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到了?” 一般官员见到尸体从河水中打捞上来,只要没有致命伤,都会直接断定溺亡,可是陆珩非但能分辨出生前落水和死后落水,他甚至看出来韩文彦是神志不清醒时被扔入水中的。下午他去季家问话时,那时候他们都没见到简筠,陆珩就留下了“尸体上有半截吊穗”这条钩子,果然钓出了常汀兰。 陆珩在建安巷安插了探子,一路尾随常汀兰,找到了最初案发现场。 所以,从一开始,陆珩就在怀疑季涣了吧。 陆珩以前从不会多做解释,但现在,他越来越喜欢在王言卿面前显摆,只为了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神,充满崇拜的赞叹。陆珩虚伪地谦虚道:“那时候韩文彦还没被人发现淹死,我怎么能知道季涣杀了人?我只是觉得季涣的态度很奇怪。” 王言卿挑眉,陆珩这是要抢她的饭碗?王言卿忙问:“你看到了什么?” “不及你天赋异禀,我只是从一个租客的角度出发,觉得季涣的话不合逻辑。” 王言卿赶紧回想季涣白日说过的话,皱眉问:“哪一句?” “我们刚进去的时候。”陆珩说,“他声称隔壁已经租给同乡,不方便转租,却问我们什么时候要。” 王言卿眨眨眼,慢慢感觉到这里面细微的差异。是啊,一个人如果真不想租,压根不会问时间,可是季涣却询问陆珩要房时间,可见他心里想促成这门生意。 季涣潜意识里有这种想法,要么说明他和韩文彦貌合神离,要么说明,他其实知道韩文彦已经死了,隔壁那间屋子会空出来。 后面的事情证明,季涣是两者兼而有之。 王言卿更佩服了,只是随口一句话,想来季涣都没意识到自己心里在想什么,陆珩却察觉出不对劲。难怪陆珩随之转变了口风,他们原本计划拿租房当借口,而进去后,陆珩突然变成坚定要租房。 王言卿发自真心地叹道:“哥哥,以后要是你的身边人变心,肯定瞒不过你。” 陆珩低头扫了王言卿一眼,似笑非笑:“卿卿这是在敲打我?” “在夸你。”王言卿道,“你不要以己度人。我明明在称赞你心细如发,明察秋毫。” “我宁愿没有这种能力。”陆珩握紧了王言卿的手,刚才还算良好的心情骤然阴暗下去,“去捉拿季涣吧,早点了结此事,我们也好早点回去。” 如果陆珩是洞察人心,王言卿就是体察情绪。王言卿马上发现陆珩的心情变差了,她悄悄看陆珩,小声问:“哥哥,你不高兴了?” “你说你要变心,你觉得我高兴吗?” “我只是举个例子。” “不要拿这种事情举例。”陆珩声音低沉,手掌不觉握紧了王言卿,“类似的事情,哪怕是假如,我也不想听到。” 王言卿低低“哦”了一声。锦衣卫见陆珩回来,上前问接下来怎么办。陆珩说:“去季家逮捕季涣,路上安静些,不要让其他人听到。” 锦衣卫抱拳,吹灭了火把,迅速三五结阵走了。陆珩拉着王言卿落在后面,四周静悄悄的,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王言卿走了一会,轻声问:“哥哥,你还在生气?” 夜风转大,陆珩将王言卿拥到自己身前,说:“我没有怪你。我只是……” 他只是害怕。他光想想王言卿将来可能恢复记忆、重新爱上傅霆州的画面,都觉得要发疯。他可以占有她的身体,用婚姻将她绑在自己身边,却无法关住她的心。 王言卿用其他事情开玩笑,陆珩都不在意,因为他知道这不会发生。唯独她变心这一点,陆珩一丁点都无法忍受。 陆珩似乎想说什么,停了一会,最终低低叹气:“算了,我没事。季涣之事,你是怎么看的?” “我没你那么厉害。”王言卿说,“我只是感觉到季涣在撒谎。” 陆珩牵着王言卿的手,不疾不徐道:“这已经很厉害了。旁人要跑好几个现场、排查许多人证才能得到线索,而你只是一照面就能锁定嫌疑人,还不够厉害吗?他在哪里说谎?” “街坊邻居敲门,告知简筠韩文彦死了的时候。”王言卿说,“季涣眼睛睁大,半张着嘴,一副很惊讶的模样。” 陆珩挑挑眉,不由问:“不对吗?” “刚听到熟人死了,惊讶很正常。”王言卿轻哼了一声,说道,“但隔壁报信的人都跑出去了,他还表现的一脸惊讶,时间未免太长了。真正的惊讶往往出现在一瞬间,来得快消失得也快,超出两次眨眼时间的惊讶,大多都有表演成分。后来我们第二次去季家,季涣一个劲暗示韩文彦是因为身体不适,失足落水致死的,我就觉得他更可疑了。” 王言卿轻哼的那一声又软又娇,语气中充满了“这么拙劣的演技也想来骗我”的骄傲感。陆珩忍俊不禁,刚才的气闷不知不觉消散了:“卿卿好眼力,想骗你可真难。” 王言卿被陆珩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佯装镇定地岔开话题:“哥哥,季涣为什么要杀人呢?” “卿卿。”陆珩低头看王言卿,意有所指道,“仅妻子移情别恋这一点,已足够让一个男人起杀机了。” 王言卿觉得陆珩话中似乎有其他意思,但又琢磨不出为什么,只能暂时搁下:“那他怎么知道韩文彦昏迷,并且找到私会地点的呢?” 前面就是韩家了,陆珩抬眸,淡淡朝前方扫了一眼:“我们马上就知道了。” 第93章 杀友 季家大门如往常一样紧闭,但是陆珩推开,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屋里,季涣身上还穿着中衣,已经被锦衣卫堵住嘴巴,压着跪在地上。 季涣看到陆珩和王言卿走入,睁大眼睛,先是不可置信,但随后想想竟然也不意外。 今日天黑后他如往常一般歇下,但白日发生了不少事情,季涣睡得并不踏实。他迷迷糊糊做了一个噩梦,猛然惊醒,发现身边是空的。他吃了一惊,掀开被褥站起来,在屋中寻找常汀兰的踪迹。还不等他想明白常汀兰去了哪里,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捂着嘴将他撂倒。 季涣这才发现,门窗被人撬开了,一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潜入到他家里,伺机对他下手。季涣不停地想这伙人到底是谁,是谁要置他于死地?莫非真是前段时间那本书惹上了祸事? 直到看到一个男子带着一个女子进门,季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们。白日他就觉得这两人不像租客,以这两人的相貌气质,怎么会需要租房呢?而且他们一直抓着韩文彦的死因问,未免太热心了。 屋里暖和多了,陆珩安置王言卿在里面坐下,随后,自己才走到主位,大马金刀坐在上首。 锦衣卫取走了季涣嘴里的布团,控制着他跪在陆珩脚下。陆珩弹了弹衣袖上沾染的灰尘,懒洋洋开口:“说吧,你和韩文彦都发生过什么。” 考中了秀才就可以不下跪,季涣连见了武定侯都不卑不亢,此刻被人强迫跪倒,心里极为抵触。他垂着眼帘不说话,陆珩叹了口气,说:“你妻子已经被押到诏狱了,我以为,你会比她识时务些。” 季涣听到“诏狱”二字,手指蜷紧,显然他也知道诏狱代表着什么地方。他脸侧的肌肉不知不觉绷紧,说:“我认识武定侯,和侯爷还算说得上话。” 陆珩看着季涣,轻声笑了下:“你以为,我会怕郭勋?” 锦衣卫干的就是监视群臣、查办勋戚的脏活,还怕得罪人吗?何况,季涣不过一个小小的书生,郭勋愿不愿意替季涣出头还是两说呢。 季涣搬出武定侯是为了威吓这群无法无天的鹰爪,陆珩若不上套,季涣也毫无办法。陆珩见季涣还不配合,没什么波澜说道:“拔他两个指甲下来,要不然,他还真以为锦衣卫是做善事的地方。” 两边人听到这种话毫无动容,直接有人拿着钳子上来。季涣看到钳子上黑红色的锈迹,吓得魂飞魄散,忙道:“大人饶命,我说。” 季涣不知道韩文彦死亡的事怎么会惊动到锦衣卫,只能一五一十交待:“我意外发现妻子和韩文彦有染,我念在岳父对我的资助之恩,没有休弃她,而是斥责了她一顿,警告她日后安分守己。没想到,她依然水性杨花,死性不改,竟然又和韩文彦勾搭起来。我察觉不对,这几日出门后特意绕了一圈,守在巷口观察。今日,我看到韩文彦出门,随后常氏也跟了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去一个十分隐蔽的小树林里私会。我藏在树林里,悄悄逼近,听到韩文彦让常氏杀了我,和他双宿双飞。我大为震惊,我对韩文彦掏心掏肺,给他介绍生计,又给他寻找房子,他竟然这样对我。后来常氏把韩文彦推倒,我看他昏迷,想到我若再以德报怨,这个恶贼就要杀我。为了自保,我只能将他推到水里。” 陆珩似笑非笑看着季涣,他唇边笑着,眼中神色却让人胆寒。读书人就是会说,连杀人都能乔饰成迫不得已,以德报怨。 陆珩没时间探究文人那点可悲的自尊心,问:“你什么时候发现常汀兰和韩文彦私通的?” 作为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居高临下逼问这种问题,可谓对自尊的双重打击。季涣面露不悦,但还是不敢违逆陆珩,不情不愿说道:“七月。” “你七月就发现他们偷情,为何直到这几天,才想起去巷口监视他们?” “因为这几日,我发现常氏时常走神,心生怀疑,所以就暗暗盯着他们。” 陆珩想了想,接受了这个说法。在这种事情上不止女人敏感,男人同样能感觉到异样。尤其常汀兰有过前科,季涣警惕说得通。 陆珩问:“韩文彦是怎么昏迷的?” “我怕被发现,没敢探出头看。”季涣说,“隐约看到那两人拉拉扯扯,常氏用力推了韩文彦一把,韩文彦就摔倒了。” “他们两人当时在争执什么?” “无非就是杀我、私奔的事情。” 截至目前所有证词都和常汀兰的说辞对得上,妻子偷情,杀人自保,季涣的作案动机很充分。陆珩转而问起另一个他觉得奇怪的事:“韩文彦为什么要杀你?” 季涣绷紧了下巴,面露排斥,但看到两边凶神恶煞的锦衣卫,最终还是低头了:“因为我替武定侯写文章,文章太长了,一时半会写不完,再加上我想提携韩文彦,就分给他一部分。武定侯的赏赐我每次都原封不动拿回来了,但是韩文彦觉得我另有私吞。” “什么文章?” 季涣犹豫,吞吞吐吐不肯说。陆珩居高临下,漠然地看着他:“你以为你不说,锦衣卫便查不出来吗?你自己说是一个结果,如果等我查出来,那就是另一个结果了。” 季涣嘴唇喏嗫,还不等他想好,陆珩直接挥手,示意手下上钳子。季涣的手被掰着伸出来,冰冷的金属触碰到他指尖的一刹那,季涣吓破了胆子,连忙哀求道:“我说,我说!叫《英烈传》。” “讲什么的?” 季涣抿唇,他觉得他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引来这群恶狼了。锦衣卫只查高官勋贵,死了区区一个平民,怎么会传到锦衣卫耳朵里呢? 季涣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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