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 木阿奶叙述的语调像村里缓缓流过的水,眼神落在纸上,又像落在了空气中虚无的一点。 “没有钱去医院,就去诊所开点止疼药。止疼药也不管用,就打吊瓶。三十块两大瓶。他能挨啊,打完躺一晚上,第二天又可以下地了。” “结果那次一查,医生说晚期了,救不活。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就不行了。” 栾也望着她,木阿奶语气很平静,手里的元宝稳稳当当折了出来,放进纸箱里。 “一儿子一个姑娘,都在外面打工,他生病那两个月倒是全部回来了,日日哭夜夜哭。我不哭,人要走了,医生都说没办法了,哭有什么用。” “他走的头几天精神好点,就说要回家,儿子姑娘还想在医院头养着,我说没有用了,你爸想回来就让他回来。” 栾也喉结滚动了一下,安静听着木阿奶继续往下说。 “走的那天早上,儿子姑娘,孙子孙女,还有一大堆亲戚全部围在床边准备着。他呢,人早就不行了,就一口气吊着,撑着没闭眼。” 说到这儿,木阿奶神色终于有了变化,她望着栾也,身子往他这边靠拢一点,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你知道为什么吗?” 栾也配合她也压低了声音:“为什么啊?” 木阿奶有些不好意思,又很得意地笑了,“放不下我,担心着呢。” 栾也手撑在下颚,注视着她,跟着弯了弯眼睛。 “半辈子了,家里的田都是他种,重活累活都是他干,他害怕自己一走,我一个人干不动。家里面遭贼遭难的,我一个人没办法——我清楚得很。” 微风四起,她耳后裹在头巾里的白发有一缕散了,在落日最后的余晖里颤动。 “我把一屋子的人赶出去了,说我跟你爸爸有话要讲,你们不要听了!等他们都出去了,我凑在他耳朵旁边和他说。” “我说你不要操心,儿女们都大了,会养我。我还做得动活,一样种菜种田。遇到什么事情了,我叫村里人帮帮忙,再把娃娃叫回来。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好的,每天吃饭,做活,睡觉。” 木阿奶偏过头,冲着栾也得意地笑笑。 “我这么一说,他就放心了。那个手挪过来,握一下我的手,又放开,人就闭眼了。” 夕阳终于完全隐没在山间,等着第二天从另一个方向再升起。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轮转着,带走了数不清的岁月和离别。 “好多年咯。”木阿奶又重复了一遍,“走了好多年。昨天晚上不梦见一下,样子都快忘记了。” “没有照片吗?”栾也轻声问。“留个纪念。” “你说遗照啊,没有。年轻的时候穷得叮当响,哪有钱去拍照片。” 木阿奶笑了:“生病的时候忙晕头了,也想不起来拍个照。再说了,生那个病,人好难看,脸乌青的,照了看到也难受。” 说完,木阿奶叹了口气,又笑起来:“去年去镇上赶集,我倒是照了一张,想留着当遗照,结果拍得不好。” 她撇撇嘴,表情有点嫌弃:“赶了一天集,头发也乱了,衣服也脏了,才想起去拍。表情也不好,皱皱巴巴的,还要十五块。我说给我重拍一下,那个拍照的男的好不耐烦。” 她粗声粗气学着对方的语调:“啊呀,老头老太太拍出来就是这样了,重拍什么!” “听他放屁呢。”栾也说。 木阿奶看他一眼,被逗笑了:“就是,听他放屁。那张照片我拿回来就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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