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身边人也难以撬动。 事态似乎陷入僵局。 而快活楼那边,事关太师府,精明的曹爷必然不会愿意为了一点银子涉险,说不定还会察觉到什么,反而引来猜疑。 此路不通。 杜长卿还在继续抱怨:“那戚玉台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个有个太师老子,眼睛都要长到天上去了。今年生辰不知道又要在遇仙楼摆多大的排场,谁稀罕看?” 陆瞳眼神一动,抓住他话中关键:“生辰?” “就十月初一嘛,没几天了。”他记戚玉台生辰记得格外清楚,“败家子每年都在御仙楼庆生,光杯盏茶具都要上千两银子。” 银筝忍不住问:“他这样奢侈,不怕树大招风,引人对太师府不满吗?” “戚玉台他外祖家早年祖上是皇商,说是家中积财,这谁知道?”杜长卿哼一声,“没证据的事,谁也不能乱说。” 语到最后,话中酸意溢于言表。 陆瞳沉默不语。 杜长卿叹了一声,语重心长地与她讲道理,“所以陆大夫,人当踏实一点,别一开始就想一步登天。太师府有什么好?除了银子多一点、地位高一点、权势大一点、我看着还不如咱们小医馆舒坦。” “你说是不是?” “是。” 杜长卿一愣。 “你说得很对。” 陆瞳抬头,神情有些奇怪:“人是该踏实一点,别一开始就想一步登天。” …… 太师府中,太师戚清正在用膳。 戚太师好养生,年近古稀,食少而精。喜食鱼肉,其中,“金齑玉脍”是他最喜欢的一道菜肴。 所谓“金齑玉脍”,是以蒜、姜、盐、白梅、桔皮、熟栗子肉和梗米饭制成调料,选新鲜肥美鲈鱼除骨、去皮、搌干水分,片成薄片,蘸以“金齑”享用。 戚太师吃得很静,慢条斯理夹一片沾满蘸料的鱼脍放入嘴里细细咀嚼,一边管家为他斟上淡茶,开口道:“老爷,再过几日就是少爷生辰.” 戚玉台还被罚禁足不能出门,不过一月已快憋坏,再过几日就是十月初一,戚玉台早已按捺不住,想趁此机会出去松快松快,求到管家头上。 “继续禁足。”戚清提袖饮茶,他黑纱长袍宽大,枯骨伶仃,坐在窗下自酌自饮模样,肖似老道仙风道骨。 管家低头:“是。”又提起另一件事:“对了,老爷,您之前让人查的良妇一事,有眉目了。” 戚清提著:“说。” “良妇夫家姓柯,在盛京做瓷窑生意,之前因大少爷关系,府中老夫人过寿所用杯盏皆用柯家供应。” “不过,柯家已经没了。” 戚清咀嚼的动作一顿:“没了?” “是。”管家垂首道:“今年四月初一,柯家大老爷,良妇丈夫柯乘兴被人发现溺死在万恩寺放生池中,仵作结论是酒醉失足溺水。因他被发现身死时曾有祭拜前朝神像之举,此事没有后续。” “柯乘兴死后,夫人回了娘家,他母亲病死,柯家再无后人。” 戚清放下竹筷,默然无语。 管家道:“老爷,此事不对,恐有人背后操纵。” 戚玉台无意致使良妇身死,不过一小事。但现在看来,帮忙处理后续的范正廉出事,柯家出事,范正廉临死前还带出戚家流言。 那流言出来得突然,一夜间传得到处都是。戚家处理了狱中范正廉,不是没人猜测太师府杀人灭口。是戚太师上朝之时拖着一把老骨头落泪陈情,直说此举岂不是掩耳盗铃,又实在找不到证据,帝王才将信将疑没再继续追究。 但这并不代表此事就此揭过。 一定有人在背后针对太师府,但此人是谁,背后有何势力,到现在也没蛛丝马迹。 良久,戚清突然开口:“死了的良妇叫什么?” “回老爷,姓陆。是常武县来的远嫁女。” 那良妇死了许久,一介商户之妻,身份卑贱,连死了都不值得被人记住名字。 戚清道:“你去查查那那良妇家里。”又补充道:“出阁前家中人口,现今近况,娘家还剩些什么人。” “老爷这是怀疑……”管家目光一动。 “意治闺门,深有礼法,处亲族皆有恩意,内外和睦,家道已成。” 老太师重新提著夹脍,淡淡道:“一家人,难免互相帮衬。” …… 九月中,气肃而凝,露结于霜。 院里窗下的草到了夜里结了一层雪白薄霜,银筝把做了一半的橘灯用篮子收拢,放回了屋里。 陆瞳坐在桌前梳理解开的发辫,只穿了件单薄中衣,中衣做得宽大了,衬得整个人越发瘦弱。 银筝看着心疼,道:“怎么觉得姑娘近来又瘦了?定是这些日子忙累太多,本来就瘦,现在看着就像一阵风都能吹跑。”又自言自语,“明日叫戴三郎给选几根肉多的骨肉炖来吃好了。” 她一向注意陆瞳的衣食起居,陆瞳抬眸,看向镜中人。 镜中女子修项秀颈,乌发如瀑垂在肩后,整张脸不到巴掌大,纤巧得过分,一双幽冷的眸静静凝视着她。 许是在落梅峰的那些年她很少照镜子,如今与镜中人对视,盯着那张熟悉的脸,竟觉出几分陌生。 银筝还在为她的消瘦弱苦恼,在身后道:“平日吃食明明与我们一样……姑娘小时候是不是不爱吃饭,连带着现在也不肯长了?” 小时候不爱吃饭? 陆瞳摇头,“不,我小时候总是吃很多。” 银筝一脸怀疑:“真的?” “真的。” 镜中淑女望着她,那张秀艳美丽的脸被灯火氤氲得模糊,渐渐模糊成另一张白嫩饱满、充满稚气的圆脸。 是张小姑娘的脸。 小姑娘扎着双鬟髻,双髻两边各缀一只乌金蝶,像只白生生的团子般讨喜。陆瞳笑了笑,镜中小姑娘便也冲她笑起来,笑容有几分狡黠的得意。 陆瞳目光渐远。 她没有说谎。 幼时嘴馋,总是吃很多。离开常武县之前,陆瞳都是个胖丫头。 家中三个孩子,陆柔生得窈窕清丽,陆谦俊秀聪颖,许是老天在前两个陆家孩子的外貌上给足了优待,轮到陆瞳时,便显得潦草了许多。 她贪吃,家中买点果子蜜糖,总是抓得最多,又饿得快,常常饭还没做好,先嚷着饿了。常武县左邻右舍都认识,小时候见她生得圆圆的可爱,街坊常抓花生果脯给她,渐渐的脸蛋越来越满,像只白白汤团。 汤团固然福相,但小时候福相,待长大时,看起来便不那么聪明。尤其是在常武县第一美人姐姐的衬托下。 刘鲲的儿子刘子德与刘子贤背后嘲笑她:“肥猪,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她从旁人嘴里得知此话,一路嚎啕大哭着回家,被下学归家的陆谦撞见,问清来龙去脉后去找刘家兄弟打架。 这架打得很激烈,归家的父亲让陆谦去刘家负荆请罪,还连带着罚陆柔与陆瞳一道抄字帖,陆家的传统一向是一人犯错三人受罚。 陆瞳本就委屈,经此更委屈了,一边骂刘家兄弟一边抄书,还不忘赌咒发誓一定要在半年内瘦成姐姐般纤细苗条模样,从今日起每日饭量减半。 结果不到半日便饿了。 夜里饿得两眼冒金星,爹娘都睡熟了后,实在忍不住偷偷从床上爬起来去厨房找剩饭,找了一圈没找到,陆柔和陆谦从外面进来。 陆瞳哭丧着脸:“怎么没有剩饭啊?” “谁叫你白日说不吃的,爹都刨给我吃了。”陆谦故意气她。 “你!” “嘘,小点声。”陆柔拍陆谦一下,“别逗她了。” 陆谦从身后掏出几个番薯:“太晚了,烤几个番薯吃吧,省得吵醒爹娘,爹又要让你多抄几天书。” 一想到抄书陆瞳就头大,忙道:“行行行,就番薯吧。” 厨房里炉灶生火麻烦,陆谦把取暖的炭盆找出来,放在门口烧燃,把几个番薯埋在炭灰里。 厨房里渐渐漫出番薯的香气来。 陆谦拿铁钳从火里扒拉出来,陆柔剥好皮递给陆瞳,陆瞳靠着墙壁坐在地上,咬一口热腾腾的番薯,浑身上下都熨贴起来。 陆柔道:“慢点吃,小心烫着。” 陆谦把其他几个挑出来给她晾着。 等吃了一整个下肚,又要拿第二个时,陆瞳一瞥眼看到陆谦那张鼻青眼肿的脸,忽而一顿,莫名沮丧起来。 陆谦见她看了自己一眼后就不吃了,莫名其妙:“怎么?” “你的脸太丑了……” 少年大怒:“陆三,你也不看我这是为了谁!” 陆瞳蔫蔫道:“我是在想,我一顿不吃就很饿,是不是注定一辈子只能当只肥猪?” 陆柔蹙眉:“瞳瞳,你现在正是长身体时,不吃怎么行,别听刘子德刘子贤胡说八道。” “可他们说我以后嫁不出去……” “谁要他们操闲心,”陆谦没好气道:“又没吃他家米,管他说什么。” 陆瞳悲从中来:“可你们都不像我这样……会不会我不是爹娘亲生的?” 陆谦:“……你是想爹揍你吧?” 陆柔叹口气,伸手也拿起一只番薯来:“那我们也跟你一道吃,一起变小猪好了?” 陆谦乐了:“那陆家就有三只小猪了?行啊,我也吃一个……好香!” 兄姊坐在身边两侧,热腾腾的番薯驱走冬日严寒,厨房中弥漫的甜香里,陆瞳抹了把眼泪,不知为何,心中倒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第二日母亲晨起去厨房,发现烧完的炭灰和墙角的番薯皮,哭笑不得,点着陆瞳的额头教训:“想的倒多,好好吃你的饭吧,放心,我们陆家都是美人,不会丑的。” “将来你啊,也会长得和你姐姐一样漂亮的!” 那时陆瞳总觉得是母亲安慰她的话语。 后来…… 后来她被芸娘带上落梅峰,漫山遍野的采药,试药,许是累的,饿的,又或许是本就到了抽条的时候,不知过了多久,有一日她在溪边洗衣时,透过溪水,看见溪水倒映出一张陌生少女的脸。 桃腮杏面,韶颜雅容,与那个团团糯糯的胖丫头截然不同。 她趴在溪边看了很久。 原来母亲说的是真的,她真的出落得如姐姐一般苗条纤细,是个漂亮的大姑娘了。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长大了。 一声轻响,银筝关窗的动静打断陆瞳思绪,秋夜凄凉冷寂,镜中那个笑眼弯弯的小姑娘渐渐淡去,变成另一个单薄素妆的女子,淡漠地注视着她。 陆瞳眉眼微动。 她长大了,从天真烂漫的小姑娘长成亭亭玉立的窈窕淑女,可惜她的爹娘、兄姊,陆家无一人见到。 他们没能看见她长大的模样。 那些设想过无数遍的、梦里重逢后的拥抱与热泪,欢喜与叮咛就此戛然而止,如多年前小厨房里的那盆炭火,永远熄灭在冬日冷夜里。 不复生机。 可她心里的那把火却腾腾燃起来,愈来愈烈。 窗关上了,深秋的夜很冷。 “我想去遇仙楼。”寂静里,陆瞳突然开口。 正走到门口的银筝一愣,下意识回头,愕然看向陆瞳。 陆瞳伸出手指,轻轻摹过镜中人眉眼。 镜中人目光平淡如静水,于静水中,却有看不见的暗流涌动。 她收回手。 “十月初一,戚玉台生辰那日……” “我要去遇仙楼。”她道。 最新网址:www.xinbqg.la 第一百零二章 遇仙楼偶遇 最新网址:www.xinbqg.la 又过了十几日,立了冬。 盛京靠北,盛满了水的桶放在院里,一夜过去就能结层薄薄的冰。原先的衣裳不能穿了,银筝去对面葛裁缝铺子里挑了几块布,打算为陆瞳与自己新做几件冬衣。 因气候一夜骤冷,陆瞳也着了风寒,连日又下雨,杜长卿看陆瞳病恹恹的模样,大手一挥,决定仁心医馆关门两日,让陆瞳在屋里好好养病。 冬日天黑得早,大雨瓢泼下,西街商贩几乎全部关门,檐下一排灯笼在暴雨下晃得厉害,微弱灯色也被冬雨掩盖了。 仁心医馆门口的李子树只剩一尊萧瑟的影,盘绕着小小医馆,在夜里沉默伫立。 “吱呀——” 黑影有了一丝缝隙,一线昏黄亮光从里透了出来。 有人推开门,走出了仁心医馆大门。 大雨下个不停,冲散了门前说话声。 “走吧。” …… 雨水“哗哗”下起来,落在河水中,粼粼泛起亮光。 连日风雨,落月桥下河水暴涨,河水越涨,桥栏上系着的风灯反倒越发明亮,从朱楼高处望去,像是一片汪洋中的明珠千斛。 遇仙楼总是热闹。 冬雨的寒冷被酒楼拒之门外,艳馆歌楼里,罗琦香风不绝,处处追欢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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