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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王言卿依然像只有两个人来逛街一样,自在轻便。王言卿扫向人群,竟然找不到灵犀的踪迹。她有些过意不去,问:“今日难得过节,她们这样跟着,会不会太累了?” “不会。”陆珩握住王言卿的手腕,习以为常地带着她往前走,“对她们来说,这不算什么。” 是吗?王言卿没来得及问出来,被陆珩拉走。这一条街的灯火似乎格外明亮,四周光芒璀璨,王言卿一身白绫袄裙走在其中,灿若神仙妃子,来往的人都忍不住注目。不乏有人蠢蠢欲动,然而等他们看到美人旁边的男子,都识趣地放弃了。 陆珩今日穿着常服,他也在守孝,颜色穿的很素淡,除了腰间一袭玉再无其他装饰。但常年行走锦衣卫的人,即便没有那身飞鱼服、绣春刀,无形的杀气也足以吓退宵小。 陆珩高挑白皙,今日又穿着一身素,五光十色的灯照映在陆珩身上,有种落日熔金、朝霞映雪的清艳之感。但他的这种漂亮是充满威慑感的漂亮,像雪豹白虎站在力量之巅,炫耀自己的花纹,却无人敢质疑他的凶残。 两人并肩行走在辉煌的灯盏中,不知道十里长街是画,抑或他们是画。陆珩注意到街对面有个算命摊子,他心想这么好的点眼药机会,不能错过。于是陆珩对王言卿说:“卿卿,还记得那个摊子吗?去年你就是在这里求签,对方说你会招小人,不宜议亲,果然你遇到了傅霆州。今年你不能再不当回事了,我带你去再求一签。” 王言卿其实完全没有印象,但陆珩说的有因有果、像模像样,她脑子里便模模糊糊冒出来这样一桩事,仿佛真的经历了。王言卿点头,陆珩带着王言卿走向摊子,心想以他的发作能力,什么话圆不回来,只要随便摇出来一签,他就能编成他想要的结果。 摊主一看有贵客光顾,连忙点头哈腰。王言卿暗暗扫了摊主一眼,心想看摊主的表情,不像是认识他们。但王言卿转瞬想到一年过去了,摊主见过这么多顾客,忘了也很正常。她不再深究,低头专心摇签。 啪嗒,一枚竹签掉出来了。陆珩也不着急看,他从容不迫地捡起来,笑着问:“卿卿,你求的是什么?该不会还是姻缘吧?” “怎么会!”王言卿暗暗瞪了陆珩一眼,道,“我是替二哥求的。” 陆珩心想求签时想的都是对方,他们兄妹可真是情深。陆珩一边想着一边翻过竹签,看到了背面的字。 镜花水月本无心,莫要轻信眼前人。 陆珩唇角停住,眼中笑意一瞬间退散,他抬头,冷冰冰扫向摊主。 这个人认识他?故意在此下套?但他和王言卿是随意走过来的,他们怎么知道陆珩会经过这里? 陆珩勾心斗角经历多了,见到巧合第一反应就是阴谋。摊主本来美滋滋想着又一桩生意做成了,一抬头碰到陆珩的目光,狠狠吓了一跳,霎间连话都不会说了。 王言卿见陆珩表情不对,忙问:“二哥,怎么了?” 瞬息的功夫,陆珩已经仔细扫过摊主的手指、虎口、衣服、鞋底,种种痕迹显示此人并不会武功,车板下面也没有武器。陆珩拿过签桶看,木头普普通通,并没有机关。 那就是纯粹巧合?可是为什么会掉出如此有指向性的话,这不就是明着说他吗? 王言卿看出陆珩最先怀疑这个摊主,后来应当排除了,但陆珩脸上并没有露出轻松,反而愈发凝重。这是怎么回事?王言卿奇怪,伸手去接陆珩手里的竹签。 陆珩手微微向后躲了一下,王言卿抬眸,定定看着陆珩。陆珩心想不让她看更可疑,只好冲她安抚地笑了笑,说:“这签不准,你不要信。” 王言卿默默看着他:“可是,你刚才说我去年在这里求了签,很准,今年不能再不当回事。” 陆珩窝火,他万万没想到拱火拱到自己身上了。这支签的意思太直白了,陆珩想扯都没法扯。 他只能看着王言卿接过竹签,垂下眼眸,仔细看上面的话。陆珩一直盯着王言卿的眼睛,她眼睫动了动,很快读完了。 陆珩的心也紧绷起来,她会因此起疑吗?按理不至于,她身边有那么多人,未必一下就能联想到他。 陆珩脑中飞速思量,而王言卿已经放下竹签。她心想二哥真是在锦衣卫待久了,自己不喜欢的签就说不准,对他有利的签就立刻发散。他还说她无法区分破案和生活,依她看,二哥才叫生活完全被公务侵占了。 王言卿正想着该怎么和二哥说,这时候人群中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卿卿”。 她下意识回头。 重重灯火外,傅霆州陪着洪晚情来这边看灯,洪晚情翻来覆去挑灯,他等得无聊,随处四看,无意扫到一个柔美清丽的剪影。傅霆州鬼使神差,失神喊道:“卿卿?” 他以为他又认错了,而这时,那个女子听到动静,应声回头。傅霆州看到她的脸,一瞬间如遭雷击。 卿卿! 第37章 幻觉 除夕那天,陆珩戳破傅霆州的侥幸心理,告诉他王言卿可能自己走了。傅霆州不愿信也不想信,然而,他知道,陆珩说的在理。 他一晚没睡,站在他和卿卿长大的屋子里,麻木地想着她离开他了。她舍弃了他们十年的情谊,不告而别,只因为他动了娶其他女人的念头。她连一句争吵都没有,转身就走。 如此狠心,如此决绝。 他痛苦了一夜,但是第二日天一亮,他便派了人出京,寻找王言卿。 她可能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城隐居,也可能回家乡大同府。傅霆州着重搜查大同,她狠得下心放弃他们十年感情,傅霆州却不允。当初是她主动来到他身边的,这是傅霆州二十年来,收到过的最合心意的礼物,她凭什么说走就走? 在边关寻找一个人并不容易,去大同府的人还没有回来,但是,傅霆州却先行一步在京城,看到了言笑晏晏的卿卿。 傅霆州愣怔当场,世界一切都从他身边远去,他的眼睛里只有街对岸那个女子。她穿着一身白绫红裙,手里提着一盏琉璃灯,盈盈立于灯下,宛如洛神姮娥。她比原来清减了些,脸上笑容却变多了,眼神温柔明亮,从容不迫,远比在镇远侯府时放松得多。 她离开傅家后,竟然活的更开心了?傅霆州被这个认知狠狠刺痛,是他的错,他不该对侯府的风言风语视而不见,不该怕麻烦便放任陈氏阴阳怪气,不该理所应当享受着卿卿的忍让。只要卿卿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整顿侯府,加倍对她好。 傅霆州想要上前和王言卿解释,可是这时街上走来一伙舞龙的人,扎着红色绸带的青壮男子们舞动着两条长龙,飞腾跳跃,翻江倒海,配合着激越的锣鼓声,霎间压过了街上其他声音。傅霆州被舞龙拦住,他想要换另一个方向,但舞龙引来了许多观众,百姓们围着队伍不断叫好,堵住了整条路。 洪晚情挤过人群,不顾礼数拽住傅霆州的衣袖,说:“镇远侯,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我好害怕。” 洪晚情毕竟是永平侯府的小姐,傅霆州不能抛开她自己离开,只能暂且退到一个安静的角落。等舞龙队伍走开后,傅霆州立刻往街对面走去,然而,方才那个位置空空如也,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不远处舞龙的锣鼓声一阵比一阵响亮,十里长灯,人潮汹涌,傅霆州站在逆流中,一瞬间生出恍惚。刚才是真的吗?他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洪晚情有些不安,她来回看着人群,说:“镇远侯,这里人太多了,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们回去吧。” 傅霆州指着脚下的位置,问洪晚情:“刚才,你看到这里的人了吗?” 洪晚情飞快咬了咬下唇,最后露出一副茫然懵懂的模样,问:“什么人?刚才不是只有舞龙吗?” 傅霆州眉头皱得更紧,莫非,真的是他幻觉? 洪晚情悄悄觑着傅霆州,无声垂下眼眸。她其实看到了。大觉寺一行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洪晚情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傅霆州的养妹,据传失踪了的王言卿。 洪晚情第一反应是失望,那么高的山崖,她摔下去竟然没死,第二反应,才是紧张。 傅霆州一晚上都心神不属,看到王言卿时,刹那脸色大变,精神振奋,眼睛里迸发出的亮光都能灼伤人。洪晚情早就知道王言卿会是她的劲敌,但现在她意识到,王言卿在傅霆州心中的位置,可能远比她想象的重要得多。 可是,王言卿身边都有其他男人了,还回来做什么呢?当时傅霆州一心盯着王言卿,没注意周围,洪晚情却看到了王言卿身后的男子。洪晚情心中不无责备地想,王言卿长了一张清冷美貌的脸,偏偏却生了副窈窕风流的身段,样样都戳在男人的命门上。她无论在哪里都会有男人喜欢,何必非要和洪晚情抢? 就这样永远消失,不好吗? 所以,洪晚情说了谎。她见傅霆州犹豫,赶紧道:“镇远侯,今日人多,你可能认错人了吧?我们走这么远,母亲和老夫人该等急了,我们快回去吧。” 洪晚情迫切地想要离开此地,生怕王言卿再回来。然而傅霆州在原地站了片刻,忽然斩钉截铁地说道:“不会。我从没见过那身衣服,怎么可能是幻觉呢?一定是她,原来她就在京城。” 傅霆州恍然大悟,他先入为主,反而犯了灯下黑的错。他以为王言卿会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好。然而,她家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还回大同府做什么?她在京城住了十年,居住时间已经超过她的家乡,她留在京城,才是顺理成章。 或者,她故意离开侯府,却不离开北京,就是为了和他置气,实际上并不想真的分开?她今日盛装打扮出现在他身边,定是在提醒他。 这么一想,傅霆州越发着急,几乎一刻都不能等了。卿卿一定还在周围,他要赶快找到她,将她哄回来。今日是永平侯府和陈氏做局,他无法推脱,卿卿看到他和洪晚情走在一起,该不会误会吧? 傅霆州立即就要去找人,洪晚情看到傅霆州的表现,心里咯噔一声。她不顾矜持拉住傅霆州的衣袖,泫然欲泣道:“镇远侯,你在说什么?这里全是平民百姓,我从没来过这种地方,我们快回去吧。” 傅霆州眼睛飞快从人群上方掠过,说:“洪小姐,我的养妹很可能就在附近,我要赶紧找到她。你稍等片刻,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行。”洪晚情矢口否决,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太急切了,转而换上了害怕的表情,道,“万一这些人中有刺客该怎么办?镇远侯,我怕。” 洪晚情拉着他的衣袖,无论怎么说都不松手,傅霆州也不能把她的手拽开。傅霆州再一次扫过四周,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背影。他知道再耽误下去浪费的时间更多,只能强压住急切,说:“好,我先送你回去。” · 王言卿隐约听到有人叫她,回头,竟然看到了傅霆州。 傅霆州死死盯着她,仿佛面前是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他脸上的意外和惊喜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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