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王言卿疑惑,顾不上搭理陆珩不规矩的手,问,“还有什么证据?” 掌中肌肤如玉,触感极好,陆珩过完了手瘾,才不紧不慢道:“尸体。一个命案中,尸体永远是最重要的证物,没看到尸体前,任何推断都是空中楼阁。” 王言卿若有所思地点头,抬眸,圆润黑亮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二哥,我们现在要去找梁榕的尸体吗?” 她这样抬头的样子,像极了一只乖巧礼貌的猫,这回陆珩不止手痒,心都痒了。他指腹蹭了蹭王言卿脸颊,心不在焉说:“我可不舍得让卿卿去找尸体。锦衣卫别的不济,人倒是不缺,让他们去找就行了。” 王言卿颦着眉,仔细想案子:“可是,保定府外那么大,该去哪里找呢?” 王言卿注意力转移,陆珩有点不高兴,故意说:“卿卿要是对我笑一笑,我就告诉你。” 王言卿抬眼,淡淡扫了陆珩一眼,转身走了。陆珩赶紧将人拉住,放低了姿态哄道:“好了,我和卿卿开玩笑的。卿卿的要求,二哥哪舍得拒绝。十七那天,梁文氏带着儿子回娘家,梁文氏那么宝贝儿子、贪慕享受的人,怎么会一个奴仆都不带,让儿子赶车呢?他们多半是去抛尸了,查他们出城后的行踪,就能知道梁榕的尸身在哪儿。” 到了这一步,事情基本已经水落石出,剩下的唯有找证据而已。陆珩已经没心思敷衍梁家人了,他懒得回梁家,直接去了卫所,出示自己的身份令牌。保定府锦衣卫卫所瞄到上面的陆字,表情都裂了,没一会,保定府大小官员就聚在陆珩跟前,问:“指挥使,下官不知您亲临保定府,多有怠慢。不知,指挥使来保定有何贵干?” 先前陆珩调查冯六时,也动用过锦衣卫的关系,但那时他用的是假身份,如今这块才是他自己的身份令牌。他们日昳时分抵达保定,一下午跑了好几个地方,不知不觉,天都黑了。陆珩扫了眼日头,说:“起风了,先安排一个干净的客房,不用泡茶,送热水过来。” 保定府官员一听,连忙应是,赶紧跑下去给指挥使安排休息的地方。他们散开时,全老老实实垂着眼睛,偶尔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往指挥使身后扫了一眼,立刻被同袍拉走。 傍晚的风越来越大,寒气像刀子一样刺骨。陆珩转身,拉了拉王言卿的兜帽,问:“卿卿,还冷吗?” 王言卿摇头:“我没关系,先查案子要紧。” 陆珩替她拉斗篷时无意碰到王言卿的脸颊,冰凉一片。他去碰王言卿的手指,果然,冷的像冰一样。陆珩握住王言卿的手,用自己的手掌给她取暖,说:“不急,你先找个地方暖暖身子。” 陆珩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想,王言卿手指这么冰,要么天生体寒要么身体弱,总之都要调理。看来,回去后他得给她找个郎中。 陆珩交代的事,卫所很快就办好了。保定府官员顷刻收拾出一间温暖宽敞的屋子,里面一尘不染,摆设俱全,还放着双陆、叶子牌等,保证让指挥使住的舒心满意。陆珩进去后粗粗扫了眼,他们大概以为这件屋子是陆珩要用,所有摆设都偏男人,不见丝毫女子用具。陆珩皱眉,很不满意,王言卿见状,轻声说:“二哥,这里摆设简单大方,我很喜欢。我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吗?” 陆珩心里轻轻叹了声,对王言卿说:“我说过,你不必揣摩我的脸色。” 王言卿低头,下巴抵在蓬松的毛领上,像截玉一样清冷易碎:“哪有,是我喜欢。” 她看人表情已成了直觉,根本区分不出生活和办案。陆珩最开始觉得她这项本事得天独厚,现在想想,她经历了什么,才会磨炼出这样的本领呢? 他倒宁愿她没有这项天赋了。 陆珩没有再折腾,带着王言卿坐好。卫所这种地方没有女人,屋里没有备暖炉,陆珩就用自己的手给她取暖。 陆珩手掌比王言卿的大,单手就能覆住王言卿两只手,再加上他常年习武,身体强健,手心总是热的,和王言卿冰一样的手指形成鲜明对比。王言卿手指蜷缩在陆珩掌心,稍微活动就能触碰到他干燥温暖的手掌,她悄悄感受陆珩掌心略微粗糙的茧子,心中不知不觉生出贪恋。 卫所将出城记录送来了,陆珩单手握着王言卿,另一只手缓慢翻动记录,看了片刻后,说:“去满城搜山,查沿途村子,看有没有人见过梁家的马车。” 隔扇外的锦衣卫领命,脚步利索有力,没一会就走空了。等门重新关好后,王言卿问:“二哥,你怎么确定在满城?” “梁文氏娘家在清苑,她却从北门出城。清苑在保定之南,最近不到年节,也不存在城门拥堵,她何必这样绕路?北面满城有荒山,最适合抛尸,她应当去满城了。” 王言卿点头,她犹豫了一会,小声问:“二哥,你不用出去吗?” 陆珩合上册子,淡淡瞥了她一眼:“赶我走?” “不是。”王言卿咬唇,她脸色苍白如雪,嘴唇淡的几乎没有颜色,乖乖巧巧道,“我怕因为我,耽误了二哥的正事。” 外面都在寻找梁榕的尸体,而陆珩却在这里陪着她,来往官差都能看到。这样无论对陆珩的仕途还是名声都不好,王言卿生怕因为自己的缘故,拖累了陆珩。 “你这个小心翼翼的性子,什么时候能好啊。”陆珩似乎叹了一声,愈发握紧王言卿纤长的手,说,“你的事,怎么不是正事了?别的女子撒娇、拿乔,稍有不如意就摆脸色,你倒好,总是替别人着想。你要不懂事一点,把自己摆到最中心的位置上。” 王言卿脑中飞快划过一幅画面,她仿佛听到有人对她说“卿卿,你要懂事”,却看不清面前人的脸庞。她皱着眉,不解道:“可是,二哥你不是一直让我懂事吗?” 陆珩短暂一怔,他盯着王言卿的眼睛,看了一会后浅浅笑了:“人总是会变的,我现在改主意了。卿卿,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第18章 娶妻 陆珩唇边带着笑,无声审视王言卿。王言卿没注意陆珩的眼神,她陷入对过去的回忆中,明明刚才那幅画面一闪而过,可是再仔细想时,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她茫然很久,想得头都痛了,也没有结果。她伸手敲击自己的额头,陆珩及时将她的手握住,关心地问:“怎么了?” 王言卿抬头,像做错什么事一般,可怜巴巴说:“二哥,对不起,我只记得你对我说要懂事,剩下的却记不起来了。” 陆珩眉梢微不可见动了下,他说的?看来,王言卿并没有真的想起来,但凡她回忆起来,就知道面前的人根本不是她的二哥。陆珩的心不知道放松还是失望,他对王言卿笑了笑,眼尾勾起,像深湖一样诱人沉溺:“没关系,想不起来就算了,我们日子还长,不必着急。除了这个,还有吗?” 王言卿摇摇头,眼神小心翼翼。陆珩知道这个黑锅又要他背了,他顿了下,一边安抚王言卿,一边给自己自圆其说:“你想起来的,应当是你八岁那年生病的事情。我早上起来练武,你也要跟着,练武功课是按我的进度安排的,你身体弱,明明受不住还要硬撑,回去后就病倒了。我让你休息几天,你不,第二天非要起来继续。我便让你懂事,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陆珩说完,自己都要信了。他看过王言卿的全部资料,知道她八岁时因为练武生了一场大病,如今陆珩稍稍加工,时间、因果、经过都不变,唯独里面的人换成了陆珩,还将一句很无情的话扭转成关心王言卿身体,谁听了不道一声感动。陆珩颇为感慨,他在御前锻炼出来的应变能力,全用在欺骗王言卿身上了。 果然,王言卿听到这些话眨了眨眼睛,眸底氤氲出水光:“二哥……” 陆珩抚上王言卿脸颊,指腹在那双惊心动魄的眼睛上摩挲,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哭什么?这样的事情还有许多,你不记得,我们就重新再做一遍。就算你永远恢复不了记忆,也没关系。” 陆珩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如果你恢复了记忆,恐怕就不会乖乖坐在这里,用这种眼神看他了。 王言卿心中盈满感动,她忘却了两人所有记忆,二哥却不生气不急躁,始终耐心地引导她。她有这样一位哥哥何其有幸,难怪她失去了记忆都不舍得忘记他。 陆珩在王言卿脸上流连许久,终于恋恋不舍地收回手。他一副理所应当,说:“你今日折腾了一天,应当累了吧。他们搜山恐怕要找一会,今夜我们走不了了,不如你先休息。这里有二哥帮你守着,你尽可放心,安心睡吧。” 王言卿听到这话表情略有犹豫,她和二哥青梅竹马,小时候亲密就算了,如今他们都长大了,晚上还共处一室?但陆珩刚才的话犹在耳边,王言卿内心的疑虑很快被感动压倒,二哥对她这么好,怎么会有其他心思呢?他肯定是在关心她的身体。 王言卿今日在寒风中站了一下午,可能是被寒风刺激到了,她身体疲乏,后腰也酸酸地疼。陆珩见王言卿露出疲态,拿来靠枕放在榻上,扶着她躺下。 王言卿也确实累了,她顺势躺好,陆珩见她有些冷的样子,取来自己的披风,细致地盖在她身上。王言卿看着陆珩近在咫尺的暗青色衣袖,问:“二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梁榕之死的真相了?” 陆珩不置可否,说:“尸体还没找到,一切都只是推测,哪有什么真相。” 王言卿身量纤细,陷在陆珩宽大的披风下只隆起小小一缕。她怕冷,将脸埋在披风领口的绒毛里,黑色绒毛蓬松张扬,她的脸靠在上面,都不及巴掌大。 她转过脸,仔细看着陆珩,说:“你不用骗我了。你从梁榕书房出来的时候,就大概推测的差不多了吧。” 夜深寒重,朔风呼啸,陆珩在冷冰冰的公文和活色生香的美人间果断选择了后者。他坐到榻边,手指缓慢从王言卿发丝中穿过,漫不经心说:“卿卿问这些的话,一会还睡得着吗?” 王言卿摇头,虽然没说话,但一双清澈分明的眼睛定定看着他。陆珩无奈,微叹了声,说道:“本来想让卿卿睡一会,不过既然卿卿想听,为兄岂有不应之理。我一进梁榕房间就感觉不对,他书架上藏着许多书,桌案上笔墨纸砚俱全,看得出来平时就是个爱看书的性子,和那些装门面的纨绔子弟不同。这样的人,最常用的卧榻小几上竟然空无一物。我觉得太刻意了,就进去看看,没想到正好撞对了。他桌案上的毛笔按粗细长短整齐排列,镇纸也放得横平竖直,可是他砚台上的笔却没洗。一个粗心大意的人会将用完的笔留到第二天才洗,但一个强迫性追求整齐的人不会。只能说明,他放下笔时只是暂时离开,并没有想过出门或睡觉,梁文氏和梁家下人所谓的梁榕出门访友,根本是无稽之谈。” 王言卿一边听一边回想白日的景象,她也看到梁榕的桌面了,但根本没注意这些细节。没想到看似简单的桌面,竟然藏着这么多信息。 王言卿又问:“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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