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但对于徐昼而言…… 我原本以为那场所谓的「父女游戏」,徐昼很快就会厌倦,但没想到从六岁到十六岁,在经过了十年之后,徐昼仍是乐此不疲的模样。 只是在人前,徐昼应该也不会…… 「父女。」 还没等我开口,倚在墙边的人,便已经幽幽地开了口。 我惊地干咳了一声,而后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徐昼。」 徐昼微微弯着眼,对着目瞪口呆的校花同学,再次重复了一遍:「父女。」 校花同学:「……?」 她神色诡异地看了看徐昼,又看看我:「是我听错了吗?什么?」 「你听错了。」 「没听错。」 上面一句话是我说的,下面一句话是徐昼说的。 正说着话,不远处的管家早已走了过来,他向着我微微颔首,而后便静悄悄地站在了一边。 徐昼自然也看到了管家,他漫不经心地瞥了我一眼,继续说道: 「时间不早了,管家,送这位同学离开吧。」 闻言,管家侧过身去,微弯着腰抬手道:「小姐,请。」 还没反应过来一脸懵逼的校花同学收回视线,颇有些浑浑噩噩地跟在管家身后离开了。 见着她离开,我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徐昼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刚刚咳嗽,现在叹气?」 我一转头,便看见徐昼不知何时已走到了我的身边,正低着头看我。 「我哪里叹气了?」我明明是在心底叹气,这他都知道?我理直气壮地对上他的眼。 徐昼笑了笑:「你心里想些什么,我看看就知道。」 「为什么和那位同学……」 他像是知道我要说什么,便接了话:「难道不是?」 这下子我不知道说什么了,便扭了头要回别墅。 徐昼慢吞吞地跟在后面,问:「集训得怎么样?」 「就这样。」 「就这样?」他冷笑一声,「薛春,几天不见,你叛逆期了是不是。」 我脚步慢下来,蹙眉,小声吐槽一句:「明明你才是叛逆期。」 徐昼耳朵向来尖,他淡淡道:「什么?」 「我说,徐昼,你怎么染了头发?」我试图转移话题。 「……」 他没说话。 我侧目,却见到徐昼如玉的耳根,此时正泛着微微的红。 他掩着眸,睫毛长长的,手持着那串玄阴四象,越转越快、越转越快。 这是…… 徐昼这反应,我忽然便明白了他突然做出改变的原因。 能够让徐小少爷这么做的,这世上除了徐爷爷,怕是只有陶小姐一位了。 陶小姐的口味好像变得独特起来了。 我低下头,有些困倦。 今天集训回来,时间本来就有些晚了,又在门口说了一会话,这时便有些困得阖眼了。 「洗漱了再去睡。」 就在转过走廊的时候,旁边的徐昼说话了。 我困得没回他,只眯着眼看他一眼。 身后的管家跟上来,问道: 「小姐,要不要先吃了夜宵?少爷让人准备了点心,如果饿的话可以吃一些。」 「不用了。」 「往常不是回来就饿?怎么今天不吃。」 徐昼的声音毫无波澜。 我困得实在是有些迷糊,一抬头,见到悬在客厅的钟,的确时间不早,便顺口说道:「回来之前吃过了。」 「……」 管家向着徐昼点一点头,而后退下了。 他沉默了一会,在我要上楼的时候,忽然又开了口:「和贾浩?」 听到徐昼的声音,我在楼梯上停下,一时间却没反应过来。 半晌,才想明白,于是摇头:「不是。」 徐昼站在楼下,微微仰着头看我,面色如常。 「丁合?」 「不是。」 「方瑶?」 「不是。」 …… 他几乎将队里所有名字都问了一遍。 不仅如此,徐昼的声音越问越冷,我正想直接告诉他的时候,他问出了正确答案:「和宋启元?」 宋启元是队里的职业棋手之一。 他和我虽然几乎是同一时间升的职业,但我们俩之前却并不是一个棋院的,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两个人都是对手。 但其实我并不喜欢和宋启元对局。 与我的棋风相反,宋启元对局讲究「守势」,下得保守而温吞,实地均衡。 而今晚集训的对局,坐在我对面的便是宋启元。 6 我和宋启元打了好几个小时,从三小时读秒到五小时读秒,最后还是不分上下。 但过几日便要去三星杯,老师便中途打断了我们两个。 这时候一看天色,才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 我本打算直接回来,但宋启元开了口,说去隔壁吃些东西垫垫饥。 老师嘴馋,连声应好。 宋启元便笑着看我,说:「薛春五段不会不给面子吧?」 「直接叫她名字就是了。」老师扭过头来看我,「小春,去吃点馄饨吧?」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 「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也算青梅竹马。怎么还这么客气!」 老师碎碎念念地拍了拍宋启元的肩膀。 宋启元耸了耸肩。 馄饨、小笼包,最是清淡的夜宵。 只是做得不太好。 我吃了点儿便停了筷子,在旁边翻死活题看。 正吃着馄饨的老师抬眼瞅我:「你也休息休息,今天下了那么久,不累?」 「不累。」 「薛春好像不是我们南城的人吧。」 说话的人是宋启元。 他蘸着醋吃小笼包,慢条斯理的。 这动作让我想起家里的徐小少爷。 只是徐昼虽是个南城人,却并不喜欢吃小笼包。 对于这些小点心,他也向来是没有什么兴趣的。 所以有时候管家准备了夜宵,也只有我一个人吃,他只会在旁边懒洋洋地翻着书看。 一不小心想起了徐昼。 我回过神,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上南城人。」 宋启元看着我,没什么神情,却是长长地噢了一声。 「她小时候都是在北城。」 正在吃饭的老师插嘴道:「但也很早就来这里了吧?」 我点头:「对,其实小的时候就住在南城了,在南城待的时间比北城久得多。」 听了这话,宋启元没再说什么。 只是吃完的时候,老师突然想起了什么,一面掏钱,一面转过头说: 「对了,小宋啊,我记得你是北城人,是不是?」 北城人。 我微微侧头,看见旁边宋启元笑了笑,说: 「也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正好老师也在,就一起吃了。」 我从楼梯上往下看,徐昼的红发在灯光下简直是闪闪发光。 他稍抬了下巴,神情很淡漠。 只是说的话却一点也不客气。 「我看以后都不必给你准备点心。」 徐昼似笑非笑地瞧了我一眼:「反正岁数大了,也知道自己找吃的了。」 他这话颇有些阴阳怪气的。 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徐昼向来如此,阴阳怪气久了,我便也习惯了。 在旁人面前,他永远端庄矜持,温润含笑得像雷打都不动的小菩萨。 只是哪里的小菩萨手上捻着的不是宝瓶不是杨柳,而是魁梧的钟馗与玄阴四象手串? 于是我慢吞吞地反驳他:「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自己找吃的。」 他笑,眉眼淡淡的,眼角微微上挑,像含了讽刺。 「乖囡,是不是我平时待你太好?」 我哑了声,扭头,沉默不语。 不知道大晚上的,徐昼又发什么疯。 徐昼也没说话,随之响起的是一阵脚步声。 他慢慢地上了楼,又顿住在我的身边。 距离近到我能够闻到少年身上若有似无的线香。 徐昼每日清晨点香,不多不少,恰好三根。 因此他的衣服上,几乎都沾了一股子淡淡的檀香味。 这味道很是陈旧,却并不难闻。 徐昼现在正站在我的身边。 我在上一层楼梯,他在下一层。 只是他个子高,即便站在下面的台阶,也是低着头看我。 这样近的距离,只要我稍微一侧头,便能够看见徐昼低下头时长长的睫毛。 但我没有。 他的呼吸,便缓慢而沉重地打在我的脖子上。 「你只会这样倔。」 徐昼说话的时候,风轻云淡的。 在他的话音落下的时候,我忽然察觉到脖颈处传来了冰凉的触感。 那人的手指,轻缓地压下衣领,在捻起我挂在脖子上的链子时,冰凉的指腹有意无意地滑过了我的肌肤。 这凉意,让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我转头,他的笑声温柔地响起在耳边: 「钟馗啊钟馗,你可要替我好好看着乖囡。」 7 徐昼口中的钟馗,便是我脖子上挂着的一枚钟馗祛五毒铜钱。 蜈蚣、蝎子、蛇、蟾蜍、壁虎以及手持宝剑的钟馗。 这是徐昼小时候常戴的铜钱。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铜钱便被他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说起来钟馗也是斩除妖孽、惩罚邪恶的意思。 只是小时候的我不喜欢徐昼,自然也不喜欢钟馗。 为了三星杯,老师给队里的棋手都放了两天的假。 所以一大早,坐在木椅上喝茶的徐昼看见我时有些惊讶。 「你睡了懒觉也就算了,怎么一点也不慌张?」 徐昼是知道我还在家的。 他惊讶的点不在于我今天没有去棋院。 我抬头看了眼钟。 「现在才六点,我今天休息。」 集训的时候起得早,休息的时候便也就自然醒了。 刘妈听见声音,转了身,手上是一杯牛奶。 看着那杯牛奶,我不由自主地蹙了眉。 还没等我说话,徐昼便已懒洋洋地说道:「今天把牛奶喝了。」 我移开视线。 刘妈跟着帮腔:「小姐,你还小,喝牛奶长身体的呀。」 「刘妈,我比较喜欢喝粥。」我坚持道。 刘妈无奈,看看我,又看看椅子上的徐昼。 她把牛奶递给徐昼。 徐昼淡淡地抬了抬眼。 「乖囡,喝掉。」 逃不掉。 我垂头丧气地走过去。 时间早,徐昼刚点完线香不久,身上满是线香的味道。 温过的牛奶有淡淡的甜味。 我小口喝着牛奶,听他又说道:「三星杯的机票我给你买好了。」 徐少爷昨天也没说这件事。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一直都是和队里一起去的。」 「你这次和我一起去。」 他低头喝了口茶。 「……」 我沉默地别过头。 徐昼似乎很不满我的沉默。 「不说话,什么意思?」他冷笑一声,「不想和我一起去。想和宋启元一起去?」 且不说我什么意思都没,再者这和宋启元更没什么关系。 「宋启元是队友,当然会一起去。」 我把喝光的杯子放在桌子上。 徐昼面无表情地转头,提高了点音量: 「刘妈,再热一杯牛奶过来。」 不远处的刘妈很高兴地回道:「今天小姐这么喜欢喝牛奶啊?」 我:「……」 不知道怎么又惹到徐昼了。 「你今天休息,别待在房间里看谱子了。」徐昼心情好了一些,他看向我。 「快要比赛了。」 他满不在乎地嗯了一声:「和我去趟学校。」 我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说实话,我不太喜欢去学校。 「我留在家里。」我坚定地说道。 「你就算不上课,功课也落下太多了。」 徐昼的声音充满了淡淡的嫌弃:「乖囡,我们家再有钱,你也不能做文盲。」 「队里有老师。」我仍旧反抗。 但现实证明,反抗是没有用的。 高中是寄宿制,但徐昼自然不会住在学校里。 这座高中历史悠久,还存留着不少从前教职工的别墅区。 所以为了平常休息方便,他在别墅区也租了一栋。 我平常集训多,队里也有安排老师,所以很少回学校。 徐昼去上课的时候,就让我待在房子里面,又顺手出了几张试卷的题。 虽然这十六年来我都没有想明白—— 但是折磨我或许的确是徐小少爷的爱好。 我头疼地看着面前的卷子,翻了翻,又翻了翻,索性从包里拿了谱子出来看。 对我来说,比起做这些题目,还是看棋谱比较轻松。 只不过棋谱还没有看多久,别墅的门铃声突然响了。 这座别墅因为建得时间比较久远,隔音做得不太好。 所以即便我在二楼,也能隐隐约约听见一楼大门口佣人和来访者的对话。 「李同学,少爷现在去上课了。」 「我就说徐昼去上课了,你们不信,非要来看看——」 这少年的声音有些耳熟,但一时间,我没有听出来是谁。 楼下闹哄哄的。 除了他,好像还有人…… 8 这所高中实行的是选课制,每个学生的课表几乎都是不一样的。 「徐昼不在这,我们等什么?」 「你们上次没听校花说……」 楼下同学的声音逐渐变小,我却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佣人的声音响起:「同学们,要不然等少爷回来你们再来吧?」 其中一位最先开口的男生说道:「我们能在这里等徐昼吗?是楚清见让我们过来的。」 听见这个名字,佣人犹豫片刻,而后没有再说什么。 楚清见? 怪不得佣人没有说什么。 从前的楚家与徐家实力相当,虽然现在趋近没落,却还是保持着世交的关系。 而楚清见与徐昼年龄相仿,自小一起长大。 因此,在我的印象里,楚清见和徐昼的关系一开始还是挺好的。 小时候的楚清见爱笑,也很爱撒娇。 他第一次在徐家老宅见到我的时候,惊讶地拉着刘妈的袖子说道: 「刘妈,徐昼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个妹妹呀?」 彼时的我在徐家待了不过几个月,对徐昼还是没有放下戒心。 所以在面对这个与徐昼差不多大小的男孩时,我仍有些防备。 我低下头加快了收棋子的速度,想要赶紧上楼去。 但这个小男孩却已经凑到了我的身边来,抬着下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 我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他瞅我一眼,然后也跟着走了一步。 刘妈耐心地向着小男孩解释:「这是徐家赞助的小姐,姓薛。」 「这是围棋呀。」 小男孩歪着头,笑嘻嘻的模样,像是在问我。 我点点头。 他有些兴奋地说:「我也会围棋!」 听见他的这句话,我有些好奇地抬起头看向他。 「要不要和我比赛?」小男孩的视线落在桌子上的棋子上,眼睛亮晶晶的,「我叫楚清见,你呢?」 在六岁的我的心中,失去父母之后,最重要的便是围棋了。 来到徐家之后,徐昼是对围棋一眼也不看。 关于围棋,他最擅长的,或许便是用围棋威胁我。 所以在听到小男孩也会围棋之后,我有些来了兴趣,微微眨了眨眼睛,应声: 「薛春。」 但很快我就发现,面前的小男孩。 他—— 一点也不会下棋。 「到你啦!」 楚清见认真地抬起头,非常满意地盯着面前自己的杰作—— 一叠黑白棋子堆成的宝塔,足足有两个手掌高。 他骄傲地对我说道:「怎么样,我堆得厉不厉害?」 我有些沉默地看着「宝塔」,然后默默地把手上的棋子放回了棋盒里面。 楚清见兴致不减,仍然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说话。 「薛春,你是不是比徐昼小呀?」 「我比徐昼大一个月,他都叫我哥哥哦。」 即便只和徐昼相处了几个月,但是六岁的我还是对徐昼那堪称魔王的性格坚信不疑。 所以在听到楚清见这么说的时候,我很确信地摇头:「不可能。」 楚清见的笑容一垮。 他瞪大了眼睛:「真的!」 「……」我沉默地看着他。 「你要不要也叫我一声哥哥试试?」 这个叫楚清见的,话真的很多。 我在心底默默地想。 只是还没等我开口,不远处就响起了魔王的声音: 「你要她喊你哥哥,怎么,楚清见,你想做我儿子?」 小魔王的声音依旧软软糯糯。 我抬头,看见徐昼捻着串珠子站在楼梯上,清冷冷的一身黑褂子更衬得他小脸宛若玉石般皎洁。 他微微笑着,很是温和。 只是说的话,却一点也不客气。 9 比起徐昼,楚清见的脾气算是好很多。 所以听到徐昼这么说,小男孩也没有生气,他直起身子,看向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徐昼。 「徐昼,你不是在上课吗?」 他的眼睛很亮,视线先是落在我身上,而后又落在徐昼身上, 「那个什么邹大师的课,你不是上得很认真吗?」 徐昼连一抹笑都没给楚清见。 这让我不由地有些惊讶。 在外人面前,徐小少爷从来都是温和有礼的。 也只有对待徐家的人,他才会暴露出真正的本性。 看来楚清见和徐昼的确是朋友吧。我想了想。所以连徐昼很喜欢邹大师的课都知道。 比起一门心思都在围棋上的我,从小到大,徐昼接受的教育要种类繁杂的多。 学习算是其中最简单的一门。 礼仪、乐理、马术…… 甚至诸子百家。 邹大师传授的便是正统的阴阳学说。 我曾听过徐爷爷批评徐昼,说他学得太杂,即便再深又有何专精? 「世既有之,我徐昼又为何不能学?」 说这话的徐昼,就和说「我养过鱼、养过猫、养过狗,那人为什么养不得?」时的他一模一样。 徐昼上课很专心,毕竟在外人面前,他总是表现得像个好孩子。 而今天……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徐小少爷的声音也没有一丝温度。 在六岁的我的眼中,此时的楚清见甚至有些像大人口中的「热脸贴冷屁股」。 楚清见咧着一口大白牙,笑得很开心:「我们已经半年没见了,徐昼,你都不想我的吗?」 但是还没等徐昼说话,楚清见又继续絮絮叨叨: 「我和珠缨去过很多地方哦,她最近身体好一点了,还在学芭蕾,跳得真的很漂亮。」 在楚清见说出「珠缨」这两个字的时候,肉眼可见的,徐小少爷的脸色瞬间温和了下来。 以至于站在一旁的我都看出来了。 这应该是个人的名字吧。 真是有魔力。我贴在刘妈的身边,有些困惑地抬起头。 刘妈便弯下腰,轻声笑着说:「珠缨就是陶小姐哦,陶珠璎。」 珠缨就是陶小姐。 陶小姐叫,陶珠璎。 与一些人会很快忘记小时候的记忆不同,虽然我六岁以前的经历也渐渐模糊,但六岁之后的记忆,却几乎都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楚清见。 也是第一次听到陶小姐的名字。 只是后来也不知什么原因,我总觉得徐昼越看楚清见越不爽…… 虽然楚清见仍旧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 再后来,我训练与比赛的时间日益增多,一周与徐昼都见不了几面,更别说楚清见了。 从前的记忆不算好,也不算差。 明明过去也没有很久,回忆时却仍旧让我有些恍惚。 我收回思绪,低下头继续记棋谱。 对于我来说,最好集中注意力的方法就是下棋和看棋谱。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等到楼下重新喧闹起来的时候,我听见了徐昼的声音。 他的声音其实并不高,甚至大多时间很和缓。 没有什么可急躁的事情,就算有急躁的事情也能摆平的那种和缓。 小时候的徐昼或许还没有很好练就控制自己情绪的方法。 但不知从何时起,面对外人时徐昼的笑,已连我都分不清是真情还是假意。 「楚清见同学没有来吗。」 楼下徐昼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笑意,便显得和缓而温柔。 此时的他也并没有刻意地站在中央,但就像他从小到大经历的一样—— 徐家唯一的继承人,永远都会是人群中的焦点。 就在他开口的时候,其他人也都慢慢安静了下来。 有女生回道:「清见去见校长了,刚刚打电话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徐昼含笑:「原来是这样。他这次从国外回来,倒是也没和我说一声。」 见他似乎没有生气,旁边的人这才又嬉笑起来,只是声音却不由放低了许多。 「听说清见在国外艳福不浅,还舍得回来呢?」 「估计也是想给徐少爷你一个惊喜吧。」 听着这些话,徐昼面色温和,半阖着眼,似乎在想些什么。 他的头发仍旧是枫叶般的红色,只是这样惊异的颜色出现在他身上时却并不违和。 丰盈如玉、唇红齿白的徐少爷,此刻漫不经心地想,楚清见,怎么就没死在国外呢? 10 并不知道徐昼心里这么想的楚清见,就在这时候跨进了门。 十六岁的楚清见个子已经长得很高,他今日戴了顶鸭舌帽,一抬头便露出那张俊秀的脸。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向站在中央的徐昼。 「哟,徐小少爷,您这头发,可比外面的枫叶还要红了。」 他一面笑一面走过去,旁边站着的同学给他让路,又使了个眼神。 徐昼还没说话,他似笑非笑地盯着楚清见,有些懒洋洋地向他点了点头,便也算打了个招呼。 「怎么,同学们好像没看见我们的天才棋手啊。」楚清见凑到徐昼身边,伸了手揽住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 「半年不见,看来你蹩脚的外语还是没有消磨掉你话多的缺点。」 徐昼抬起手,并不留情地把楚清见的胳膊推了下去,而后慢悠悠地说道。 楚清见揉了揉自己的手臂,飞快地凑在徐昼耳边说了句: 「还藏这么严实呢?」 徐昼抬了眼,漆黑的眸子,很清亮,里面只有楚清见的身影。 楚清见喜欢惹徐昼,但是看着这样的徐昼,他又总是心里发毛。 他背了手连退几步,表示投降:「我什么也没说啊。」 「要到午餐的时间点了,走吧。」 徐昼面上神情不变,说话时也很和声细语。 但在场的,包括楚清见,都知道他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我今天回来,请大家去碧风阁吃。」楚清见笑着看徐昼,「徐小少爷,你总不会不赏脸吧?」 「哪会。」 徐昼向站在一旁的佣人点了点头。 佣人心领神会,知道是给楼上的小姐准备午餐。 一行人便又说笑着出门。 虽说这栋别墅隔音不好,但有些声音也听得模模糊糊的。 等到徐昼的声音消失,我坐在窗边,微微掀了掀帘子,果然瞧见一群人出了门。 楚清见长个子了。我的视线落在楚清见的身上。 他此时正背对着我,一手揽着徐昼的肩,侧着脸笑嘻嘻地说些什么。 而站在他身边的徐昼,行走姿势仍旧端正得不行,连头也没有动一下。 我心里默默道,一看就是懒得理楚清见。 不过这种相处模式,在徐昼和楚清见之间,也算是常态。 和徐昼一样,楚清见从小就认识陶小姐。 而比起徐昼,他见陶小姐的次数也更多,这几年间总常常出国,每次一回来,便一口一声「珠缨」,以至于每逢那段时间,徐少爷心情不好的次数便越发多。 这几日徐昼或许心情又不好了。 还是离他远点吧。 我轻轻叹了口气,正要收回视线,却发现楚清见忽然转过了脸来。 他恰好看向了窗边的我。 我和他对视一眼。 楚清见弯起唇瓣,抬起本搭在徐昼肩上的手向我挥了一挥。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旁边的徐少爷也忽然停下了脚步,顺着楚清见的视线一同抬起头来。 拉开窗帘后,早秋的阳光有些耀眼,我不由眨了眨眼。 视线里,徐昼的皮肤白得似乎都有些透明,这便显得瞳孔更为深邃—— 他正面无表情地盯着我。 我:「……」 又莫名其妙生气。 我把窗帘拉上。 楼下的楚清见笑得很天真,很无邪。 他又想勾身边人的肩膀。 面无表情的徐少爷重新看向前方,顺便狠狠扭了一下他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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