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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长愁眉不展地看着棋局吐槽: 「不应该啊,人家说我的棋艺能算得上职业呢,小姑娘,你年纪轻轻,这么厉害的么?」 而徐昼站在店门口,面无表情地喊了声我的名字: 「薛春。」 再后来我才知道,从南城到北城,徐昼几乎是连夜坐了私人飞机过来。 只是怎么会有人一直不长大呢? 这一天傍晚,我收到徐昼的消息: 「让人把新闻撤掉了,别想太多。」 我想说「已经看到了」,又想说「不用麻烦」,最后却是删删减减,只留了个「嗯」。 在这天,隐隐约约中,我好像就是在等着这条消息,但是当我真正看到时,心中却又毫无波澜。 或许是不想等了,也或许是来得太晚了。 这一届的三星杯,十六岁的宋启元不负众望进入了十六强的比赛。 而十六强的棋手里,国内队伍与 H 国几乎是五五开,相反,本届的 R 国选手状态低迷,只有一位七段棋手闯进十六强。 在没有比赛的日子里,我便是在各场对局的门口,通过屏幕研究了对弈过程。 只是令人意想不到的,经过十多天的对局,本届三星杯的夺冠棋手,却正是 R 国剩下的最后一位七段棋手—— 二十一岁的丰臣莲七段。 「到二十一岁的时候,我们也会有拿到冠军的可能吗?」 看着丰臣莲七段领奖的时候,身旁的宋启元忽然转头问我。 他的眼下有浅浅的乌青,或许是因为这几天没有睡好。 这届的三星杯,宋启元虽然闯进了十六强,却也败于丰臣莲手下。 我思考了一会,认真说道:「那我们要努力了。」 一局对弈的赢家永远只有一个。 就像是一场比赛的冠军永远也只有一个一样。 对于我和宋启元而言,争夺冠军之前,我们是队友,而争夺冠军时,我们便成为了对手。 在围棋的道路上,冠军永远都是孤独的。 「对了,听老师说,你这段时间打算留在 H 国学习?」 「我想在这里的各个棋院看一看,他们的棋风和国内的有些不同。」 面对宋启元的提问,我如实相告。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半晌,问道:「你一个人可以吗?」 我有些困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徐家知道吗?」宋启元移开视线。 「我发过消息,但……回去之后,老师应该会和徐家联系的吧。」我说话的语气有些犹豫。 前几天给徐昼发过「嗯」之后,我又添了一条消息: 「暂时会留在这里训练。」 徐昼没有回我,但我想他应该是已经看到了。 只是说实话,老师的记性其实不太好,也不知道回国之后,老师会不会记得。 但…… 即便是在国内的时候,我也会经常在各个市的棋院训练。 徐昼应该也习惯了吧。 留在 H 国的日子,其实和在国内差不多。 我平时住在一处寺庙中,来往于各个棋院,与许多 H 国的棋手都进行了对弈。 这次的三星杯冠军丰臣莲九段也暂时留在了 H 国。 他闲暇时会指点我一二。 只是毕竟语言不通,沟通上也并不轻松。 这种不轻松,不仅仅是在围棋的学习上,也是在生活上。 但幸好,寺庙清闲,我独住厢房,免去不少烦恼。 在这种日复一日的平淡的生活中,一日,主持忽然敲响了我的房门。 他握着手机,有些无奈的模样。 我用并不熟练的 H 语问他:「大师,请问有事吗?」 「老师的来电。」主持将手机递给我。 我有些困惑地接过手机,耳边立时传来了老师的声音: 「小春?」 「老师,我在。」 「你留在 H 国的事情,和徐家说了吗?」 老师的语气很焦急,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说:「这两天,徐家不知道给棋院打了多少个电话,徐家那个徐昼,还来了趟棋院,几乎要和领导吵架。」 听到这句话,我下意识地皱眉:「我和徐昼说过我暂时留在这里训练。」 至于……吵架? 我完全想象不出来徐昼是怎么吵架的。 18 「还有啊,小春,你的手机是怎么回事?」 老师继续问道。 「手机?」我微微愣了愣。 他无奈地解释:「你手机这两天都打不通,你自己没有发现吗?」 当听到老师这么说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这些天忙着练习以及复盘棋局,我已经很久没有看手机了。 身上没有带着手机,而手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电自动关机了。 「这几天忙着练习,一直没怎么看手机。」我歉疚地说道,「抱歉老师。」 「我也想到这点了。幸好你之前告诉了我你住的寺庙,我这才打通了主持的电话。」 老师叮嘱,「你回去之后把手机充上电,和徐家联系一下。别让徐昼在棋院……」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吐出了两个字来: 「发疯。」 我把手机充上电之后,手机屏幕上顿时跳出数条短信和未接电话—— 老师的、宋启元的…… 其中,来自徐昼的消息其实并不多: 「最近在哪里训练。」 「我去接你?」 「你不在南城?」 「回消息。」 我点开聊天框,一句一句地看完之后,回答道: 「还在 H 国,手机没有电了,所以没看到消息。」 在这句话发出去的瞬间,聊天框的上方闪烁起「对方正在输入中……」一行字。 但我等了好一会,直到这行字消失,聊天页面上都没有出现徐昼的回复。 于是我仍旧去记棋谱。 身边没有棋院老师的情况下,需要我自己更专注努力才行。 只是我没想到,没有回复我消息的徐小少爷,却在第二天,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一大早,我刚刚穿好外套,便听见厢房的门被敲响。 打开门一看,站在门口的不是主持,而是—— 徐昼。 天气由冷变暖,他的外套却只是一件轻薄的亚麻色褂子。 枫叶般的红色逐渐褪去以后,徐昼身上这唯一明艳的色彩,便也跟随着一同消失了。 他似乎清瘦了不少。 看着面前的徐昼,我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徐昼,你怎么来了。」我下意识地问道。 他静静地看着我,眼眸淡淡。 「瘦了,寺庙的吃不惯,为什么不让徐家的人送饭过来。」 没有回答我。 我摇了摇头,侧过身,让他进房间:「外面冷。」 他只是垂着眼眸不说话,半晌,才缓缓道:「既然知道外面冷,那为什么不回去?」 为什么不回去? 在我听到这句话发愣的时候,徐昼重又看向我。 他的瞳孔其实并不深邃,于是看人时,便总显得淡淡的。 「你在 H 国待得也够久了,和我回去。」 徐昼的语气一如既往,平和而淡漠。 这是他坚定了某件事的时候常用的语气。 我回过神来,在这种安静的氛围中沉默了会儿,才轻声说:「我暂时先不回去。」 说到这,我抬起头,困惑地看向他:「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会暂时留在这里训练。」 「这里?」徐昼加重了这两个字,有些似笑非笑的模样,「国内哪里不能让你训练?你需要 H 国的什么棋手,我帮你请回去。」 我喊了声徐昼的名字,打断他。 「我留在这里,只是为了安心训练。」 话音刚落,少年的面容上,如远山般的眉不由自主地拧在了一起。 而那淡淡的,含着些讽刺的笑意,也终于慢慢地消失。 徐昼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我的身上,他声音不急不缓,让我忽然想起六岁时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乖囡,你再考虑考虑。」 19 徐昼这些天便也住在了寺庙的厢房里。 有时候我起了床开门,便能看见玉琢般的少年坐在树下,持着手串念经文。 这种情形,难免会让我想到在徐家的时候—— 闲暇时,我练棋,他便坐在一旁看书。 只是这样的相处,随着徐昼需要承担的事情越来越多,我的训练越来越频繁,便也就越来越少了。 从小到大,徐昼虽性情古怪,但对我发脾气的次数,屈指可数。 第一次是我升入职业段在北城走丢那天。 第二次…… 「你真的不回去?」 徐昼站起身来,微微低下头时,我见到他眼下不知何时生出的淡淡青色。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低了很多,隐隐藏着怒意。 我沉默片刻,张了张嘴,说道:「我还有很多没有学到的。」 「我和你说过,你想要哪位棋手,我必定会给你请回去。」 徐昼半阖了眼,手中捏着的手串缓缓转了一周后,复又停下。 与徐昼相处许久,我能够听出他的语气,已在竭力忍着怒火。 只是我实在不知道徐昼为什么要生气。 我在国内时也需要训练,徐昼虽然会有不满,但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 除此以外,H 国与国内距离很近,若有什么事我得回去,也很方便。 只是……有什么事非需要我回去呢? 我留在 H 国的日子,学到了许多与国内不同的培养棋力的方法。 而待在寺庙时,我的心也格外平静。 更何况…… 在这段时间里,不知为何,我很不想回去。 不想看见认识的人,也不想看见……徐昼。 我叹了口气,斟酌着开口: 「我不想给你,给徐家添麻烦。我在这里反而很方便,如果有什么事,我会和你说的。」 我说得缓慢,徐昼听了,却蓦地嗤笑出声。 他一下子松了眉头,神色有些讽刺地望向我: 「不想给我,给徐家添麻烦?薛春,你从六岁来徐家,什么麻烦没有添过?」 「你生病是谁照顾你,你生气是谁哄你,你练习忘了吃饭是谁一直记着?」 「日日夜夜,岁岁年年,薛春,是我亲眼见着你长大,你现在和我说,不想给我和徐家添麻烦,你倒是说说,这过去的十多年,该怎么划清?」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便也渐渐提高,因为说得急,甚至连苍白的脸上都显了血色。 生病是徐昼照顾我。 生气是徐昼哄我。 忘了吃饭,也是徐昼一直让人提醒着。 我已经给徐昼和徐家添了很多麻烦。 不止此时此刻。 而是从六岁那年来到徐家开始,我就一直在添麻烦。 即便我努力让自己在徐家当个隐形人…… 想到这里,我脑中忽然一片空白,恍惚之间,我张了张嘴,只是那句「对不起」,我似乎说不出口,也不敢说出口—— 对徐昼来说,这只会火上浇油。 所以其实只要我答应回去就好了。 但是。 但是…… 为什么我就是这么不想回去? 模模糊糊的,我似乎知道不想回去的原因之一。 徐昼忍着怒气的声音,又在我的耳畔响起: 「薛春,你到底因为什么在赌气?你有什么不开心,什么不满意……你待在这里,你觉得我能放心?还是……」 他顿了顿,讽刺般地开口,「还是你觉得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可以飞走了。」 我抬起头看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只定定地说道:「我是人,我没有翅膀。」 他捏着珠子的手指紧了又紧。 「而且,你为什么不放心?」我反问。 「薛……」徐昼的眼角,微微泛了红。 但我已经打断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继续问道: 「徐昼,你的这一局父女游戏,想要玩到什么时候?」 20 这一场父女游戏,始于我和徐昼的六岁。 由一位似乎是被宠坏了的小少爷说出口的游戏,却在所有人的沉默中,延续了十年的时间。 在小时候,或许徐昼仅仅将我看作所谓「玩伴」「宠物」「玩具」。 但长大之后的徐昼,却又是将我当成什么呢? 像玩笑般的「女儿」,任何人都觉得荒唐,但绝没有人先去戳穿这场骗局。 以一种极其尴尬的身份陪伴在徐昼身边的我,竟然也就这样慢慢地习惯。 当我不去思考这场游戏的开始以及准则,我便似乎就能心安理得地留在徐家,留在徐昼身边。 所以无论是我,还是徐昼,都默契地不去主动提及。 但今天、现在,连我自己都没有想明白,我竟然就这样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是我的错—— 我颤抖着睫毛,抬起眼来,看见徐昼完全冷下的神色。 此时此刻,徐昼的眼中便只有我的身影。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面若冰霜。 在这样沉寂的氛围中,我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 我张了张嘴,喉咙一阵酸涩。 而站在我身前的徐昼,也微动了动唇瓣,但他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是原本垂在身侧的手臂忽然抬了起来。 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我的时候,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薛……」 「所以,为什么要来。」 我呢喃着说出这句话。 这句话落地之时,徐昼的手彻底僵在了半空中。 而我…… 却连抬头看他的勇气也没有。 「我在这里练习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过来,为什么非要我回去?」 半晌,徐昼的声音如风一般轻缓地响起,只是透着我从未听过的无能为力: 「乖囡,和我回家吧。」 就像小时候生病时一样。 徐昼在哄我。 他又把我当小孩子了。 可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从失去父母那一年开始,我就不敢再做小孩子。 我的整个世界,便只剩下围棋。 剩下…… 剩下徐昼。 似乎有声音在不断地动摇着我,和徐昼回去吧。 回去吧。 回到徐昼的身边。 心神恍惚之间,我却突然想起判负的那天晚上。 那充斥着失望、怀疑、甚至辱骂的新闻。 那一整夜未熄的灯光。 那条拥有主角的朋友圈。 「那是徐家。」在这样的恍惚中,我听见自己如此说道。 门被打开、关上。 我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房间。 太任性了,薛春。我这么对自己说。 但我又觉得自己并未做错。 黄昏落下,夜幕降临,灯光便也一盏接着一盏亮起。 而在这冬转春之际,樱花已于夜晚悄然绽放。 这里是寺庙,离市区有些距离,所以连人声都隔得很远。 万家灯火,此处并非我故乡。 但我的故乡,到底是千里之外的南城,还是回忆中失去父母的北城呢? 花瓣坠落,我的脚步慢慢放缓。 只是不知何时,与花瓣一同落下的,变成了一滴接着一滴的雨水。 刚开始,我还以为自己哭了,但很快头发也渐渐地湿了,我这才清醒过来。 在这场雨中,我或许真的哭了,但也或许……只是雨珠。 H 国如今仍旧保留着电话亭。 我有些气喘吁吁地跑进红色的电话亭,雨水从头发一直滴进衣服之中。 玻璃面上,少女眼眶泛红、神情狼狈。 「好像一只落汤鸡。」 看着玻璃中的人,我弯了弯眼,忽然笑出声来。 好狼狈啊。 薛春。 十一岁在北城走丢的薛春,心无旁骛地和小卖铺的店主下棋。 十六岁在 H 国淋成落汤鸡的薛春,狼狈地掏出口袋中的硬币想要拨通电话,却发现电话亭只能刷卡。 而电话亭外,雨声逐渐变大,于是黑夜、樱花,都统统被雨水所吞没。 至此,整个世界便似乎只剩下一个我,一个孤零零站在电话亭内的我。 手上湿漉漉,硬币湿漉漉。 这种难言的、不该出现的委屈袭上心头,我吸了吸鼻子,眼泪却已经掉了下来。 所以为什么要和徐昼生气? 所以为什么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电话亭内,我一边哭,一边用硬币当围棋下。 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在雨声都快与世界融为一体的时候,电话亭的玻璃上,倒映出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 我捏着硬币,怔怔地抬起头—— 红樱如流萤,坠入夜色的湖水。 而电话亭外,那人撑着竹伞,亭亭风致,扶松映雪。 21 电话亭外,细雨如梭,就连少年的眉眼都变得有些模糊, 远山细流,黛柳烟云。 盈盈之间,他握着竹伞的手指纤细如玉,因为用了力,便显露出浅浅的筋骨来。 不知是他和我没有说话,还是玻璃的隔音很好。 在这片叶落无声的氛围中,我直起身,紧紧捏住了手中的硬币。 头发上的水珠滴落下来,于是我的脸颊便显得越发滚烫。 或许是因为温度,或许是因为这么大了还发脾气。 即便迟钝如我,也感受到了这种诡异的气氛。 我张了张嘴,正抬了头要说话。 隔着一道玻璃的徐昼,便在这时忽然又上前了一步。 他一手支着竹伞,一手拉住了电话亭的把手,正要进来。 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我慌忙拉住亭内的把手。 但徐昼毕竟力气大些,门便还是露出了一道缝隙。 「……」他的视线先是停在我拉着把手的手上,而后又定在我的脸上。 半晌,徐昼轻轻叹了口气: 「既然在电话亭,为什么不打个电话回寺庙,这里我没你熟,你看现在多晚了。」 听到他这么说,我的脸便一下子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地说:「电话亭要卡。」 「我只有硬币。」 我松开拉着门的手,而后摊开,露出手掌心的硬币。 徐昼本神情淡淡,此刻听见我的话,却是不由弯了弯唇。 他也向着我摊开手掌。 我愣了愣,看看自己手心的硬币,又看看他,随后将这些硬币都放在了徐昼的手心上。 但就在我的手指刚刚触碰到他的手掌时,徐昼忽然便收起了手指。 这样一来…… 硬币,包括我的手指,便全都在徐昼的手心里了。 我惊地抬眼看他,下意识地喊了声徐昼。 徐昼仍旧静静地撑着伞,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徐昼的手好冰。 不管是手指,还是手掌心。 我立时反应过来,想要收回手。 但徐昼已经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看着我,他慢慢开口说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什么?」 「已经过了零点了。」 「明明——」 我看了一眼外边。 雨仍旧在下,天色深沉。 「三月六日惊蛰,是你的生日。」 伴着雨声,徐昼的声音宛若叹息: 「生日快乐,囡囡。」 在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徐昼的手掌好热。 几乎滚烫。 我缩了缩手指,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徐昼手腕那冰凉的玄阴四象,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垂落在了我的手背上。 明明是冰凉的…… 我的心,却跳动得从未有过的快。 耳边,雨声依旧。 握着我手的徐昼,突然稍一用力,我整个人便往前跌了几步,几乎要扑倒在他的怀里。 徐昼的怀中,是淡淡的线香味。 还有…… 若有似无的清澈的雨水和樱花的味道。 竹伞的伞面,向着我的方向侧了侧。 我低着头,茫然而不知所措。 「把硬币给我的话,就帮你实现生日愿望。」 看不清神色的徐昼,声音轻轻地响起。 我动了动手指。 他仍旧握得很紧。 「乖囡,想一想生日愿望。」 雨水啊雨水,在视线中坠落。 我望见一地散落的红樱。 如果没有下雨,樱花尚在枝头。 但,没有如果。 「我想留在这里……一段时间。」 我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而徐昼,只是在沉默片刻后,缓缓松开了本握住我的手指。 我没有抬头,我没有看徐昼。 而徐昼呢? 他有没有看我? 「……好。」 最后,他的应答,融于雨声。 22 三年时间,从 H 国到 R 国,徐昼没有再来看过我,而我除了比赛,也基本没有回过国。 我与他的联系,似乎便只剩下聊天页面中,每日徐昼发来的天气。 晴天、雨天、雪天…… 那一晚我的生日愿望,他的确实现了。 但我和徐昼,三年间,就像是看不见的结一样,谁也没有去解开,便也不会相见。 第二年的时候,宋启元也决定出国,和我一起进行训练。 对于围棋,各国的训练手法都并不一样。 比如 R 国注重守拙,是很适合我的补牢之法,但对宋启元而言就作用不大。 于是宋启元便也就提前回了国。 而在我过完十九岁的生日时,我击败了春兰杯的第一、二轮比赛的对手,成功晋级八强战—— 春兰杯的八强战会在今年十一月举行。 由此,九月份的时候,我决定结束国外的训练,回到国内。 回国的事情我是在坐上飞机之前同徐昼和老师说了声。 等到下飞机的时候,我有些吃力地拎着行李箱,一抬头,便瞧见熟悉的人影。 「你应该提前说的。」 说话的人向我走过来,他有些气喘吁吁的样子。 我愣了愣,笑了下:「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宋启元已弯下腰,接过我手中的箱子。 只是半年多没有见他,宋启元却仍变化很多。 学围棋的人常年待在室内,很少阳光照射,便也有些缺乏运动。 但宋启元虽皮肤白皙,但身形却很是高大。 而他那小时候便格外俊挺的五官,现如今显得更为轮廓鲜明,这便会使得宋启元看人时,给人一种极为深邃专注的感觉。 只是宋启元常常不苟言笑。 「正好顺路。」 他拉着箱子,转头看我,「走吧,车停在外面。」 这么近的距离,我这时才发现他的额间有细细的汗珠。 现在虽已过了酷暑,但天气依旧炎热,宋启元却是穿了件西装。 「你刚在附近比赛?」看着他穿的西装,我下意识问道。 宋启元走在前面,嗯了一声:「友谊赛。」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现在是下午三点。 下午三点……即便是友谊赛,比赛进程应该也没结束吧? 「结束了么?」 「……」宋启元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他反问道,「这次打算在国内待多久?」 我想了想,说:「暂时不会出去了。」 两人穿过人群,谁也没说话。 等到上车的时候,宋启元将行李箱放好,又缓缓说道:「你上次匆匆回来比赛,又去了 R 国。」 宋启元说的上次比赛,便是三月份春兰杯比赛的时间。 「和丰臣前辈约好了。」我回忆了一下,有些无奈地笑着说,「他是个很严格的老师。」 这三年里,我在 H 国和丰臣莲九段相识,后来受他之邀,我又前往 R 国进行学习。 不得不说,丰臣莲九段看上去文文弱弱,棋风却很是凌厉,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教会了我许多。 宋启元正要说什么的时候,我的手机铃声忽然便响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徐昼」两个字。 我犹豫片刻,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我还没说完,手机那边徐昼便开了口: 「我让司机去接你,你人呢。」 除了徐昼的声音,我似乎还听见了隐隐的音乐声和说话声。 我愣了一下,看了眼坐在前面开车的宋启元。 宋启元却也在这时抬起头,正好与后视镜中的我对视。 「宋启元来接我了,我先回一趟棋院。」 我缓缓解释道。 手机那头徐昼沉默了一会,而后重复了一遍:「宋启元?」 「嗯。」 「那你等会直接回……」 徐昼的话没说完,那头的声音突然喧闹起来。 本来还是若有似无的说话声,此刻便很清晰地在手机里响起。 「看来是我们的天才棋手回来了,徐小少爷,让她来一趟呗?」 「就是啊,我还没近距离见过这么有名的人呢,阿昼,你把她喊过来呗。」 看样子是有一堆人围在徐昼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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