们的柜子。 3 我拿起剪刀就开始剪他们的衣服。一件两件……等到寝室那一片狼藉，他们才注意到我的行为。「我靠，你有病吧，你干什么啊？」「凭什么动我的东西？！这可是我省吃俭用一个月的钱才买下来的外套，你赔我啊！！！」「卧槽，我女神的品牌啊，这可是我花大价钱买的！！你个贱人！！」他们张牙舞爪朝我扑过来，我转身就出了宿舍，直接将门反锁。宿舍不能回，我直接去学校附近住的酒店。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我就被辅导员一则电话叫去了办公室。等我来到那里，便看见三人一起缩在角落，看见我的一瞬间满脸都是控诉。辅导员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抿一口茶水。窄窄的镜片下双眼微眯，上下打量着我，眼底满是审视。「沈言是吧？我知道你。」「计算机班最喜欢打扮的男生，让人想不记住都难。」「但你要知道，学生来学校是学习的，不是来攀比的，更不是来贪慕虚荣的。」「你损害室友私人财物这件事情，他们已经各自记录下了自己损失的额度。」「如果你拒绝赔偿，那老师也没办法，只能在你的档案上记笔大过。」「你的保研选优全部会受此影响。」「至于最近闹得风风雨雨那件事，老师也听说了，我们不能妄下断论，但老师要提醒你一句，你不能仗着别人的喜欢就为所欲为。」「长相不是本钱，善良为他人着想才是男孩应有的品德，那女孩如此对你，你却做出这种行为，当真是令人心寒。」「也怪不得越来越多的人批判当今的男性，像你这样的，活该。」办公室空旷，她的话一个字一个字钻进我的耳膜。我抿了抿唇，「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当老师起码要做到公平二字，如果只是他们的一言堂，那你该怎么处分就怎么处分好了，还叫我来干什么呢？」辅导员听不得我的忤逆，茶杯落在桌子上，发出重重的闷响。「你不是很有钱吗？那我现在让你在期限内将损失赔偿，并且将林夏放在你这里的钱还给他，否则我就要找你的家长让他们来还了。」「你父母的手机号在我们这里都是有登记的，如果你不懂事，那就只能找懂事的人来。」她虽然是坐着，但常年的上位者姿态让她眼里只有居高临下的威胁。我神色淡淡，「你想找就找啊。」辅导员注视着我，声音幽幽。「我再重申一遍，记过，必会影响到你的保研名额，我们学校不允许你这种品性不端的人读研。」我心头微微发堵，不调查的是他们，妄下断论的是他们，这件事从发展至今，没人在乎真相，全部听风就是雨。我没想到，老师也会如此。我垂下眸子，「哦，那就影响吧。」我转身朝门外走去。如果我的努力会因此磨灭，那这个名额我不要了又如何。 4 学校为林夏举行了募捐，事后召集我们一起去探望。我们班只用去二十人，但不知为何，偏偏带上了我。到了现场后，我便明白了。原来这里不只有我们学校的学生、老师，还有一位博主。很显然他们叫我来就是不怀好意制造舆论的。林夏经过救治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她躺在床上，视线透过众人朝我看来。她一直很瘦。几乎可以称得上皮包骨，配上刚做完手术没有血色的脸，看起来格外可怜。同学们纷纷走上前，对她说着一些关心的话。站在角落里的是林夏的弟弟，他看向我时眼里只有厌恶与怨怼。「谁让你来的？我不想见到你。」他指着我泫然欲泣。采访的博主嗅到了素材，立马将摄像头对准我。同学们纷纷让开，我身边立马空了一大块。林夏叹了口气，拉住她弟弟的衣袖。「我们分手吧。」她看向我，眼里没有任何光彩。「夏夏姐！」她的弟弟急得跺脚，「就算分手也要让他先把钱还给你，你辛辛苦苦挣的省的凭什么都给他花！」「我看见他我就来气，明明是你的钱，凭什么用在这种没有良心的人身上？！」林夏面露难色，她看向我，满眼都是失望。「我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但毕竟相爱一场。」「我也不想多说，你就照我弟弟说的把钱算一下，我不要多只要一半。」「我给你一个月时间，把钱还给我，从此我们一刀两断。」同学们愤愤不平，「凭什么！要还就还完，难不成你对这种人还有留恋吗？」「他就欺负你心肠好，平时对他就百依百顺，结果他却这样对你！」「这种捞男不得好死！」那边主播也在呼吁直播间里的人不要骂脏话。室友李源将我往前推了一把。我没站稳，猛地一个趔趄。「算清楚！！」「对！算清楚！！」憎恶的声音越来越大。看着林夏假惺惺为难的模样，我忍住心中作呕的冲动。「算算好呀，那我们就算算吧。」 5 掏出手机点开，是我们一起创办的小荷包。我平静地念道。「林夏，2022年11月，存入2000元，支出15,000元。」「林夏，2022年12月，存入1800元，支出8000元。」「林夏，2022年1月，存入1700元，支出12,000元……」随着我念出的数额越来越多，四周的议论声越来越小，逐渐消失。众人都面露困惑，「啊，怎么可能？」「瞎编的吧，存入2000支出15,000不搞笑呢，你们两个人生活费加起来有15,000吗？」「你这作假做得也太离谱了吧，你就算要说她自己花了里面的钱也要编得合理一点呀，你瞎说谁会信？」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没有任何人相信我说的是真的。林夏看着我，语气失望：「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你还要污蔑我吗？」「扪心自问，这几年我对你如何？你为什么现在要这样待我？」「我们明明约好毕业就结婚，先不说你对我见死不救，现在还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谎话造谣我……」「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这样恨我？」她仰起头，脸上流露出脆弱。她此刻红着眼眶，满眼的悲伤。她的室友周敏敏看不下去，推了我一把。「既然你说她一个月支出这么多，你们不是用小荷包存的钱吗？」「那你直接把记录亮出来给我们看呀，你念什么？那上面又不会造假。」我攥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泛白。周敏敏见我这副模样，立马夺过手机。他手指下滑翻阅着屏幕上的内容。片刻后，他面露嘲讽。「你当真是作假的不用心，上面的支出分明是你自己私自添加的，你却说是林夏用的。」「白纸黑字显示得这么清楚，你觉得会有人信吗？」林夏闭上眼睛，一行泪划过。她个子很高，但现在全身看上去似乎只剩下骨头，腕骨外突，脸颊凹陷。林夏的弟弟跑过来挡在林夏前面，对我怒目而视：「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夏夏姐还没好全，你非要现在来气她吗？」「我已经查清楚了，你连吃饭都是去学校外面的餐厅吃，食堂都不屑去，可你知道我姐吃的是什么吗？」「她一米八几的个子，经常只能吃白米饭加一小点素菜。」「你用她的钱把自己养得面色红润，现在还要把罪名栽赃给她吗？」「你做个人吧，我不想见到你，你出去。」见到林夏弟弟这副模样，同学们也纷纷将我往门口推去。那位主播的摄像头始终对着我的脸，明显是想记录下我现在难堪的模样。一些爱吃瓜的同学也已经看见了我的手机屏幕，不加掩饰地嗤笑。「做戏都不知道做全套，还说别人喜欢造谣自己，明明自己拿的才是最大的假料。」见我不肯离去，林夏的弟弟怒不可遏，径直走到了主播面前。 6 「博主说出来也不怕您笑话。」「我因为成绩不好，其实早早就辍学打工了。」「我和夏夏的感情很好，在她大三那年的生日，我攒了2万块钱，想给她买个新手机和新电脑。」「不曾想，我那个恋爱脑姐姐居然把钱全部给了沈言。」「或者说，全部攒起来放到了沈言那里。」「那是我省吃俭用半年才攒到的钱。」他掏出手机，打开林夏的朋友圈。「就是这个时间，6月份，我姐没有换电脑，也没有换手机，她还用着她那屏幕碎裂的手机。」「放暑假，她没有休息，而是选择进厂打工。」「这是她发的朋友圈，全部都是工厂日常，而她的午饭也仅仅是馒头配榨菜。」「你再看看沈言的朋友圈，同样的时间，他换上了最新款的苹果手机，而且一个月时间内一个人直接闪现了4个省份。」「他拿着我的钱真是玩爽了吧。」「我许多次让夏夏和他结束，我觉得他并不是适合夏夏的那个人，现在事实也证明了，他不仅不是一个合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