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谢景怀里,哭得累极了,身体还在一抽一抽地打着哭嗝。 脸蛋红扑扑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谢景抱着他坐在榻上,怀中这小肉团软软的,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不撒手。 谢景低头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对。 小家伙红着眼睛,也看着他,却不再哭了,反而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你哭了一天了。”谢景叹了一声。 “嗯嗯……”高澈含糊地应道,像是听懂了,又像是困倦至极。 他眨了眨眼,忽然伸出手,扑在谢景胸前,蹭了蹭。 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闭上眼就睡着了。 谢景低头看着他。 婴儿的呼吸绵软均匀,小脸因为哭太久还残留着几分委屈。 谢景望着他,心头一动。 烦躁不安的心,不知为何柔软了下来。 其实,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长公主府。 细雪初融,石阶上还带着些许湿意。 谢珏仰头望着巍峨的大门,小手藏在袖中,悄悄攥着一个小小的拨浪鼓。 他抬头看向身旁的秦九微,小声问:“母亲,你说……小妹妹会喜欢这个吗?” 秦九微低头看了眼他手里的东西。 是他今日在街市上挑的木质拨浪鼓,鼓面上还画了只笑眯眯的小猫。 她心头一软,弯唇笑道:“会喜欢的。” 谢珏听了,眼睛亮了些。 长公主府暖阁内。 高云枝披着一件绣金云鹤的大氅,倚坐在软榻上,笑意盈盈地望着秦九微。 “我听说春哥儿这孩子,这次带兵立了大功,打得黎无恙措手不及,年纪轻轻居然已经如此勇武了!” “现在京城的夫人们,都想向你讨教怎么教孩子的,怎么教出的孩子个顶个的好。” “先是谢景被谷夫子收为关门弟子,名震京城,现在谢惊春也如此勇武,他才多大,竟然已经是四品安远将军了!” “等战争结束,定会再次封赏的!说不定会直接封爵呢,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她话锋一转,带着些调侃道:“就连那平日里最端着架子的景昭郡主,都亲自跑来找我,说是想与春哥儿结亲,这孩子如今可成了咱们京中最抢手的少年郎。” 秦九微闻言,随即失笑,“春哥儿才刚上战场,心思还在军中呢,儿女情长,怕是还没工夫想这些。” 高云枝笑着点头,“那倒也是,如今正是用人的时候。但你这儿子啊,将来不愁没人惦记。” “要不是你不喜交际,你们谢家的门槛,怕是早就被这些求亲的夫人们踏破了!” 说着,她凑近了些,笑眯眯地拉住秦九微的手。 “你也教教我吧,如何教孩子的法子,我也就宛枝一个女儿,可不想她将来养成骄纵性子。” 秦九微听她说得认真,不由失笑,“我哪有什么法子,也就是在后头操点心罢了,主要他们自己有分寸。” “那也是你教得好。”高云枝点头笑道:“能让孩子心中有分寸,这也是本事。” 秦九微笑着附和,但眼中却带着淡淡的忧色。 “春哥儿能立功,自然是好事。” 她顿了顿,轻声道:“我这个做母亲的,不求他功成名就,只愿他能平平安安回来。” 什么也比不上平平安安。 厅外的日头温暖柔和。 高宛枝如今才不过半岁,正是牙牙学语,好奇心旺盛的时候。 被奶娘抱着坐在软垫上,小手胖乎乎地挥个不停。 谢珏蹲在她对面,手里拿着拨浪鼓,一边摇一边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 “你看,小妹妹!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好不好听呀?”谢珏笑道。 高宛枝目光被拨浪鼓吸引,咿呀着伸出小手去抓,竟抓住了谢珏的手指。 “她抓我了!”谢珏小声惊叫,脸上很是兴奋。 一旁的奶娘笑着点头,“珏少爷真厉害,郡主平常可不爱让人碰她。” 谢珏眨了眨眼,凑过去又把拨浪鼓递得更近些,“小妹妹以后也要喜欢我哦,我可是你哥哥!” 高宛枝咯咯一笑,牙牙学语地发出几声奶音。 阳光洒进屋中,两个孩子,一大一小,相对而笑。 深夜,清澜院内一片寂静。 只有主屋里,亮着一盏幽灯。 秦九微独坐在案前,桌上铺着一张信笺,笔墨未干。 她握着笔,在最后一句停顿许久。 “家中一切无恙,然每于夜深时分,望烛光而念君。” “素心一片,只盼春归时,得再见君安。” 她写完这句话,顿了顿,又轻轻在信尾写下。 “望君珍重,早日归来。” 落笔的一瞬,泪水毫无征兆地从眼眶中滑落,滴落在纸上,晕开一小团墨迹。 她连忙抬手去擦,可却越擦越模糊。 手指微颤,再也写不下去。 她抿着唇,低头靠在信纸旁,肩膀微微起伏。 风轻轻吹动窗棂,烛火一晃。 她的影子倒映在墙上,孤孤单单。 此时,千里之外的边境。 谢砚礼正在军帐中批阅军报,忽然感受到了什么。 他手中笔尖一顿,胸口突然一阵刺痛。 第479章 你带的是什么兵? 他眉心倏然皱起,抬手覆上心口。 “世子爷?”一旁守着的赵晟察觉有异,连忙上前,“怎么了?” 谢砚礼没有说话。 目光望向帐外漫天风雪。 她,是不是在哭。 他也很想她。 —— 翌日,深夜。 夜已深,谢砚礼与孟择对坐在军帐内,沙盘上是一座大梁重城,苍岭关。 此关扼守山道,易守难攻。 黎无恙亲自驻守于此,欲凭此据点阻断大晋兵锋,拖垮前线补给。 孟择盯着沙盘良久,“苍岭关有三重机关,易守难攻,我们硬攻必然伤亡惨重。” 谢砚礼却道:“攻的不是城,而是人。” 孟择抬眸,“你想杀他?” “对。”谢砚礼眼神幽冷如冰,“现在战事焦灼,再打下去,对大晋很不利,若黎无恙死了,大梁群龙无首,战局自然反转。” 说这话时,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疲惫。 去年九月份开战,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了,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快一年。 兵马辗转数州,胜仗是有,但每一场都是用鲜血换来的。 三日一战,小胜之后又是一轮围困。 他手下能用的将领有限,士卒的伤亡也在逐渐累积,每一次调兵,都像在抽骨刮筋。 前线虽屡战屡捷,可大晋国力……已经虚空了。 朝堂羸弱,百姓疲敝,兵马疲惫。 谢砚礼清楚,这一仗,越打下去,越危险。 以大晋的国力,是无法吞下大梁的。 再拖下去,大晋就真要被拖死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孟择摇了摇头,“黎无恙素来谨慎,想杀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谢砚礼静静看着地图,良久才道:“若是他一直呆在大梁都城,我们自然无可奈何他。” “可他御驾亲征,就意味着我们有机会了。” “只要他出现在战场,就没有人是绝对安全的。” “他虽谨慎,却也狂妄。他又是新君,御驾亲征,却节节败退,心中定是窝火的,等着扳回一局。” “这就是破绽。” 孟择目光微沉,“你要设局,引他出面?” “试试吧。”谢砚礼轻声道。 “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冬日里落在盔甲上的雪。 这个冬天,死了太多人。 雪是山的裹尸布,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将士们,再也回不了家…… 他不想再让更多大晋士兵死去了。 金陵关后营。 黎无恙听完属下的禀报,缓缓抬眸。 “你说什么?谢砚礼……病了?” “是的,属下打探到,大晋如今的主帅已换成谢惊春。谢砚礼伤重之后,便一直没有出现在前线了。” “呵。”黎无恙冷笑一声,“他倒是放心得很,把这仗直接交给他儿子打了?” “可能,是想给谢惊春立军功。谢家如今权势正盛,若这次战功再加一笔,谢惊春便能一跃封将,甚至继承父位。” 黎无恙语气中讥讽更浓,“谢砚礼倒是信得过他那个儿子。” “这个谢惊春……确实有一点本事。”那将军开口,“几场仗都赢得漂亮,勇武也有谋略,是个不能小瞧的对手。” 提起这个,黎无恙就想起在临渊城被谢惊春算计的事情,心中怒火腾地燃起,瞪向他,“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那将军立刻慌忙跪地,战战兢兢道:“末将知错!末将知错!” “滚出去!” 黎无恙拿起手边的茶盏就朝他砸去。 茶盏“哐啷”一声碎在地上,瓷片四溅。 滚烫的茶水溅了那将士一身。 但他不敢吭声,连忙叩头,又匆匆爬起,跌跌撞撞地退出了大帐。 “谢惊春……”黎无恙咬牙低声,眼底满是阴毒。 “你一个小毛孩子也敢算计朕……朕迟早要让你血债血偿!” 苍岭关,主帅大帐 黎无恙披着一袭玄色战袍,坐在大帐中央。 紧紧盯着桌上的地形图。 四天了,晋军在关外静若死水,没有丝毫攻势。 这样的静,比真刀实枪的对战更叫人不安。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他不相信谢惊春会是一个按兵不动,坐等天命的懦夫。 就在他思绪翻涌之际,一名副将慌慌张张地掀帘而入,跪在帐前。 “皇上!晋军,晋军……打来了!” 黎无恙猛地站起身来,“什么时候起兵的?用的什么阵形?” 副将支支吾吾道:“是寅时末,敌军从西北方向突然发起进攻。他们布了阵,但我们看不明白那阵势,只知道好像是围绕着一种……奇怪的图形在变幻。” “每一列兵都看起来像是分而不乱、动而有序……” 黎无恙听得面沉如水,“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阵?你是统兵之人,连敌军布的阵势都辨不出来?” “是属下无能!”副将脸色惨白,磕头如捣蒜。 “那敌军布的阵仗,与常见的鱼鳞、锋矢、长蛇都不一样,兵阵如环而转,好像围着什么图形?但又不断变化,不是单一阵形,像是在转着什么机关一样。” “明明兵力分散,却能迅速合围我军防线!” 他说得断断续续,越说越虚,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但那阵,真是他从未见过的怪阵。 黎无恙面色铁青,盯着副将半晌,接着猛然一掌拍在案几上。 “废物!一个阵形都说不明白,你带的是什么兵?!” “属下罪该万死!” 黎无恙脸色阴沉如水,帐中气氛凝滞。 他坐了片刻,终是按捺不住,再度喝令道:“传王程,带上轻骑斥候,再去前沿盯着晋军的阵势!” “这一次,朕要你亲自看,回来之后画出他们的阵形图!” “喏!” 王程领命匆匆而去。 不消一炷香功夫,王程带着风尘仆仆之气返回了主帐,仍旧跪地回报。 “皇上,晋军未出主力,只派了两支偏军佯攻,但那阵法变化极快,像是几个阵形在不断衔接重叠。” “属下……属下还是看不出他们到底用了什么布阵之法。” 第480章 射箭 “还是看不懂?”黎无恙怒火中烧,“谢惊春一个毛头小子,能有什么高明的诡计?” “竟能把你们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将全数唬住?!” 他豁然扯过披风,“朕亲自去看!” 帐中众将骇然,纷纷跪地拦阻,“皇上不可!您乃一国之君,又是三军元帅,怎可亲临前线?万一有个闪失,如何是好!” “敌军异动未明,正是用计之时,万一敌方正等着您露面设伏,岂不落入圈套?” “皇上乃大梁之主,怎能以身犯险?这种事还是交给属下……” “闭嘴!”黎无恙厉声打断,目光如霜锋般扫过跪倒一片的将领。 “你们一个个连个阵法都看不懂,还要朕将江山社稷交给你们去守?!” “一群废物!”黎无恙冷声呵斥。 众将尽皆噤声,不敢再言。 黎无恙不再理会,披上战甲,神色森然。 “朕若连一个少年布的阵都看不懂,这个皇帝也不用当了!” 他披风一振,转身步出营帐,杀气腾腾。 黎无恙翻身上马,向着北寨前沿疾驰而去。 一刻钟后,他在城楼之上,凝视着战场。 晋军的阵法诡谲莫测,如雾如障,将大梁士兵困于其中,不得脱身。 这时,一声号角响起。 远处晋军营地中央,忽然升起一面巨大的黑色战旗,旗上书“晋”字,猎猎作响。 黎无恙眉头紧皱。 这是……八卦阵。 不等他反应过来,一个士兵踉跄冲入城楼,满身血污,跪地高喊。 “皇上,晋军突袭我前哨营,谢惊春亲自出马,一炷香内破我侧翼。末将眼见他冲入苍岭林后,再未见出营。” “破我侧翼?” 他低声重复,转身看向远处那不断翻滚的晋军阵形,脑中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多年前,他在偶然读到的残卷《八门遁甲图》…… “苍岭林……”他低语,缓缓抬起头。 八卦阵,以山势为引、营地为眼、兵马为阵,其破法,唯有识其“生门”所在。 而这生门,恰恰在……苍岭之中。 他脑中残卷的记忆轰然浮现,“八门阵以形取势,藏锋于木火之间,山林为眼,破则全局可倾。” “原来如此。” 黎无恙冷冷一笑,“传令,朕要亲入苍岭林。” “皇上不可——!” 几人齐声跪下,惊慌失措,“苍岭林幽深险恶,现在晋军又虎视眈眈,此行必涉险境,万不可轻身犯之!” 黎无恙却一摆袖,“连一个林子都不敢进,还谈何破敌?” 他语气骤冷:“晋军今番用此阵困我,我若不识其法,不明其心,三军迟早疲敝溃败!” “谢惊春胆敢犯朕,朕便让他知,我大梁的皇帝,不是困阵之中坐等死棋的人!” 他扫了一眼满帐将领,“你们不识八卦之变,不明其阵法根本,那便闭嘴守营!” —— 黎无恙骑马登上南岗,随行千名亲卫。 高地之上,可俯瞰整片林谷。 他眯眼望去,见苍岭林中,雾气未散,一抹朱红身影倚马而立,是谢惊春。 几乎立刻,他就察觉出氛围不对。 他眼神微凝,盯着一处不起眼的坡地。 那处岩石下杂草微动,反光极轻,若不是风静得诡异,几乎不可察。 黎无恙忽地低喝:“退!” 亲卫来不及反应,他已猛地朝侧后跃开一步! 几乎就在他动作同时,一道破空箭鸣,如惊雷般骤然刺破清晨的寂静! 箭如狂龙,直取他心口! 黎无恙避得极快,可那箭却更快! 谢砚礼在高处蓄势已久,射的不是心口,而是他预判将要躲开的方向! “噗——!” 箭矢深深嵌入左肩,鲜血飞溅在岩石上。 黎无恙闷哼一声,他身形踉跄,险些自马上坠落。 “护驾!!!”亲卫惊叫,战马嘶鸣。 高地之上顿时乱作一团。 谢砚礼仍维持着半跪拉弓的姿势。 目光穿过残雾,紧紧盯着那一抹狼狈的身影。 “皇上!”两名亲卫几乎是扑上去,将他半扶半拖着退入林中。 谢砚礼在林中隐伏的目光微凝,弓弦尚未收起。 那一箭他算准了时机与位置,射得极快极准。 即便黎无恙察觉,但依旧避之不及,受了重伤。 然而此刻重新布防后,几无再下手的机会…… 他眯了眯眼,鹰隼般的视线从林间一扫而过。 一片被折断的灌木下,谢惊春正半蹲着,擦拭着沾满血泥的刀刃。 听得脚步声,猛地警觉抬头。 “是我。”谢砚礼的声音传来。 “父亲!” 谢惊春长舒一口气,从地上一跃而起,脸上是掩不住的轻松笑意。 谢砚礼走近几步,拍了拍他肩,“你这次做的很好,能在那等包围中杀出重围,引他深入,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谢惊春搓了搓掌,脸上闪过一丝羞涩的骄傲,又带着些许遗憾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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