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如柳的身影便在底下穿了过去,可就在表姑娘的裙裾轻盈溜过去的那片刻,谢凌觉得自己的心好似也跟着空了一块。 他似乎……将来有一日会后悔。 三夫人派来送她的婢女粉荷只送她到了半路,便对她翻了一个白眼,便甩头离开了。 没了人监视,禁足了半月余的阮凝玉将整个谢府都逛了一圈,这才姗姗地回到了海棠院。 已是正午,阮凝玉用午膳时,她用箸子每夹一道菜,春绿和抱玉就各掉一滴眼泪,她吃到最后的时候,两个小丫鬟就看着她吃一边哭。 阮凝玉:…… 好好的一顿午膳,搞得是送终饭一样。 她真无语了,不过就是验个身而已,这身子今日不破,将来也会被男人破掉,这到底有什么区别? 何况,她被验身的事情一传,今后她就不好婚配了,甚合她意。而昨日雍州过来的人家的婚姻,她一定会摆平掉,并且下次他们再过来的时候,她会让对方届时无法全须全尾地离开京城。 而她验身,也不是没有好处。 普世男子都极介意女子的第一次和新婚之夜的落红。 男人们可以与旁的女子有无数个“一次”。 然女子却只能同一人发生关系。 在大明男子的观念里,女子一般被他们归结于两种,贞妇与荡妇。 女子成婚前与成婚后,万不可发生不洁,否则人人唾骂,重则浸猪笼。 验身对于她来说不是无好处,至少像世子沈景钰和太子慕容深,定如世间所有男子的普世观一样,极注重女主的处子身,更何况他们身居高位,对女子更为的挑剔。 像他们这样的皇家贵族,如何能容忍女子的第一次不是属于自己的呢? 阮凝玉觉得,此计不失为一个可以劝退对方的好法子。 事情一传出去,她这辈子可以减少许多桃花带来的诸多烦恼。 故此阮凝玉觉得,验身总比守着处子之身更好。 只是……眼下她两个小丫鬟的哭声实在是烦人的很。 最后阮凝玉眼皮猛跳,往她们两个人的口中各自塞了一块桂花糕方才止住了她们的哭声。 过完午膳后,阮凝玉便坐在美人榻上看书,边上放了一碗桃花饮子。 这时,赵姨娘带着她刚学会走路的庶子过来了。 她提着食盒,红着眼,道:“凝玉,我给你带来了鸽子汤,你好好补补气血。” 谁知春绿听了,却顾不得她是主子了,直接“呸”了一声。 “我呸!小姐从小失了生母,亏小姐从前将赵姨娘你当做第二个母亲来看待,赵姨娘你被二老爷训斥的时候,你是不是忘记是谁站出来护着你了,你可知小姐胆怯如鼠,却肯为了你忤逆二老爷!” “还有,是谁看赵姨娘你的儿子吃穿用度皆不如其他房里的谢家儿孙,专门当了自己的首饰补贴你的小儿子,我们家小姐是将小公子当亲弟弟看待的!” 春绿义愤填膺,“可你呢?!” “小姐刚回到府中的时候,奴婢已经打听过了,原来你不是被二老爷禁足了,小姐有难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出来替小姐说一句话!” “而今日,三夫人要让小姐验身的时候,你在一旁可曾为小姐辩解过一句?” 春绿气得身体都在发抖,“而如今,你又假惺惺地来看小姐做什么?” 赵姨娘抱着小儿子,却在那抽泣起来。 春绿和抱玉气得瞪眼了。 这场面,就好像她们家姑娘在欺负她们这对柔弱的母子似的。 阮凝玉这时才放下手中的书卷,看向了荏弱又带着母性的赵姨娘。 从前,她刚入谢府时,孤独无依,唯有二房的赵姨娘肯对她好。 她在谢家身份尴尬,每次同其他姑娘聚在一起时,衣着气质便样样不如人,为此赵姨娘舍弃了自己的好衣料让给她做了体面的衣裳,让她在姑娘面前不足以掉面子。 如春绿所说,她真的把赵姨娘看作成了自己的娘亲。 可是,人心是复杂的。 她待赵姨娘再好,甚至把父母留给自己的嫁妆部分给了赵姨娘,好让她在府中能过得宽绰一些。 赵姨娘可能也对她有过真情谊,可是人家却有自己年幼的亲儿子。 前世也是这般,在她在祠堂受审讯时,又或者是在她最需要人依靠时,赵姨娘隐身了。 最后她从谢府嫁入东宫时,也不见赵姨娘出来送送她,也丝毫不见她有任何的愧疚。 直到她成为一国之后时,赵姨娘才跪在她面前求饶。 姨娘在她面前泫然泣下。 “凝儿,我不是故意要抛下你的啊……可是你知道吗,坤儿当时才两岁啊!若是我护了你,替你求情,你又要让当时才几岁的坤儿在府里如何立身呢? 抱玉去打开赵姨娘送过来的食盒,里面放着一碗还热乎的红枣鸽子汤,秀色可餐,一看便是用心做的。 她端着这碗汤,不知如何是好。 春绿见了,没好气地道:“倒了吧,看着真是碍眼!谁稀罕她煮的东西!” 别人待姑娘好不好,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说完,她便闭了嘴,去看向在窗下美人榻上依然在看书的小姐。 她咬了唇。 从前她每说一句赵姨娘的不是,小姐都会骂她,有一回小姐气她气太狠了,还会罚她不吃饭。 可赵姨娘和她那儿子分明就是居心叵测,狼子兽心,就惯会看小姐心善,来小姐院里装可怜卖惨! 每次赵姨娘来海棠院里掉掉眼泪,冬天时候故意露出她短一截的袖子,后面又说说二老爷谢诚宁如何偏心,亏待庶子,坤儿已经好几天没吃上肉了。 而每一次小姐居然都傻乎乎地信了,自己都在谢府里过得不好,每次都善良地给人家姨娘送上银子。 可小姐也不想想,以二老爷谢诚宁的品性,如何可能亏待自己的庶子呢?那是小门小户才会干得出来这种有失门面的事情。 阮家在雍州当地也是个富足的人家,故此小姐手头上还是有许多财产和房产的,有不少雍州的田地和庄子,拥有的首饰什么的更不用说了,如果小姐愿意的话,可以回家当个一辈子不成亲的老姑娘! 可小姐的那堆首饰,却不少都拿去添补给赵姨娘了。 一开始还好,送给赵姨娘对方还会心存感激,可是待人太好,月满则亏,一颗真心便会不被珍惜。 而后面,赵姨娘就慢慢觉得小姐的付出是理所当然的了。 她真把自己当做阮凝玉的母亲了,也觉得坤儿是她的亲弟弟,她这个做姐姐的就应该给弟弟付出。 而就在上个月,娇弱不能自理的赵姨娘又抱着她的小儿子过来了,她连眼泪都不用掉,只是吐几口苦水,小姐便傻傻地从首饰盒里掏出两根金簪子,送给赵姨娘,叫她拿去当铺当掉。 雍州阮家虽然算不得是家财万贯,但阮生秋跟阮夫人都对姑娘格外宠爱,一有什么进账,便攒下来给姑娘置办头面,为着今后的嫁妆攒钱了。 春绿现在都记得,一支是金质累丝花卉簪,一支嵌红蓝宝石金簪,都昂贵不菲,一想到赵姨娘母子拿着它们就走了,她就气得心脏疼。 可是她说什么,小姐都不信…… 而这次,也不知道会不会责怪她对赵姨娘出言不逊。 谁知,坐在美人榻上的少女翻过一页,便道。 “东园不是养了一条狗么?拿去喂给狗吃。” 她音色虽偏柔软,但此时这漫不经心的语气却沾染上了常年执掌权利的懒慵怠慢。 春绿听完,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抱玉也怔住了,她以为阮凝玉这次还会心软地收下赵姨娘送的东西。 之前赵姨娘送的东西,吃的小姐都会全吃完,用的小姐便会妥帖地放好,连用都舍不得用,她们知道,小姐是太缺母爱了,毕竟阮夫人在小姐很小的时候便离开了她。 抱玉有些犹豫地抱着鸽子汤,“小姐,这有点太浪费了吧……” “这毕竟是赵姨娘送的东西。” 赵姨娘辛苦熬的,小姐怎么能倒掉呢? 春绿却瞪了她一眼,有些不满,“小姐说什么,你只管听就是了。” 抱玉虽然有些不解,她心疼地看了眼手上的鸽子汤,最后还是将它倒去喂给东园那条狗了。 阮凝玉继续在榻上看书,午后的晨曦很是温和,落了她一身的裙裾,她前世在皇宫里也有睡午觉的习惯,不禁觉得眼皮一沉,渐渐地便合眼睡了过去。 谢易书过来的时候,便看见卧躺在美人塌上的少女以及屋里的小侍女都睡着了。 纱窗透出来的曦光勾勒出她小脸上的细小绒毛,因年纪小,她脸上奶腻的软软肉还没褪去,她睡眠时朱唇放松,那羊脂玉般的双颊也透着淡粉,她的一只手此时在空中垂落着,书卷因此掉落在了地上。 谢易书弯下腰,拾起这书卷。 一看,竟然是兵书。 一个小姑娘看这种书做什么,她看得懂吗? 谢易书的眸子划过一抹柔软,可很快又被湿润覆盖。 他拾书的时候,恰好将浅睡眠的阮凝玉给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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