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子! 门一关,屋内顿时只留下谢长勋、顾清莹与游医。 “大夫,请。” 谢长勋下定决心后,便不再犹豫。 游医拿出一包药粉,从屋内桌上的茶壶中倒了一杯茶,将药粉倒进杯子里。 谢长勋烫眼似的移开目光,见顾清莹瞪着自己,忍不住开口:“阿莹,我实在没有办法了,你说,你都这副样子了,何苦还不放过自己呢,若你就这么一直躺下去,对你,对我,对谢家,都好。” 顾清莹眨了一下眼睛,瞳仁有些发红。 谢长勋想到当年,她那明眸善睐的模样,忍不住吐出一口气。 “我这也是无奈之举,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的事,这些都不重要了,喝了这碗药,以后你还是谢家尊贵的夫人,我会负责你到死。” 游医在一旁听着,心中直咋舌。 怎么每个要害人的人,嘴里都一大堆苦衷? 好像这世上的错处全在别人,他们最无辜,最善良。 可无辜善良的人,又怎会千方百计寻到他害人呢。 他微微一摇头,看着手中已经融化的茶水,问谢长勋:“老爷,是您亲自动手,还是在下来?” 有些人喜欢亲自下手,表情还很享受,有些则是满脸愧疚,甚至会流泪,会嚎啕大哭,但若这时他问一句还要不要继续。 所有的人都会笃定点头。 人性呐! 这哭的都不是自己的愧疚,哭的是故作深情啊。 谢长勋的脸抽搐了几下,低声开口:“大夫您来吧。” 得嘞,又是一个故作清高的胆小鬼! 游医见怪不怪了,随即点点头,走向顾清莹。 顾清莹脸庞瘦削不堪,唯有一双眸子慑出精光,连见惯了不屈之人的游医都忍不住心底打鼓。 是你丈夫要害你,我只是赚点花销,你可别来缠我啊。 他心底默念几句,随后毫不客气地一把上手,抓住了顾清莹的脖子,将她托起来。 谢长勋看见游医碰到顾清莹,微微皱了皱眉。 那是他的女人,被别的男人这样碰,他的心底总有些不舒服。 若游医此时知道他的心态,定会大骂他茅坑打灯,找死! 害人是要害的,人都要在他面前被毒哑了,还装什么深情! 顾清莹闻着这股苦涩的药味,用尽全力咬紧了牙关,抵抗着即将凑到唇边的药汁。 从早上苏醒开始,她已经有些慢慢能动了,其他地方不明显,现在除了眼睛,鼻子和嘴附近似乎都有了知觉。 只是还很轻微。 游医冷眼将药汁往她嘴里灌去。 “嗯?” 见灌不下去,他疑惑地移开杯子,看了一下。 “哟,咬着牙呢。” 游医嘿嘿一笑,伸手直接捏住顾清莹的下巴。 下巴上传来一阵剧痛,顾清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嘴被捏开,却毫无反抗之力。 她痛苦地盯着谢长勋,恨意在心底疯狂滋长。 像是要将这张脸一直带入地府。 随着苦药入喉,顾清莹的泪再也忍不住,顺着眼角滑落。 她什么都记得。 恶仆出事,曝出大女儿是假的,可她知道明月与自己的胎记一模一样,若要说真有假,那假的就是二女儿谢晚晴。 可谢家上下如同被洗了脑一般,笃定谢明月就是恶仆之女,谢长勋更是连她的解释也不肯听,直接将她囚在院内,直到明月被送去庄子上的那天,一场大火烧了整座春意堂,她在迷茫中醒来时,发现身上沾着桐油,火如何也扑不灭,最后只能将院落角落一口早已干涸的水缸扣过来,躲在里面,忍受着蚀骨烧心之痛,方才捡回一条命。 待太医前来医治时,她明明还留着一口气,可谢长勋却让太医将她迷晕。 顾清莹不明白,他与自己是人人赞颂的一对夫妻,就算谢家老夫人总是对她有诸多挑剔,表妹史韩玥更是在一旁虎视眈眈,可谢长勋始终是与她站在一起的。 在她最艰难的时刻,他居然做了那个捅她刀子的人! 她痛苦地挣扎着,一直无法动作的手指居然此刻微微抬了起来。 可惜离打翻这茶杯还是太过遥远。 顾清莹绝望地噙着泪,即便再不情愿,苦药还是缓缓流入了喉腔。 昭昭,她的昭昭,快来救母亲啊! 心声未落,院外突然响起一阵喧哗。 听到一阵低沉的声音,谢长勋顿时毛骨悚然地朝门边望去。 杂乱脚步声靠近,有人飞快地踹开了门,一阵风似的掠了进来。 “娘!” 顾清莹听到了清脆的一声喊。 眼泪再也忍不住,珠子似的滑落下来。 她的昭昭来救她了。 可惜……太迟…… “你给我娘吃了什么!” 谢明月愤怒地上前,一把攥住谢长勋的胳膊。 谢长勋惊疑不定地看着她身旁的戚缙山,还有一群侍卫,顿时大喊:“你们怎敢擅闯谢府!” 戚缙山拿出令牌。 “大理寺查案,见者退避。” 那是武帝亲赐的令牌,不仅能够入府搜查,甚至还能直接拿人。 谢长勋见了脸色一变,不情不愿地退到了一边。 好在哑药已经灌下,只要顾清莹没能立即开口说话,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谢明月双目通红地看着他,侍卫们也抓住了游医。 “你给我娘喂了什么?说!” 游医已经吓坏了,他到处害人,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谢明月急疯了。 “你说啊!” “戚夫人莫慌,瞧我露一手。” 苟子涵从人堆后挤进来,挽着袖子跑到床边。 “夫人,得罪了。” 只见他朝着顾清莹一点头,随后伸出手指在顾清莹的腹部点了几个穴位,一把将她捞着坐起来。 顾清莹只感到腹中一阵翻江倒海,虽然不怎么难受,但就是“哗啦”一下,不由自主地将方才被灌入的汤药全都吐了出来。 谢明月看到这一幕,心都碎了。 第154章 打不死你 “这是……” 苟子涵嗅着苦涩的药味,眯了眯眼睛,扭头看向游医。 “这是致人聋哑的药啊!” 这姓谢的真是狼心狗肺,他好不容易给顾清莹治醒了,谢长勋居然转眼就要把她毒哑。 他不允许有人如此糟蹋他的医术! 谢明月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二话不说直接给了谢长勋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将他打懵了。 女儿打爹,那肯定是不行的,可现在,是戚夫人在打他! “你!” 谢长勋回过神来,见汤药居然被顾清莹吐了,顿时有些怵得慌。 吐了药,那岂不是以后就能说话了! 连谢明月扇他都顾不上了,谢长勋指着苟子涵怒吼:“你是谁?放开我夫人!” “这位是我请来的苟圣手,你别阻挡我救母亲!” 谢明月过去搀扶住软绵绵的顾清莹。 这是她十年后第一次拥抱自己的母亲,一把骨头隔着单薄的中衣,硌在她柔软的掌心。 火烧的疤痕,犹如一张鬼火扑在顾清莹瘦小的身躯上,令她变得畸形又丑陋。 谢明月鼻腔一酸,竭力忍住嗓音里的颤抖,仰头恨恨瞪着面前的男人。 “谢长勋,你根本就没将她当做你的夫人,她知道了你的什么丑事,你要这般害她?” 她想起十年前,母亲在谢家矜矜业业侍奉长辈,打理宅院,教导儿女,没有一处做得不好。 谢长勋凭什么这么对她! “你不是她的女儿,她也不是你的母亲!” 谢长勋皱着眉头呵斥。 “戚大人,若是查案,谢某自当奉陪,可如今您这是以公谋私,在纵容自己的夫人胡闹!” 他回头看向戚缙山。 “戚夫人同贱内之间,早已没有任何亲缘关系,大理寺查案,难道还要内宅妇人出面吗?” 戚缙山沉沉看着他,好整以暇地抱起胳膊。 “谁说我夫人在胡闹?” 他讥诮一笑。 “漕河惨案中,有两名谢大人当年的下属阖家丧生,这两人牵连到了新的线索,如今不仅谢大人要接受查办,尊夫人亦要一同接受问讯,今日我夫人前来,不过是考虑到尊夫人行动多有不便,同为女子,她能出一份力而已。” 戚缙山看着谢长勋的神色意味深长。 “倒是谢大人,尊夫人醒来,您就忙着灌下哑药,显然着急隐瞒什么,为了此案,我们需直接带走尊夫人保护。” 漕河惨案,其实指的是多年前的一桩贪腐案。 当年京城至江淮一带的漕运量大增,皇帝下令重新修整两地用于漕运的河流,完工后不久,冀州一带的漕仓却突然溃塌,两岸漕运官员的驻地连带垮塌,十一艘船只被迫在河中损毁,数万条人命含冤沉河,两岸火烧数日,一时哭声震天。 此案牵连甚广,上及主理此事的鲁王,下及修建漕仓的小吏,全都被撸了一遍,鲁王被斩首,其余牵连之人亦是死伤无数。 到了最后,这场清洗已经从追责,变为了党政之争,不少无辜官员被诬陷牵连,家破人亡,最后影响甚大,只能草草结之。 提及漕河惨案,谢长勋的脸一下子惨白无比。 那年血流成河的情形显然还在他脑内留存,他嘴唇抖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你们不能带走我的夫人,陛下可是认为我当年有功的……” 就在今早,武帝还要重用他呢! 他一脸苍白地阻止着,这时,院外突然闪过一道矫健的身影。 尉茂一脸怒意地飞奔而来,还未开口说话,照着谢长勋的脸就挥出了一拳。 “你就是这般对待我姑母的!人面兽心的渣滓!” 他暴怒地将谢长勋掼在地上,若非旁人及时将他拉住,恨不得还要踩上两脚。 谢长勋飞出老远,撞翻了一座博古架,倒在地上呻吟不已。 “老爷!” 见谢长勋被打,史韩玥尖叫着扑了上来。 “你是何人,竟敢殴打朝廷官员!大理寺今日既然查案,就该将此人抓走啊!” 她指着尉茂咄咄逼人,尉茂喘着粗气,看到瘦骨嶙峋的顾清莹后,眼睛霎时爆出一片血丝。 “该死的人渣,我打不死你!” 那日他没有动手,就是因为不放心姑母,现在姑母都被姐姐姐夫接到了,他也就没了顾及,狠狠释放了一次心底的怒气。 谢明月见状,赶紧叫了一声:“尉茂。” 尉茂有些冲动了,他如今一介白身,打了谢长勋,确实是能够被抓起来的。 眼见史韩玥就要拿这事开口,她又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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