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只手护在我的脸旁。 我喊他,带着能够察觉的哭腔,我说,徐昼,徐昼,我来抱着你,你穿得太薄了。 但四周的雪将我们埋得那么紧,他又抱我抱得那样用力。 缓缓的,他的头轻轻抵在我的额头上。 「是我、是我,乖囡,别怕,我会保护你。」 徐昼的声音是那么轻,就和他的人一样,仿佛会被冷风吹走。 我抬起头,看见那双浅淡的眼眸,里面盛满了我一人。 我还看见了…… 「你流血了,徐昼。徐昼,怎么办,徐昼,你流血了,你被砸到哪里了,你痛不痛。」 鲜血从他的后脑勺缓缓地流淌进脖子里面。 徐昼的声音,甚至带着难以言说的宽慰。 「我不疼,你别怕。」 他忍着疼痛,在我的耳边,轻声哼起调子。 虫儿飞,虫儿飞。 我的眼泪滚在他的手上。 他缓缓睁开眼,说:「别哭,囡囡。」 「我已经不要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来?」我却闭上眼,不想让他看见,我的眼中,全部全部,都是徐昼。 我咬着牙,哭着说:「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来?」 突如其来的沉默。 我掀了掀眼睫,泪珠滴落。 这出神的人,清醒过来,他浅浅笑着,一如往昔。 「原来你喜欢我。」 「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曾经的喜欢也是喜欢。」他执拗地凑到我的脸旁,有些吃力的,轻轻喘息,「乖囡,我很欢喜。」 「我的春天,我的小雀儿……」 「哪怕就在眼前,你不要逃得那么远,让我看着,也好。」 我含着泪说:「做人不能那么贪心,徐昼。贪心,会有报应。」 今日之事,是不是就是报应? 我不知道,徐昼也不知道。 「徐昼,你明明清楚,你在逼我。」 他的眼神中,是温柔的笑意,淡淡的,没有说话。 「你用我们认识的十五年逼我,用陶珠璎逼我……」 他要我回到他的身边。 不论是十五年的陪伴,还是与他订婚的陶珠璎。 当我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我无力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珠缨曾经救过我。」徐昼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含着淡淡的笑意,「我也的确以为,这辈子我会同她一样,彼此生了病,走过一生。可是乖囡,你为什么要来呢?你让我变得这么贪心。」 六岁的失去了父母的小女孩,怯怯地看着他。 他的心忽然便软了。 而徐昼的铜雀春深,金屋藏春,凭借的,也从来都是…… 薛春本身。 喜欢说出来有多简单,喜欢说出来有多难? 徐昼的半生,想要的,不需要他说,他都能得到。 所以他不会说喜欢,不会说想要。 除了薛春。 他用青梅竹马的十五年编织网,想要将这春天紧紧握在手中。 可是他低估了自己的感情,也低估了自己的乖囡—— 她是真的会逃。 是真的会说再见,再也不见。 是真的会永永远远地离开自己。 而只要一想到这点,徐昼便疯了。 他曾以为陶珠璎是他的救赎。 但在那两年间,在那三个月里,他反反复复点燃檀香,这才惊觉那是「救」。 他的救赎,始于要远远逃离的那个人。 「薛春,你忘不掉我。」他的叹息中,是满足,是笑意。 风雪漫天。 不远处响起救援队的声音。 「我不会再喜欢你。」 我颤抖着唇瓣,一字一句地说。 但徐昼只是浅笑,他将我拥得更紧,而后缓缓阖上眼。 他说,我爱你,乖囡。 他会等。 只要她忘记不了他。 他便会一直、一直、一直等下去。 34 春转夏的时候多雨。 我收好了书本,宣布下课。 青涩的少年被同伴推攘着上前,他支支吾吾地问我:「老师,你现在是不是还没有男朋友?」 我眨了眨眼,有些愣住。 「我今年已经十八了,我从五岁入段那年就听过您打破三星杯记录。」 或许是因为害羞,他的语速很快,「我虽然还没有拿到世界冠军,但我一定会向您学习,所以您、您如果没有男朋友……」 「宋启元九段还没追到老师呢!你才多大!」 说话的是少年的朋友,他嘻嘻笑了声,凑到我的身前:「老师,你说对吧!」 「十八岁,陆言六段,我会超过宋启元九段的!」 少年慌忙开口,他紧张地看着我。 我伸出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小小年纪,都在想些什么。」 「听说宋启元九段也是在十九岁和您表白的!」他的脸羞得通红。 那已经是…… 六年前的事了吧? 「等你什么时候超过宋启元,或许我能考虑考虑。」 我轻轻咳嗽一声。 少年的双眼顿时亮了:「老师,我一定会超过宋启元的!」 「咳咳——」 门口传来更响的咳嗽声。 我转过头,宋启元正站在门边,微微挑了挑眉。 「连他们都知道我追你追这么久了。」走在我身边的宋启元有些无奈。 我笑着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只能做朋友。」 行至楼梯下,宋启元摇了摇头:「又被拒绝一次。」 「那你等着,过不久就是 LG 杯,你可能还会被我打败一次。」我认真说道。 外面好像下雨了,宋启元撑开伞,对我说:「我送你吧。」 「不用。」我从包中取出伞,「我今天看了天气预报,特意带了伞来。」 宋启元先出门,但他突然站在原地,似乎是看到了什么。 我撑开伞,走出去。 细雨弥弥,春天的晚桃开得很是香甜。 路上人来人往,街边种植的桃花,便绽放得更为慵懒。 只是小雨愁人,大多都匆匆忙忙离开。 但这样的时节,却仍有人静静地立在树下,持着竹伞。 他抬起头,似乎是在看被雨水打落下来的桃花。 听见脚步声,他微微转过头来,看我。 青色的衣,黑色的发。 我说过我不会再喜欢他。 而他说他会一直等。 他的铜雀台没有困住春天,反而自己深陷其中。 我撑着自己的伞,收回视线,向着人群中走去。 那人竹伞轻侧,与桃花一同,跟在其后。 街声喧闹,人声嘈杂。 六岁、十六岁时觉得高高在上如天仙玉人般的人, 在二十六岁时,却早已因我, 被困人间。 35(楚清见番外:年少时的月光) 南城徐楚两家,是近百年的旧相识。 只是随着徐家势力日益壮大,楚家也逐渐没落下来。 这一点,早在我能记事的时候便常常听闻。 但即便如此,想要讨好楚家的人也数不胜数。 这些人嘴上将楚家和徐家并列,但心底却并不这么想。 所以自我小时起,长辈们便在我的身上投注了大量的心血。 而与我相对照的,便是徐家的徐昼。 徐家人丁并不兴旺。 徐爷爷膝下只有一位徐叔叔—— 他是下一任的徐氏继承人。 在这个环境中出生的徐昼,可谓是娇生惯养,生就一副古怪的脾气。 不过那已经是五岁之前的事了。 那时候的徐昼虽说已经性情古怪,让人很是讨厌。 但经过那件事之后,原本还算小孩脾气的徐昼,却是真正地变了。 我再见到徐昼的时候,那件事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整个病房的门窗都紧紧关着,一丝光亮都没有透出。 在我来之前,长辈便已经千万叮嘱,小心徐昼的情绪,要好好照顾他。 打开门,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什么东西便突然砸到了门口。 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扑进身后父亲的怀里。 他弯下腰,安抚我,说是徐昼不开心而已,你别害怕。 阴暗的病房,我缩在父亲的怀中,看见背对着所有人的身影。 那的确是徐昼的身形。 只是…… 从前的徐昼有多高傲。 现在的徐昼…… 「别怕,清见。你可是徐昼的好朋友呀,他现在这么伤心,你是不是得去安慰安慰他?」 这么说着的父亲,面容上的神情,却是含着一丝笑意的。 我似乎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古怪的神情。 在这次的绑架中,徐昼的父母都出事了。 失去了下任继承人的徐家,是否会和楚家一样,渐渐走向没落呢? 但小时候的我终于还是想不清楚。 我在这样的神情与氛围中吓得嚎啕大哭。 最后,这间阴沉的房间中,走进去的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 一个小女孩。 她姓陶。 五岁是徐昼认识陶珠璎的一年。 也是我认识陶珠璎的第一年。 有见过天使吗? 在我看来,珠缨就是这样的天使。 是路过的她救下了徐昼。 在她的身上,似乎能够用任何美好的形容词去修饰。 她是漂亮的,是我见过的,除了徐昼以外,长得最好看的人。 穿着粉色裙子时的珠缨,整个人都像是我曾经养过的那株花。 我记不得是什么花了。 但那轻盈动人的姿态,从小到大,我都一直没有忘记过。 而珠缨,便是这样的美丽。 她在我的眼里,是会闪闪发光的人。 直到长大后许多许多年,我看向珠缨的时候,仍旧能够想起,病房里,珠缨给徐昼跳舞的那个下午。 窗帘微微拉着,我坐在一边,看着她旋转着、旋转着。 裙摆如同温柔的云朵般飘逸。 在那个时候,即便是那么坏脾气的徐昼,在她的面前,都会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 自从徐家父母去世后,只有在陶珠璎的面前,徐昼才会偶尔露出笑脸。 我、徐昼、珠缨,几乎是共同度过了一年。 孩子时期霸道的脾气,我缠着珠缨,珠缨却是喜欢陪着徐昼。 但这一天并没有持续太久,珠缨的神色日益苍白,听人说,她那日也受了惊吓。 那日受伤后留下的眼角的痣,就像是一个回忆的触发点。 无论是珠缨,还是徐昼,都会想起那天的所有。 因此,在某一天,珠缨出国了。 她离开的那天,徐昼一如既往的沉默。 只有我去送了珠缨。 她含着眼泪,问我:「阿昼呢?阿昼为什么没来送我呀?」 声音那么那么软。 「我会经常去看你的。」 「拉钩吗?」她漾出一抹笑。 「拉钩。」 我遵守着约定,时不时地飞去国外探望珠缨。 父亲为此还大怒,他说,这是徐家欠下的人情,你凑什么热闹? 陶家获得了钱、地位。 他们终于还是看不下去精神日益衰败的女孩,将她接走调养—— 不论从哪个方面,楚家已经为他们的好心,得到了远远超出预想的东西。 很久很久以后我曾想过,如果所有的野心都停在出国的那一年,如果珠缨仍旧是当年的小天使,会不会与她携手共度一生的,便能是我? 但我不是徐昼,我想不到那么久远的事情。 也是在珠缨离开的第二年,徐家别墅住进了薛春。 她是报纸上一鸣惊人、年仅六岁的围棋天才。 但在一场车祸中,她的父母去世。 徐家资助了这个女孩的未来。 同样,就像是惯用的手段一般。 他们像是把女孩「买」了下来,想要送给徐家最受宠的徐小少爷当做「礼物」—— 名为同龄人的陪伴。 我相信,在刚开始,徐昼也是这么想的。 我曾经问过他:「徐爷爷给你找了一对父母以后,是想给你再找个妹妹吗?」 眉眼如玉的小男孩,冷冷地看着我,有些惊讶,却含笑,缓缓问道:「什么啊,这个野丫头怎么配做我妹妹啊?」 他的眼中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芒:「养宠物有什么意思啊,楚清见,要不要我养个人给你看看?就把她——当做我的女儿。」 是宠物。 是洋娃娃。 他将一切关系都看得冷漠。 毕竟,徐昼一向是自私的。 而他拥有的一切,也允许他的自私。 他天资聪颖,我万望不能及,心思深沉之处,又令人心生厌恶。 但学会隐藏之后,在外人面前,徐昼表现得仪态端庄、谦谦有礼。 真是令人恶心。 我不稀罕这段所谓的友情。 但徐楚两家的关系,却又让我不得不维系这一段「友情」。 也是从那天起,我就在心底想着,徐昼,总有一天,你会为你的自大与狂妄付出代价。 可是我渐渐看不懂他和薛春了。 徐昼一向是会很多东西的。 但这并不代表,他会给小女孩扎头发、挑衣服、收拾行李。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徐昼。 那是薛春来到徐家后第一次外出比赛。 我看着徐昼亲手给薛春收拾好行李。 薛春披着头发,乖乖地等在一边看棋谱。 刘妈在旁边问:「薛小姐,我帮你扎头发吧?」 薛春乖乖地点一点头。 但刘妈还没动手,徐昼就已经抬起头来。 他的眼神很冷。 冷得厌恶的感觉。 那时的刘妈刚来徐家别墅。 而徐昼似乎已将薛春当做自己的私有物。 「薛春,我和你说过什么?」 徐昼将箱子合上。 看棋谱的薛春没反应过来,她抬头,有些迷茫。 「别让陌生人碰你。」 简直是有病。我在旁边看着,心中如是想道。 长大的徐昼越来越像个正常人了。 但我知道,他也越来越会犯病了。 我照旧飞去国外看珠缨。 她的神色本一天好过一天,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当看到那些从国内寄来,来自徐昼的信时,珠缨的神情越来越落寞了。 终于有一天,她在我的面前哭了。 「清见,你说阿昼是不是忘记我了?」 她摊开那些信。 这些信,来自徐昼。 信纸上的字数很短。 但或许连写信的人自己都没发现,在那短短的几句问候中,他无意提到过几次「薛春」这个名字。 我知道徐昼一开始将薛春当做「宠物」,又或者是那极为可笑的「女儿」。 但我也曾经见过十一岁薛春在北城定段迷路的那年,几乎急疯了的徐昼。 时至现在,就连我也不明白,徐昼对薛春,到底是什么情感。 但毫无疑问,徐昼一直将她当做自己的掌中之物。 然而,徐昼做这一切的时候,他有想过珠缨吗? 还是说,他自以为自己能够同时拥有珠缨和薛春呢? 这世间的一切都无厘头。 就像我陪伴了珠缨那么多年,但都抵不过徐昼。 就像徐家明明已还了陶家当年的那份恩情,但陶家却从此会将徐家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只是陶家和珠缨,毕竟是不同的。 从长辈那里听闻陶家贪婪的嘴脸之后,我下意识地将陶家与珠缨分开了。 所以当珠缨说她准备回国的时候,我动摇了。 「清见,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她笑颜如花,一如初见。 拉钩的两根手指,也像是五岁那年我向她保证一般。 午后在病房翩翩起舞的女孩子,是粉色的美丽的蝴蝶。 从五岁那年起,我便一直小心地将其珍藏在手掌心里。 而为了保护这只美丽而脆弱的蝴蝶,我也必须付出一些什么。 对珠缨,即便是我自己,我都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感情。 我可以不和珠缨在一起。 但徐昼,绝不能拖着珠缨的同时,又对薛春产生感情。 就像小时候想的那样,我一直坚信,徐昼这样狂妄而自大的人,总有一天,会付出代价。 铜雀春深、金屋藏娇。 徐昼手中养成的小雀儿,却不知何时,想要慢慢飞出掌心。 薛春十八岁那年仍长久地独自待在 H 国。 她只有偶尔会回到国内比赛。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回徐家别墅。 那天,她难得回国在北城准备比赛。 与我在酒店相遇的时候,薛春停下脚步,有些迟疑。 我看向她,微笑:「好久不见,薛春。」 「好久不见。」 准备比赛是一件很疲惫的事情。 薛春困得睁不开眼来,但她还是强撑着,和我淡淡打了声招呼。 「你很久没见过徐昼了吧?」 「嗯……」 她掀了睫毛,看着我,像是想问什么,但终归什么都没问。 「眼睛都睁不开,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我嗤笑一声。 「楚清见。」 她摇了摇头,像是做梦一般,声音很轻, 「我好像闻到了徐昼的线香味,你现在也喜欢点香了吗?」 怎么可能。 我看着她如在梦中般开了房门进去。 身边喜欢点香的,只有徐昼一个。 「她回房间了。」 「哪里看到的。」 「我们一个酒店。」我挑了挑眉,看着坐在沙发前的徐昼。 他翻着相册,神情很淡漠。 相册里的照片,是薛春。 「你是不是有病啊?」我皱眉。 他站起身,合上相册,递给身后的助理,又看向我: 「楚清见,我和你说过,少和薛春接触。」 他转身,背对着我,黑发在光下盈盈。 我站定,看着,突然开口: 「我说,徐昼。两年前你突然染了红头发,不会是因为我说过的那句话吧?」 徐昼开房门的手顿了顿,但他没有回头,也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两年前薛春第二次参加三星杯前,我曾开玩笑地对徐昼说,人家父母,孩子高考前还穿红色的衣服呢,你呢?要不要去染个红色头发? 可是红色终究褪去。 徐昼也再没有染过红色。 在这一瞬间,我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我抬起头,跟着徐昼出门。 他走得很快,路线却很眼熟。 是薛春房间的路。 这个神经病,果然早就知道了薛春会在这家酒店比赛。 我气喘吁吁地绕过走廊,抬头,终于看见徐昼的背影。 刚想喊他。 但一抹淡淡的红色却忽然出现在了他的怀里—— 那是围巾。 是谁的围巾? 不过,还会有谁的围巾? 不知怎么出了门的薛春,一头扎进了徐昼的怀里。 而徐昼,就站在那里,轻轻地拍着怀里少女的背。 他好像在说什么,又像是在轻哼着什么。 露出的侧脸,静谧而温和。 在珠缨面前的徐昼,会露出笑脸。 但在薛春面前的徐昼,会露出自己的心。 也只有在她的面前,他才会显得平和安宁。 「听说薛小姐最近会吃安眠药,气得少爷都睡不着。」 不知何时走到我身边的助理轻轻叹了口气,摇头。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徐昼。 他说过,那是他的掌中之物。 但在我看来,他想要困住的这只小雀儿,早就可以飞离。 现在的掌中之物,却已变成了这原本高高在上的徐小少爷。 他意识到了吗? 看似温吞柔顺的薛春,却永远自由。 看似高高在上的徐昼,却终坠人间。 至于我。 窗外斜来花枝,初春尚冷,颤抖着翅膀的蝴蝶,美丽而脆弱。 我伸出手,想要轻轻握住那只蝴蝶。 但蝴蝶扇动了一下双翼,轻飘飘地,终于还是从指尖掠过。 人终有毕生所得不到的。 (全文完)备案号:YXA1m1RzzZXc91BkAJfBD59 第一章 软饭神豪系统 华夏,东海市。 7月6日,星期六,晴。 亿达广场一家日料店里。 “宝宝,你看,我闺蜜男朋友送她的苹果15pro” 李婷拿着手机摆到陈启面前,让他看朋友圈。 “真有钱,这要一万多吧。”陈启心不在焉的瞄了一眼。 他现在别说一万,100块都拿不出手。 陈启看着信用卡账单,下个月要还五千多,这顿日料估计要600多,他要付不起了。 “不用,就八千多,下个月生日,宝宝你给我买呗。” 八千多,他去卖肾还是卖身啊,饭钱都快付不起了。 “宝宝可以换个便宜点的嘛?” 李婷愣了下,“你在说什么啊,我第一次问你要礼物,你就拒绝?” “我最近手头紧,下个月信用卡快还不起了。” “那是你的事。” “可我真的没钱了,再说男女朋友不是应该互相的嘛,你也理解下我。” “你钱呢?” “这不每周出来吃个饭看个电影逛个超市,1000出头就没了。” 李婷的表情变得冰冷起来,“哦,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我花你钱了?” “我姐妹她们的男朋友送礼物都是大几千、上万的,我都没问你要过,你还好意思说什么吃饭看电影?” “人家天天出来吃,我们一周出来一次,我有说什么吗?” 李婷倒是没说谎,她确实没问陈启要过贵重礼物。 但陈启扛不住了,父母在他高一的时候出车祸走了,他是靠着微薄的赔偿金念完的大学。 今年26,工作了三年,虽然没有魔都、帝都、评论区那样月入过万。 但在东海市这样的三线城市拿8000月薪已经是不错了。 不过他要在市区租房,一个月1200。 和李婷谈了半年多,每个月吃饭逛街至少5000以上,李婷没付过一次钱。 遇到节假日,还要送两三千的礼物,就像李婷说的,她没要过贵重礼物,但这已经是陈启的极限了。 节假日的那个月,他连泡面都吃不起,只能吃挂面。 别人那些通情达理的女朋友都是哪里找的? 他虽然还没有傻到去网贷谈恋爱,但这样入不敷出的日子也压的他喘不过气。 陈启总感觉自己被PUA了,但社会的风气就是这样,可凭什么要这样? 李婷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算为陈启省钱了,她盯着陈启想着他应该要服软了。 “要不,还是算了吧。” “你说什么?” “我说分了吧。” 李婷冷笑一声,“就因为一个手机,你就要分手。” “不是手机,是消费观不合,就像之前我有说吃便宜点两三百的馆子就行,你一听就生气。” “我的工资负担不起你的消费。” “分就分,我算是看透你了。” “这顿饭,我请了,以后别来找我,下头男。” 陈启被骂的哑口无言,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或许穷就是原罪。 李婷起身去结账,陈启就坐在那没有去追,他看着李婷的背影如释重负。 “叮~” 陈启打了个哆嗦,“什么声音?” “软饭系统已激活!” “当魅力值90以上,恋爱3次以内的女神,为你消费,你将获得一万倍返现。” 陈启脑袋发懵,这么特是觉醒系统了? 只是这名字,软饭系统,他哪里吃软饭了,李婷可是一毛钱没给他花过。 “检测到目标。” 姓名:李婷 年龄:25岁 身高:163 魅力值:90 职业:会计 恋爱次数:3 好感度:-10 “是否绑定?” 陈启刚和李婷分手,按理说应该分道扬镳各走各的,不要再扯上关系。 但陈启为了测试这个系统,连忙默念了绑定。 紧接着陈启的手机短信响起,他一看头皮发麻。 陈启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617刚好是这顿日料的价格。 “卧槽,这就一万倍到账了?” “软饭系统,软爷,这钱我能直接用吗?有没有什么限制?” “可以直接使用,无任何限制。” “爽翻了啊,不过,你怎么跟别的系统反着来,它们都是给女神花钱返现。” “你直接倒反天罡。” “废话,看我名字。” 陈启心想,李婷这样的三观,要她给陈启花钱,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要是换个女神,乖一点的,好骗一点的,让她给自己打钱,那岂不是赚翻了。 “你想得美,禁止向女神索要、暗示钱财,需女神主动自愿付出才能得到返现。” “软爷,你还有什么规则就一次说了吧,不然我害怕白高兴一场。” “不得直接给女神现金转账。” “你可以听到魅力值90以上女神的心声。” “好感度达到100女神将对你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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